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浆迸裂,死相很惨;而当时的她,也是遍体鳞伤。
若他说残酷和血腥,还可以理解。
但是,他竟用了不堪入目这样的词汇?
“总之,”澹台凤鸣不愿意详述,一语带过:“当时的情况,我别无选择。”
“难道……”唐意心中打了个突,蓦地煞白了脸色。
现场只有张永,而一男一女死在一起,什么样的场景才会让人感到不堪入目?
这么龌龊的场景,她连做梦都没想到!
“总之,我是后来才发现你有可能没死,只是一直不敢确定,直到红叶镇的消息传来。”
澹台凤鸣握住她的手,悄悄按了按她的手心。
事实上,有红叶镇的消息也不代表她百分百活着——毕竟,那只是猜测。
直到在万花楼亲耳听到她的声音,亲眼看到她之后,才敢真正地放下心来!
“所以,”唐意淡淡地道:“你特地准备了那些银两,想让我跟着唐笑远走高飞,再也不回京城?”
澹台凤鸣沉默。
经过那么多事之后,他已不认为她还能原谅他,他们之间还会有未来?
但京中销烟欲起,局势动荡,他确实认为让她远离京城是最佳的选择。
不管她走到哪里,都是他的女人!
让她不必为金钱而忧心,是他当时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你怎知唐笑一定会来盗铁盒?”唐意很不甘心,再问。
“我不知道,”澹台凤鸣摇头:“只是看你连进冷宫都带着它,知道这东西对你一定很重要。我于是想赌一下,唐笑找到你之后,也许会进宫来取这个盒子。”
她纠结了半个月,他竟然只是下了一个赌注?
唐意愣了半晌,不服气地嘟囔:“你的运气还真好。”
“呵呵~”澹台凤鸣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我的运气,一向都比别人好。”
“切~”唐意冷哼一声:“你是不是做任何事,对任何人,都设想得如此周到,滴水不漏?”
算尽了一切可能,不放过任何一个,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可能?
“对事,我向来如此。”澹台凤鸣淡淡地道:“对人嘛……”
身为帝王,接触的人何止万千?
若每一个都如此耗尽心机,那他的寿命只怕要短上五十年!
仔细想想,似乎只有她,才能令他如此煞费苦心!
“怎么不说了?”唐意心中一甜,摒气凝神,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哪怕是一丝的表情。
慧黠如她,怎会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明明可以一句话就可直呈心意,省却许多解释,他却吝啬到连一句甜言蜜语都不肯说!
澹台凤鸣笑了笑,轻松地转开话题:“你不是要帮我挪出来,怎么,改主意了?”
“啊!”唐意惊叫,顿时汗颜:“对不起,我把正事给忘了!一定很痛吧!”
澹台凤鸣宠溺地望着她。
这点痛,与乍然失去她的痛苦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等等,我很快的!”唐意把圆木塞在他怀里。
他抱着木头,看着她,笑。
她真单纯,一句话就被引开了注意力。
唐意跪在地上,先把石块下部掏出一个洞,把圆木塞进去。
再用手指小心地去抠他腿边的泥土,一点一点,极小心地挖着。
他以肘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指挥她:“笨蛋,用匕首!”
“我怕割到你。”唐意老老实实地道。
通道并不是直线的,外面的火光照进来已极微弱。
再加上,她必需跪在地上,背对着他,又挡住了大部分光源。
说实话,能见度已是相当地低,几乎是凭着感觉在挖。
这匕首锋锐之极,一刀下去,就算不伤到骨头,血液过份流失,同样会造成可怕的后果!
“傻瓜!”他一窒,为她的毫不造做与矫饰。
热血在胸中翻沸,象一头暴走的兽,横冲直撞,殛欲破体而出。
终于,她在他腿边挖出一个空隙,正暗自欣喜。
石块重心改变,向下一沉,咔嗒一声,圆木被压碎,重量重新回到他的腿上。
伤口触动,再一次剧痛袭来,澹台凤鸣闷哼一声,额上倏地冒出豆大的冷汗。
“小凤!”唐意用肩膀去顶,哪里挡得住?
被撞得向后跌扑,撞在洞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小心!”他咬着牙,发出的却是气音。
“对不起,是我的错~”唐意眼里蓄满了泪,颤着手去摸他的伤腿。
“你能做的事,已全都做了,不能做的也做了,够了!剩下的就是等待救援了!”他喘着气,努力安慰她。
她跪在他身侧,泣不成声。
澹台凤鸣望着她,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擦伤,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浸满了晶莹的泪珠。
泪水流下来,混着泥沙,在脸上留下脏兮兮的污迹。
可,这样她,却令他怦然心动。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能活着走出去!”他心疼万分,轻声道。
他说得对,他们还活着,而且一起正面对困境!
唐意笑了,目光闪动,温柔地擦掉他脸上的泥土。
感觉两颗心,从来也不曾象现在贴得这么近。
澹台凤鸣的眸色黯下,心跳迅速加快。
因为那个令他心悸的女子,很温柔地凑上来,吻住了他。
蛰伏在体内的情/欲被唤醒了,他搂住她,衔住柔唇,近乎疯狂地吻着她。
似乎想借这一吻,将长期积压在内心的情感,思念,爱慕,渴望……统统渲泻出来!
