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爱情是什么?

对于从灵来说,是在必须伪装的处境,冒着重蹈覆辙的风险给出了真心。

对于王朝来说,是自以为万花丛中过,却被从灵连诱带骗的勾走了真心。

一句话简介:骗子女VS流氓男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从灵,王朝 ┃ 配角:陈潜,唐朝颜 ┃ 其它:

他救了她

世界第三极,珠穆朗玛峰。

海拔6500米,珠峰东南山脊,二号前进营地。

帐篷外的世界寂静无声,二号营地在冰川的相对高处,没有烈风,夏尔巴人屯珠正在为整个登山队生火做最后一顿热食,也就那动静给“寂静之谷”带来了点生气。

从灵躺在睡袋里,摘下了氧气面罩一段时间后的脑子逐渐开始迷糊,连外头人声渐起她都没有发觉,直到有人站在帐篷外叫她吃饭,她才迟钝的醒过神来,然后外面纷纷扰扰的人声才入了她的耳。

“有新的登山队来扎营了吗?”她从睡袋里钻出来穿羽绒衣,隔着帐篷问来喊她吃饭的屈曾。

“不是,倒是有不速之客。来人他们那个登山队在过昆布冰瀑时出了事,向导被冰柱砸伤了,他们没了向导,所以来投靠我们潘总。你也知道我们潘总一向慷慨善心,当下就答应了,”他徜徜徉徉的马屁话还没说完,就见从灵猫着腰从帐篷里头出来,迎面第一句就问他:“没人员伤亡吧?”

兴致高昂的话语被她突兀的打断,屈曾有点不高兴,可瞅着从灵肃穆的神情,他又不好在这点‘小事’上发火,显得他多没同情心似的,只好忍下,不过语气生硬了许多:“我怎么知道?他们也才刚来,一来就找潘总,你感兴趣的话到时候你自己去问吧。”

从灵仿佛没注意到他的态度变化,点了点头道:“走吧。”

这让屈曾很有种一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可转而想了想从灵的身份,他又歇了这份劲儿了。跟她计较个什么呀?不过是临时随队跟拍的摄影师罢了。

直到吃完饭,他们整队准备拔营前往三号营地时,从灵都没见到那几个“不速之客”。这件事就在之后那麻木的一步一步往前走中,淡却了。

他们沿着固定好的绳索和梯子,和尼泊尔的“冰川医生”提前在冰川间用梯子开好的线,格外迟钝地攀爬过峻峭晃眼的冰壁。

每个人的体能和攀爬技巧是不同的,然而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所有人只能被迫和前后的人保持完全一致的移动速度。艰难跋涉让每个人都再也没有了说话的欲望。徒留冰刀扎入冰块的声音,一下一下,阴凉得匝人,直往人心底钻去。

从灵氧气面罩全天候戴在脸上,加上护目镜,整张脸被掩得严严实实的,像是随时准备进入毒气室的人一样。

不止她一个人这般全副武装,团队里所有的业余登山者都是一模一样的装束,毕竟谁都不想死,除了天意难违之外,总得尽最大的努力保护自己的生命。

不知走了多久,才千辛万苦的走到了三号营地。然而向导们只准他们在地势陡险的三号营地略作休整,即出发前往四号营地。

三号营地至四号营地的这一段路格外难走,稍有闪失,就可能丧命,他们从白天走到黑夜,严重的体力透支和寒冷怖人的暗夜,所有的一切都在摧残着每个人仅剩无几的意志力。

夜色里,耳边只剩下鞋钉和冰雪摩擦的声音,从灵到最后完全是毫无知觉的、机械的顺着前面的人的脚印攀爬,亦步亦趋。

然而有时候即便是亦步亦趋,也还是无法保证万无一失。

在一脚踏空的那一瞬间,从灵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早在来珠峰之前,她就被科普过,看起来严实的雪地未必底下就真的是山石,很有可能厚厚的积雪下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冰裂缝。

