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人们总以为遁入空门就可以一了百了,万事皆休?

其实这种并非一心向佛,只想借佛门避烦恼,挡事非,本身又何尝不是一种贪婪和妄念?

收多了这些六根不净之人,佛门又如何能成为清净之地?

唐意劝不动璃月,只得怏怏不乐地无功而返。

就然,她回到凝霜殿,已是人去楼空,一片萧条。

出门时还是满目繁华,生气勃勃,如今却已空空荡荡,冥无人迹;唐意站在院子里,顿时一片茫然。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人生终究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梦,她又何必执着于红尘与俗世?

堙佛门又如何,俗世又怎样?一样不过是安身立命之所。

正如有些人为追求富贵,不惜抛妻弃子;她却宁肯放弃一切,只求一份亲情。

人各有志,她又何苦强求璃月跟她一样,在后宫的轧扎里苦中做乐?

如果这里已令她感到痛苦,莫不如助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娘娘,你果然在这里~”闲云带了赵医女过去,却没见到唐意,匆匆赶回瑶华宫也不见她人影,于是一路找了回来。

“你来了?”唐意打起精神:“我们回去吧~”

主仆二个刚一出门,就遇到了周婕妤:“哟,这不是云宝林吗?”

早上起,凝霜殿就乒乒乓乓响个不停,她与之只有一墙之隔,打听之下才知道唐意封了婕妤,并且马上赐了新的宫殿。

她这个婕妤只是一个摆设,受封后皇上甚至都没到踏足过她的寝宫一步,更别说另赐居所了!

两相对比,不禁满腹酸意。

唐意情绪低落,哪有心思应付她?只胡乱冲她点了点头:“臣妾见过娘娘~”

“奴婢给娘娘请安~”闲云心中不快,曲膝向她行了一礼:“好教娘娘得知,我们主子今日刚封了婕妤。”

周婕妤原想装傻充愣,在唐意面前倚老卖老,被她点破,却再也打混不得。

顿时恼羞成怒,叱道:“那又怎样?本宫进宫在前,受封也在前,照样是她姐姐~”

“闲云~”唐意递了个眼色过去,示意她不要顶嘴。

随之转向周婕妤,淡淡地道:“奴才不知规矩,姐姐莫要着恼。我赶着去见皇上,姐姐若没有紧要之事的话,我可要失陪了~”

她懒得跟她纠缠,索性快刀斩乱麻,拿皇上压她一压。

“你!”周婕妤脸上阵青阵红,恨恨地拂袖而去。

“娘娘~”闲云见此情形,暗悔不该冲动:“都怪奴婢不好,逞一时口舌之利,得罪了周婕妤~”

这种小人,往往锱铢必较。以后她若找到机会,必然会挟私报复,万一下蛊毒害娘娘,可谓遗祸不小。

“你知道错了就好,下次不要再跟人做这种无谓之争~”唐意斜了她一眼:“不过说都已然说了,也不需害怕。”

“是~”闲云低头认错。

“对了,”出了秋阑宫,唐意看了看天色,随口问:“你知不知道皇上这个时候一般在哪里?”

“皇上?”闲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奇道:“娘娘要去找他?”

太阳莫非打西边出来了?

昨天晚上皇上本来要留宿凝霜殿,也不知是谁硬生生把人给赶走了?

不过也对,皇上不计前嫌,封了娘娘婕妤,聪明的就该乘热打铁,以谢恩之名跟皇上重修旧好~

唐意哪里不知这丫头脑子里转什么念头?也不说破,只轻应了一声。

“娘娘真的要去见皇上?”确定自己没有会错意,闲云的语调一下子拨高了好几度,喜笑颜开。

这可真是太好了!

娘娘终于想通,要主动接近皇上了!

这往后的日子肯定会象芝麻开花节节高!

“看把你这丫头乐的~”唐意啼笑皆非,抬手敲了她一记:“我去见皇上,有这么高兴吗?”

