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虞氏不放心的地方。

好好的女儿,被人算计伤害了,她怎么能安心。

“妍儿呀,人善被人欺,你当硬则硬,为娘老了,总不能一直护着你。”

素妍低着头,眼里蓄着泪,“娘和爹能长命百岁,我不要你们出事。”脑海里,掠过前世的斩头的一幕,她抱得虞氏越发地紧了,一阵恐惧莫名地袭上心头。

这一次,江家是真的渡过一劫么?

宇文琮在洛阳起兵造反,战事如何,她不得而知。

如同待字闺中时,总喜欢依在虞氏怀里撒娇,虞氏半拥着素妍,任她腻歪着,一脸宠溺,这是她唯一的女儿、也是最小的孩子,打小就是捧在手里长大的。

“娘,我听你的,我不和他闹。”

“家和万事兴。夫妻哪有没有矛盾的,只要说开了就好。你别再和他怄气,平白给了旁人机会。”

素妍“嗯”了一声。

“你好好将养着,等你满月了,我派田嬷嬷过来接你回娘家小住几日。”

“哦!”她懒懒地答着。

虞氏叮嘱了几句,这才起身唤了丫头,又吩咐白芷、白燕细心照料着,赏了两个大丫头几枚银锞子,两个丫头也欢喜,谢了打赏,一一应下。

虞氏笑问:“听孙嬷嬷说,收你们俩做干女儿了,随她姓了孙?”

白芷笑道:“可不算奴婢。孙嬷嬷认的是白燕和白茱两个。”

“只听说收了两个大丫头做干女儿,还以为你们俩呢。无论是什么,都用心服侍好王妃,你们几个倒是大意了,王妃中了毒,竟也不知道…”

白芷隐约也听到了一些,白燕倒是头回听说,脸色俱变,望着床上坐着的素妍。

“下毒的人都下到这内院来了,若不是你家王妃是仁厚的,哪还能留着你们。”

白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太太恕罪,是奴婢失职!”

白燕也吓得紧跟着跪了下来。

虞氏面无表情,“万事多长个心眼,别只盯着琴瑟堂里这一亩八分地儿,倒是看得宽些。再有下次,就是王妃要留你们,老敬妃那儿也不会应了。人家拿你们这些丫头如同虚设一般,你们倒对得起每月给你们的月例银子。”

素妍未说话。

青嬷嬷此刻从外面进来,欠身站在一边。“若有人拿定主意要害人,次数多了,很难次次都能防到。”

虞氏厉声道:“原瞧你是个细心的,这才挑了你随郡主陪房,没想出了这等事,你是这屋里的管事嬷嬷,倒用些心。要不是你们这些下人服侍不力。王妃怎会中毒?她若不中毒,又哪会失了孩子,过去如何?老婆子我不问,我只要你们用心尽力地服侍好妍儿。

瞧瞧你们。服侍人都没学好,一个个就要飞上天。竟学着打理起店铺来,从明儿起,都把店铺的事交回来,安心服侍王妃。只要王妃好了,你们这一辈子才有指望,她若不好,就算你们个个出息,赚了千儿八百的金银又如何?到时候命都保不住,要那银子做甚?”

青嬷嬷垂手站立在一旁。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虞氏道:“你们若是服侍不好,改明儿,我另挑了好的送来。要是能服侍好,就一门心思给我侍候好王妃!”

三人哪敢说话,个个都垂首听着。

虞氏对外面唤了声“老大媳妇”。沈氏应声,自花厅处折了进来,扶了虞氏,道:“老候爷知晓了这事很生气,原想把你们都换掉,还是我和老太太在老候爷那儿保住了你们。都用心些服侍!”

三人齐声应“是”,青嬷嬷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虞氏吐了口气,看了眼青嬷嬷:“再给你一次机会,打起十二分的心服侍王妃。”

“谢老太太恕罪!”