走在她身后的夏尔巴向导多杰,就在刚才被调到前面去了,现在没有人能够保护她,在这遍布着冰裂的冰川上,她这一脚下去,就是直接坠入万丈深渊。

说不定等到百年以后,后人找到的就是她的一具冻尸,是不是完整的,还两说。

死亡从未离她那么近过。

就在从灵几近绝望的时刻,突然被身后的人拦腰拽住。就算透过两人厚厚的衣料都能感受到那人手臂肌肉瞬间喷张的力量。也是那力量,生生将她从死神手里给抢了回来。

从灵瘫软在那人的胸口,低头朝底下看,雪块豁开了一道口子,头顶的灯光顺着她的动作往下映射,一下子被无限的黑暗吞没。她凝视着那裂缝底下的深渊,凝视久了,那深渊也仿佛回过头来凝视着她,漩涡似的,要将她吸进去。直到这当口,一阵阵后怕的冷汗才从背上渗出来,贴身的速干衣瞬间全湿透了。

“你还好吧?”

身后的男人不确定的问。

他的手还没松开她的腰,他们得等向导过来,重新更仔细的确认安全路线,才能移动步子,现在最好一动不动。

从灵听到耳后陌生男人的声音,低沉、稳重,让人心安,慢慢从心悸中回魂。

她吃力的回头,头灯照上了后面的那张脸。从灵目光一顿,氧气面罩上,那双眼睛漂亮极了。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的眼睛能生得那么漂亮,唯一遗憾的就是有点淡漠,和他的声音极其不符,像是随时要融入到这座雪峰里那般清冷,清冷到透明。

“谢谢你。我没事。”从灵没有失神多久,就在他的搀扶下,拄着登山杖站了起来。

理智回笼,她反应过来这个陌生男人就是屈曾嘴里的“不速之客”之一,从灵站好后拍了拍身上的雪,问他:“你们队里没人出事吧?”

男人大概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这么平静的问起其他事情,愣了愣后才回道:“有人受伤,但是没出人命。”

从灵点了点头,自言自语般小声说:“那就好,被吓一吓,地狱走一遭,惜命了,也就不敢再来这鬼地方了。”

鬼地方?

男人听清后心里好笑,到这珠峰的大多是怀着一腔热血来的人,她倒像是被逼无奈上梁山。不过仔细一想,这里倒的确算是鬼地方,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亡灵。

“你是潘总的员工吗?”他问。

“不是,我是随队摄影师。”

“随登山队的女摄影师?”他难掩惊讶。

“的确是少见,但不是没有。”从灵淡声道。

男人看向她,缓缓道:“——没错。我叫王朝。”他伸手过来。

从灵抬手搭上他的,“沈昔。”

“沈夕,一朝一夕,咱们倒是有缘。”

不料从灵很不给面子的纠正,“不,我是今非昔比的昔。你也是朝代的朝。”

王朝被堵笑了,不再出声。

从灵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是不是有点不妥?人家毕竟刚救了她。大概是脑子缺氧了,就容易说实话。

而在他们言谈间,夏尔巴向导们小心翼翼的围到了他们前后。

领队班滇观察了下从灵刚才差点陷下去的冰裂缝,抬头佩服的看了眼王朝,竖起大拇指:“厉害!”

然后向导们迅速重新将路线确认过,又安装了绳索增强安全性。

在午夜到临前,他们一行人,排成一列,踏着星辰与冰雪,再次上路。

直到后来从珠峰下来,下到底下夏尔巴人的村落,听到别的山友们聊起时,从灵才真正明白班滇的那句简简单单的厉害,分量有多重。

王朝捞起她的这个在平地上看起来并不困难的举动,在超高海拔、超低氧气的情况下,却十分不易。

绝大部分人在这种情况下早已丧失了敏捷的行动力,只剩下麻木的、迟缓的进行连走带爬的机械动作,能够保持住自己不停往前走都已然是很不错了,根本没有余力去救别人,很多时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死。