唐意热烈地回应着他,心中百感交集。
酸,甜,苦,怨,念,爱,痛,喜,忧,伤……无数情绪汇聚成一股泓流,冲击着她的心弦。
泪却莫明其妙地流得更急了,好似要把生离死别,历尽劫难后,藏在心底的泪一次性流光。
“傻丫头~”澹台凤鸣贴着她的唇逸出低低地叹息。
说自己傻,她又何尝不傻?
“讨厌,放开我~”唐意红了双颊。
他的怀抱太温暖,他的臂弯太有力。
在相拥的这一刻,她深深地明白一个事实。
她无法拒绝,也无法挣脱,她早已深陷在他织就的情网中,无法自拔。
“不放,这辈子,我都再也不会放开你!”
他吃力地抱紧了她,向她更是向自己发下誓言。
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低头嗅着她独有的馨香,终于为他漂泊了二十七年的心,找到了归宿……
正文 见证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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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回过头来说说葛易。
那日他指挥教众,远远地坠在澹台凤鸣所坐的快船之后,尾随着他进入了青阳湖。
他们躲在芦苇荡里,直到澹台凤鸣一行人被接入庄园,这才悄然从湖的另一面上了岸,接近庄院。
此时侍卫绝大多数被派往山上搜索,湖边的警戒已是形同虚设。
咖他领着几人很轻易地接近了庄院,因院中有太多影卫,倒也不敢太过放肆,只在墙外悄悄窥探。
不过,他并没有闲着。
派了二个人在院外守着,以便有异动,继续跟踪。
聆他自己则带了几个人分头混进搜山的侍卫里,四处刺探。
越往里面走,越吃惊。
想不到,这个平时看似十分温柔、无害的君主,竟是一只十足的笑面虎!
他不禁暗咒萦州的教众全是些吃干饭的蠢货!
澹台凤鸣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大张旗鼓地做了这么多的布署,竟然毫无察觉!
若不是他心血来潮,往萦州走这么一趟,只怕最后仙阳教如何落败的都不知道!
悄悄潜到钢厂,看着被爆得面目全非的现场,他不禁疑窦从生。
是谁敢与皇帝叫板,公然与他做对?
正打算再往纵深潜入,忽听四周人声鼎沸,从矿洞和深山里涌出大量的人潮,漫山遍野的火把,把青阳山照得如同白昼。
他一惊:一群蠢猪,连潜伏都不会,这么快被人发现了!
躲在树上一听,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似乎是有人走失,他们奉命停了工,全员展开搜索。
漫山遍野都是人,多一个谁会注意?
葛易冷哼一声,乘人不备,从藏身处飘然跃下,堂而皇之地混进了搜索的队伍之中。
“兄弟,这是要干嘛?”他拉住身边的人,随口攀谈起来。
“你不知道?”那人惊奇地看他:“山里混进了奸细,现在正在捉拿呢。”
“呵呵~”葛易干笑两声:“我还以为又有新的情况。”
“动作快点,到山下一号矿洞集合!”有影卫站在山顶呦喝。
“带上家伙,别空着手!”有人吩咐。
“家伙,什么家伙?”众人皆是茫然。
“拿上锄头,铁锹,簛箕,动作快!”山上有人吼。
于是众人一轰而散,奔跑着回去拿东西。
你想想,几千个人漫山地奔跑着,有的往前,有的朝后,有的往左,有的朝右,碰撞着,挨挤着,摔跌着,场面该有多混乱?
葛易呆站在半山,完全摸不着头脑。
几千个人带着那些工具满山跑,究竟是干什么?
不过,他脑子转得快,待人群回转,就跟着往山下跑。
仗着身手好,腿脚快,他挤到了矿洞前。
混在人堆里,竖起耳朵把事情听了个大概。
他居高临下,眼睛又好,扫了全场好几遍,都没看到澹台凤鸣和另外几个的人影。
席翰林急得满头大汗,在现场充当指挥。
这个情况实在诡异,也不符合实际。
有皇帝在,哪轮得到他在这里指手划脚?
他脸上那副恨不得直接从石头缝里冲进矿洞的表情,让他顿时了悟。
皇帝,燕王,还有他身边那几个近臣,现在通通都陷在这座废弃的矿洞里!
想明白这一点,他高兴得几乎要仰天长啸!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从得知皇帝有可能在萦州私访的那一刻起,他就在筹划如何一劳永逸,拨掉这棵眼中钉!
忌惮着上官雅风几人的身手,一直没能找到最佳方案。
没想到,他居然自找死路,一头撞到这破山洞里?
别人既然可以炸掉钢厂,他当然也可以炸掉矿洞!
恐怕澹台凤鸣做梦也想不到,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会命丧他手,埋骨在黔州的荒山野岭之中吧?
而他,葛易,仙阳教的开国功臣,立下这份千古奇功,以后的富贵前途岂可限量?
他越想越兴奋,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从人群里退了出来。
当然,场面混乱也有混乱的坏处——他怎么也找不到自己那几个属下。
无奈之下,他只得亲自上阵。
路上随便抓了个人质,只折断他一条手臂,就逼得他把火药下落乖乖说了出来。
摸到库房,揣了几大包火药在身上后,把人质杀死在仓库里。
站在山顶俯瞰山下,几千人排成数十条长队。
点起的火把,如同数十条巨龙在起伏,场面蔚为壮观。
原来,当初封洞时,采用的是用火药炸石,自然封堵之法。
如今为了不引起洞中塌方,不能使用火药,只能凭人力把巨石凿碎后再挑走,数千人在外面干等,进展极为缓慢。
席翰林集思广益后,决定绕开原洞口,重新挖开一条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