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到自己的房间里,她这才将房门锁住,疾步朝浴室里跑去,对着洗手台狂呕起来。也不知道多久,觉得胸口蠢蠢欲动的呕吐感终于有些压了下来。她这才就着冷水,掬了几捧漱了下。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因为方才的狂呕,连着脸色都苍白起来,就这一当会的功夫,额上就已经沁出冷汗了。她的睡眠质量向来不是太好,脸上的黑眼圈一直都是隐隐可见的。叶静怡对着镜子愣了好久,这才慢吞吞的走出来摊坐在沙发上。

她只是不知道要何去何从。

也不知道多久后,觉得心头有些镇定下来了,她这才有些犹疑的伸手在腹部轻探了下。

她这才想到先前的和陆可非歇斯竭底闹的那次,算了下时间,倒也刚好差不多。原来是她自己的疏忽了。

她忽然想起来几年前第一次去买避孕药的那个午后,天气是如火如荼的炙热,因着顾虑在学校附近碰到熟人,她一直机械的从她们学校的校区走了一个小时多的路,只是为了到陌生的地方买避孕药而已。

还没到午后,柏油路上的沥青似乎都要被烤的融化出来,扑鼻而来的都是那浓重的沥青味,还有一股隐隐而来的热浪。这样滚热,还没走多久,身上是早已经汗湿透了,连带着刘海都汗津津的贴在额上,她竟然也没觉得要去抹下汗水。

直到走到药店前,她没有歇息片刻,对着柜台前穿着白大褂的人说道:“买避孕药。”

许是见着她的神情有些怪异,她记得那时卖药的人拿出一盒避孕药时还提醒她,“天气挺热的,要不要买点藿香正气水备着?”

“不用了。”叶静怡看了下上面的价格标签,从包里拿出钱付掉,然后转身离去。

刚从药店里出来,她也没有去买矿泉水,就干吞了下去。

只不过自从她从陆可非的房间里搬出来后,两人实质意义上的交集就少之又少。那盒避孕药放久了,她想着也没什么用,加之快到保质期了,有次随手翻到时,便扔到垃圾桶去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和陆可非会有这方面的牵连,许是这便是太过自信的悲哀吧。

她算了下时间,恍惚间又觉得有点模糊,便又吃力的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掏出钥匙打开其中的抽屉,从自己的本子里拿出一张便签拿出来看了起来。

那原先就潦草写上去的字迹都有些发黄了,不过好歹也是个应许的凭证。她恍惚觉得心安了许多,方才刚呕吐完清醒过来的眩晕感也轻了不少。

叶静怡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门了,想起来上次买胃药时用过的病历本还放在公司里,她便又先去了趟公司再去医院。

她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体状态不是很好。她算了下时间,大约她离开他的时候,她还不至于那么明显起来。只是希望自己身体条件不要太过于糟糕。

叶静怡从妇科里出来的时候,一边走着还在看着报告单,她也未防到手上的化验单会给眼前的来人冷不防丁的夺走。

叶志远拿着手上的化验单,还没看几行,脸上就分明的狂喜起来,完全不理会叶静怡脸上的惨白,说道:“小怡,爸爸是不是要做外公了?依我说,你这肚子里的肯定是外甥,那我女婿该有多高兴,赶紧打个电话给他!”说完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继续问道:“女婿号码多少?”

