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朗星稀,月光落在她的脸上,渡了极漂亮的银灰色的边。

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缓缓地伸出手去,一寸一寸往前移动,指尖轻抚她的唇,温热的气息从他指背掠过。

如夏夜的轻风,带着微熏的味道,中人欲醉。

多么奇妙!她只一个呼吸,他已一阵痉挛,不可抑止地颤抖了起来!

这些日子,他压抑了再压抑不去看她,就怕再见到她,会忍不住冲动,冒犯了她。

此时此刻,被压抑的情潮再也抑制不住,在心中翻涌,泛滥成灾。

“意意~”他低喃着,倾身过去,试图捕获那柔美的樱桃。

恍惚间,似乎触到了,恍如蝴蝶的翅膀一掠而过的微痒……

“不是就算了~”唐意豁然而醒,身子迅速后仰,撇开头去,避过他的目光:“你找到阴阳诀没有?”

“没~”唐笑眸光陡然一黯,迅速垂下眼帘,手,无力地垂下。

心,剧烈的疼痛了起来。

“那,华妃的同党呢?”就不信这么长时间,他啥也没干?

“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好处。”唐笑捉着拳头,并不想让她卷进江湖恩怨之中。

“什么都蒙在鼓里,那才是最糟糕的好不好?”唐意白他一眼,逼他吐实:“快说,省得我哪天不知道怎么死的!”

“别胡说!”唐笑叱道。

“不想我死于非命,那就快告诉我实情~”唐意做凶恶状,努力驱散弥漫在二人之间的暧昧气息。

唐笑犹豫一下,低声道:“小心葛易。”

“我就知道,他们果然是一伙的!”唐意神色激动,挥舞着拳头嚷:“小石头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这才被他们灭口!”

“葛易的武功不象是仙阳派。”这一点很奇怪。

“那你要我小心他?”唐意不解。

唐笑看她一眼,忽地红了脸,迅速调开目光。

他暗中监视,发现葛易经常偷溜到冷宫和华妃鬼混,却没有证据证明他跟华妃是一起的。

也许,他只是华妃在冷宫寂寞,红杏出墙勾搭的一个情人,与仙阳教无关?

“总之,他不是什么好人。”唐笑没有多说,只一再强调。

“我知道了,”唐意点头:“你回去吧,有空给我带点吃的来。”

“意意~”唐笑鼓起勇气:“跟我走吧!”

“不!”唐意毫不迟疑地摇头:“我必需留下来!”

“澹台凤鸣并不稀罕你,你何必如此留恋?”唐笑心里酸溜溜的,颇不是滋味。

“小石头含冤莫白,我一定要给他报仇!”

“果真只是为小石头?”唐笑显然并不相信:“那我杀了葛易和华妃就是!”

唐意惊讶地道:“你不是要顺藤摸瓜,找出阴阳诀的下落吗?杀了华妃,岂不是自己把线索斩断?老教主的遗愿呢,你也不管了?”

唐笑不语,只定定地看着她。

如果能得到她,他情愿负尽天下人!

区区一本阴阳诀算什么?违背了诺言又算什么?

正文 少主归(一)

唐意柔声道:“别傻了,你这样做,只会增加我的内疚。而且,我要亲手替小石头报仇!”

“你入冷宫,应该不仅仅只想探出我的底细吧?”唐笑心中苦涩,勉强振做精神,转了话题。

“嗯,”唐意哂然一笑:“本来想让你帮我去挖座坟。不过听了你一席话,那坟挖不挖也无所谓了~”

她追查戚雅安的死因,也不过是想证明自己的推理,确定华妃的身份而已。

均既然唐笑已查到她是仙阳教的重要成员,那么戚雅安究竟是谁杀死的也就并不重要了。

他是尚书之子,冒然掘其墓盗其尸,必会引发乱,反而对己不利。

“掘坟?”唐笑吸一口气,随即摇头。

耒这种异想天开的大事,也只有似她这么胆大妄为的女子,才会将之说得比拈灯草还轻松了!

“华妃隐瞒身份,潜在宫中,必然有所图。”唐意咬了咬唇,抬起眼睛望他:“可不可以拜托你查一下仙阳教的底细?当然,如果你不愿意……”

宫中秘道,军备失窃,淞山设伏,复返后宫……这一切,看起来都象是冲着澹台凤鸣而来。

眼见他已身陷险地,她又如何还能袖手旁观?

可惜自己手中却没有半点证据,亦不知她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就算想帮他也是无从下手。

“不必你说,”唐笑粗鲁地打断她:“我也会全力追查仙阳教!”

“谢谢~”唐意松一口气。

“不用!”他的心痛得拧起来,迅速转头,冷着嗓子道:“追查叛教之徒,查找失落的宝物,讨回教中财物,原本就是我的责任!”

这一声谢,显然并不是为了她自己。

可他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澹台凤鸣!