虞氏冷瞪了一眼,与沈氏出了内室。

何氏迎了过来,甜甜地喊了声“婆母”,“我想与小姑子说说话呢。”

虞氏猜到她要说什么。“可是你娘家三哥家侄女的事?若真是这事,你来保媒,遣了官媒说合,成与不成,自有结果。”

凌二爷凭什么给她面子?她今儿也是头回见凌二爷。模样生得好,听说又有才华,只是待人冷傲些。

何氏支支吾吾地想要再说。

虞氏道:“妍儿正将养呢,少寻事烦她!”话落,与沈氏先一步出了花厅,何氏立在那儿,去找素妍不是,要离开也不是。

沈氏站在院里唤了声“三弟妹”,等何氏出去。

何氏低嘟道:“大房找小姑子保媒就成,就不许我找她,这一回,我还偏找了。”她扭头进了内室,先给素妍一个灿烂的笑,“小姑子,你帮我一个忙可好?”

素妍笑道:“三嫂且说来听听!”

何氏又笑,“我瞧凌二爷是个好的,我娘家三哥的嫡长女今年十五了,模样也生得好,人也挺贤惠的,想托小姑子帮忙保媒,说合说合。”

“这事…”素妍犹豫着,已经问了,总不能再推,“这事儿,是我婆母张罗着,我回头与她说说,要是我婆母能应,就成了一半。”

何氏忙欠身,“就有劳小姑子了。”她一脸苦相,“当年,大哥家的嫡长女就托我寻门好亲,一直没寻上,后来大侄女就远嫁去江南了,这一回我也想帮帮忙。”

她没寻上好的,倒让何家的庶出姐妹寻上好的,这让她在娘家很没面子。

何氏也想挣个体面,让娘家的兄弟念回自己的好。

素妍道:“我听婆母说过,说凌二爷性子冷傲些,要寻个活泼、能干的女子。”

何氏一听这话,立时就乐了,“小姑子放心,我这侄女,最是活泼可爱,只是显得太直了些,模样倒比大侄女生得好。小姑子可是见过石小姐的,就和她长得差不多,真正是个标致的美人,你若见了,定会喜欢的。”

虞氏婆媳等不出何氏,虞氏的脸有些愠怒。

沈氏低声道:“怕是去求王妃了。”

虞氏瞪了一眼,“与她说了,妍儿得将养,偏要去打扰。”

何氏但凡见着好的,就往前凑,生怕被人抢了去。

说完了话,何氏满脸笑容地出来,仿佛这事已经成了一半。

虞氏未说多话,何氏讨好似地扶住虞氏,婆媳三人出了琴瑟堂。

872 刁蛮千金

(ps:o(n_n)o谢谢:10綩Ы儿ξ投出的2枚粉红票!(*^__^*)谢谢:玉米小怕怕投出的粉红票!)

远离了琴瑟堂,虞氏问:“妍儿可应了?”

何氏道:“小姑子最是热心,答应帮忙说合。”

沈氏低头走路,习惯了虞氏不紧不慢的步伐,旁人瞧去,这三人当真如同母女一般。谁不说江家的妯娌如姐妹,婆媳胜似母女。

三个正走着,只见花园一侧的小径上,站着名橙衣少女,正张臂拦住凌修齐的去路,凌修齐见她拦路,也不说话,只往左边移去,刚至左边,那少女又闪到左边;他又移到右边,少女也跟着闪到右边。

两个人一闪一躲间,凌修齐有些不耐烦了,冷冷地瞪着少女。

橙衣少女高声道:“我与你说话呢!我瞧上你了,我要嫁给你,明儿你就派人到我家提亲。”

江家婆媳三人一怔,沈氏立时就笑了:“现在的女子,当真是胆大得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该叫嚷出来。”

父母命,媒妁言,这些全不顾了,拦着男子让人去她家提亲的,还真是第一次瞧见。

凌修齐面无表情,看着短了他一个头的少女,娇小玲珑,还没长开,最多十四岁。

难不成…

这是哪位王府的郡主,亦只皇亲国戚的府邸,才有这等语出惊人的小姐。

凌修齐懒声道:“我的亲事,由姑母说了算,她若应了,我只当遵从。”

橙衣少女愣了一下,仰头看着凌修齐,这人长得真好看,比女子还美上几分,“好!我这就去找老敬妃,我要告诉她。说我要嫁给她!”

