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先忍一忍~”赵医女咬牙,架着她的臂,一边大声嚷:“闲云,别傻站着,来帮把手啊~”

闲云经她一喝,才从石化状态中清醒,奔过来,两个人架着她往外走。

“不,不要碰我,求你们~”每动一下,全身的皮肤都撕裂般的疼,唐意经不住哀求。

“她怎么了?”闲云哆嗦着嘴,恐惧地望着赵医女。

赵医女死死咬着下唇,脑子里回旋着三个字:血芙蓉!

这个世上竟然真的有血芙蓉!

火引来了外面巡逻的侍卫,火势很快被扑灭。

然而唐意,却已痛得昏死过去。

澹台凤鸣很快赶了过来,在第一眼看到唐意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蜷缩着身体,整个人如同被血洗过一遍的女人,和那个笑靥如花,斗志昂扬,美得如同月下精灵的女子是同一个人吗?

一天,仅仅只隔了一天,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模样?

澹台凤鸣震怒:“赵医女,不是说无大碍吗?这是怎么回事?”

赵医女颤着嗓子道:“奴婢不知道,昨日晌午离开时,她还好好的~”

不,晚上临睡前她还去看过她最后一眼,那时她睡容贞静,温婉静雅,如一朵月下白莲。

“血芙蓉~”陈风只瞧了一眼,便已断定了来历,脸上的表情变得分外地凝重。

“那是什么东西?”澹台凤鸣凛容。

“世上最霸道,最邪恶的毒药,无色无味,中毒之后可令人全身皮肤寸寸皴裂,如蛇一般蜕皮,历七七四十九天。受刑之人,其间蜕皮数次,历经无数痛楚,死时全身没有一寸肌肤,宛如一朵盛开的血芙蓉。”

陈风的眼里满是恐怖和不忍。

“世间竟有如此残酷之刑?”武德贵不寒而栗。

是谁,究竟是谁这么恨她,竟要用如此毒辣的手段致她于死地?

上官雅风握紧了拳头,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这东西产自哪里,可有解药?”澹台凤鸣恢复冷静。

“血芙蓉是传说中邪教的镇教之物,专门用来惩戒那些叛教弃主之徒。”陈风缓缓摇头:“但邪教只在番邦异域,我朝还从未见过邪教中人的踪迹。而解药,更是无从说起。”

“既是传说中邪教之物,为何会出现在朕的后宫之中?”澹台凤鸣眸光倏地一沉,冰冷的目光缓缓地自凝霜殿众奴仆们身上扫过。

现场人人股栗,个个自危,谁也不敢吭声,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赵医女,”澹台凤鸣的目光锁定赵医女:“云宝林的伤是你专人负责,弄成这样,你如何解释?”

“皇上,奴婢该死!”赵医女瑟瑟而颤,频频以头撞地。

忆及她昨日午时闯进御书房的神情,想必那时已发现端倪,竟敢瞒而不报,其心可诛!

澹台凤鸣冷冷地盯着她,吐出的字掷地有声:“你,的确该死!”

正文 滥杀未遂

“来人,把她推出去!”

赵医女双膝一软,瘫软在地。

两名侍卫上前,捉住她的双臂。

“皇上~”陈风忽然开口。

就澹台凤鸣打断他,语气森然:“任何人都不许求情!”

“臣并不想替任何人求情,只想说一个事实。”陈风抬眼望着他,眼神清澈,态度坦然。

“讲!”澹台凤鸣低叱。

堙陈风淡淡地道:“血芙蓉只是一个江湖传说,绝大多数人根本连听都不曾听过,更惶论认识。”

“照你这么说,赵医女是无辜的?”澹台凤鸣冷笑:“而朕,是在滥杀无辜?”

“赵医女还没死。”陈风望着他,淡淡一笑。

所以,最多只能算是滥杀未遂。

澹台凤鸣望了他许久,终于气馁,颓然地挥了挥手。

赵医女松了一口气,含泪叩道:“谢皇上不杀之恩,谢陈大人救命之恩~”

“陈风,”澹台凤鸣脸色沉下来,盯着陈风象猛虎盯着羔羊:“既然你对血芙蓉了解得如此透彻,云宝林一事就交给你来办理。”

“皇上?”陈风错愕。

“除了救活云宝林,还需找出幕后主使之人,将她绳之于法。如果你做不到,就拿命来抵。这,总不算滥杀无辜了吧?”澹台凤鸣傲然地望着他。

“皇上~”陈风蹙眉:“血芙蓉只是一个传说,臣也只是从一本《武林轶事》中偶然看过,又怎会……”

“陈大人家学渊源,才思敏捷~”澹台凤鸣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朕相信,你一定能从那本《武林轶事》里找到解药。”

总之,皇上就是看他不爽,想找碴整他就对了!