“我根本没有打算要这个孩子。”叶静怡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开什么玩笑?你和那个人都有孩子了,他这样的身价,还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做梦要爬到他的床上去,有他的孩子,更是连做梦都不要想了,你知不知道,只要有了这个孩子,以后一切什么都好办了!”叶志远顿时心急如焚起来。

“有了这个孩子,以后就方便你过来拿钱了,是吧?”叶静怡冷笑道,转身时继续说道:“这个孩子太小了,只能做药流了。你要不要看着我去买药?”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叶志远心头火气旺的很,鉴于旁边人来人往的,方才两人逗留间就已经有些行人开始注意了,他也想不出办法,只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对的。我就是要破了你的发财梦。”叶静怡说完,悠然的又重新进去妇科的门诊部,没一会出来后去付款,再去拿药。

叶志远一直跟在她身边,起先他心里猜测着叶静怡定然是为了辇走自己做做样子的,后面见着叶静怡去付款取药,想想叶静怡从小要强的性格,心头也觉得她是真的做了决定,一直跟着叶静怡出了医院的大门,脸色都是灰沉沉着,叶静怡见着他没有丝毫离开的觉悟,这才冷冰冰的对他说道:“你是不是跟踪我跟上瘾了?药流是要修养一阵时日的,我估计不太会出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你可以“休息”下了。”

叶志远见着叶静怡这样的神色,知道她分明是是怒意上来,这才讪讪的没有继续跟了过去。

叶静怡把药往包里一放,才往公司走回去。

才到公司前台,前台便告诉她有客人过来找她。叶静怡有些奇怪,自己手上跟的几个客人中也没有提前说要过来。到会议室的时候,才发现面前坐着一个上次一面之缘的女孩。

依旧是一身得体的高级定制裙装,生的一副娃娃脸,且又烫着金黄的大波浪卷,坐在那里,便觉得乖巧的像是公主般。

“静怡姐,你好。我是刘忻欣。”刘忻欣开口说时,就连声音都娃娃音的厉害,不过那下巴与眼神明显骄傲的厉害。

“有事吗?”叶静怡并没有打算坐下来,简短的问道。

“我过来当然是有事的。你以为我那么空啊?”刘忻欣说时脸色微微露出不耐之意。

“如果是过来聊陆可非的事情,我兴趣不大。”叶静怡开门见山的回绝道。

“可是我过来就是聊可非的事情的。你总得遂了我的这个小心愿吧。”刘忻欣说这时,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要不,我们去我车上聊会?保证不会耽搁你太久时间,其实我的时间比你的可是宝贵多了。”

叶静怡没有再回应,不过早已起身朝外面走去。

刘忻忻自然是很识趣的一起跟在身后。

两人刚走到地下车库里,刘忻忻刚拿出车钥匙,叶静怡也等着她,未料到她毫无预兆的转身,继而一个响亮的巴掌声顿时落在叶静怡的脸上。

叶静怡倒也没有狼狈,只是微收了下脚步站在原地,脸上渗出几丝浅浅的笑意说道:“刘小姐打人的功夫倒是不差,看起来像是练过一样的。”

“笑什么笑,我又不怕你!我问你,你打算要几时才离开可非?”

“我没有兴趣回答你的问题。或者,这个问题你该去问陆可非更牢靠点。”叶静怡依旧不冷不热的回道。

“你——你,你太可恶了,你知道我爸是谁吗?”刘忻欣被叶静怡那无所谓的态度气得半死。

偏偏叶静怡说得还是大实话。她发狠的跺了跺脚,还是觉得不解恨。

两人旁边也疾驰而来一辆车子。

叶静怡看到是陆可非的车子,瞳孔里见着刘忻欣用手上的包朝自己砸来,她也没有动了身子,只是没想到刘忻欣看着娇娇弱弱的公主范,手上的力道却大得惊人,饶是叶静怡站的这般稳妥,还是被迎面甩过来的手包给咋的踉跄了好几步,顺带着她自己手上的包也应声被砸在地上。

陆可非下车的时候就见着这一幕。

叶静怡正打算要弯腰去捡包时,陆可非早已先她一步将她的包捡起来,顺带着将地上一盒不起眼的药盒放到自己的口袋里去了。

“可非,刚才是她先——先骂我的!”刘忻欣也知道陆可非肯定是看到方才那一幕了,心虚的辩解道。

“你消息倒是挺快的,不过救场的话,还是晚了点。”叶静怡面无表情的接过手上的包,话里明显的讥讽之意,许是为了对上陆可非的目光,说时脸庞都有些上扬起来。

她的脸向来白净,刚才被刘忻欣甩了这么一大巴掌,一边的脸上顿时现出很明显的掌印,连带着半边的脸颊都有点微肿起来,陆可非倒也没有理会叶静怡的语气,冲着刘忻忻吼了一句,“你丫有毛病吧!”