何氏连连摇头,现在的大家闺秀真够吓人的。

虞氏眯着眼睛,想将那少女瞧个分明,沈氏道:“那是豫平伯府之女。因是嫡出,打小就有些霸道,因她亲姐姐是华妃,近来越发骄纵了。”

若是知理的,定做不出这种事,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大叫着要嫁给人家。

何氏道:“瞧着还不大呢。”想到静苑偏厅里,只怕又有一场好戏了,“婆母,我们快去向老敬妃道别。”

凌薇与凌太太正与中顺王妃相谈甚欢。今儿中顺王妃领了自己带大的三郡主来,这位三郡主虽非中顺王妃所生,却打小是放在她身边长大的,性子、模样都是极好的。

凌太太姑嫂对这三郡主也甚是满意,年龄十七。举止也得体,与已有二十二的凌修齐正是天生一对。

北安王妃、平王妃已经告辞离去,这会子留下的客人,除了喝酒的男人们,便是几个与左肩王府交好的女客,镇国大长公主因挂着府里两个年幼的儿子,也早早离去了。只留了杨云简在男客酒席上喝酒。

雷小姐提着裙子,风风火火地进了花厅,喘着粗气,正要说话,一边儿却闪出个人来,正是初识的凌修婉。笑盈盈地道:“雷小姐,我们去赏花吧,后花园里还有盆‘六学士’蔷薇呢,每样都开了两朵,倒也有趣。”

凌薇生怕再出岔子。笑道:“中顺王妃要是觉着我那二侄儿还成,明儿就找了算命先生来合八字,换了庚帖,将他们的婚事给订下。”

经历一场大难,中顺王妃愿意皇城权贵结亲,更不想误了儿女们的婚事,她扭头看着身后含着娇羞的三郡主:“三娘,你可乐意?”

三娘,中顺王府三郡主的乳名。

凌家的门第眼下是差了些,但凌家的儿子她们都瞧见了,长相、才华亦都有的,听说男客酒宴那边,众人联了对子,又作即兴诗,凌家二爷、三爷都做了不错的对子、诗作出来。

三郡主微微颔首点头。

雷小姐一看这情势,大嚷:“我大嫂呢?我大嫂…”四下一瞧,也没见着雷大奶奶的身影,当下跺了一下脚,也不管了,原是她瞧中的,居然有人跟她抢,大声道:“凌修齐是我的,就算你是郡主也不成,他是我的!是我的…”

这一嗓子吼的,吓得在小憩房里略醉的雷大奶奶顿时就清醒了,穿上鞋就出来。

雷小姐双手叉腰,一副要与人拼命的样子,“他是我的!是我先看上他的,你们真不要脸,竟敢和我抢人?”

凌薇看看这雷小姐,早听说她是个泼辣的,没想年纪不大,竟如此刁悍,道:“雷小姐说笑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万事总有个先来后到。你瞧,中顺王妃和凌太太都愿意了呢,你怎能抢别人的良缘。”

雷大奶奶进了花厅,一把扯住雷小姐,“我的小姑奶奶,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喝酒了?”

雷小姐一推开雷大奶奶,“我才没喝醉呢!我瞧上凌修齐了,我要嫁给他,要做他的娘子。”

雷大奶奶欠身赔礼道:“我家小姑子喝醉了,还请老敬妃、中顺王妃、凌太太莫与她计较。”

雷小姐怒瞪圆目,猛一扭头,像一股风似地出了内院门,寻到雷嘏,拽着他的衣袖,大声道:“爹!你给我做主,有人要坏我的婚事,你得给我做主!”

雷嘏皱了皱眉。偏这个女儿,倒像了他年轻时候的狂野,天不怕、地不怕,便是老虎屁股也敢摸一下,火急火燎的大叫着拉着他,让他做主。

因华嫔在宫中得宠,雷家人也成了皇城新贵,加上华嫔有了龙嗣,如今正是得意时。

“爹,娘入宫照顾姐姐了,你得给我做主,你说过的,我和江家的安西郡主一样尊贵,我也要像她一样自己挑夫婿,我瞧上凌修齐了,你把我许配给他,现在就去!凌太太在花厅里呢,你现在就把我许配给她的次子。”

雷小姐拽着雷嘏,正要进内院门,雷大奶奶领了丫头出来,欠身唤声“翁爹”,道:“千万使不得,人家中顺王妃与凌家早有此意,两家长辈都说好了,明儿就要订亲,小姑子这一闹…”

雷小姐手臂一挥,指着雷大奶奶骂道:“你这个扫把星!哼,要不是我爹,你就跟你爹被流放千里之外,倒敢坏我的亲事。”