“呃~”陈风无奈,只得认命:“此事牵涉甚广,臣手中又毫无线索,恐怕要费些时日。”

“多久?”澹台凤鸣嘲讽地笑:“该不会等到云宝林死后吧?”

事实上,就算云宝林毒发身亡,他也不见得能找到解药。

且不说番邦异域距此万里之遥,邪教形踪飘乎,根本无从下手寻找。

就算苍天辟佑,被他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邪教所在地,血芙蓉也是握在教主手中,他又如何能问他要到解药?

“臣方才已然说过了,”陈风叹息:“血芙蓉虽邪恶狠毒,但中间却需历七七四十九天~”

“好,朕就给你一个月。”澹台凤鸣看他一眼,慷慨应允。

“四十五天。”陈风讨价还价。

“那时云宝林说不定已是一具死尸。”上官雅风忍不住抢着说话。

因为他们并不能确切地知道,清歌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中毒的?四十五天太冒险了,自然是越快解决越好。

“血芙蓉每次发作的间隔都不一致,但第一次发作的时间,根据中毒者体质不同,一般在二至四天之内。”陈风瞥他一眼,淡淡地道。

所以,他有把握,云清歌中毒不会超过五天。

“四十天。”澹台凤鸣下了最终结论。

“好吧,”陈风点头,接受这个现实:“让我们先从查找毒源开始。”

希望运气够好,没有被销毁。

如果能顺藤摸瓜,找到下毒之人,并从她(他)身上搜出解药,自然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小主的饮食,都由谁负责?”澹台凤鸣转过脸,扫向跪了一地的奴仆。

“皇上,”陈风低声“血芙蓉必需从表层肌肤向血肉中逐渐渗透,如果内服,却没什么效果。”

“这么说,”澹台凤鸣挑眉:“毒是下在身体表面上的?”

陈风点头:“可以下在她能接触到的任何东西上面,比如:衣服,器皿,家什,植物……等等。”

“这么一来,调查的范围岂不是很广?”武德贵抽了一口冷气。

据他所知,这几天小主到过的地方可不止一二处。皇宫那么大,谁知道毒下在哪里?

而且,这段时间皇上多数与她呆在一起,岂不是连皇上都……

他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往下想。

“要确定她一定会碰到,而且不会累及旁人,这样的物品可不多。”上官雅风抿紧了唇,目光阴冷。

小安子诧异地问:“既然凶手如此心狠手辣,陈大人又怎知他会顾及旁人死活?”

“目前为止,宫里只有小主一人发病。”陈风叹道:“若非小主前晚因故跌伤,她的血芙蓉之毒应该可以更早一点发现。”

所以,假设还有其他人跟她碰过同样东西,此时也该有所征兆了。

事实上,如果真的还有其他人,要确定毒源反而更容易一些。

“那么,”小安子福至心灵:“我们只要找出凝霜殿里,有哪些东西只有小主可以接触就可以了?”

理论上虽是如此,事实如何,却不得而知。

“陈大人和小安子的话,你们都听到了?”澹台凤鸣转身,冰冷的声音缓缓在凝霜殿响起:“限一个时辰之内,找出这样东西,否则,所有人人头落地!”

染月瑟瑟发抖,不自禁地揪住闲云的衣襟。

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从指尖传来,似乎是虫蚁在爬,又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流淌。

她颤抖着低下头,发现指腹皴裂,有淡淡的血痕慢慢地渗出来,渐渐凝成血珠,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着妖魅的光芒……

“啊~”尖锐的叫声,从她的喉间逸出。

染月举着手指,疯了似地跳起来,嘴里嚷着:“血芙蓉,血芙蓉……”

“她怎么了?”小安子张大了嘴巴:“难道吓傻了?”

“看来,”陈风嘲讽地弯起了唇角:“咱们可以节约很多时间,第二个受害人已经出现了。”

正文 要她陪葬

闲云抖抖索索地自妆台里找出装紫葺膏的瓷瓶,竟不敢去碰。

陈风伸手,取了瓶子:“是这个?”

“嗯~”答话的是赵医女,眼中尤有余悸。

假如不是染月那句:“瓶子太小,不够擦~”,恐怕现在躺在床上瑟瑟发抖,等着死神降临的人还要加上一个她了!