“可非——”刘忻欣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陆可非发火,而且是在叶静怡的面前,脸上早已皱巴巴的哭成一团。

陆可非倒也没有继续理会刘忻忻,几乎是强制性的拉着叶静怡坐上自己的车子,刘忻欣不过是抹了把泪眼,便见着陆可非利索的关好车门,她还没来得及跺脚,陆可非的车子就开了出去。

一直到家里,叶静怡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陆可非这才从自己的口袋里甩出一盒药扔到玻璃桌上。

“原来你也这么空,找人来跟踪我?”叶静怡安之若素的拿起那盒药,语气轻飘飘的很。

“你想多了!我他妈的要是不过来找刘忻忻,你是不是压根就不打算告诉我这件事!”陆可非说这时,眸中的忽的闪过一道凌厉。

“哦。原来这样。”叶静怡也只是微点了下头。既然眼前都这样被他认定了,她也不想再辩解,只是慢条斯理的将包装盒拆掉。

“叶静怡,我警告你,这个孩子不单是你的,也是我陆可非的!”陆可非说这时,忽然将她手上的药给夺去。

叶静怡其实最最不喜欢他这样的蛮横,心头仅存的一点歉意也荡然无存了,也没有大声起来,依旧平静的说道:“可是孩子是在我肚子里的。”她的话语不言而明。

他有一当会的沉默,仿佛是未料到这样的话语会从叶静怡口中说出来,下一刻,叶静怡便惊觉自己的下巴被他发紧的握住,她不过是朝他一望,便见着他眸中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汹涌袭来。

“你敢?”他惜字如金。贴的这般近,她甚至都能感受到他一路蔓延上来的怒意。她知道他定然不会同意打掉这个孩子的,只不过他的反应还是有些超出她的意料了。

也许都走到这一步了,其实那么长的时光里,也不是没有留恋过那片刻的温存。只不过,都已经到眼前这一步了,还不如就此了断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她还是不紧不慢的回道。下一刻,只觉得下巴上的力道陡然加大了许多,他愈发近的贴着叶静怡,气势咻咻的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第二十三章

叶静怡没一会便觉得下巴疼得难忍,脸上的淡眉早已微蹙了起来。他是带到她那不舒服的神情,这才陡然反应过来,下一秒便松开了手。

叶静怡坐回到沙发上,不过一副完全不再理会他的模样。

他此时已经从气头上回过来了,见着她半边的侧脸已经微微的肿了起来,心头陡的袭过一阵刺痛,见着叶静怡干坐在沙发上。

良久,他才打破沉默,说道:“这个孩子,留下她吧?”语气里微乎可微的闪过一丝央求之意。

“我们的时间也快到了。我觉得没这个必要了。”叶静怡冷冷说道。

“什么时间?”他问时,脸上分明有几许诧异。

“你说的三年到了,就让我走的。”叶静怡继续面无表情的陈述道。

“我有说过那样的话吗?”他说时,一脸毫无印象的问道。

叶静怡心下蓦地一缩,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一想到这,她早已往自己的书桌前走去,窸窸窣窣的拿出钥匙朝抽屉开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气的缘故,她翻找时手克制不住的发抖,许久,才从里面翻出一张纸条,递到他面前,冷笑道:“你自己的字迹,你总该认得的吧?”

