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陆濯有所表示,魏娆平静地道:“依照你我的契书,我可以提前要求和离,与其再过几年绞尽脑汁找新的机会,不如趁现在离了吧,我要为祖母服丧,不忍心耽误世子一年,所以自请和离归家。”

祖母活着时,魏娆心里除了祖母,什么都没想,祖母死了,魏娆哭了三日,后面就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太后死了,她不需要再借夫家的权势让太后忌惮,所以可以离了。

至于母亲与弟弟,元嘉帝正值盛年,也许元嘉帝驾崩的时候,弟弟早就成年封王了,用不上她这个姐姐扶植什么。

此时此刻,魏娆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替祖母服丧,安安静静地缅怀祖母,和离了,就不用再被人斥责她不是一个贤淑的陆家媳妇了。

魏娆看着陆濯,心如止水地等他回答。

陆濯目光晦涩,试图挽回道:“你想为老太太服丧,我可以陪你一起服,不必……”

魏娆闭上眼睛,别开脸道:“世子在契书上签了字的,还请世子守诺,你我商量好了,回府后再去请示国公爷老夫人,明早我便搬回承安伯府,趁现在百姓们都在议论宫里的事,你我简简单单地离了,还能少些闲言碎语。”

陆濯不想和离,他有很多话想说,或是告诉她他的心意,或是用结亲的利益哄她继续留在松月堂。

可她别着脸,抗拒他再继续多说。

她瘦了,她从来不是清瘦美人,刚回京的时候她的脸还盈润光泽,此时却一片苍白,巴掌大的小脸缩在雪白的狐毛领子中,快要看不见了。

她不喜欢他,甚至还在深深地厌恶他,老太太走了,她想回到祖孙俩相依为命的正春堂。

“好,今晚我便写和离书给你。”

魏娆嘴角浅扬:“多谢。”

今晚的英国公府,注定有人难眠。

陆濯让魏娆先回松月堂,他单独与英国公、英国公夫人禀明了此事。

不明内情的英国公:“好好地为何要离?她想守丧就守丧,离什么离?”

英国公实在不明白这个孙媳妇,服丧而已,至于吗?

英国公夫人叫他闭嘴,只问陆濯:“你应了?”

陆濯颔首:“老太太刚走,她心里难过,此时我若强留,只会让她徒添烦恼,与其让她不开心,不如放她走,等她丧期过了,孙儿再想办法哄她回来。”

英国公夫人沉思片刻,叹道:“这样也好,当初冲喜婚事办得仓促,各个方面咱们都委屈了娆娆,特别是你,过个一年,等娆娆忘了悲痛,咱们再补她一次三媒六聘。”

陆濯闻言,扑通跪下,惭愧道:“都怪孙儿糊涂,让您与祖父受累了。”

英国公夫人叫他起来:“我们累点没什么,你可千万别再犯傻,把娆娆越推越远,行了,快去给你娘说一声吧,别让你娘担心。”

陆濯便告退了。

英国公瞪着老妻,究竟是怎么回事?

英国公夫人只好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英国公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么仙女似的孙媳妇,孙子竟然一直都没圆房?

他该高兴孙子真柳下惠面对美人都能坐怀不乱,还是生气孙子不分好赖一根筋?

英国公夫妻年纪大了,想的都比较开,贺氏就不行了,听说儿媳妇要和离,和离的原因是不想外面百姓因为她替祖母服丧指责她,也不想耽误儿子一年,贺氏又哭又气的,儿媳妇是魏老太太养大的,出嫁女也服丧怎么了?她都不在乎,外人说什么闲话?

好好的一个儿媳妇,就因为闲言碎语没了!

第85章 085(正月十八吉,请郡主迁居...)

与当初冲喜造成的轰动比, 魏娆与陆濯和离当日只溅起了两朵小水花,一朵在英国公府,一朵在承安伯府。

承安伯与妻子郭氏还没吃过早饭, 管事便急匆匆跑过来, 说四姑娘回来了,身后跟着好几辆马车!