这无关乎是否凉薄,因为一着不慎,救人,很可能意味着大家一起去死。更别提很多人根本就没有救人的能力。

而王朝做到了。

他救了她的命。

到达将近8000米的四号营地时,已然凌晨。

南坡的四号营地,他们要在这呆两到三天,休整以储备体能,等待最合适的登顶时机。

在营地扎好帐篷,安顿下来后,从灵的帐篷人来人往,她方才的意外让大家都跟着心紧了一紧,潘总自然也要亲自来慰问一番,送走他后,从灵一度觉得无所事事,队里其他人都去打电话向家里人报平安了,而她呢?她转着手机,目光盯着颠来倒去的屏幕。

她只需要等待指示。

这一夜并不像在二号营地时那么安静,整夜整夜,帐篷外狂风大作,地底下又时不时传来冰裂的低沉声响,超高海拔带来的是身体的极度不适,加上这环境,从灵根本无法入睡,翻来覆去一夜,不间断的吸着氧,直到天光微亮时才迷迷糊糊的眯了一会儿觉。

早上起来后,大家都不太有精神,显然也都不大适应,向导倒是不以为然,只道让他们回帐篷好吃好睡,尽量储备体能。

别称为“死亡区”的四号营地,顾名思义不是什么观光的地方,基本来说,人到了这里,身体就处在濒临死亡的状态,因此一般不建议在四号营地待超过三天。

从灵没能那么强烈的感受到死亡区的意义,直到下午,她在四号营地向下十几分钟的路途上,遇到了第一具尸体。

远远走过去的时候,从灵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具尸体,因为它还完整的、新鲜的穿着一件宝蓝色的登山鹅绒衣,她就平躺在那,好像只是累极了,在雪地里稍微休息一下,可当她走到离它五米左右的距离时,从灵才突然顿住了脚步。

她看清了她的脸。

棕色的长发从帽檐里钻出来,被风吹得到处飞舞,和飞舞的长发有着极鲜明对比的是已经呈一片死灰色的脸。

那一瞬间,从灵呼吸都窒住了,鸡皮疙瘩直爬到了头顶上,整张头皮都跟着呲啊呲啊的发麻。

透过她,从灵仿佛看到了自己,昨天她差点也变成了这样。

她盯着那具尸体,大脑里有个声音疯狂的在喊:快走!还呆在这里干什么?快点离开这里!然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雪地里,寸步难移。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像魔怔了一般,有一刻她甚至想到了是不是那个人的灵魂还没走,把她锁在了这里。

然后她的右肩被人拍了一下,那一下像解了她的穴道一样,骤然打散了她浑身的僵固。从灵扭头就跑,她以为她跑得很快,实际上却只是蹒跚前行,没几步就被身后那人抓住了手臂。

为什么不让她跑?

她愤恨的去甩,扭头却撞进了一双熟悉的眼。

他是祸水吗

男人一身极黑的登山服,站在遍地是白的雪地上,有着极强烈的冲突,一眼望过去甚至有种眩晕的感觉。

护目镜被他掰到了额头上,从灵从那镜面上看到了惊慌失措的自己,目光下移,对上了他的眼。

“没事吧?”王朝问。

从灵松了口气,有个大活人和她在一起,就要好许多,她点头,一边害怕却又忍不住的还要往不远处的地上瞟。

王朝身子一侧,不着痕迹的挡住了她的视线,“这很正常,其实昨晚我们一路过来,就有路过几具了,你应该没注意到,不然黑灯瞎火的,更吓人。”

的确。

从灵皱了皱眉,这世上她怕的东西没几样,死人是其中一大。

看她平静下来,王朝松开了手,解释道:“这里不能跑,慢慢走吧。”

他说话的时候,又把护目镜戴上了,刚才应该是怕她认不出来他才摘下的。从灵心里一暖。

两个人顶着六七级的大风,缓慢的向营地走去。这回她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们一共有几个人?”

“三个。”

从灵一愣,只有三个?

