何氏来到花厅时,几房的奶奶听说虞氏回来,也都赶过来探听消息。

九公主近来闲来无事,挺着大肚坐在花厅上。

沈氏看着何氏,“三弟妹,你今儿太莽撞了。”

何氏道:“我说的都是事实。整个皇城都说左肩王妃贤惠,瞧瞧她待小姑的样子,是贤惠人能干出来的事?叶飘飘根本就是一个恶毒、有心计又阴险的女人。我一早就想告诉婆母,说小姑不能嫁到左肩王府去,可夫君不许我说。”

虞氏能瞧得出来,何氏是满腹的怨恨,这也太奇怪了,就算她是嫉恶如仇的性子,也不该是这个样子的。问道:“卢氏、你二婶,其实是你亲娘吧?”

何氏意外又释然地一笑。

所有花厅上的人目光齐刷刷地看着何氏,没想今儿出去一趟,还牵出何氏的身世来。

何氏笑了一笑,眼神里掠过几丝痛楚,“我也是几月前,二婶被黄桑道长治愈,才知二婶是我亲娘。当年,我养母…就是我伯母早产生下了一个女婴,没两日就夭折了。养父怕她伤心,把我从我亲娘身边抱了过去。我十三岁时那年,养母瞧我和其他的兄弟姐妹长得不一样,就生了疑心,养父才告诉他说,二叔、二婶才是我的亲生父母…”

何氏其实是她伯父、伯母养大的,她的亲生父母只育有她一个女儿。何大老爷念其兄弟只此一点骨血,就收在何太太名下以嫡女身份养大。就在何氏五岁时,她的亲生父亲因为酒醉掉到河里淹死了,但她的亲生母亲一直被人视为疯子,是被关在内院的。

花厅里所有的人都看着素来有些爱凑热闹,可本质却并不算坏的何氏。

她神色落漠,“二婶临死的时候,拉着我的手,是她告诉我,当年她和叶飘飘交好,喝了叶飘飘下了疯药的茶水后,就失常了。二十多年来,她就像做了一场梦,在梦里,她是一个疯子,被家里人嫌弃,最后不得不由家人做主,草草嫁给了官宦人家不学无术的二叔为妻。在梦里,她生下了我…过着不人不鬼的日子…”

何氏想到自己的亲娘,这个可怜的女人,因为知晓了太多,就被人毒疯。

而罪魁祸首叶飘飘,却风光无限地做了王妃,而与算计结成的良缘夫君过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这丈夫是抢韩大小姐,她的幸福,也是在毒害卢小姐之后。

“二婶临终前写了两封信,一封给老王爷,一封给淮阳王妃。她再三叮嘱,一定要我亲手将这两封信交到他们手上,还要我给她报仇雪恨。她被叶飘飘害了一辈子,不能放任这个女人风流快活。我在左肩王府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怎么可以放过害了她亲娘一辈子的坏女人。

如果她亲娘不疯,以卢家当年在皇城的身份、门第,她亲娘一定会嫁入高门大户,如虞氏,如沈氏这般风光体面,而何氏也不会这般落漠。

虽然她的伯父、伯母待她如同己出,可她又怎会不怀念假如亲娘没被人害疯,又是如何幸福的画面。

“叶飘飘在二十多年前设计了老王爷,与老王爷相识、相恋,全都是她布局好的。在这之前,她已经成功设计过封三爷,抢了自家妹妹的意中人,与封三爷订亲后,又爱慕上老王爷的身份和荣华富贵,与封三爷退亲,让给妹妹,好像自己有多好,其实她才是这世人最虚伪的女人。”

ps:

到月底了,鞠躬求粉红票!!

633 寺院求静

(谢谢蓝辰幽月、ruolive、淇淇宝贝我爱、紫晶果子、tracy0619、空空罐头投出的粉红票!)

江书麒在内的所有人都一阵唏嘘。

柳飞飞问道:“左肩王府的大郡主…真的不是老王爷的亲生女儿?”

