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妍起身将崔珊送至琴瑟堂外。叮嘱道:“有空就来府里坐坐。”

崔珊道:“你快回去吧?”

素妍问:“听说崔瑶许给唐家公子了?”

崔珊笑道:“你这消息也太灵通了。”

素妍含着笑,吩咐白芷送崔珊至二门处。

崔珊走了一截,蓦地回头,见素妍已经回转琴瑟堂,“你家王妃这消息当真灵通。”

白芷捂嘴笑了起来。

崔珊觉得这丫头笑得古怪,追问道:“怎了?”

白芷道:“王妃自然知晓此事,是她让韩媒婆去崔家给崔二小姐说的这门亲。不瞒郡主,唐家二小姐嫁给了江家老太太的娘家侄孙儿为妻,说起来也是亲戚呢。我家王妃听说唐大公子要寻个贤惠能干的,就想到了崔二小姐。早早请了韩媒婆入府,特意交代好的。”

崔珊还在想崔瑶这婚事。说成就成了,崔家急着快些让崔瑶出阁,唐家又急着娶人,哪有这么巧的,原是一早就有人帮忙,这顺遂得让人难以想像。

白芷轻声道:“这事儿。王妃不许我们讲出去的。郡主还当不知道的好。”

崔珊应了。

白芷道:“金钗姑娘找着了么?”

崔珊面露苦色,那可是与她自小一起长大的侍女,这些日子她也很想寻回金钗。

几大牙行,曹家的几处田庄、铺子都寻遍了,依旧没有金钗的下落。

但好歹是打听到一些消息。

“她没寻着,倒花五十两银子买了春燕。春燕说,胡氏把金钗卖给江南一个宫里出来的老太监了,我已通过牙行去寻人了,愿出高价把人寻回来。”

白芷见四下无人,拉了崔珊去一边,“郡主还得小心些着曹大人和胡氏。就在昨晚,我还听见王妃与青嬷嬷说话,为你的事担心着呢。王妃说,胡氏如今没了影,许是被曹大人给藏起来了,王妃担心他们再合谋寻出什么害你的法子来。”

崔珊问:“她刚才为何不对我讲?”

“王妃只是自个担心着,要是说出来,怕你笑话呢。郡主倒是小心些。跟在我家王妃身边时日长,有时候看着她无意间说的话,都有道理着呢。”白芷见她上了心,又道:“王妃心思重,只要是她关心的亲人、朋友,总会上心些。”

有这样一个朋友,为她担心安危,她崔珊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崔珊叮嘱道:“你家王妃也不易,帮她防着老王妃和紫霞、青霞,我瞧着她们都不是省心的。”

白芷应得真诚。

崔珊原想过几日再去曹家闹,现下瞧来,不能再等了。

既然玳老爷能把曹家告到大理寺,为什么她不能再告一回。

她手里可是有大牙行的证词,足可以证明曹家吞了她的嫁妆。

崔珊的轿子出了王府大门。

白芷调头回了琴瑟堂。把素妍交托的话都细细地说了,有些话素妍确实不好开口,让白芷去说却要容易得多。

素妍问:“珊瑚郡主对这事可上心了?”

“瞧着是上心的。”

素妍吐了口气,在崔珊与曹玉臻的较量中,谁下手快,谁就是赢家。曹玉臻会陷害崔家以“通敌判国”的罪名,她不能说。

要是说了。崔珊第一个会问“你如何知道的?”

若有偏差,有人问起这话从哪里来的,太难回答。要是属实了,她又是怎样知道的?更难回答!

她已经用自己的方式提醒了崔珊。。

白芷不解地问:“王妃为什么就认定胡氏不会就此罢休?”

素妍回想过往点滴,“胡氏是那种你不惹她,她也会想方设法要害人的人。曹玉臻更不是省事的主。他是伪君子,小人易对付,伪君子难缠。这样的两人纠缠一处。只会算计他们的荣华富贵,只会算计如何害人。”

白芷问:“胡氏被曹玉臻给藏起来了,与曹家族里的人说,待她生下孩子就要贱卖的,郡主又去哪里寻她?”

