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都南下了,我让她替我去应天探望下你九姨母。”南康长公主笑着道,丁香和夏家人出发的第三天,夏老夫人打发下人来报信,老家来信,夏兰盈已然痊愈,正准备上京。

夏老夫人派了人去追已经出发的丁香他们,她却没让丁香回来,继续南下。

“我都四年没见九姨母和兰词姐姐了,我也想去探望她们呢。”陆夷光蹭过去撒娇,她的九姨母便是当今平昌长公主,因驸马被调迁到应天,遂带着家小跟了过去。

南康长公主一根手指头戳开她的脑袋,“才回来就要走,你心够野的。”

陆夷光嘿嘿笑。

陆家这边插科打诨其乐融融,且说夏家那边。

夏兰盈痊愈归来,整个夏府都欢欣鼓舞,之前她病了这么久,好些人暗暗担忧,生怕她熬不过来。

他们谢家在京城只算得上中等人家,全赖着夏兰盈与陆见深的婚约,沾了陆尚书和南康长公主的光,才能接触到最顶层那个圈子,连带着之后儿女的婚嫁都提升了一档次。

一进门,夏兰盈便跪下了,她膝行到谢老夫人跟前,以头触地,“孙女不孝,让祖母担心了。”

谢老夫人看着她乌黑的发顶,眼眶发热,她闭了闭眼,“知道老婆子会担心,你以后就当心些,莫再吓我了,我老了,不禁吓。”

泪水模糊了夏兰盈的眼,她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夏家二房三房愕然了一瞬,还是夏二夫人伶俐,忙道,“阿盈你这一病可把母亲吓得不轻,你也知道母亲最是疼你不过,你一病,母亲都吃不香睡不安稳。幸好道祖保佑,有惊无险,以后你可得当心保养身子。”

旁人七嘴八舌的来表关心。

热热闹闹了一通,谢老夫人对其他人道,“你们先下去,让我和阿盈说说体己话。”

夏家人恭顺告退,夏兰盈是老夫人养大的,大病一场,祖孙俩可不是有不少私房话要说。

夏兰彤回头望了一眼坐在泪水未干的姐姐,眼神复杂难辨。

众人鱼贯而出,就连丫鬟婆子都退下,屋内只余下祖孙二人。

温情如同潮水一般从夏老夫人脸上褪去,她直勾勾地盯着夏兰盈。

夏兰盈红肿的眼眶再一次盈满了眼泪,语调哽咽,“祖母。”

夏老夫人眉毛重重一跳,忽然抬起手挥过去,中途想起了什么似的,硬生生停在半空中,掌握成拳,咬着牙蹦出四个字,“混账东西!”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夜色深浓, 如同化不开的浓墨,树影幢幢, 簌簌作响,与草丛里的虫鸣交相辉映。

夏兰盈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院子里, 两只眼已经肿成了核桃, 显见的大哭了一场, 丫鬟们只当祖孙挈阔,不疑有他。

“快打水来。”红袖一叠声吩咐小丫鬟。

温热的帕子触及肌肤, 夏兰盈轻轻一颤,强忍住的眼泪再一次决堤成灾。

“姑娘可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叫老夫人知道, 她老人家岂不是又要担心。”红袖忙忙劝慰,她是老夫人刚指过来的,头一次知道大姑娘这般能哭,哭出了孟姜女的架势,想着大姑娘与老夫人到底感情深厚, 久别重逢,中间还大病一场,乍见之下情难自禁。

夏兰盈搵了搵眼泪, 疲惫道, “我乏了,你们下去吧。”

红袖忧心忡忡得看着她, 见她坚持, 只好福了福身, 带着丫鬟们退下。

人一走,夏兰盈乏力地跌坐在罗汉床上,闭上双眼,愧悔排山倒海而来,将她整个人淹没。

祖母痛心失望的面容在她眼前萦绕不去,祖母老了,瘦了,憔悴了,头发白了,都是拜她所赐。

静谧的屋内响起啜泣声。

夏兰盈趴在小几上,失声痛哭。

“大姐,我能进来吗?”敲门声伴随着夏兰彤的声音传来。

夏兰盈压抑地哭声一顿,她擦了擦眼泪,“进来。”声音沙哑。

夏兰彤只身推门而入,进来后马上关了门,隔绝红袖担忧疑惑的目光。

“大姐。”夏兰彤疾步上前,眼里含了泪,到了跟前已经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往下落。