唐意温柔一笑:“谢谢你信任我,如此坦白地说出一切。”

“可惜,你并不信任我,对吗?”唐笑冷哼,忍不住刺了她一句。

在他看来,她这个西秦的废后,东晋的宠妃,身上的谜团一点也不比他少!

“抱歉,”唐意并不否认:“有些事情,我说了你未必肯信,不说反而对大家更好。”

“你没试过,又怎知我不信?”唐笑怏怏地十分不爽。

“以后吧~”唐意垂了眼帘,轻声道:“若以后我觉得有必要,又有机会,一定会如实相告。但,不是现在。不要逼我,好吗?”

她有事瞒着他,她不信任他,可是她还说要他不要逼她!

可,该死的!他竟然真的生出愧意,觉得自己似乎也许可能大概真的逼了她!

唐笑仰天长叹,猝然掉头,一声不吭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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淞山别院,清心池畔。

满室生香,雾气缭绕,玉石砌就的地面上铺着猩红的地毡,玲珑的玉体与清瘦的男子交缠着,横呈其上,红白相衬,越发的香艳。

少年抱着柔软滑腻的娇躯,疯狂地抽动,突然低叫一声,痉挛着倒在女子身上,面青唇白,一动不动。

侍立在一旁的两名清俊内侍急忙上前,将他从女子身上扶开。

“太后,他,他,他死了~”一人颤抖着禀报。

“搭出去埋了!”太后连眼睛都没睁开,淡淡地道。

另有一名内侍急急从金盆里舀了水,小心翼翼地冲洗着女子滑腻的身子。

“下一个~”清冷的声音,犹如催命的魔咒。

站在维幕之后的少年内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爬到她身边:“太后,你饶了奴才吧~”

“怎么,”太后轻蹙眉尖,缓缓睁开眼睛:“你不愿意侍候哀家?”

“不,不,不是的~”内侍浑身发抖,哆嗦着解开衣衫,露出削瘦单薄的身子——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少年!

他爬到她身上,但因骇得实在厉害,试了几次竟怎么也无法进入。

“没用的东西!”太后大怒,一脚将他踹得飞了起来,撞到墙上,粗如手臂的牛油火把破体而出,将他死死钉在墙上!

“啊~”尖利的惨叫声在密闭的石室里回荡着,瘆得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直发慌。

“下一个~”忆桃面无表情地发号施令。

轧轧轻响,石门开启,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一道紫影伴着喜悦的尖嚷飞奔而至:“太后,少主回来了!”

“什么?”太后翻身坐起:“林儿回来了,此话当真?”

内侍纷纷松了口气,急忙拿起搭在贵妃榻上的衣衫侍候她穿上。

“千真万确!”忆梅神色兴奋:“奴婢亲眼所见,少主此刻正在前厅等候太后。”

“快,带哀家去见他~”太后步履匆匆,领先进了密道。

花厅里,一抹颀长的身影,青衿裹身,黑缎束发,此刻正负手而立,面对着一副巨幅的山水长卷,似乎在细细揣摩,又似乎是在发呆。

“林儿~”太后在忆梅,忆桃的簇拥下,推门而入。

男子听到声音,转过身来。

这男子身材高瘦,他一头飘逸的黑发,轮廓阴柔,有一双细长的眼睛,眼神冷漠,浑身散发出一股阴柔的气息。

“林儿!”太后神色激动,摔开忆梅之手,快步迎了上去:“你终于回来了~”

上官奕林退了一步,她的手落在了他的衣襟上:“不要碰朕!”

她讪讪地收回手,脸上露出笑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上官奕林以手掸了掸衫子,似要把属于她的味道都掸掉,并不多说废话,直接切入重点:“清歌呢,朕要见她,你立刻安排!”

太后神色一僵,眸光蓦地变冷:“我们几年未见,你便只记着她吗?”

正文 少主归(二)

“若不是为了清歌,朕这辈子都绝不会再见你!”上官奕林答得斩钉截铁。

“是吗?”太后这会子反倒不再急切,转过身,从容地在椅子上坐下来:“你确定世上令你记挂的就只有云清歌一人?”

“你,”上官奕林脸色一变,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林儿,”太后幽然长叹,望着他的眼里满是怜悯:“放弃吧,你是逃不过哀家的手掌心的!”

均就凭他这点子道行,也想跟她斗?简直是做梦!

“你做了什么?”上官奕林逼问。

“哀家早就说过,身为帝王,不可心软!”太后十分不满,蹙起眉头斥道:“似你这般,这个怜惜,那个不舍,如何成就大业?”

耒“你到底做了什么,给朕说清楚!”上官奕林狂吼。

“啧啧~”太后摇头:“如此沉不住气,怪不得丢了江山!”

“是你,果然是你!”上官奕林颤抖着低叫:“朕就知道,肯定是你授意澹台凤鸣从朕手中抢走了云清歌!”