胡香灵与曹玉臻之间无论是如何开始的,但他们二人早有情义。前世今生都是狼狈为奸的一对。

“只要派人盯紧曹玉臻,就能寻到胡香灵。胡香灵的去处,曹家老太太知道、曹二太太也知道。她们比谁都希望曹玉臻能有后。”

崔珊也不是柔善之辈,曹玉臻和胡香灵伤她至此,崔珊肯定会报复。虽然容貌是保住了,但她暗哑的声音再也恢复不了,那一场几乎令她疯狂的遭遇,她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白芷会意,要是她再亲自跑一趟珊瑚郡主府,表现出自己的热心,再帮崔珊出出主意,崔珊与闻雅云一样。都是出手阔绰、大方的人,一定会给打赏她一些银子花。

想到这儿。白芷的一颗心就有些雀跃起来。

素妍在小书房继续练习着大字,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写着相同的字,她还在给郑晗写店铺招牌上的大字。

大半个时辰后,白莺乘马车回来了。

白芷寻了个藉由,坐了白莺回来的马车出门了。有人服侍素妍。虽说素妍说要买丝线,实则去珊瑚郡主府找崔珊去了。

白莺笑盈盈地进了小书房,与素妍回话:“奴婢去了威远候府,见到了威远候夫人…”

威远候府装点得焕然一新,窗明几净,喜气逼人,漆彩闪耀,处处洋洋着欢喜、热闹,下人们穿着光鲜的衣裳,客人们锦衣华服,好一副富贵人家模样。

白莺禀明来意,看门的婆子亲自令一个丫头引领至上房偏厅。

威远候夫人与世子夫人正在偏厅里坐陪,在侧的都是韩家的姻亲、世交家的太太、奶奶们,一个个打扮高贵。

白莺裣衽行礼:“奴婢是左肩王妃屋里的大丫头,王妃刚刚才听人说今儿是威远候韩太太的寿辰,立马遣了奴婢过府给韩太太贺寿送礼。出门前王妃特意叮嘱,要奴婢替她为韩太太祝寿。祝韩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种场合,自是拣了最吉祥的话说。

白莺举止得体,又毕恭毕敬地磕头行礼完毕,方奉上精美漂亮的锦盒来,“我家王妃听说夫人信佛念经,特意挑了件刻有六字箴言的佛珠为贺礼。”

威远候府的世子夫人罗氏面露诧色,看着坐在角落里的小郡主,“弟妹没给左肩王府送请帖?”

不等青霞接话,白莺温声道:“威远候府乃是百年世族大家,许是要请的客人太多,忘了一家、两家也是有的。不瞒世子夫人,我们府上确实没收到请帖,否则也不会有人告知才得晓此事。”

韩家早不如初,到了韩纶这代,是最后一代袭爵的。虽贵为开国功臣之后,早已没了先祖时的荣耀。祖上原是武将之家,如今韩纶与韩绍及几个庶出兄弟个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不过是袭了空爵。

韩纶之父在朝廷担任从五品礼部员外郎的官职,还是个闲差。

左肩王府却是皇亲贵戚,颇受先帝、新皇重用。

这也是韩太太逼着韩绍迎娶青霞郡主的缘故,原是想借着左肩王的权势,拉扯威远候府一把,好歹帮衬着韩绍也好。

771 对质

青霞眼珠左右流转,这个时候出现,还当着她婆母、大嫂的面揭穿她没把请帖送回左肩王府,这摆明了就是要给她难堪,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娘家兄嫂关系不好。

青霞倏地起身,厉声道:“你这个臭丫头,明明三日前就把请帖送到了,你偏说没送。当时门上的人还说王妃带着孩子回娘家‘住外家’了,你怎可信口雌黄?”

白莺见她发作,并不畏惧,微微一笑,道:“不知郡主是交给哪位门子、下人的?王妃听说此事后,特意派人问了,几处看门的小厮都说没接到请帖?”

青霞还想争辩,她的陪嫁丫头忙笑道:“郡主,许是下人弄丢了请帖,不敢回禀,诓报了此事。”

青霞很想当场训斥白莺,可这丫头言词绰绰,要是闹出来,于她自个不利。

想想陪嫁丫头的话,立道:“你快去问问,怎会没给我娘家送请帖呢,哪有这样的事…”

白莺想到辉世子百日宴那天,紫霞未回去,青霞也没露面,心头不免发寒。欠了欠身,问道:“正月二十九,我们府上也派了小厮给贵府送请帖,不知…”