夏兰盈更觉愧疚,是她让妹妹担惊受怕了,“你别哭,我回来,我回来了。”说着说着自己也哭了起来。

“大姐,对不起。”夏兰彤紧紧抓着夏兰盈的手,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她手背上。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们。”夏兰盈抽噎了下,抬手擦着妹妹脸上的眼泪,“是我,都是我的错,”她闭了闭眼,泣声道,“是我不知廉耻,不孝不义。”

她竟然为了那样一个男人抛弃了礼义廉耻,不顾家族荣辱兴衰,与他私奔。

“不是这样的,姐姐,不是,”夏兰彤哭着摇头,“我也有错,我该劝阻姐姐的,可我却没有。”

她无意中撞破了大姐和白宇辰的私情,她本该出言劝阻被情爱迷了心窍的大姐,如果大姐不听,那么她应该告诉长辈,让长辈出手。可她没有,她答应了替大姐隐瞒。

就连大姐私奔,事前她也隐有察觉,可她还是没有劝阻更没有告诉长辈,她眼睁睁看着大姐走上了那条不归路。

夏兰彤的话让夏兰盈愧疚的无以复加,“怎么会是你的错,是我求你别说出去的,我还骗了你会和他了断,都是我自己无知,我的错。这些话,你以后莫要再说,尤其是对着祖母,祖母已经被我伤透了心,不能再让她伤心了。”

到了这一刻,大姐还在维护她,怕她被祖母责怪,夏兰彤泣不成声,更觉无地自容。

不把大姐的事告诉长辈,是因为她存了私心,从小她就羡慕大姐,不知何时羡慕变成了嫉妒。大姐是最金贵的嫡长女,她模样好,读书好,所有长辈都更喜欢她。尤其是在大姐和陆见深订婚之后,家人对她的重视和喜爱更上一层楼。

她嫉妒,她想让长辈们把视线转移到她身上,所以她撞破私情之后,选择了放任自流。

直到大姐离家出走那一刻,她才开始后悔,悔得肝肠寸断,然而为时已晚,大姐就像是蒸发在晨光下的露珠,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日日夜夜担心大姐在外面的遭遇,大姐锦衣玉食长大怎么吃得了苦。那个男人会对大姐好?还有怎么向陆家交代?万一外人知道了真相,整个夏家都会抬不起头来做人,更会大大的得罪陆家…

这种恐惧和后悔在南康长公主派人去探望姐姐那一刻到达顶峰,祖母都已经在安排姐姐‘病亡’的章程了。

差一点大姐就死了,哪怕她回来了也再无立足之地。

她错了,她不该嫉妒,不该那么狭隘。

这些话堵在喉咙里,夏兰彤却不敢说出来,她怕看见大姐失望的眼神,她只能把愧疚化作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夏兰盈被她勾出悲意,忍不住抱住她,姐妹俩抱头痛哭起来。

哭了好半响,夏兰盈抚着夏兰彤的后背,“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没事了,我回来了。”

夏兰彤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嘴角动了动,千言万语藏在舌尖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她想问白宇辰如何了,大姐是如何回到扬州祖宅的,祖母那又是何说法…然而最终,夏兰彤什么都没问,怕戳中她的伤心事。

不幸里的万幸,大姐及时悬崖勒马,她回来了,剩下的事情,祖母父兄他们会处理好的。

“大姐,”夏兰彤抽了抽鼻子,双手握着夏兰盈的右手郑重道,“陆公子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君子端方,温良如玉。”比那个白宇辰好一千倍好一万倍。

“我知道。”愧疚与悔恨再一次汹涌扑来,夏兰盈眼底不由自主又湿了,“是我对不起他。”