“庆儿,不许对你大嫂无理!”雷嘏大喝一声。

雷小姐先是微愣,随后跺着脚,大叫:“我不管,娘不在,你就得做主,你得把我许给凌修齐,她长得比琰王爷还美,我就看上他了。”

她是雷家的掌上明珠,就如同江家的江素妍一样,都是最娇贵的女儿,她要和江素妍一样,自己挑夫婿,也要和江素妍一样,嫁最俊美的男人,让他敬着自己、疼着自己,既然有了个比琰王爷还好看的,她为什么不嫁,她就是嫁世上最好看的男人。

凌薇看着内院门口的父子三人,雷嘏一声令行,两名丫头拉了雷小姐离去,身后跟着雷大奶奶。“雷小姐就是个小孩子,怎的养成这样的性子?”

中顺王妃轻声道:“听说这位雷小姐是待字闺中小姐里最尊贵的,就像昔日江家的安西郡主一样呢。”

正说话,虞氏婆媳三人就进来了,正巧听到这句,笑道:“我最喜欢女儿,年近四十,拼了条老命才得了个小女儿,是娇养了一些,一来因着妍儿打小体弱,二来又是家里的幼女。”

何氏想到之前雷小姐的样子,不屑一顿地讥笑道:“我家小姑子可做不出她这种出格的事。”雷小姐的笑话是瞧着了,何氏心头顿时落漠了起来,没想中顺王府的三郡主竟也瞧上凌二爷了,看两家的样子,已经说好了。

何氏正伤神,却见偏厅里坐了几个妇人,其间一个正是晋陵大郡主,青霞郡主坐陪在侧,一边还有韩太太婆媳俩。

只一刹,何氏灵光一闪,晋陵大郡主的儿子还没订亲呢,立时松开虞氏,欠身告退,往偏厅里折去。

青霞郡主堆着一脸笑,正与晋陵大郡主宇文鸣凤说话,又与韩太太说着话。

韩太太的身后,站着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只不晓得是什么身份。

宇文鸣凤上回见了虞氏后,特意备了礼物去江家拜会,在江家倒是见过何氏一回,唤了声“江三太太,快坐!”

何氏伸手脖颈,故作好奇地道:“瞧凌太太和中顺王妃的样子,似要结亲了。”

宇文鸣凤也瞧上了中顺王妃家的三郡主,模样生得好,举止也得体,不温不燥的,听说如今在跟着中顺王妃学习主持中馈等事务,她亦打听到内幕,中顺王府的嫡子要与江家长房嫡长孙女订亲了,日子都订了,两家还交换了庚帖,只等十六就要办订亲宴。

有适龄婚配的,倒不办订亲宴,而是等着办喜事,倒是这些娃娃亲,却是一早就要备得仔细的。

不等宇文鸣凤说这话,她瞅着三郡主的眼光就有些不对,竟是看着外院吃酒的凌修齐了,她不得不承认,凌家的三个儿子长得好,那副皮囊往大街一走,不知道要迷惑多少闺中女儿。

何氏拿定主意,这回也不等了,好东西都得先下手为强,低声对宇文鸣凤道:“大郡主,我有事和你说呢,我们去小憩房里说话。”

不管宇文鸣凤乐不乐意,拉了人就往一边的小憩房去。

到了里头,也无旁的女客,何氏小声地介绍起娘家三哥家嫡长女来,先夸了她的贤惠、性子好,又夸这侄女模样生得好。

873 和好

宇文鸣凤想到这三房嫡长女,虽是嫡出,可她爹的官也太小了些,心头有些不乐意,就连凌修齐都能娶三郡主了,为甚她儿子不能得个更好的。税长庚虽没凌修齐长得好,那模样也不差,但她又不想得罪了何氏,笑道:“我得瞧了人才能定,你是知道的,我就这一个儿子,想挑个又贤惠又模样好的。”

何氏拉着她,似很亲热地模样,“且寻个时间,我带了她去六福楼吃茶,你与兴陵候暗里瞧瞧,可好?”

宇文鸣凤没答话,她还是想挑户门第高些的,就算不是丞相之女,好歹也得侍朗之女。

何氏又道:“女孩儿家脸皮薄,要是带她来见你们,于理不合,就暗里瞧瞧吧?”