何氏咬了咬牙齿,“她嫁给老王爷才七个月就生下了大郡主。紫霞郡主与封三爷家的大公子长得很像。我娘说,紫霞郡主是封三爷的骨血。”

九公主听罢,说了句“我的个天”,“谦皇叔是何等英明之人,竟然被个女人蒙蔽了一辈子,当真太可怕了。”

如果一早知晓此事,虞氏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把女儿嫁入左肩王府。

今儿何氏进入王府,却给王府捅了一个大漏子。

众人小声议论了一番,各自散去,唯有虞氏久久的沉默,对素妍的未来充满太多的担心。

*

腊月中浣的夜月,孤傲、冰润。不知何时悄悄儿躲入了云层,云笼月纱的美好,如诗如画。

寂寥无边无际,如潮水般包裹在素妍的周围。

今儿午后,特意让白芷出寺去城南朱宅借来了修画的工具,素妍的技巧显得有些笨拙。

“咚!咚!咚!”

香客房外,传来三声敲门声。

白芷抬头轻呼:“谁?”

宇文琰用近乎沉痛的声音说“是我。”

白芷披着寒衣,开了房门。

素妍坐在桌前,埋头粘画,她实在没有经验,只能寻了寻常的纸试着修补。

宇文琰想到这一日发生的事,轻呼一声“弱水”,这样的痛楚,这样的纠结和失落。

素妍站起身来,他快走几步,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弱水,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我今晚烦透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父王收到一位故人的遗书,心情很糟,把母妃关到柴房里了,还下令不许给她饭吃,不给她水喝…”

她一动不动,由着他将拥抱着自己。

他是这样的无助,现下这么晚,还赶来找她。

待他平静下来。素妍才拉了凳子给他坐下。

白芷倒了水递来。

宇文琰微颦着眉头。素妍抬手轻抚他的眉间。款款含笑:“出了什么事?”

白芷盘腿坐在火炕上,飞针走线,给素妍做冬天穿的新袜子。

宇文琰道:“这么多年,我父王唯有母妃一人。坚信他和母妃是真正的爱情。可突然之间,有人说母妃一早就是设计好的,什么不慕荣华的清纯,其实根本是她有意为之,因为母妃有一个姓卢的手帕之交知晓实情,母妃居然把她给毒疯了。你娘家府上的三太太,就是这卢氏的侄女…”

白芷听宇文琰喃喃道来,也觉得太巧了。

兜兜转转之间,老王妃是不慕荣华的?

素妍这几日接触。怎么也没瞧出来老王妃原是这样的?

只觉得老王妃在老王爷是一个样,装得温顺乖巧,但在素妍的面前又是另一种刁钻的样子。

宇文琰道:“父王要气疯了,说要休了母妃,还说要从叶家讨回本来属于左肩王府的东西。我和妹妹怎么劝也没用。父王连我也不想见到,他说看到我就会想起母妃的虚伪和不是。”

相爱的时候,她做什么都是好的。

一旦成仇,做什么都是错的。

“父王甚至怀疑姐姐不是他的骨血。”

宇文琰低垂着头,这让他觉得整个天都要塌下来,曾经平静、和美的家,一夕之间变了一个模样。

素妍平静如初地听他说话,听他说自己的烦恼与心事。

宇文琰回忆小时候家里的和美,回想着一家五口快活的日子,曾经有多甜密,往后就会有多不同。

紫霞的血统成为一个大难题。

即便老王妃一口咬定紫霞是老王爷的骨血,但老王爷不信了。

他手里拿着一封一个女人用血写的书信,倾诉着当年老王妃是如何算计封三爷,又成功引诱了老王爷,抢亲妹妹的意中人,夺手帕交的未婚夫,甚至将与她交好的姐妹也给毒疯…

二十多年,他一直以为叶氏是最世上最善良、最不慕荣华的女人,原来不是。

她步步紧逼,刁难新进门的素妍,就是想夺回掌家之权,一个贪恋掌家权的女人,又怎会是不慕荣华的。

他被骗了!

这一骗就是二十多年!

就算不揭穿,近来叶氏所做的点滴也让老王爷失望。

与他认知里的老王妃太不一样了!

他恨、他怒、他厌恶…

甚至不想见宇文琰和青霞郡主,这会让他想到自己是怎样被一个女人欺骗于股掌之间。

用她虚妄的“情深”构筑了一场可笑的梦。

宇文琰则是喃喃不休地讲诉着父亲的悖然大怒,母亲的惊慌失措,还有何氏说完那些话的畅快得意…

这一日,对于他来说,是和美与争斗的分界线。

在这一日之前,家里和美而温暖。

在这一日之后,老王爷不可能如以前一般对待老王妃了,不休她,不弃她,就已是恩典。

不知过了多久,宇文琰终于停止了说话。

素妍双手捧过一盏热茶,面含疼惜与微笑:“说了这么久,喝点水润润喉咙。”

他接过茶,大大的饮了一口,早前的烦忧在这一刻便去了大半。

素妍问:“今儿用过晚膳了?”