“那是当然~”闲云吃痛,一边吸气,一边龇着牙乐:“娘娘若是早些开窍,这会子没准早当上贵妃了~”

“闲云!”唐意低叱一声:“又在口无遮拦了?”

闲云自知失言,忙向左右张望了一阵,不见有人,这才悄悄吐了吐舌,压低了声音笑道:“皇上这时多半在御书房,奴婢这就给娘娘带路~”

“少贫嘴,快走~”唐意做势又欲打,闲云咯咯笑着闪开。

主仆二人追打着渐行渐远。

一条人影慢慢地自假山后转了出来,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冷笑了几声,悄然离去。

“娘娘,那里就是了~”闲云到了御书房外,停下脚步。

“呃~”见门外有侍卫层层把守,唐意下意识地想要打退堂鼓:“看来皇上似乎很忙,咱们还是下次再来吧~”

“哎呀~”闲云哪里肯放?一把揪住她:“我的好娘娘,皇上哪有不忙的?你要等他忙完,恐怕要到半夜三更去了!”

“那,那就明天再说好了,反正也不急~”见门口的侍卫已然向这边张望,唐意越发惶急,用力去掰闲云的手。

哪知闲云挣开她却不往回走,反而往前,直接跑到侍卫跟前去了。

“哎呀~”唐意跺足,气急败坏地低喝:“闲云,你给我回来!”

闲云回头向她眨了眨眼睛,盈盈拜了下去:“侍卫大哥,麻烦你进去通传一声,就说瑶华宫的……唔唔~”

“不是,她胡说八道!”唐意冲上去,捂住她的嘴,拖了她就走:“对不住,打搅了,你们继续值班,拜拜,回见,不送~”

侍卫瞠目,猛地按住腰间刀柄:“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御书房外喧哗!”

ps:亲爱的们,有没有发现偶的封面换了?那块玉上的图案,刚巧就是传说中有蟠螭哦~

正文 她不开心

要知宫中女子服饰严格按品极着装,唐意刚升婕妤,司衣司还未来得及送来相应品级服饰,因此唐意身上穿的还是宝林服色。

那侍卫以衣取人,见她来此胡闹,只当是后宫争宠无所不用其极,想以此引得皇上注意,博得宠爱,谁敢随便放她进去?

院外侍卫吵嚷,从书房内出来一人观望。

唐意眼尖,认出是澹台文清,暗叫一声“苦也”,忙侧身举袖遮挡。

绢澹台文清冷声叱道:“吵什么?不知书房重地严禁喧哗吗?”

侍卫一见来人,忙抱拳禀报:“启禀王爷……”

他话未说完,澹台文清已越过他,直接站到唐意面前,忍住了笑,故做诧异地道:“咦,本王离宫数日,四哥何时又娶了位漂亮的嫂嫂?”

颊可笑的是唐意平日冰雪聪明,今日却做了蠢事。

自以为遮了自己的面就可避开他,闲云那么大个人摆在这里,谁不知道眼前站着的是云清歌?

正所谓掩耳盗铃,讲的可不正是眼下的她么?

唐意一听他的语气,就知被他认出,气恼地放下袖子:“臣妾见过燕王。”

“哦~”澹台文清笑嘻嘻地向她揖了一礼:“原来是四嫂,失敬失敬!”

“你少来这套~”唐意崩着俏颜,气呼呼地瞪他:“皇上在不在?我有要紧事找他。”

“我说四嫂今日怎会纡尊降贵,特地拨冗前来,原来是有要紧事~”澹台文清出京十数日,无人斗嘴,好容易逮住机会,哪会轻易放过?

“不在?”唐意巴不得,掉头就走:“那算了,改日再谈。”

“四嫂请留步~”澹台文清三步并两步,跳过去,拦住她的去路,躬身长揖一礼:“若是四哥知道我把你拒之门外,非揭了我的皮不可,你且救我一命~”

唐意又好气又好笑:“那你还挡着我的路?”