宇文鸣凤不好当面拒了,只要见过人,才能给个理由,若是见了,也算是给了颜面。道:“那你定个日子。”

“后日可成?”

宇文鸣凤一脸难色,“长庚要去书院读书,若真是后日,只有我去瞧瞧了,这样也好,就带她来一道吃茶,都是妇道人家,总不会被人说闲话。”

“好,那就后日。”何氏瞧了眼偏厅,低声道,“你不会是与韩家结亲吧?”

宇文鸣凤没答话,只道:“那位是韩家三小姐,威远候府的嫡小姐…”

“你还不知道吧?”何氏问了一句,带着试探,“韩氏族里出了个韩国柱,私通敌国,又与宇文琮判党有染,而今这个皇城,谁不避着韩氏人一些。因与左肩王府是姻亲,今儿才来吃酒席。我可听说,老敬妃并没有真心要请他们来,只是念着是姻亲,这才发了帖子。没想婆媳来了不说,还带了个小姐来。”

这等盛大的酒宴,韩家人怎会错过,还不得抓住机会。给自家女儿结门好亲。

宇文鸣凤此刻听何氏一说,惊道:“还…还有这等事?”

“前任兵部尚书韩国柱还关在诏狱里。早前,青霞郡主连对月都不回娘家住,最近一住就是一个多月。她是怕惹祸上身,怕被韩家连累丢了性命才跑回娘家避灾的。”

宇文鸣凤虽常往几家走,谁也没说韩家的事儿,居然还出了个私通敌国的重犯,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要真是结了亲,一个不好。岂不要误了税长庚的前程,此刻想来,心头一阵后怕。

还当是公候家的嫡小姐呢,连她也跟着高看了两眼,原来这背后还另有内情。

宇文鸣凤心里暗喜。幸亏没答应什么,原来这内里还有隐情,回头还得好好打探一番,莫要惹祸上身。

凌家与中顺王府结亲的事就说好了,约了次日讷吉、问名,要是得合,就替二人结下良缘。

凌薇请了韩媒婆来。知韩媒婆是素妍娘家族里人,又叮嘱了一番,许了个可靠的,在皇城又有些名气的算命先生随行,去了中顺王府,合了八字。算命先生大赞了一番,凌太太与中顺王妃交换了庚帖,换了信物,三郡主与凌修齐的亲事就算订了。

凌薇觉着,这真是一门好亲。往后都在皇城,彼此也能多个照应,道:“三郡主今年十七,我家修齐也有二十二了,不能再拖,索性请了半仙把吉日也订下。”

韩媒婆问:“不知订在何时?”

凌薇望着中顺王妃。

中顺王妃觉着,凌修齐虽现下底子薄些,但因与左肩王府有亲,有左肩王夫妇帮扶着,保要他努力些,自会有个好前程,一番思量,“就定在八月之后。”

半仙掐指算了半晌,拿笔写了五个吉日。

两个人瞧了一阵,就定在八月初十。

凌薇道:“这样好,正好让一对新人团圆过中秋节。”吐了口气,对凌太太道:“那座新买的院子还得打理、装修一下。这些日子,修齐和修文就住在王府,回头我请人好好把府邸装修拾掇出来。”

凌太太附合着道:“听你的。”

凌薇如今打理着王府,越发有主意了。

几人在中顺王府又寒喧了一阵,方才告辞离去。

*

素妍在虞氏面前装了乖乖女,待虞氏一走又去练字习画。

宇文琰不入宫当值时,要参朝议政,素妍估摸着他也不大说话,就跟石头桩子般立在大殿上。

一早遣了白芷去二门上候着,“若是王爷回来,领他来我屋里。”

青嬷嬷立时就笑了,这些日子,宇文琰遣小安子送雪膏也好,送胭脂也罢,素妍就说一句话。她不开口,宇文琰就继续住在练功房,那里倒也宽敞,便是住进去十几人也够住。

宇文琰近黄昏才回府,与徐成熙等人去郊外骑马,一身是汗,一进二门就听白芷禀了。

小安子一听:王妃总算原谅王爷了!王爷也不用再望着琴瑟堂在夜里发呆了,偏不会画,还拿着笔想要绘出素妍的样子,越绘越不像。

宇文琰道:“我去练功房洗个澡。”