承安伯、郭氏以及闻讯赶来的世子爷魏子瞻都赶了过来。

车马已经拉进了承安伯府。

魏娆一身白衣下了马车。

“娆娆, 这是怎么回事?”承安伯心底涌现出强烈的不安,大步来到侄女面前。

魏娆朝伯父行礼,然后取出袖中陆濯写的和离书,递给伯父。

和离的明面理由, 陆濯写得清清楚楚, 他还盛赞了一番魏娆对老太太的孝道,简而言之, 就是他不想和离, 只是尊重魏娆的孝心,才忍着心中的不舍不愿放了魏娆归家。

可在承安伯、郭氏看来, 理由写得再好看, 其实都只意味着一件事, 魏娆真的与陆濯和离了!

看着一身孝衣的魏娆, 郭氏在心里喝了一万声彩!魏娆配不上陆濯, 这是全京城百姓都认可的事, 当初魏娆嫁过去冲喜, 郭氏就笃定魏娆在英国公住不长久, 如今果然如她所料,魏娆被英国公府轰出来了!什么替老太太守丧, 一定是魏娆看出陆家容不下她,所以趁老太太过世给自己找块儿遮羞布, 不然等着陆家休妻,她更没脸!

郭氏那个高兴啊,恨不得马上就去写信给随夫去外地赴任的小女魏婵,告诉魏婵这个好消息!

承安伯则气红了脸,他也认为侄女是被英国公赶出来的,可他心疼侄女,愤怒英国公府竟然在老太太刚过世的时候就这般欺辱他们魏家!

“走,随伯父找他们理论去!”承安伯握住魏娆的手腕,几乎怒发冲冠,魏娆的堂兄魏子瞻更是派人去叫伯府所有的护院过来。

魏娆眼睛微酸,无论郭氏、魏婵母女如何,伯父堂兄都没有把她当外人。

魏娆拦住父子俩,请承安伯移步,她单独向伯父解释了来龙去脉,包括那份假夫妻的五年契书。

承安伯震惊得说不出话。

魏娆跪在他面前,心平气和:“伯父,最初的协议祖母知道的,是我怕她难受,一直没告诉她我与陆世子的恩爱都是装出来的。伯父,英国公府上下待我都很好,然而我与世子话不投机,所以自愿和离。伯父,我只想替祖母服丧,外面如何议论都与我无关,还请伯父不要怨恨英国公府,更不必再担心侄女。”

承安伯看着跪在眼前的侄女,那么通情达理胸怀豁达的侄女,他却惭愧地落下泪来:“都怪伯父无用,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如果他有本事,如果他能让承安伯府跻身京城勋贵之间,谁还敢说侄女的闲话?就连陆濯昏迷不醒时,英国公夫妻也不敢来魏家求侄女嫁过去冲喜。可怜二弟就侄女一个骨肉,他当哥哥的对不起二弟,对侄女也没有尽到维护之责。

他的两个女儿都得了好姻缘,侄女却……

才安葬过母亲的承安伯,坐在椅子上以袖掩面,再次涕泪满襟。

魏娆膝行过去,低泣道:“伯父您别这样,娆娆真的没事,告诉您这些就是不想让您担心,您再哭,娆娆便去投奔外祖母了,不敢再留在本家。”

承安伯仰起头,半晌才把眼泪憋了回去,大手轻轻搭在魏娆的头上:“好,好,伯父不哭了,娆娆尽管在家里住着,什么都不用想,等伯父出了孝,一定再替你寻门好婚。”

魏娆不求好婚,能清清静静地替祖母服丧就好。

“伯父,此事娆娆只告诉了您,您就别再对伯母、大哥他们说了,世子不愿与我圆房,一旦传出去,总是娆娆没脸,就当娆娆太孝顺,纯粹是为了服丧才自请和离的吧。”魏娆低着头道。

承安伯用袖子擦擦脸:“娆娆放心,伯父知道该怎么做,任你伯母如何打听伯父都不会告诉她。”