世子夫人罗氏忙道:“收着的!”罗氏又对一侧的威远候夫人道,“儿媳见是左肩王府的帖子,就转给二弟。”

谁曾想,青霞竟没回娘家参加辉世子过百日宴呢。

但青霞没回左肩王府的事,罗氏不能道出来。这属家丑。

白莺面露不悦,“奴婢还以为请帖被小厮弄丢了呢。”

罗氏启开锦盒,一串黑曜石佛珠闪着诱人的光芒,粒粒圆润、均匀,价值不菲,当即就吓了一跳,“这…”

众位太太、奶奶也算是见过好东西的,可这样的黑曜石佛珠只怕得值上二三千两银子。是今儿所有贺寿礼里最贵重的。

白莺欠了一下身,“奴婢告退!祝韩太太福寿绵延!”

韩太太忙对罗氏道:“这丫头难得跑一趟,有赏!代我谢谢你家王妃!”

白莺心下暗自欢喜,紫鹊出门给珊瑚郡主府送了幅大字,就得了二两银子的打赏,这次她可是送了极为贵重的黑曜石。

罗氏低声说了句“姑娘请我来”,领着她去了一边。

待白莺接过封红,在手里掂了一掂,轻飘飘的。心头微微有些沉。脸上依旧挂着笑,欠身道:“谢韩大奶奶赏!”

罗氏笑着问:“你家辉世子百日宴那天,青霞郡主没回去么?”

白莺笑意微敛。“那日。府里来了许多客人。平国公因远在晋阳,早早令人送了礼物来;西北的长平伯夫妇也有的…”见话题扯得有些远,笑了一下,方道:“青霞郡主和郡马都没回来呢,不瞒韩大奶奶,便是一份礼也没瞧见。”

罗氏没想到青霞虽身份贵重。行事却是如此,眉眼跳了一跳,当真是个不懂事的,还指望着通过青霞帮衬韩家一把呢,瞧这样子。一开始就与左肩王夫妇的关系闹僵,不连累就不错。又哪里谈及帮忙。

白莺行礼告退。

罗氏想了片刻,转身回到上房陪客人。

白莺上了马车,打开封红一瞧,竟是两枚“流云百蝠”的银锞子,加起来也只得一两银子。

威远候府虽是百年荫福公候之家,连个崔珊都比不了,这出手也太小器了些。

听白莺说完。面色里有些悔意,早知这般小器,她就不去了,遣了紫鹊去也好,还以为是美差呢,转而又想,好歹也是一两银子。

素妍微愣,“赏钱也只给了你一两银子?”

白莺生怕素妍不信,一把拿出封红,从里面倒出两枚银锞子来。

素妍瞧了一眼,“既是赏你的,你留着买零嘴吃。”

在她看来,一两银子也不少了。

可如今,她身边的丫头、下人,都知道哪几家出手阔绰、大方,对于小器的人,是再不愿去的。

白莺给素妍换了新鲜茶水退出书房。

紫鹊与白燕两个围了过来,紫鹊带着两分酸意的道:“去威远候府送寿礼,那般稀罕的物什,怕是给了你不少赏钱吧?”

白莺如实说了。

白燕说了句“不会吧”,在她看来,这一两银子的打赏也着实太少了些。

紫鹊更是一脸不信的表情。

白莺诅咒发誓般地道:“真的!真的!只得这么多。骗人让我眼睛长钉、嘴里生泡。”

紫鹊轻叹一声,“旁的不说,寿礼是你和白芷两个去挑的,挑了那么个贵重的送去,回头青嬷嬷问起来,少不得将你们两训斥一顿。”

威远候府在辉世子百日宴时都不曾来,而这回王府原没有收到请帖,也不必去的,可还补送了那么贵重的礼物。

白燕面露忧色,“你和白芷两个也太大方了些,王妃让你们挑,怎挑了那么贵的送?王妃是个大方的,老太太送我们来王妃身边,原就是要帮衬一把,你们两倒好…”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白莺早已经后悔死了。

就是拿一匹上好的宫绸送去也好,干吗取那串黑曜石佛珠呢。偏威远候府待别府丫头小器,只怕在人来送往的事上也是一样的小器。

*

此刻,青嬷嬷正往回府的路上行去。

近了王府,就见前方有一行人,也有两辆马车,却走是不紧不慢,偏石板铺就的路面就这么宽,她要过去,又不能抢了前面人的路。

青嬷嬷想要催促,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不着急,走稳实了,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抖散架了。”

这声音…

正是老王妃!

