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林重生略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手:“其实细一看的话,好象还有几分象。”

唐意嘿嘿笑:“我看,不是有几分象,是很象吧?”

林重生撇唇,一副心不甘情不愿地表情:“三分。”

三分就三分,她会慢慢把这三分变成十分的,哼!

“切,”唐意失笑,伸手,从竹筐里取出一枝毛笔:“咱们给它上点颜色,不就又多几分了?”

林重生见她把笔往自己手里塞,忙不迭地将手藏到身后:“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咦?”唐意挑起眉毛看他:“不是你说它不象的嘛?还是,你连一只最简单的青蛙也不会画?”

“谁说我不会?”林重生气得竖起了眉毛:“本少爷只是不屑做这种幼稚的事情!”

唐意哧地一声笑了出来。

从这屁大点的孩子嘴里迸出“幼稚”两个字,她怎么听怎么滑稽!

“你笑什么?”林重生横眉冷对。

“行,”唐意也不勉强,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道:“这么幼稚的事的确不该委屈公子去做,我自己来,成不?”

说完,径自在竹筐里翻找起颜料来。

林重生忍不住踮着脚尖,拿眼偷觑,见她找了半天,居然找出褐色颜料来,不禁吃了一惊,嚷道:“青蛙怎么是这个颜色?会变蟾蜍的!”

“蟾蜍就蟾蜍!”唐意故意跟他做对:“我喜欢,你管得着吗?”

林重生大急,跳起来抢过她的笔:“走开啦,女人就是笨得要死,还是本少爷来!”

小样,跟我玩心眼,还差得远呢!

唐意颇为得意,撇着唇,装着极不情愿的样子,退到一旁,嘴里嘀咕:“好,就让你来,我倒要看看你画出个啥玩意?”

两个人趴在地板上,头挨着头,看着林重生一笔一画极认真地往青蛙上填色。

没多久,终于完成,林重生极得意地把笔一放,傲慢地道:“看到没有?现在有七分象了!”

唐意微笑,另抽了一张纸:“这个先放着,等它干了。咱们再折一个玩,看你喜欢什么?”

“吹牛!难道我想折什么,你就能折出什么?”林重生偏头,满眼狐疑地望着她。

“嘿嘿,”唐意神秘一笑:“会不会,试试不就知道了!”

两个人一个折,一个画,配合得十分默契。

一个晌午的时间就这么溜走,唐意收了摊得满地的折纸,拍拍手道:“行了,今天先玩到这。”

林重生忽地拉住她的袖子,仰着头看她:“等等。”

“怎么?还没玩够?”唐意亲昵地摸摸他的头:“先吃饭,吃完了咱们再继续,行不?”

“你,会不会做河灯?”林重生张大了眼睛,满怀希望地看着她。

“河灯?”唐意一愣:“为什么?”

“今日,是乞巧节~”林重生脸上微微一红,吭吭吃吃地道:“我想,我想……”

唐意微微诧异:“乞巧节要放河灯吗?”

林重生点了点头,轻应一声:“嗯。”

见唐意似有不懂,又怕她不给做,林重生补了一句:“我想,做一盏河灯给我娘……”

说不定,娘看到了,就会来找他?

唐意越发惊奇,蹲下来抱住他:“咱们重生想娘了,是吗?”

在他们来之前,红叶山庄除了重生之外似乎并没有主人,她一直以为重生的娘已经不在了。

现在看来,是她估计错误。

难怪重生死活不肯叫她娘。

可,他为什么愿意叫上官奕林“爹”?

ps:呜呜,偶被某坏心二人组诅咒,真的卡文了。。。

正文 放河灯(一)

河灯这玩意,虽然以前没有做过。

不过顾名思议,自然是一盏可以在水面漂浮的灯罗。

所以,只要能点上蜡烛,并且令它飘在水面不沉下去就ok了。

宣纸嘛是现成的,蜡烛就更简单,到处都是嘛!

喀唐意试着做了一只最简单的莲花灯,在上面放了蜡烛,放在脸盆里一试,开始倒是能浮起来,没多久纸张被水浸湿了,灯沉了下去。

她咬着指甲想了想,把做河灯的纸全部都涂上蜡防水,这么一改,嘿!成功了!