魏娆相信自己的伯父。

属于她的嫁妆都搬回了正春堂后院,一切安置妥当后,魏娆命人关闭正春堂的院门,除了下人必要的进出,她不会见任何客。

郭氏很想知道丈夫与魏娆在书房里说了什么,只是她才开口,便被承安伯冷脸训斥了一顿。

郭氏心想,丈夫大概也是不想因为魏娆去得罪英国公府,又不能说出来,所以才恼羞成怒吧。

当太后下葬皇陵,三个月的国丧解除后,京城终于又恢复了正常。

世家之间增加了走动,魏娆与陆濯于年前悄然和离的事终于传开了,凡是听说此事的人,所有人都与郭氏一个想法,认为魏娆在英国公府过不下去了,挑了这个时机自请离开,英国公府便也做了个顺水人情。

慢慢又有消息传出来,说魏家四姑娘回府后便住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承安伯一家都不见,不知道是无颜见人,还是心如死灰,从此吃斋念佛,遁入了空门。

宫里的贵人似乎也听到了这些议论,很快,一道由元嘉帝发出的旨意送到了承安伯府。

圣旨上前半段说,当初英国公府世子陆濯危在旦夕,魏家四女心怀仁爱,甘愿为英杰冲喜。魏家四女出嫁后,对夫家长辈敬重恭顺,对丈夫关怀备至,深受英国公府上下的赞赏喜爱,这些都是他向英国公、英国公夫人、陆濯求证过的。

圣旨的后半段,分别赞誉了魏老太太的贤良德行与祖孙之间的深厚情谊,并表示魏娆得嫁满城闺秀争嫁的英杰陆濯为妻,却仍然愿意为了替祖母服丧而自请归家,其孝心堪比仲由百里负米、丁兰刻木事亲!

故元嘉帝特封魏家四女为孝仁郡主,另赐郡主府,以嘉奖其至纯至孝。

此诏一出,全城哗然。

有臣子试图反对元嘉帝封外姓女为郡主,认为魏娆的仁孝远没到圣旨上夸的那般地步。

元嘉帝就问同在大殿的英国公、陆濯。

英国公表示,如果不是魏娆愿意给他的孙子冲喜,他的长子一脉可能已经断了,魏娆至仁!

陆濯道,他与魏娆夫妻恩爱,只是魏娆既想替祖母服丧又不忍心耽误他才自请归家,乃是至孝。

祖孙俩便堵住了那些反对官员的嘴。

百姓们还是不信,认定是元嘉帝偏心魏娆,非要封郡主,英国公、陆濯只好配合一下。

至于元嘉帝为何偏心魏娆,肯定是因为丽贵人啊!

说起丽贵人,百姓们就更有的聊了,当年丽贵人刚进宫时,百姓们津津乐道,臆测了元嘉帝与丽贵人在一起的种种风流韵事。那时候丽贵人多受宠啊,连太后娘娘都奈何不了她,还是太后娘娘病倒了,元嘉帝孝顺,才忍痛割爱,将丽贵人、四皇子打发到了偏远的西山行宫。

如今太后娘娘死了,元嘉帝马上就要接丽贵人母子回宫了吧!

百姓们信誓旦旦的,宫里却没有什么动静。

郡主府开始修建了,新封的孝仁郡主依然深居后宅,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英国公府依然是京城最顶尖的勋贵,世子爷陆濯又恢复了单身,渐渐开始有媒人们登门,纷纷要把自家闺秀嫁入陆家。可惜英国公夫人一家都没应,只推脱说她年纪大了,不想再操心孙辈的婚事,要世子自己选。

这个消息传出来,不知是谁先想到了谢家六姑娘谢画楼,街上便有了新的谣传。谢六姑娘与陆世子本就是天作之合的一对儿,因为老太傅过世谢六姑娘才没能嫁过去给陆世子冲喜,但陆世子其实一直心系谢六姑娘,这次就是要等谢府初丧后再去提亲。

热心百姓们掐指一算,发现陆世子不用再等太久了,明年春暖花开,谢府全府除丧,陆世子去提亲刚刚好!

关于魏娆、陆濯、谢六姑娘的姻缘的闲话一直就没有断过,只是有时讨论地热闹些,有时就只有零星片语,待到寒冬又至,元嘉帝带着皇子皇孙们前往皇陵祭奠过世一年的太后娘娘,皇后、三妃也都去了,百姓们忽然发现,丽贵人还在行宫住着!