宇文琰低垂着头,“我吃不下。”

“怎能不吃呢?屋里有斋饼,你将就着吃上两个,填填肚子。”她拿起装有斋饼的盘子,递到他的面前,他无法拒绝她待自己的好。

宇文琰咬了一口,想到母亲的虚伪,问素妍:“你…为什么选我?”

素妍凝望着漫漫长夜,这样的宁静,天龙寺当真是一个最静的地方,可是一旦出阁。就与她过去专门字画的日子作别了一般。“但求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选你,是因你答应给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曾说过,她选他,只求他真心。

宇文琰吃着斋饼,“父王选母妃,曾夸母妃不慕荣华富贵,现在证实母妃并非如此…”

最看重的那点是虚伪的,之前的承诺就得幻化成云烟。

素妍道:“这个时候,你应该留在父王身边。陪他说话。为他开解。”

宇文琰伤心地想到老王爷冲他大吼。喊他滚。不仅如此冷漠地待他,甚至也一样冲青霞郡主喊滚。“他现在最不愿见到的就是我和妹妹,只要与母妃有关的一切都不想见到。他甚至不愿回上房,就坐在大厅里。一直喝着酒…”

深爱二十多年的妻子,以为情深一片,原是个骗局。

让老王爷如何受得。

素妍请小沙弥又安排了一间香客房,“你随小和尚去客房歇下,明儿一早我还要做早课,抄写《祈福经》。”

宇文琰很想与她呆在一处,可这里是佛寺,佛门之地不可亵渎。

素妍洗脸沐足,上了香客房的木榻。

白芷合好房门。在素妍身边躺下,面带忧色地道:“左肩王府的人不多,事儿却不少,光是郡主过门后这几日生了多少事。”

江家几房的太太、奶奶们住在一个大府邸了,也不像左肩王府这么多琐事。

素妍仿佛明白。虞氏所说“家和万事兴”的真正用意。

次日一早,宇文琰还在睡觉时,素妍已在佛堂里听众僧诵经。

听罢了经,素妍又去找悟觉大师,悟觉大师面含微笑,坐定榻上,案前摆着经书,手里拿着佛珠。

素妍双手合十“大和尚”。

悟觉大师道:“女施主心有疑云,被杂事所扰,来佛寺寻清静的。”

素妍盘腿坐在他的对面,平静温和地凝望着悟觉大师。“大和尚,我是否与婆母无缘分?无论我做什么,她都不欢喜,我昨晚才知娘家母亲、嫂嫂闹上门去,我原就和她处得不好,如今只怕更差。”

悟觉大师见素妍面含忧色,拨弄着佛珠,面色慈爱中又含着凝重。

“翁爹二十多年来,一直认为婆母是真心爱他,甚至认定婆母不慕荣华富贵,可昨儿有故人留下遗书指责婆母年轻时做过的种种罪孽,为了荣华,夺姐妹的夫君;为了安享富贵,甚至下药毒疯知情的手帕之交…大和尚,这些日子我心里越发不安。”

她如一个晚辈仰望着长辈,眼里都是一片孺慕之情,神色里几多纠结,“大和尚,我想帮婆母,助她度过这次劫难。可又总觉得不应该帮她…”

上天冥冥之中有早有注定。

悟觉大师道:“女施主只需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他日事他日了,今日只忧今日事。”

素妍轻声问:“大和尚的意思,要帮就帮她?”

“阿弥陀佛!”悟觉大师念了一声。

素妍吐了口气,“原来天龙寺是要住一阵子的,没想又要离开了。不过,我会抄完一本《祈福经》再走,也了我为父母家人祈福的心。”

悟觉大师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素妍道:“附庸山人、白峰居士的字画被撕坏了,先放在悟觉大师这儿,偏我幼时学艺不精,竟没学会修补之术…”

悟觉大师微微笑道:“天意如此,女施主不必烦心。寺里常来一些文人雅客,若是有人懂晓此术,我请人帮你修补一二。”

素妍笑着欠身,“如若真能修好,倒是好事一件。我把修补的工具一并留下,有劳大师!”