她十三岁与陆见深定下婚约,彼时陆见深也不过十五岁,却已经是京城有名的翩翩少年郎,有文才又善骑射。

引得永淳公主春心萌动,然陆家已经出了一位驸马,岂可两代皆驸马,为断了永淳公主的妄念,南康长公主开始相看人家。

她便成了无数京城少女的情敌,不少人明里暗里说她高攀说她走了狗屎运,说的人多了,她不知不觉的生出逆反之心。

半年之后,他们一家随着父亲去了临安赴任。在那里,她遇见了白宇辰,他是大哥同窗好友,经常来寻大哥,他风趣幽默能言善道,当时她以为自己遇见了命中注定之人,后来才知是命中死劫。

夏兰盈抬手拭去滴落的眼泪,往事不堪回首,她本有康庄大道可走,偏去选了一条泥泞污秽的绝路,可悲可叹更可笑,幸而上天垂怜,给了她拨乱反正的机会。

此时此刻陆见深正在锦春院里检查功课,旁边是苦大仇深的陆夷光,她又不考科举,要不要这么严格。

陆夷光不高兴地左顾右盼,冷不丁发现书架上露出的一个书角,当下瞪圆了眼睛,差点倒抽一口冷气。

陆夷光用尽全身的机智把那口气悄无声息地憋了回去,暗搓搓瞄一眼低头认真看文章的陆见深,很好,注意力都在纸上。

她踮起脚尖,屏气凝神地往右边移了半步,没反应,再移半步,还是没反应,那移一步。

脚后跟刚落地,来不及窃喜的陆夷光对上陆见深望过来的视线,“…大哥,要不要吃块红豆糕,很甜的。”同时奉上一枚充满讨好的甜腻笑容。

陆见深食指轻轻点着桌面。

陆夷光觉得他点不是桌子,那是她的心,扑通扑通,心跳不受控制地快起来。

陆见深轻轻一笑。

陆夷光的小心肝跟着颤了颤,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阿萝,你知道欲盖弥彰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陆见深慢条斯理地开口。

陆夷光垂死挣扎,无辜地睁大了眼睛,她生了一双又大又亮的杏眼,黑白分明,睁圆了的时候格外无辜乖巧。

陆见深眼底流露出明显的笑意,意有所指地看向她身后的书架,“我自己拿还是你去拿。”

最后一点侥幸都没了,陆夷光欲哭无泪,登时愁眉苦脸地转过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书架前,用力把那本不争气的书抽了出来。

凶巴巴地瞪着那本出卖了自己的书,陆夷光磨了磨牙,哪个毛手毛脚的丫鬟收拾的,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不藏好,回头一定罚她去猫房铲屎。

拿了书走回来的陆夷光又听见,坐在玫瑰椅上的陆见深不紧不慢地问,“就一本?”

晴天霹雳,不外如是。

陆夷光用力点头,目光要多诚恳就有多诚恳。

陆见深站了起来。

吓了一大跳的陆夷光张开手臂挡在书架前,“一书坏事一书当,搞株连不好,不人道。”

陆见深笑了一声,“看不该你这年纪看的书更不好。”

陆夷光不服气,“凭什么我不能看,书写出来不就是让人看。”

“是给某些人看,不是给所有人看。”陆见深已经走到陆夷光面前,她后背抵着书架,还在做最后的抗争,一副书在我在书不在我也不在的不讲理。

陆见深失笑,揉了揉头她的头顶,采用怀柔政策,“乖,别闹,我看看,能留下的给你留下。”

吃软不吃硬的陆夷光撅了下嘴,老大不乐意地挪开,痛心疾首地看着自己才从陆见游那缴获的战利品被一网打尽,悲伤的泪水在心底流淌成河,才回家,她都没来得及给它们找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

“十三本。”陆见深微微一挑眉梢,“阿游帮你淘来的?”

“不是,是我自己在承德买的。”陆夷光十分仗义地没有出卖陆见游,做人目光得放长远点。

陆见深看她一眼,翻了翻书,定在一页上,“这批注一看就是阿游的字,看墨水有好一阵了。”

陆夷光无言以对,暗骂陆见游吃饱了撑的,居然还做笔注,这下好了,她想替他背黑锅都不行。

陆见深笑了笑,“果然是他,这小子冥顽不灵,欠收拾。”

听出他话音里不对劲的陆夷光一把夺过书,干干净净的页面,登时气苦,“大哥诳我。”

陆见深神情自如,“吃一堑长一智,争取下次别上当。”