“你若不是处心积虑地想离开哀家,”太后叹了口气,淡淡地道:“哀家又怎会出此下策,将清歌带来?”

上官奕林愤怒地道:“就算你有清歌在手,朕也绝不受你摆布!”

“哀家费尽心思,才将你扶上西秦帝位,你却不思长进,将好好的江山拱手让人。”太后面沉如水,淡淡地看着他:“不过没关系,西秦没了,还有东晋!天下之大,总会有咱们娘俩的容身之地~”

“你闭嘴!朕的事,不用你这妖妇操心!”上官奕林面上潮红,眼里涌出怒气,厉声喝道。

“混帐东西!”太后的眸光蓦地转厉:“这世上任何人都可称哀家妖妇,唯有你不能!”

象被戳破了的气球,上官奕林瞬间没了气势,沮丧至极,抱着头,缓缓地蹲在了地上,低低啜泣了起来。

“没用的东西!”太后恨铁不成钢,却又终是舍不得,上前扶起他:“清歌还好好的在东晋的后宫呆着,没有少一根寒毛,你哭什么?”

“可是,你把她嫁给澹台凤鸣!”上官奕林指控:“你明知那小子有多恨云锦伦!这个结果对她简直将是万劫不复,你的心真狠!”

“傻孩子~”太后不紧不慢地道:“要怪就怪她那张脸!艳名远播对一个亡国的皇后可不是什么好事!哀家若不出手,她也会沦为百里玄的后妃。倒不如放在哀家眼皮底下,还能有个照应,不是吗?”

“那也不能嫁澹台凤鸣!”上官奕林发着抖。

“哀家只让他带回清歌,并没要求他一定娶她。”太后抚着他的发,低声道:“信不信随你,事情脱离了哀家的掌控。澹台凤鸣,似乎并没有哀家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不过,不要紧,她总有法子让他屈服!

这东晋的江山,她筹谋了二十几年,绝不容失手!

上官奕林眼眶通红:“我不信!你故意找人射伤她,以逼我现身!”

太后望着他,诡秘一笑:“林儿,射伤她的可不是哀家。”

“我不信!”上官奕林恨恨地道:“你一直想要她死!”

“哀家虽然并不喜欢清歌,但她到底是锦伦的孩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哀家又怎会要她性命?”太后凝着他,白晰的手指轻轻地抚上他的颊,眼里,有若有似无的伤感一闪而逝。

上官奕林偏头,避开她的碰触:“不是你,还有谁?”

正因为清歌是云锦伦的女儿,她才会更想要她的命!

只为满足她那变态的占有欲!

太后看着他,忽地呵呵地笑了起来:“林儿,你莫非真的不知道?”

“什么?”上官奕林退了一步。

“自欺欺人有时虽可减些痛苦,对一个帝王却稍嫌软弱了一些。”太后望着他,不打算给他逃避的余地:“你明知道,天佑一直想要清歌的命!”

上官奕林大惊失色,仓惶地跳了起来:“不可能!天佑在南淮,怎么可能跑到东晋来?”

“你身为西秦的皇帝都来了东晋,他不过一个将军,为何不能来?”太后笑得越发欢快了:“更何况,还有你这么一位红颜知己在这里。”

“天佑真在这里?”上官奕林愣了许久,面色灰败:“你,你打算怎样对付他?”

“这是什么话?”太后面有得 色:“现处多事之秋,当前正是用人之际,哀家又怎会多所竖敌?更何况,他是主动找上门来,要求与哀家合作的。”

“放屁!”上官奕林又惊又怒:“天佑怎么可能跟你合作?他明知我恨你之极!”

“也许,他比哀家更恨清歌,更想要清歌死?”太后冷笑。

“你闭嘴!”上官奕林扑过去:“你这个疯女人,若不是你造下的孽,朕怎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我恨你,我恨你!”

“你就算再不情愿,也无法改变是哀家身上掉下来的肉的事实!”太后瞬间变了脸色,杀气腾腾地叱责:“若再对哀家不敬,哀家立刻杀了云清歌那贱人!”

“我要见天佑!”上官奕林态度软了下来。

“只要你乖乖听话,坐稳这东晋的江山,哀家保证不动他一根手指头。”

“清歌呢?你什么时候把她带出来~”上官奕林退而求其次。

“你想着她,她可未必记着你!”提起云清歌,太后便有气:“她如今尝到了男女之间的滋味,只知道快活,哪里还会记着国破家亡的仇恨!”

正文 逞心机

“呸!”上官奕林啐道:“你以为人人都象你,没有男人一天也活不下去?”

“林儿~”饶是太后面皮再厚,被亲生儿子当面指谪,也是禁受不住,面上阵青阵红。

“我如今已如你所愿,不要再拿清歌出气,把她弄出来。”上官奕林提出条件。

“女孩子大了始终要嫁人,”太后看着他,慢慢地道:“你不可能守着她一辈子,她也不可能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