她回到香客房,将两幅被撕裂的字画和修补工具一并送到悟觉大师处。

自己坐在案前,用心抄写起《祈福经》。

还没抄几个字,白芷禀道:“郡主,王爷过来了。”

素妍埋头继续抄写着。

ps:

亲,今天开始到点5月月7号24:00时之间,投一张粉红票计两张哦!鞠躬求粉红票。该月粉红票总数超过70票,会在五月初加更二万字哦!求粉红!

634 残画

(谢谢:jxxjxq、isabeila、zxc100、露冷、书友*048587、仙妮小猪、coloryan1976、晴天漫雾、书友*41859投出的粉红票!)

宇文琰进了屋,看了一眼,道:“你就不能陪我出去走走?”他真的好心烦,想有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

素妍抬头,“我知道你心忧父王,要不你去趟镇国公府、荣国公府,请两位爵爷到府里陪你父王说说话、喝喝酒。我呢,抄完这本《祈福经》就尽快回去,昨儿抄了一半,我想中午前许就能抄写了。”家里出了事,她该立马回去,在抄经的时候,她正好理理头绪,只怕接下来这王府都难以安宁了。

宇文琰听她说要回去,心头的不快去了大半,“午后就回府?”

“好似我骗你一般,府里出了事,我也不能再呆在这儿,总得回去瞧瞧。你先回去!”

宇文琰用了斋饭,领着两名护卫离开天龙寺。

素妍坐在案前,用心地抄起后面的内容。

悟觉大师的禅房里,又来了两位新客人,一位是大名鼎鼎的唐观,还有一个在南方颇有盛名的周逊,二人在皇家书院的藏书楼里一见如故,结为知己。

周逊看着悟觉大师案前放着画轴,随手推开,但见上面的字行云流水,气势浑厚,笔力刚劲挺拔,几个字写得如轻风拂面,明月入怀之感,令人眼睛一这,惊叹一声:“好字!好字!唯一可惜的是如此难得一见的好字,竟被撕作了两半!”

唐观一听,侧目望去,又打开另一半,却见上面写着“恭贺小友弱水喜结秦晋之喜”,一则写着“附庸居士”的字样。更有一枚鲜红的印鉴,这一半是一幅难得一见的喜庆画作《闹元宵》。

周逊道:“暴殄天物,这么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居然撕了…”

悟觉大师呢喃道,“这是一位施主留下的,原想动手修补,可技艺生疏,家里出了点事,要赶回去。”

唐观心头一震,是她么?是她么?

问了自己无数遍。

不待细想。他搁下手里的半幅画。“大师。是不是江先生在寺里?”

悟觉大师没想唐观会敬称素妍为江先生,“唐施主说的是不是江女施主?”

真的是她!

唐观拔腿冲出禅房,甚至来不及问她的去向,往寺门方向去。没瞧见人,又调头转了回来,正在慌张地寻找,却见一个熟悉的丫头身影,转身进了女香客院。

一定是她了!

素妍握着笔,无论有多少烦忧,当她抄写经书时,就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然,女香客院的外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请问江先生可在里面?”

白芷意外地探出头去。便见一袭灰白素袍的唐观站在院门外,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是唐先生啊?”

素妍提高嗓门,“请唐先生进来。”

唐观迈入院门,在第二间香客门内。素妍临窗而坐,一袭素雅的衣袍,头发也未绾起,像所有寺里修行的女子一样,头上没有任何一物,长发披撒,手里握着笔,正全神贯注地抄写着经文。

太久没有抄《祈福经》了,也至每看一页,再开始抄,一些记忆深处的东西,又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素妍回头对白芷道:“你先给唐先生沏茶侍奉,我还有三页就抄完了。”

白芷应声,给唐观沏了茶水奉上。

唐观捧着茶杯,望着她柔弱的倩影。

一定是出事了?

她擅书法丹青,也爱极字画,是万不会撕毁心爱的东西。

那两幅字画,显然是被人存手撕成两半的。

他想问:你过得好吗?

可他怎么也问不出口。

就这样在紧张又平静,平静又不停泛着心波地欢喜着,他捧着茶杯,不一会儿就喝完了一杯,白芷连忙又蓄了茶水,他又喝,如此往复,在素妍抄写三页的短暂时间里,他却已经饮下了五六杯。

素妍将经文一页页地翻过,确定无误,这才整好,“唐先生在天龙寺静修?”