他沉着脸接过来一看,见着上面不太齐整的写着一段不文不白的话语,尤其是末了的那句拟词“从此路人相见,不再牵连”,只觉得太阳穴不住的狂跳起来。

他这才隐隐约约的想起来了,是她刚搬过来的那会,见着她净瞎折腾,他烦不胜烦,以为不过是哄哄她罢了,随手拿过来就签掉了,哪知道她竟然当文物似的保管起来,眼前还以此为证的要挟着他。

其实他当然知道她不会当此儿戏,只是在他心里的最深处,他总宁愿相信着,他们之间还是会有转机的,总会有那么一天会教他等到的。

她见着他不语,以为是他默认了这份签字的有效性,继续说道:“我们也好有个打算了吧。”

“你要怎样的打算?拿掉这个孩子,从此路人相见,不再牵连?”他好似一字一句的读着信签纸上面的字,也似笑非笑的问叶静怡。

“反正——也差不多就这样吧。”叶静怡想了下终于还是说出口。

她话音未落,下一秒却见着他三两下就将手头的纸张撕成碎片,揉成一团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一气呵成的完成这一连贯的动作,尔后摊开手平静的说道:“现在作废了。”

“陆可非你——你说话不算话!”叶静怡根本未曾想到他会这样当儿戏般的将字条给撕了,只说出那么一句,浑身气得发抖起来,连带着脸色都愈发苍白起来。

“我也没有说过自己一定要言出必行的。”他依旧冷冷的应道。

“你——你卑鄙!”叶静怡气的胸口突突直跳,许久才斩钉截铁的冒出一句,“总之,这个孩子我不会留下他的。”

“叶静怡,你要是敢有什么心思,孩子要是有点意外的话,后果我也不敢保证!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他终于失去耐心,怒气冲冲的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处,砰得一下,将大门重重的给关了回来。

叶静怡见着他离去的背影,这才失魂落魄的走到垃圾桶里,将他揉成一团的信笺纸给翻了出来。

没有人知道,这几年她是怎样过来的。每每觉得自己快要发疯的时候,她就一遍又一遍的替自己打气,那么艰难的时光都过来了,眼前的又算得了什么。她只要熬到时间了,她就自由了。

可是眼前对着那一小团被他揉成一团的纸屑时,叶静怡这才彻底的决堤开来。

这几年她的度日如年,掐着指头算日子,原来不过是场笑话而已。

他明明答应过她的。

她记得这般清晰。

那时她刚搬到这边新的住处,她的书籍衣物全都被放在书房里,另外还有一些东西,也被齐整的收拾好。她彻夜未眠,只觉得脑袋又胀又痛。

晚上洗了澡后,一个人躺在陌生的床上,床又大又软,总觉得心慌慌的睡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终究是倦意袭来,有些迷迷糊糊的了,听到细微的开门声。她不知道自己是神经衰弱还是过敏的缘故,猛地一下坐立起来,觉得全身的神经都绷紧,睡意立马就消退了。

他见她瞪着一双大眼睛,将被子紧紧的拽在手心,警觉的看着他,仿佛是一只全身竖起了刺的刺猬,他挪进一点,她就后退一点,到最后挪到床沿,退无可退,终于没好气的问道:“你想干嘛?”

他没有回答,却直接吻上她的齿间。她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被堵的发不出声,他顺势滑过她的肩呷往下移去。他的手还带着点夜间的凉意,滑过她稍有余温的锁骨,猛地激起一道来势汹汹的触电,她不由自主的抖索了下,顿时全身都僵硬起来,猛地一下要推开他,却没有完全推开他,隔了点空隙,气喘吁吁的说道:“我都说过了我不喜欢这样。”

“是吗?”他竟然微微的笑了起来,嘴角上扬,顺便带着狭长的眸子也留了点笑意,可是那笑意后面带着点说不出的闲适,仿佛是对于一件赌注十拿九稳的神情,在于叶静怡看来却是胆战心惊的很,她知道,每每他这样便已是接近他的极限了。

思前想后,她就不再言语。

他永远都抓着她的软肋。

他见她不再反抗,就继续朝下面吻去。她终于艰难的吐出几个字:“陆可非.......”