青嬷嬷打起车帘,看着两辆马车。走得轻轻飘飘,可见车上也没什么东西,倒听到马车里传来女人的说话声,细辩之下,是紫霞郡主母女,又有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

终于,到了拐角处,青嬷嬷令车夫赶往偏门。

素妍正在小书房里练大字。准备练写给郑晗的招牌字,原想最多五六幅,没想郑晗却拿了二十多幅来,从绸缎庄到酒楼,连春秋馆的都送了来。

早前应了,总不能再拒绝说不写。

反正也是练手,素妍握着笔,一遍又一遍地练写,直至满意了。才取了纸来,每一个招牌字都得练上二十多遍才会写在纸上。

田荷见青嬷嬷回来,笑着迎了过来“娘”。“可吃过午饭了?我给你留了一份在小厨房的锅里。”

青嬷嬷心情不错。“吃过了,你们要是饿了把那饭菜吃了。”

瞧见小书房的窗户半开,素妍立在案前,全神贯注地绘画。

青嬷嬷静立小书房门前,轻唤一声“王妃”,“在回来的路上。瞧见老王妃与紫霞郡主了,看那样子,正往这边来呢。”

白莺一脸捧着托盘,上面摆着茶盏。

青嬷嬷拿了茶壶,倒了一盏茶。喝了两口,“马车走得轻快。倒瞧不出是赶几日路的。”

素妍继续练着字,“老王妃昨儿午后入的城,先去了大郡主家,听说带了两车东西。”

白莺接过话,“带两车又如何?一车进了紫霞郡主家,一车送给青霞郡主的婆家韩家。”

虽然王府不差东西,可老王妃这么做,分明就是厚此薄彼,早回了皇城现在才回王府,可不是让人瞧笑话。

青嬷嬷问:“王妃已经知道了?”

白莺浅笑着,“午后,珊瑚郡主来陪王妃说话,问王妃今儿怎么没去威远候府吃寿酒呢?”

青嬷嬷脸色有些难看,多问了几句。

素妍不答话,白莺照实说了。

青嬷嬷一听到给了串黑曜石佛珠做贺礼,当即就跳了起来,伸手拧住白莺的胳膊,厉声道:“你们俩个倒大方,那可是好东西,就不知道挑个寻常的送去就成。但凡送份寿礼,便是我们王府给了天大的面子。”

她出去一个多时辰,家里就少了件贵重物件,青嬷嬷是琴瑟堂的管事婆子,她不能说素妍,只拿挑东西的白莺和白芷说事儿。

白莺知道这是她和白芷挑的,两个人当时都觉得合适,谁也没想过这东西许是太贵重。

当时她想的就是韩家与王府是姻亲,自比给寻常的礼物要贵,哪曾想太多,事后亦有丫头说挑得太贵重,那时二人都有些懊悔。

素妍轻飘飘地道:“你打白莺做甚,她和白芷挑了东西,原是问过我的。”

青嬷嬷想世子百日宴那天,紫霞、青霞郡主皆未露面,心头颇不舒坦,如今又猜到宇文琰的身世,亦拿紫霞、青霞当不相干的外人,素妍是她奶大的,她心里偏疼着素妍,生怕素妍受了委屈、吃了亏。“她们俩也太没心眼了,明知王妃是个出手阔绰大方的,就不知道挑个寻常的送。”

素妍道:“若韩太太是个晓事的,得晓辉世子百日宴韩家没送礼,自会再补一份。若是不晓事的,往后不理他们就是。”

青嬷嬷想到那串黑曜石佛珠,心头疼得紧,“那串珠子便是孝敬了老太太,也比给了韩家的强。王妃忘了么,老太太如今初一、十五都吃斋念佛呢。”

江家老太太在如意堂后屋开设了一间小佛堂,里面供奉的白玉观音还是素妍给的孝敬礼。

青嬷嬷絮絮叨叨地对白莺道:“王妃瞧你是个懂事的,这才将你讨来留在屋里服侍,怎的连这么件小事都不长心眼。韩家是什么?不过是破落门第。”青嬷嬷的意思很明白,韩家人不知事,又何必顾忌他们的颜面,“听说府里几房奶奶但凡有请帖上门,是哪房的亲友就由哪房送礼、回馈。公中和各房的财物最是分明。我们送去韩家的东西,成了韩太太的。可韩家却是什么也不需回礼,真真是只进不出的。”