“不敢阻拦~”澹台文清斜踏一步,往旁边一让:“四嫂,请~”

两个人在外面笑闹,屋里听得分明,澹台凤鸣心中奇怪,不自觉地放下手中朱笔,若有所待地望着房门。

唐意与澹台文清并肩而入,冷不防见了他,面上微微一红,悄悄移开目光,不及参见皇帝却先与侍立在一旁的陈风点头示意:“陈大人,在议事呢?”

陈风微微一笑,躬身道:“恭喜娘娘~”

武德贵也上前行了一礼,笑道:“恭喜娘娘~”

澹台文清不解,侧头望了眼唐意,目光已下意识地往她的小腹瞄去,疑惑地问:“喜从何来?”

出宫十余日,莫非竟错过一场好戏?

唐意越发窘迫,娇声叱道:“你乱想什么呢?”

“找我什么事?”澹台凤鸣从书桌后踱了出来,淡淡一句,便化解了她的尴尬。

从她进宫以来,一直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别的嫔妃求之不得的机会,她都一概往外推。

所以,她这次肯主动上门,着实引发了他的好奇。

谈到正事,唐意的眸光黯了一黯:“抱歉,是不是打扰你忙国事了?”

澹台凤鸣还未说话,澹台文清已抢先发话:“别担心,我们聚在一起,也就是闲聊瞎侃,哪有什么正经事?”

唐意被逗得莞尔一笑,心中阴霾散去不少。

澹台凤鸣不满地轻咳一声,引回唐意的注意力:“说吧~”

“呃,”唐意有些为难地瞥了一眼陈风,歉然地道:“能否请陈大人和德公公暂且回避一下?”

事关公主的,若是澹台凤鸣应允了也就罢了,若是他不肯答应,传出去了毕竟于她的闺誉有损,自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无妨~”陈风和武德贵对看一眼,掩去心中诧异,正欲离去。

“不必~”澹台凤鸣抬手,止住二人:“这里都是朕的心腹之人,与朕无话不说,你有话不妨直说。”

唐意本就不是个性子扭捏之人,他既然如此表态,也就坦然相告:“皇上,事实上,我是替璃月公主来的。”

“璃月?”澹台文清吃了一惊:“她怎么了?”

澹台凤鸣面色一沉,冷冷地道:“她又闯出什么祸来了?”

戚雅安的事才过多久,又闹腾起来了?

唐意叹了一口气,略带指责地望着他:“你有多久不曾关心过她了?”

澹台凤鸣冷声道:“她在景瑶宫有吃有住有衣穿,行走坐卧皆有人服侍,还想怎样?难不成朕放下国事,每日只陪着她一人?”

“干嘛歪曲我的话意?”唐意毫不示弱地反驳:“璃月正是青春期,让她衣食无忧不代表尽到了兄长的责任!给她一点关心并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更不至于荒废国事!”

陈风见两人都有怒意,嘴角翕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吭声。

澹台文清却不怕,跳出来把二人拉开:“等一下,先别吵。告诉我,璃月究竟怎么了?”

唐意冷冷地道:“我刚去见过她,她很不好,很不开心。”

而且,她有一种直觉,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并不是戚安雅,而是澹台凤鸣!

若不是他的刻意冷落和疏远,让璃月倍感孤单和寂寞,似她这般纯净的女子又怎会轻易被戚安雅那花花公子掳去芳心?

这件事,不说负全责,他至少应负一半的责任!

开心?真是好笑!她竟然跟他说开心?

澹台凤鸣哧地冷笑,冷声揶揄:“以你之见,在这宫里有谁是活得开心的?谁又有资格谈到开心二字?”

生在皇家,长在后宫,竟然还奢望过得开心,难怪她落到如此悲惨的境地!真是活该!