太后娘娘刚去世的时候,就有人断言元嘉帝要接丽贵人母子回京了,魏家四姑娘受封郡主之时,丽贵人母子即将回宫的消息更是甚嚣尘上,可眼看着一年都过去了,元嘉帝怎么还没有想起丽贵人?难道真的已经忘了吗?魏家四姑娘的郡主,真的只是看她孝顺才封的?

鞭炮声响,又是新的一年。

大年初一,郡主府的总管太监魏公公带着最新版的郡主府舆图来给郡主拜年了。

魏娆住在正春堂,魏公公一来,先见到的是承安伯、郭氏。

魏公公客气地朝承安伯行个礼,便由丫鬟领着直接去正春堂了。

郭氏嫉恨地盯着魏公公的背影。

她自然不嫉一个公公,她嫉妒的是魏娆,嫉妒的是小周氏,天底下守节守寡的好妇那么多,元嘉帝偏偏只封魏娆做什么孝仁郡主,明摆着是为了小周氏!外人没见过小周氏的美貌,所以冒出各种猜测,可自打赐封郡主的圣旨发下来,郭氏就知道小周氏迟早要回来了!

魏娆封郡主之前,乃京城人人都可嘲讽的落魄女,可她聪明,躲在正春堂谁都不见,害得郭氏没有机会去讽刺一番,等魏娆成了郡主,地位比她这个承安伯夫人还要高,郭氏连讽刺都不能讽刺了,一肚子畅快话竟然只能烂在腹中!

承安伯瞥见郭氏丑恶的嘴脸,拂袖而去。

正春堂,魏公公第二次见到了他的新主子――孝仁郡主。

郡主年前就该除丧了,可她依然一身白衣。郡主的头发乌黑浓密,散发着黑珍珠般的光泽,却只戴了一支檀木簪子。多么朴素的妆容,然郡主的容颜便是世间最艳丽的景色,眉如远黛,眸似春水,唇朱而诱人。

魏公公以前从未见过郡主,但在元嘉帝派遣他协理郡主掌管郡主府时,魏公公就猜到了郡主在皇上心中的份量。

第一次来拜见郡主时,魏公公便被郡主的美貌俘虏了,这样的美人,就该被宠着捧着疼着护着,那些说郡主坏话的,全都嫉妒郡主!

“郡主,府里已经完全修缮完毕,这是匠人新制的舆图,请郡主过目。”

魏娆点点头。

碧桃过来捧起舆图,送到郡主面前。

魏娆轻轻展开,眼前的府邸,一山一水果然完全按照她的心意而修建。

“郡主,眼下您已除丧,应趁早迁入郡主府,进宫拜谢皇恩了。”

“嗯,最近有什么吉日吗?”

魏公公笑道:“奴看过了,正月十八宜迁居,大吉!”

第86章 086(只要娆娆不触犯律法,其他...)

魏公公第一次拜见魏娆时, 就带去了郡主府的最初舆图。

京城里面,越是靠近皇城的地段就越没有空地,早被达官贵人们盖了宅邸世代居住, 当然不是每一家都能顺风顺水地代代当官。有的人家子孙没有出息, 落魄到在京城混不下去了,便会卖了祖宅换个地方生活。有的官员或贪或反被摘了乌纱抄家入狱, 这时,他们的宅子便会充公。

有新的官员值得赏识赏赐时,帝王就会从国库里挑处宅子赏给对方。

贪官坏官代代都有,帝王就不愁手里没有宅子可赏赐新贵。

元嘉帝赐给魏娆的府邸, 是曾经的常乐公主府。

魏公公还给魏娆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常乐公主。论辈分, 常乐公主是先帝的一位姑祖母,距离现在有些年代了。常乐公主在世时, 颇受她的父皇宠爱, 常乐公主也过得十分骄纵恣意,有驸马也养了面首, 虽被人诟病, 却不影响她分毫, 快快活活地活了一辈子。

常乐公主生过两个孩子, 都夭折了, 所以常乐公主与驸马爷相继过世后, 她的府邸又回到了国库。

没有主人, 常乐公主府里面早已破败, 所以需要重新修建,至于要大改还是小改, 当然要请魏娆这个新主人定夺。

魏娆仔细看过府邸的舆图,是前面宅院后面大花园的结构, 光是殿宇就有七大间,另有大小跨院配房数间。后面的花园占地与前面的院落相当,从顺河引入湖水,亭台楼榭真山假山,竟然不比外祖母的闲庄差。