772 暗斗

白莺面露诧色,“韩家是这样的…”颇有些不敢相信。

听青嬷嬷就因她给韩家送了份礼,就喋喋不休起来。

是,在江家老太太眼里,素妍是个不会过日子的人,这出手太阔绰了些。

在青嬷嬷眼里,则是没有替她教管好丫头让素妍失了件好东西。

素妍道:“已经送了,嬷嬷责备也没用。不就是串黑曜石佛珠,有甚大不了的。”

她继续练着大字,如今习惯了琴瑟堂里吵吵嚷嚷,在她练字的时候,谁也不能影响到她,她语调低沉,“若与韩家合得来,以后少不得交往。若是韩家不识趣,少理他们就是。”

青嬷嬷轻叹一声,欲出小书房,素妍道:“把‘老王妃昨儿抵达皇城,带了两车东西,一车给大郡主,一车送了小郡主的事’都传出去。”

只怕,老王妃还当她不知道呢。她继续装着不知这事,却要在府中下人里传扬开来,让众人去点评老王妃。她江素妍不是软杮子,人欺她一分,她还上两分,尤其知晓了老王妃并非宇文琰的亲娘后,她更不会容她、让她、忍她。她不出手便罢,她一出手,就能让老王妃再度在皇城颜面尽失。

青嬷嬷应声,当即唤了紫鹊、田荷去办此事,两个丫头也就是在府里走了一圈,见了婆子、丫头聊了几句。

下人们知道王府如今当家做主的是王爷、王妃。老王妃是老王爷那儿失宠的旧人。自来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他们只管听从王爷、王妃的话便是。

两个丫头不敢久呆,找了五六个婆子说完就回来了,有这五个多嘴多舌的婆子,不出半个时辰,整个王府都知晓此事。

青嬷嬷召集了琴瑟堂内院服侍的丫头来,训斥了几句,要她们往后行事多份心眼,不要如这回一般。

紫鹊颇有些幸灾乐祸。歪头看着白莺,这两个胆儿也太大了,都不与她们几个商量就挑了那般贵重礼物送到韩家,如此便罢,还敢当着珊瑚郡主的面拿出来。素妍又是个爱面子的,总不会要她们另挑一样,定会由着白莺、白芷的意思。

白芷去了珊瑚郡主府,把素妍的担忧用自己的意思说了一遍。

崔珊见她倒也用了心,连个丫头都担心着自己的安危。何况是素妍呢?心下感动,又打赏了白芷二两银子。

待白芷告退离去,翠嬷嬷面露忧色。“郡主能有左肩王妃那样的朋友。也算是福气。连王妃都在担心他们会再害你,如今瞧来郡主不能再纵容了他们。”

崔珊唤了护卫常乐来,着他派人盯着曹玉臻,看曹玉臻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

白芷回府时,正巧瞧见老王妃等人进王府。

素妍领了青嬷嬷、白燕、大管家的女人、二管家等人在府门前迎候。

老王妃穿了一袭紫色的锦袍,戴着贵重的头饰。被紫霞郡主与一个年轻的女子扶下了马车,人刚着地,就长长地“哎哟”了一声,“坐了几日的车,我这一身的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年轻少女张瓜子脸。黛眉胜似远山,眸子仿若秋水。皮肤白皙,略施胭脂,如花似玉般的年纪,再加上人本貌美,越发显得娇妍过人,穿了件鹅黄色的春裳,紧裹在身上,托出玲珑有致的身姿,越发显得那纤腰不盈一握。

素妍欠身一拜:“老王妃万福!老王妃辛苦了!”

她一呼,众人跟着高呼起来。

紫霞郡主道:“弟妹,母妃住的静堂可收拾妥了?”