这下子可把重生给高兴坏了,两个人跪在地板上,紧紧地靠在一起,一边叽叽喳喳商量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踊“重生,”唐意想起心中疑问:“你在红叶山庄住了多久了?”

重生头也不抬,专注地折着纸:“应该是生下来就住在这里了吧?”

“你一直一个人住?”

“嗯。”

“那谁来照顾你呢?”唐意越发奇怪。

住了几天,她发现山庄的仆役行踪很诡秘,且都身怀武功,不似是寻常的下人,倒象是江湖人士。

重生这么小,要他打理这么大的一个庄子,并且管理那群江湖人士,显然是不可能的。

“祖母定期派人过来看我。”重生十分淡漠地道:“偶尔还会接我过去住几天。”

“你还有祖母?”唐意越发吃惊:“那你为何不跟祖母一起住?”

重生不吭声,低头摆弄着手里的河灯。

“那,”唐意小心翼翼地瞥他一眼:“你爹娘呢?他们为什么不跟你一起住?”

“爹不是已来了吗?”重生抬头,很不高兴地瞪她一眼:“所以,我娘很快也会来的。”

唐意被他噎得说不出话。

听他的意思,好象认为上官奕林就是他亲爹?所以,他才会毫不排斥地接受了他?

可,上官奕林明明没有孩子啊,这是怎么回事?

“你俩怎么回事?”耳际传来男子不悦的声音:“这么晚了还不去用膳,非要朕过来请?咦,你们在干什么?”

重生条件反射地想把河灯藏起来。

可是,满地的碎纸,满桌的河灯,藏哪样都不合适。

他手忙脚乱,一时急得快哭了。

“别怕~”唐意安抚地拍拍他的肩,回头笑道:“乞巧节到了,我想晚上去放河灯,就拉着重生一起做了几只。你看,好看不?”

“你主意倒是多~”上官奕林微微蹙眉,走了进来:“河灯也不能当饭吃,急什么?”

“你的意思,我们可以去?”唐意与重生对视一眼,皆是喜出望外。

这小子最担心的就是他不肯放行,想不到这么轻易就获得了许可!

“放个河灯嘛,有什么难的?”上官奕林奇道:“庄里处处都是池塘,随便放哪都可以,朕干嘛反对?”

“切~”唐意不满:“在家里放有什么意思,我们要出门!”

“不行!”上官奕林断然否决。

林重生失望之极,泫然欲泣,只是性子倔强,不肯当着人哭,强行忍耐。

唐意见了十分心疼,据理力争:“我们又不是鸟,天天关起来养!”

“清歌,”上官奕林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话?朕是怕有危险!”

“你担心什么?这里离京城几十里地,谁认识我们?”唐意一听有门,立刻放低姿态:“我们天黑了才出去,放完河灯就回来,嗯?”

有一就有二,慢慢成了习惯,说不定就能经常出门了。

只有她的行动不受限制了,才有机会逃离红叶庄!

她才不想一辈子被当成一只鸟,关在这精致的笼子里。

“那也不行~”上官奕林沉吟未决。

她说得虽然在理,但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可没有自信再经历一次失去她的伤痛!

“奕林~”唐意卯足了力气撒娇,拉着他的袖子使劲摇:“你要不放心可以跟着一起去啊。人家从来没放过,你就让我去见识一下嘛,好不好,嗯?”

“那~”上官奕林哪经得住她这翻纠缠?心早软了,叹了一口气,妥协:“说好了,只能出去一个时辰。”

“耶!”唐意和重生激动地击掌相庆。

上官奕林见二人如此欢悦,紧崩的俊颜也不禁松懈下来:“这么闹腾的性子,真不知以前在宫里,你是如何熬过来的?”

唐意冲他扮了个鬼脸:“就是以前被关怕了,现在才要抓紧机会好好玩个够本啊!”

“走吧,先去用膳。”上官奕林爱怜地望着她。

虽然失去了江山,但若能换来与她一起老死于此,仍然是值得的!