白芷笑意一敛,“王妃可等王爷大半日了…”只这一句,欠身退去,径直回琴瑟堂了。

小安子望着白芷的背影:“瞧瞧,王妃身边的丫头一个个都养得性子傲了,敢给王爷脸色瞧。”

宇文琰不以为然,“快去备香汤,王妃最爱干净,闻不得那些个怪味。”

那是她怀耀东的时候,可宇文琰偏记下了。

他低头闻着衣襟,汗气冲鼻,好歹冲一把也好,没了这汗气才去见她。

素妍立在桌案前,手里拿着笔,对着字帖用心练字,一笔一画都很慢,用足了心思。

天色渐暗,夜笼四野,夜空有繁星点点,如钻似珠,从后花园里传来蛙鸣声,又有夏虫虫的鸣叫声。

端午节一过,夏天不知不觉地来临。

凌薇今岁刚接王府事务,给交给的几家都备了节礼,尤其是江家送了厚礼,十几匹上好的绸缎不说,另又有好几箱端午节的粽子、肉食、鸡蛋等物。

孙嬷嬷捧了新做的鸡汤来,她吃了一碗。出了一些汗,却不能沐浴,只得用帕子擦拭全身,浑身倒舒爽不少。

素妍有些乏意,半躺在小书房内,拿了本医书,翻看了几页,再没兴致,昏昏欲睡间,只见一袭中单素袍的男子,只将长发松松束在脑后,正一脸关注地望着她,只一眼,她浑身似都在他眼里燃烧了起来。

她一个惊醒,以为是梦,盈盈灯光下,小榻前正站着宇文琰。

她长舒了一口气,“你怎打扮成这样?”

随性的,自在的,素袍罩身,仿佛他不是尘世的男子,根本就是世外的仙子,诡异的,魅惑的,能让她心神俱乱。

宇文琰坐在榻前,笑道:“今儿晌午,在六福楼用的膳,是北安王请的客,有平王、我和徐成熙。”

皇城六公子,就差宇文轩与曹玉臻了。

“六公子聚齐了四人,不知又迷惑了多少女儿家的心呢?”

“于我来说,只要能迷住你就行。”他笑容浅浅,捧住了素妍的纤手,轻柔地摩擦着,“你真不生我气了?”

素妍目光移离,“与其说生你的气,倒不如说是生我自个的气。我是个糊涂的母亲,头回有了身孕,自己不知;第二回有了,还是不知…”

初为人母,又有多少女人是知晓的呢。

总有那么几个糊涂的。

宇文琰伸手捂住她的嘴,“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设法解了你身上的余毒。师父已经给姚妃瞧过三回了,只要姚妃身上的毒能解,你身上的毒也一定能解。”

素妍勾唇一笑,几许苦楚,几许无奈。

也他闹有甚好的,不过是让彼此难受。

他难过,她也不好受。

她其实难以面对的是失了孩子的不甘,是不晓往后能不能再有的难堪。

她倚身在他的胸膛,柔声道:“千一。”

他伸出手来,拦上她的腰身,在她的毒未解之前,再不能让她有孕,就算有了,也是保不住的,他不想伤了她的身子。

他垂眸,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妍儿,这是你早前让瑶芳师姐配的避孕丸,往后你就每月服用吧,若是用完了,我再替你配。可好?”

素妍仰眸,审视着他俊美的脸庞。

他面露心疼,“岳母说了,小产是很伤身子的。她说,这就像树上未成熟的果子,被强行摘下,这所用的力道,原比自然成熟摘下的果子还大。”

瓜熟蒂落,这不会是伤,更不会是痛,而是喜。

可若是瓜未熟,蒂已落,就会伤及根本,采摘时,还会伤及瓜蔓。

他懂,都懂的。

“我比你还想要孩子,可是妍儿,你的身子比一切都重要。我要你好好的,吃避孕丸吧,待你身上的余毒清除干净了,你再停吃。”

她的心头一暖,将他抱得更紧了,这是她的夫婿,他处处为她设想,她还和他闹腾什么呢。“千一,是我不好,你一早就告诉过我的,说我中了毒,可我还怪你…”

“不,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是我害了咱们的孩子…”

两人相对,争着认自己的不是。

素妍含着泪。

他则低头轻吻着她的额头、脸颊,那样的温柔,如此的多情。

“娘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