他有些不解,见她碧清的双眼蒙上一层厚重的水雾,“把灯关上。”他略一迟疑,不过言听计从,稍一抬手将正中的水晶吊灯关了,只剩旁边一盏幽暗的台灯开着,又因为加了厚重的灯罩,只透出昏黄的朦胧光线。

睡到半夜,约莫是又下起雨来,雨滴被风刮在窗上,发出清澈的敲打声。他见她悉悉索索的翻来覆去,知道她醒了。

“陆可非?”他竟然听到她叫他的名字,轻轻的带着试探的口气。

“陆可非?”她见他毫无反应,又怯怯的叫了声。

“有事吗?”他忽然转身盯着她问道,她没料到他是早已醒的了,仿佛被吓得不轻,拿被角盖住大半个身子,怯弱的问道:“我想和你商量下?”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要不然依着她这样外弱内倔的性子,昨晚她也不会任凭他放肆了,可是他没料到的是她总是这样提前他的计划。

“嗯,你说?”他半撑着侧脸,故装不知的问道。

“我想——也许过个一年半载,或者一年半载也不用,十天半个月过去,你就会发现我的讨厌之处了,那时你就会想着,多见一面都觉得厌恶,还不如早早的让我离开.......”她说归说,自己又觉得气势不足,越到后面声音愈发轻了下去。

也许是旁边台灯黄沥沥光晕的缘故,洒在她的一侧,愈发托的她飘渺的娇秀起来,这样斜着角度看过去,连带着她脸颊的曲线都飘忽起来,他竟然有些诧异的察觉。

一时间想的入神,直到她再次叫他的名字。

“你放心好了,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他稍一回神过来,作势要继续睡了过去。

她立马发急起来,扯了下被角说道:“怎么会?你肯定会厌倦我的,我脾气很差又任性不讲道理.......”

“在我看来,这些都是你的可爱之处。”他终于又无可奈何的转过身来说道。

“怎么会?”和陆可非这样的高手过招,她没多时就发觉自己词不达意,终于觉得自己被耍的团团转,受了天大的委屈,捂着被子就大哭起来。

他一开始耐着性子并不理她,想着她小孩子脾性,哭会就倦了。

他知道她只是要他承诺给她自由,可是这个承诺他知道自己给不出。

安静的雨夜,滴答滴答的雨水落地声仿佛是计时的秒钟,催的他心烦意乱。他不知道她会这样倔强。

哭了有多久他都有些恍惚了。直至后来声音小了下去,一个细微的抽泣声都能刺痛他的心窝。

他不知道为何每次都弄巧成拙。

他知道她奈何不了他。

可是她就这样保持同一个姿势,将头埋在膝盖间,长长的秀发胡乱的耷拉下来,几乎盖住了她的大半个身子。到后来,声音消停下来了,可是肩膀还是不受控制的一起一伏。

她这样的姿势,被子掀开好大一条口子,已经是下半夜了,又因为她不习惯空调的暖气,容易胸闷,房间的空调也早已关掉了,陆可非觉得凉意袭来,看看她这样露在外面,却仿佛是丝毫不知寒意,又因为怄气的缘故,他也不好去给她盖件衣服。陆可非拿手不经意的抵了抵凸起的太阳穴。

她总是很容易就让他伤透脑筋。

终究还是他先沉不住气,伸手抓过旁边的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没好气的说道:“动不动就低烧的人还这样尽折腾。”

他没想到她蓦地抬头,凌乱的刘海下,顶着通红的双眼问道:“那么你会娶我吗?”