唐观倏地起身,失神地看着这样清丽素雅的女子,一袭的素净衣袍,素颜毫无粉黛之色,更显得与世俗间那些姹紫嫣红完全不同。“你…现在好吗?婆家翁爹、婆母待你好?”

素妍每次也他说话,谈的多是诗词、字画,亦或琴棋之类,很少问及彼此的私事。

白芷蓄茶之后,出了香客房。

素妍在片刻的停止思绪后,万般酸楚都在心头不停的翻涌、角逐,她的心事可以告诉杨云屏,而有些却是不能说出口。

她垂下头来,不知从何说起,只苦涩一笑。

唐观似已明白所有,“人生苦短,你又何必这样为难自己。”

“为难自己…”她沉吟着看向窗外,“一早就猜到了这样,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许诺太美好,值得我付出这一切。我江素妍也不过是这红尘中最普通的女子,渴望能寻到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男子,寻求一片情真…却又忘了,自己想要的不仅是一个人的深情,也得接受他的家人和他所有的一切。”

宇文琰的优点:有一个容易相处的父亲,有一个处处刁难的婆母,好的、坏的,她都得面对,好的让她珍惜、欢喜,这坏的却不是能抛就能抛丢的。

唐观看着这样的素妍,在他的心里,素妍一直都是淡然的、洒脱的,可此刻在他的女子,显得彷徨,显得无奈。

他知道她过得不好,却寻不得可以安慰她的话。

任何话语,在她的面前都显得单薄,显得失去了光彩。

“你这样好,你婆母就如此不喜欢你?”

唐观今晨出城,一路人经过一些茶肆,正听皇城的百姓们议论,说老王妃如何刻薄安西郡主,打她、骂她、羞辱她,甚至还领着小厮去她的闺室翻寻。这事儿就如同一股风,很快就在皇城里刮了起来。

时近年节,闲来无事的百姓们更喜欢在茶余饭后闲聊,有人同情安西郡主,说一代才女,遇上一个恶婆母也是束手无策。

素妍似被人击中了最难受的地方,她微微紧了一下眉头,鼻子发酸,眼里似有泪要涌出来,只这最不易被人捕捉的神色。落到唐观的眼里。却是道不出的心疼。

“早前虽是猜到她不喜欢我。过了门才知道,她对我的厌恶已到了那样的地步。”她平静地看着窗外,他却从她的眼里看到了痛楚。

唐观想到曾经,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素妍。痴情于她。

但是从来,他都没有当着她的说出来。

“江先生,自从在晋阳见过你之后,你的样子就深深地烙在我的脑海里…”

那样月夜下的初识,如他所想,没给他意外,却又不曾给他半分失望,就如他一早就知道她就应是那个样子的。当她翩然以一身男装应约而来,她再次带给他一种熟识感。那是一见如故。

素妍听人说过,唐观痴情于自己。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唐观应如是。

喜欢得纯粹,没有半分的亵渎。就连说出心里话时,都是这样的郑重,这样的严肃。

素妍的眉眼跳了一下,她知道这事,却没想到他会说出来。“天下间有许多的好女子,当有一个能与唐爷得配之人。”

唐观悠悠道:“好女子固然多,天下却只得一个你。”

朱武说,素妍和唐观得配的一对。

无名子也如此说过,他说这世间没有比唐观更痴情素妍的人。

素妍道:“唐公子才华横溢,是当世真君子,自有奇女子相配。素妍会真心为唐公子祈福,祈求上苍,赐缘于你,让你早结良缘。”

他的心,只有她一人。

除了她,再有容不得第二人。

他的痴情、他的情深,从来没有因为她嫁给了宇文琰就消退半分,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岁月的流转,越发深沉、厚重。

“尘世间有百媚千红,我唐观唯求弱水一人。”

素妍回头,有些意外地看着依旧谦谦如玉的他,就连他的表白都与旁人不同,像一首诗,如一幅画,可以美得这样难忘。

她眸光一移,很快苦涩一笑。

唐观道:“我至今都不明白,先生既不厌我,为什么拒绝朱先生上门提亲?”

素妍垂眸,面对唐观的真诚,她无法敷衍或欺骗。“女子当从一而终。我在西北曾受宇文琰舍身相救,回转皇城不久,又与他订亲。这一路过来,初是感动,又是动情,再不能更改。即便后来中途生变,一时退亲,也不想让自己、家人遭人非议,但依旧无法忽视他对我付出的一切。我能做的,就是做他的妻子。”

唐观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