要知道这可是在京城里面,寸土寸金,亲王府几乎也就这种规制了。

对了,当年长乐公主的府邸便是与亲王府同规制,如今赐给魏娆改成郡主府,只是将正门数量改少了两间,里面一点都没变。

山水院落这些需要耗费大量人工的地方魏娆没有改,只是常乐公主喜欢柳树,府里的几乎每个院子都有柳树,魏娆便重新安排了府里各处的花树种植,这样就没有那么单调了。

经过九个多月的修建,郡主府已经焕然一新,魏娆就听魏公公的,在二月初八这日辞别伯父,带上院子里的丫鬟箱笼浩浩荡荡地搬往郡主府。

她这次迁居,比嫁给陆濯冲喜那日还要气派,冲喜的时候,花轿前面是陆濯的少年堂弟抱着一只大公子,这次作为郡主迁居,魏娆的马车前后分别有八位郡主府的侍卫骑马护卫,另有御赐的宫女、太监随行。

魏娆坐在马车里,都能听到两侧百姓们的议论与羡慕。

英国公世子夫人的头衔算什么,她现在是郡主了,除了见到帝后三妃亲王王妃,其他人无论是内阁大臣还是一品诰命夫人,都得向她行礼,而且她是元嘉帝特赐的外姓郡主,便是元嘉帝驾崩新帝继位,除非魏娆真的犯了罪无可恕的大罪,新帝都不好褫夺她的郡主封号。

一年前,魏娆没有料到自己会变成郡主,现在她是郡主了,什么平西侯夫人什么承安伯夫人都不能再公然羞辱她对她不客气,光是想想郭氏嫉妒她又偏偏只能忍着的嘴脸,魏娆都能笑出来,还有已经去世的太后娘娘,不知道她在天上见了,该是什么心情?

魏娆并不觉得自己没资格做这个郡主。

先帝欠祖父祖母,太后则是推波助澜的罪魁祸首,更试图两次要她的命,元嘉帝愿意补偿她,魏娆就敢受着!

郡主府内处处都是焕然一新,可惜时节不对,春寒料峭,那些花啊树的都还枯着,尚未返青。

魏娆坐着软轿逛了一日自己的府邸,再接受了郡主府众人的请安拜见,第二日便往宫里递了折子,想进宫向皇上谢恩。

元嘉帝日理万机,并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见就能马上见到的,准魏娆三日后进宫。

到了日子,魏娆换上御赐的郡主朝服,带着魏公公出发了。

元嘉帝在御书房处理政事,凡是被元嘉帝召见或有资格来御书房奏事的大臣,都要先在御书房外的九层台阶下静候,元嘉帝派公公宣谁,谁在进去。

魏娆过来的时候,发现前面已经排了六七个人,分左右而站,无一例外,全是大臣,魏娆也不认识。

魏公公托着魏娆的左手,低声给她将流程,等会儿魏娆要把折子递给旁边的青衣小太监,小太监接了折子会递给御书房的大太监康公公,康公公再把折子送到御书房的书桌上。正常情况那堆折子是按照紧急顺序排列的,然后才是先后。但也有特殊的时候,比如康公公看谁不顺眼,或元嘉帝可以要晾着谁,对方的折子就会放在最下面。

魏娆心想,她的谢恩折子肯定属于排在最后的一个。

将折子交给青衣小太监,魏娆按照对方的指示,排到了右侧第三排的空位上。

在场的其他五位大臣,平均年纪在四十来岁,除了最年轻的一个三旬左右的文官往她这边瞥了两眼,其他人动都没动,有的眉头紧锁,有的闭目养神。

不多时,里面走出来一个紫袍官员,康公公请那位苦大仇深的灰发官员进去了。

魏娆好奇地观察着这些官员,忽然觉得,元嘉帝与内宅的当家主母也挺像的,都是一早起来就接见大小管事处理各种事宜,只不过元嘉帝要操心打理的事情更大,大到要管整片中原江山,也要提防边疆的诸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