他放衣服的手还没伸回来,就这样半空悬在了那里。

“你会娶我吗?”她依旧雾气蒙蒙的问道。

半响他才模棱两可的回道:“以后再说。”

他当然有过这样的念头,自从第一次将她送回宿舍的时候,他脑海中就想过这样疯狂的念头了。

明知道做不到,明知道留她不住,所以才用这样卑鄙的手段留她下来。

“你办不到?”下一刻,她竟然笑意盈盈起来,灯影下惨白的脸上浮现出那样不相符的笑意,陆可非竟然也看的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见他没有应答,她反倒有些轻松的质问道:“这就是你要给我的幸福,原来你根本连给我虚假的婚姻都给不起,那还做什么这么大费周章的一定要我留在你身边?难道真是我上辈子欠你的?”

被她这样一言问中,陆可非双眉紧皱,依旧不响。

“陆可非,你说呢?”她也学会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动声色的继续逼问道。

“三年,给我三年的时间,叶静怡,如果三年过去了,你还没有爱上我,我就放手让你走。”他终于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

“那好,那就这样一言为定。”仿佛也是看出他不轻易这样的让步,怕他会反悔,她立马利索的应承下来,在于他,却感到异样的刺痛。那么,她是笃定,她绝不会一丝一毫的爱上他的吧,否则,也决计不会如此利索的应答下来。

她仿佛是又记起了什么似的,一溜烟的下床去朝外边走去。

好一会,他才见着她拿了一张纸和一枝笔过来。

“你签下你自己的名字吧?”

他奇怪的接过纸张来看了下,却见着上面写着几段拟词,见着笔迹,显然是仓促间写下去的,那段文字也不文不白的别别扭扭着。

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她鼓起勇气嗫嚅着说道:“你签个字吧,就当做个应许的凭证。”

他见着她这样固执,要是不签个字还不知要闹腾到几时,就潦草的在上面签了下。她见着他签了字,仿佛是心头的一块大石落了下去。然后又是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再回来时,已经没有方才的纸张了,许是在别处被妥帖的收藏起来了罢。他不由得浮起一丝苦笑。

见她依旧拖着腮帮不知道在想什么,冷不防的又打了个喷嚏,陆可非颇为不悦的挪了下被子给她,说道:“现在好睡了吧?我明天还要去上班呢。”

这一交战,她第一次略占上风。她还沉浸在难得争取过来的承诺中,也没有想到他其实是很少准时去上班的,立马乖乖的躺了回去。

“明天去公司把现在的这份工作辞了吧,要么不用出去工作,要么重新找份轻松点的工作。”他有意无意的一语带过。

“可是我好不容易熬过充当廉价劳动力的三个月,现在刚到试用期就可以有转正的待遇了。”

“难道你还盘算着要去广东?”他好似又来了兴致,翻了个身,毫不避嫌的与她四目相对,半带着调侃的问道。

第二十四章

“哦,那我明天就去辞职了。”她立马躲了他的目光,垂下双眸,轻轻的应道。

“叶哲不久就要去部队了,你希望他去哪个军区?”他说这时倒似乎是睡意袭来,声音有些轻了下去。

她想了好一会,才应道:“哪里苦能够磨练人就让他去哪边吧。”

“那要不去西藏那边吧。先呆个几年再说。”

“也好,那就这样吧。”她说完,也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第二天她果真出去辞了工作,过几日便找了份新工作。

只是每当晚上,陆可非察觉到只要自己有稍微的动静,她便会即刻醒来,惊恐的瞪着一双眼睛。有时候即使没有开着灯,在黑夜寂静中,他一样觉察得到她惴惴不安的醒着。

这样硬撑了数日,见着她晚上没有休息好,白天又得正常去上班,很快青压压的眼圈就熬了出来,精神是愈发的不济了起来。

偶尔他在她耳边随口说个一句,她都会被毫无预防的惊吓道。

他眼见的心疼,挑了个时间心平气和的问她,“叶静怡,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低声嗫嚅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要听到他细微的声响,即便只是随意的翻身,她立马会神经过敏的醒了过来,之后便很难再有睡意。漫漫长夜,几乎是睁着到天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