王朝扯了扯嘴角,“我,随队医生,还有一个挑夫。”

既能自己负重,又有医生,怪不得潘长云乐得做这个好人。

“我们要从北坡下的。”从灵提醒他。不同路线,下到不同国家,不知道他们是否提前有准备。

“没关系。”王朝不以为意。

没关系?那完全不一样啊。

如果他们没预计从北坡下的话,那也就是说他们对路线完全没有规划和预判,那么之后下山的一段,就等于完全要把命交给不认识的人了。

“你是第一次上珠峰吗?”从灵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不是。第二次。”

果然。

只是无论曾经登顶过珠峰几次,都不意味着下一次一定能够平安归来。

从灵拢了拢登山服的领子,模糊的字眼从口罩下泄出来,“你们要跟紧了。”

王朝闻言看了她一眼,她却抬头在看天,隔着厚厚的眼镜和面罩,王朝都能感觉到她严肃的气息。于是他顺着她的视线抬眼,也逐渐拧起了眉。

云层很厚,并且迅速的汇笼在他们的顶端,要下大雪了。

这对他们来说绝不是好事,两人默契的一言不发加快了脚步。

十月的珠峰,天气变化莫测,有可能上一分钟还晴空万里,下一分钟暴风雪就席卷而来。

他们的担心并没有错,在距离营地直线距离五十米左右时,风妖异得一下大了起来,卷着冰雪粒子朝人迎面砸来。从灵一度要蹲下身才能稳住重心不往后倒,那步子迈得愈发艰难,大口大口的呼吸,却依然喘不过气来。

“没时间到你的帐篷了,就近吧!”王朝凑到她身旁冲她喊,尽管如此,声音还是被巨风冲撞得支离破碎。

从灵没劲儿出声,正想点头,手心的对讲机里,领队班滇也警告她立刻就近找一个帐篷避风。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王朝就二话不说的抓住她的胳膊往左侧一个帐篷走去,从灵丝毫没停滞的跟上。

风雪越来越大,如果没有他拉着,在厚厚的雪地里开拓路子,她可能都寸步难行。

一刻钟后,两人弯腰钻进帐篷,齐齐松了一大口气。

从灵愣在那缓冲,大脑还处在停滞状态。

今天出去原本计划只是随便散一散,预期中并没有剧烈运动,所以她没有随身携带氧气装备,现在她已经有些缺氧了,思维也变得格外迟钝。

直到手套被人摘掉,无名指上夹上一个夹子时,她才低头看去。

“心肺监测。”王朝言简意赅的解释道。

从灵这才迟钝的抬眼观察了下这张帐篷里的摆设,“这是你的帐篷?”扫了一圈后她问。

王朝目光不离监测显示仪,“嗯。75%,还好。在平地上是非常危险的,但在这里算正常。”

从灵抿了抿嘴,“我来之前有做过严密的准备训练,包括身体和心理。”

王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拔掉她手上的夹子,夹到自己的手指上。

“你知道吗?曾经登顶珠峰的人当中,平均六个人里就有一人死亡。”

“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时候的经验、科技都不成熟。”

“所以在有条件依赖科技和设备的时候,就尽情依赖。和保命比起来,面子根本不值一提。”

他并没有用很严肃的语气说这些话,可听进从灵耳里就觉得微微发刺。她不是爱面子,她只是不习惯生人这般“无微不至”的照顾到她。

不过她没有解释。

帐篷被风吹得摇摇欲坠,他们却得到了一个更糟糕的消息——暴风雪在短时间内不会结束,登山队已经向大本营发出求助。

然而温度正在迅速的降低,在救援来到之前,他们只能靠他们自己挺过今晚这漫长的夜晚。

如果从灵是在她自己的帐篷里的话,那么她并不担心,潘长云几乎是砸钱来的,几十上百万的资源,保证了团队里每个人的补给都十分充足,可王朝这呢?

从灵确定以她的专业水准,她脸上绝对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的忧虑,而王朝不知是猜出来了,还是碰巧,直接开诚布公的和她说:“我这里只有一个睡袋,今晚你睡睡袋里,我要把火炉留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点,所以现在你就先忍一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