青嬷嬷知晓了宇文琰的身世,越发对老王妃的行事看不过眼。

大管家的女人道:“静心苑早前两日就收拾好了,是照着老王妃喜欢的样子布置的。”赔了笑脸,迎上老王妃,大管家夫妇在府里服侍三十多年,与老王妃来说,也算是老人了,她扶了老王妃,暖声道:“老奴扶老王妃过去瞧,这可是老奴与杂库房管事、花木房管事一起拾掇的呢。”

这两位管事都是老王妃掌管王府时最得力的人。

老王妃笑着对素妍道:“听说你给王爷添了个儿子?”脸上虽笑着,眸眼里却是蚀骨的寒意。

素妍道:“二月初二满的百日,皇上已经赐封为世子,赐名为‘辉’。”老王妃的到来不会心怀好意,素妍的目光依旧冰冷地停驻在紫霞郡主身上。

紫霞微微一笑,想到早前要素妍帮忙,安排她的两个儿子去江家家学念书,紫霞就一直怨恨着。她的笑和老王妃如出一辙,虽然笑着,笑不达眼底。紫霞反生出一股子寒冷来,要不是老王妃,以宇文琰的身份又哪里做得了世子,更难袭王爵,真真是便宜一个外人,早知如此,就该多弄些家业财物到手里。

素妍又看着那名年轻、貌美的女子,神色有异,一瞧着也是有目的。明明已经落选秀女,却迟迟不许人家,所为何事?还不就是想攀上高枝,跟着老王妃入府,只怕也没安好心。

老王妃道:“这是我娘家的侄孙女,你三舅家的嫡女叶海月,是个孝顺有心的,见我身边没个说话的,要留在跟前陪陪我这个老太婆。”

素妍神色淡淡,领了众人往静心苑方向去。

没走多远,紫霞郡主就大叫一声:“母妃是要住静堂的。”

青嬷嬷冷声道:“老王爷离开皇城前特意叮嘱,静堂就照现在的样子,任何时候都不要改。”

二管家见有人陪着老王妃,领了几位下人、婆子自去忙碌。

大管家的女人想着自己是在老王妃跟前服侍二十多年前的老人,笑道:“这静心苑最是安静。是老奴和两位管家帮忙拾掇的,那院子也是老奴挑选的…”

大管家的女人话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却是紫霞扬手狠狠给了一记耳光。

紫霞微眯着双眼,“老王妃是一定要住上房、住静堂的,谁让你自作主张改到静心苑?”

这一记耳光,毫不征兆,只打得大管家的女人眼冒金光。左颊滚烫。

她是大郡主,她不发威,就拿她不当一回事。

紫霞早就想发作了,她是嫡长女,要什么不成,可宇文琰夫妇不将她放在眼里,便是姚妃也咄咄逼人地欺着她。

素妍道:“父王特意叮嘱过,静堂不得擅自改变了现在的样子,他时不时要回皇城住住。见见几位故交好友。老王妃写信来要求恢复以前的样子,是我下的令,着他们在府中挑了处与静堂差不多大小。又照着老王妃以前所住屋子的样子布设…”

老王妃的脸刷的一下拉下。凝着乌云,似随时就要变化成暴风雨,正待发作,只见一边过来个穿红戴绿的婆子,笑盈盈地迎了过来:“老王妃万福!”

定睛细瞧,这婆子竟是老王妃早前屋里服侍过的人。

婆子道:“咦!青霞郡主怎么没陪着老王妃一起来?”

紫霞问:“她来做什么?”

婆子原是个嘴快的。过来的时候就听府里的下人们说了,“听说老王妃昨儿就到皇城了,昨晚是住在大郡主那儿。瞧瞧,还是老王妃疼女儿,那么远的路。带了两车东西来,都分给两个女儿了。大郡主、青霞郡主可不要好好孝敬才对么。”

紫霞郡主原想瞒下此事,没想此刻连婆子都知道了。她再看一边的素妍,一脸淡漠的表情,仿佛没听见一般,再看大管家的女人及旁人,个个都似早知道的眼神。

婆子这一番话,顿时让老王妃浑身一颤。

老王妃一下马车就说“老骨头抖散了”,原来,旁人都在当笑话般地冷眼观瞧。

素妍对大管家的女人道:“你这几日收拾静心苑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紫霞原是想寻机给素妍来个下马威,不想老王妃和她们的事,都是一早就知道的。

她自是一脸悠闲地瞧笑话,看她们如何圆谎,却不点破,指不定心里如何大笑呢。

那婆子说错了话尚不自知,笑着伸过来要扶老王妃一把。人尚未近,老王妃厉喝一声“老婆子就住静堂!”

素妍不紧不慢地道:“静堂是老王爷和姚妃住过的地方。听说父王过几日要来皇城,与工部、皇上商议卫州修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