就闲云做事向来细心,每次从瓶中取药用的是银匙,而唐意不习惯由人服侍,都是自己抹在伤处。

陈风以手帕包住盖子,极小心地拧开,嗅了一下:“瓶中装的,的确是紫葺膏。”

“你确定,这是季婕妤送来的?”澹台凤鸣似是恢复了淡定,声音里竟然染了一丝笑意。

堙只是此情此景,那样的笑容,看上去比怒容更令人心惊胆颤。

“是,是锦如姑娘亲自拿过来的。”孤岚哆嗦着禀报。

“她怎么会有紫葺膏?”上官雅风狐疑地蹙起了眉毛。

武德贵瞥了澹台凤鸣一眼,小小声地道:“皇上赏的~”

“皇上?”上官雅风眨了眨眼睛,有些莫名。

这是疗伤圣品,赏给武将还可以理解,赏给一个妃子,算怎么回事?

澹台凤鸣崩着脸,并不吭声。

颇有些“老子就是干了这事,你能拿我怎么着”的狠样。

“三年前,娘娘在围场意外受伤,皇上曾赏给娘娘两瓶。”武德贵轻轻地解释。

那时,季婕妤刚刚进宫,圣眷正浓,再加上,他在人前一直是个多情的种子,与她的容颜相比,几瓶紫葺膏算得了什么?

上官雅风注视着他掌中那只精美的瓷瓶,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血芙蓉就是混在这里面?”

就这么小小的一瓶,而且只用掉一小半,竟然能造成如此震憾的效果?

“要知道它是不是混进了血芙蓉,其实很容易~”澹台凤鸣盯着那只精美的瓷瓶,表情竟然很轻松:“传季婕妤来凝霜殿见驾。”

陈风蹙眉,面上露出不忍之色。

“哎~”一直昏睡的唐意,发出细微的低吟。

“小主醒了~”守候在寝宫的如霜激动地冲了出来。

“清歌,你怎样?”澹台凤鸣疾步走向床榻。

“奇怪~”唐意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模糊的晕红,她茫然地抬头,眼里是一片困惑:“天,怎么是红色?”

“清歌~”澹台凤鸣低了头看她,眸光渐转温柔:“不要担心,事情很快可以解决。”

“什么事情很快可以解决?”唐意蹙眉,试图用手臂撑起自己的身体。

可是,就只一个如此简单,这辈子做了不知多少次的动作,竟然无法完成,象是,肌肉被强行拉断的感觉。

唐意骇然,惊诧地看向他。

“别动,躺着就好。”澹台凤鸣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安抚她。

忽然省起,也许只是一个无心的碰触都会带给她无法想象的痛苦。伸出去的手,蓦地凝在她身前一寸,半晌,颓然地垂下。

“我背上好疼~”唐意额上冒出冷汗,低声向他求助:“可能压到伤口了,我看换个位置或许比较好~可是,我好象做不到,可不可以帮帮我?”

“小主~”陈风及时进来,低声劝道:“保持原状,痛苦会相对少一点。”

唐意顿住,缓缓地向他们几个看去。

目光所到之处,竟没有人敢直视着她,就连澹台凤鸣都下意识地垂下了眼帘,回避了。

“我,中毒了?”所以,他们的表情才会一个个这么凝重。

而那遍及全身的痛楚更是几乎要掉她半条命。

沉默,难堪的沉默在寝宫中漫延。

“找不到解药?”唐意再问,见他们不吭声,她淡淡地加了一句:“放心,我还不至于如此脆弱,你们大可告诉我实情。”

她不傻,经历的事情也许比别人几辈子加起来还要多。

连穿越这么荒廖的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是她不能接受的?

陈风近乎急切地道:“我会倾尽全力找出解药。”

“倾全力?”唐意苦笑:“换句话说,我的毒无药可解了?”

很多事情,并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否则她不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连皇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天下还有何人可以救她?

“下毒者可能会有解药。”上官雅风忽然出声。

可能?这个词现在对她而言太过奢侈,她要不起,却似乎只能接受。

唐意点了点头,表示了解:“究竟是谁要我死?”

她进宫不到半个月,一直谨言慎行,自问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谁会这么急于置她于死地而后快?

诸人再度沉默。

“是淑妃?”她大胆揣测。

她只办了两桩案子,两件都牵涉到淑妃,她不得不做此猜测。

“别猜了,事情还在调查中。”澹台凤鸣淡淡地道。

“还在调查中?”唐意了然,换了方式:“或许,我应该问毒是下在什么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