“还用你说?”唐意牵起重生,避开他灼热的视线:“我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重生挑了他最满意的白鹤灯,唐意拣了只莲花灯——觉得它红通通的,瞧着喜庆。

上官奕林本不愿意放灯,被逼不过,胡乱挑了一盏,结果仔细一看,竟然是盏桃花灯。

当下被唐意好一阵嘲笑,幸亏郁南过来禀报,说马车已备好,这才从窘境中逃离。

红叶山庄离镇约摸五里远,路边不知谁家池塘遍植荷花,正值七月,荷花盛开,微风习习,送来阵阵清香。

很快到了镇上,人潮涌动,笑语喧哗,眼见马车已是通行不便,上官奕林只得下令弃车步行。

有三五个少女手中捧着各自从街市上买到的种种新奇的小玩意,相互笑闹追逐着与他们擦肩而过。

那份快乐、满足令唐意情不自禁地被感染,露出了一抹笑容。

正文 放河灯(二)

重生小孩子心性,又是第一次有家人陪同参与如此欢庆的场景,在人群里穿进穿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此行共从庄中带了约摸三十几名随从,显然分工很是明确,始终有人紧紧地跟着他,寸步不离。

唐意瞧了暗暗警惕,不敢轻举妄动,只与上官奕林安步当车,随着人流朝河边移动。

“奕林,”想起之前与重生的对话,唐意好奇地问道:“重生真不是你亲生的?”

喀上官奕林蹙眉反问:“你一直在朕~”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很困难地改口,接着往下:“在我的身边,我有没有孩子,你会不知道?”

“那可不一定~”唐意轻哼一声:“女人生孩子得花十个月,男人只要一刻钟。”

踊“清歌!”上官奕林急了,停下来,极认真地分辩:“我若要生孩子,家里便有大把的女人,何必到外面?”

呃,他说得似乎也有道理。

唐意摸摸鼻子,绕过雷点,继续刨根问底:“那重生为何认定你就是他的亲爹?你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别说没关系,我不信!”

因为重生的独眼原因,唐意也不敢盯着他看,可相处久了,越来越觉得重生跟上官奕林其实长得蛮象。

“呃~”上官奕林踌躇了片刻,淡淡地道:“重生,是我哥的儿子。”

清歌也不是外人,这事迟早要告诉她,早点说出来也好。

“你哥,”唐意诧异之极:“亲哥?”

“嗯。”

“难怪~”唐意释然。

对于上官奕林的身世,唐笑和柳云曦都没有细谈,她也不知道上官奕林究竟有几个兄弟?

但是,上官雅风既然能在澹台凤鸣身边,甚至当上影卫的统领,他的哥哥跑到东晋来安家,也就不足为奇了。

皇室的事情谁知道呢?

也许是政见不同,也许是为避祸端,也许是被赶出西秦……

“那重生的眼睛……”唐意瞥一眼不远处跳跃的小身影,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她想不出究竟是什么病,要把孩子的一只眼珠硬生生地挖出来?

除非是被仇家追杀,刻意报复——才会把这么残酷的刑罚用在一个孩子身上!

红叶山庄戒备森严,仆役众多,普通人别说伤他,就是想进来都难。

而且,既然已恨到这个份上,为何不索性一刀杀了,永绝后患?

“重生,别跑远了!”上官奕林脸色一变,提高了声音呦喝。

他明显回避的态度令唐意十分意外,也越发疑惑。

没有想到,他对重生的眼睛,比他的身世更讳莫如深!

为什么?难道他的眼睛还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唐意的心中一动,蓦地想起璃月跟自己说过的那个惨烈的故事。

难道,华妃生的那个重瞳的孩子并没有死,被太后着人救出来,送到了这里秘密收养?

而华妃五年来一直幽禁在冷宫,这也可解释重生为何不见母亲,只有祖母在身边。

一念及此,唐意的心不禁咚咚乱跳。

转念一想,不对啊!

如果重生真是华妃生的,那他也应该是澹台凤麟的孩子。

说是澹台凤鸣的侄子还差不多,怎么可能变成上官奕林的侄子呢?

############明月的分割线##############

回春堂。

季雪窗早早关了店门,回到内院一瞧,唐笑衣襟大开,仰躺在院中的槐树底下,身上酒气冲天。

“呀!”他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脚:“你他娘的闹够了没有?”

不就是死了个女人?听说还是皇帝的女人,关他鸟他?

人家皇帝都舍得下重手,把她挫骨扬灰。

他在这里心疼个屁,又哭的哪门子丧,闹给谁看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