正文 择婿婚配

后宫生活,不是算计别人就是被人算计,哪有一天能够平安?试图跟他谈什么快乐开心,那本来就是她的错误!

唐意窒了窒,换了另外的说词:“事实上,不仅仅是不开心,她简直糟糕透了!”

“她,病了吗?”陈风实在忍不住,插了一句。

“住在如此幽冷的地方,自生自灭,好人也会憋出病来,莫说璃月是个体质原本虚弱的花季少女!”

绢“宫女没有上报,没有传医女吗?”澹台文清怒了,拍桌而起:“这帮奴才,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

陈风向澹台凤鸣揖了一礼:“臣恳请皇上准许微臣前去探望公主~”

“朕何时不许你去看她?”澹台凤鸣的脸色沉了下来,心中怒火翻腾,嘴里跟陈风说话,眼睛却望着唐意。

颊这就是你来见我的目的——在众人面前指责我对璃月照顾不周?

他本来还以为……

“四哥,我去召御医。”澹台文清转身向外面奔。

“不用了,”唐意叹气:“我已让赵医女过去看诊,此刻应该开了方回来了。不过,这并不是我今日来此的目的。”

“哦?”澹台文清惊讶地转过头来:“四嫂想说什么?”

“皇上,”唐意直视着他的眼睛,清清楚楚地道:“臣妾恳请你放璃月出宫,给她一条生路。”

“放璃月出宫?”这下子,就连性子向来洒脱不羁的澹台文清都大吃一惊,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澹台凤鸣气极反笑。

竟要求他将一个未出阁的公主放到宫外去!她以为自己是谁,又将皇室的尊严置于何地?

“我当然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唐意淡淡地道:“我更清楚,如果你不放璃月出去,她就会象一朵鲜花,日渐枯萎,最终凋零!”

陈风耸然动容:“娘娘,公主究竟何病?”

他深知唐意并不是个喜欢夸大其辞,说话不着边际之人。

璃月的现状要到何种在步,才会令她说出这么重的一番话,几达危言耸听之程度?

“你不要拿死来吓唬朕!”澹台凤鸣冷冷地道:“莫说璃月要死,朕一样会死!放眼天下又有谁不会死?她若真的活不下去了,只管去死!”

“可是,”唐意一着急,含着眼泪嚷了出来:“她还是个孩子啊!你难道不觉得加诸在她身上的苦难太多了一点吗?”

“孩子?”澹台凤鸣越发不屑:“你也不过大了她两岁,我可瞧不出你哪里象个孩子?”

苦?宫里的人有哪一个不苦?

如果你有时间坐下来,肯定每个人拉着你都能倒出一大堆的苦水,多到淹死你!

唐意没有料到他话锋一转,竟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不禁脸一红:“你心怎么这么狠?好歹是她哥哥,又是皇帝,关心她一下会死啊?”

从进门之后,她一直咄咄逼人,说一句顶十句,句句都不肯示弱;这一句突然一软,竟大有耍赖撒娇之意。

澹台凤鸣心一荡,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终是咽了回去:“出宫是不可能,倒是可以考虑替她择婿婚配。”

目前说来,如果璃月真的非要离开皇宫,这是唯一的途径。

听到“择婿婚配”两个字,陈风的脸蓦地白了,藏在袖中的手暗暗地攥成了拳。

“对啊~”澹台凤鸣击掌而起:“这倒是个好主意,本王怎么就没想到呢?璃月早到了适婚年龄,咱们早该替她物色一门好亲事了~”

“大家都想想,朝中有哪些青年才俊可堪匹配璃月?”澹台凤鸣环视众人一眼,淡淡地道。

唐意见若无人阻拦,璃月的终身搞不好就要这么仓促地被决定了,大声嚷道:“我反对!”

“四嫂的性子也太急了点吧?”澹台文清只当她开玩笑,笑道:“本王还没有提供人选,你瞎反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