陆夷光悲愤地看着他,“你这样会失去我信任的。”

陆见深笑笑,从十三本书里挑了五本给陆夷光留下,所谓禁书,大部分都是香艳闺事,还有一部分则是牵扯前朝旧事影射朝廷,亦或者鬼怪暴戾宗教等等不符合传统儒家思想的内容。

其中一部分在陆见深看来被禁的可惜,譬如《鬼谷子》,这本书因与儒家人性本善的思想背道而驰被禁,然在陆见深看来,里面对于人心的揣测描写的入木三分,值得一看。

“看书是好事,但是得选择有价值适合自己的书,否则只会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还会混乱思维,移了性情。”陆见深语重心长,阿萝正是好奇心旺盛学习能力最强的时候,更得注意。

陆夷光的重点却和他不同,她眼神微妙,“大哥只看一个名字就知道哪本是好书哪本是坏书?”只差把你是不是都看过写在脸上。

陆见深笑容不改,“谁说我只看名字,我还翻了一两页,读了这么些年书,这点眼力界我还是有的。”

陆夷光:“呵呵。”骗人!真诚点,承认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呗。

陆见深看着陆夷光,他是标准的桃花眼,眼尾平行微垂微翘,眼睛黑白并不分明,有一种似醉非醉的朦胧感。

陆夷光败下阵来,“大哥说的甚是有理,我以后看书一定会慎重选择,去粗留精。”心道,你长得好看,说什么都是对的。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留下一份书单, 陆见深离了锦春院,前往陆见游处检查功课。

陆夷光目送他走远, 仰望星空,幽幽叹出的一口气, 兄长大人太负责任, 怎么办?

转念想到陆见游肯定比她更倒霉,陆夷光霎时得到安慰, 开开心心地回屋就寝。

次日艳阳当头, 赫赫炎炎。

南康长公主携刚归家的陆夷光和陆见游去庆王府向老太妃请安。

庆太妃正带着王府女眷在戏楼听戏,老太妃是个戏迷。

还没进入戏楼,陆夷光就听见明快活泼的戏词, 听着与常见的京剧很是不同,入了内一看台上,扮相怪新鲜的。

“这是哪来的新戏法?”南康长公主笑着问。

上座的庆太妃看见女儿很高兴, 津津乐道, “这个叫黄梅戏,江浙那边传过来的,我也是头一次听,很是不错, 你们也来听听。”说话间看见了后面的陆夷光和陆见游,“阿游和阿萝回来了, 玩的可高兴?”

“高兴, 承德那边比咱们京里头凉快不少, 外祖母真该去住几天。”陆见游端着笑脸道。

庆太妃乐呵呵的, “外祖母老骨头一把,可比不得你们身体好,可以随心所欲的出门玩。”

陆见游不赞同,“外祖母老当益壮,身子好着呢。”

庆太妃笑眯了眼。

陆见游又殷勤地指了指身后丫鬟捧在手里的木盒,“外祖母,这是我和阿萝专程带回来孝敬您和舅舅舅母的,他们那儿的黄旗小米特别好,小米营养丰富格外养人,您可得多吃点。”

“是的咯,黄旗小米可是贡品。”庆太妃高兴,“好,外祖母每天喝一碗。”

陆见游又道,“还有这些菌菇,是我和阿萝亲手在山上采的,您一定要尝尝。”

“你们有孝心了。”庆太妃当下就吩咐丫鬟,“拿到厨房去,让人做了,仔细些,可不许做坏了,这可是我外孙和外孙女孝敬的。”又笑眯眯问陆见游和陆夷光,“今儿陪外祖母用午膳,有什么想吃的,让他们做。”

陆见游也不客气,报了王府主厨的两个拿手菜。

陆夷光也应景的报了个菜。

庆太妃招手让他们两个坐在自己旁边,问了这些时日的近况,多是陆见游在说,陆夷光做补充。

说得差不多了,知道两个孩子不喜欢听戏,庆太妃就让他们下去玩耍。

陆见游去找表兄弟。

陆夷光则是和大表姐李漱玉一块离开,庆王府有四位姑娘,大姑娘李漱玉,二姑娘李莹玉,剩下两位姑娘十岁都不到,便不必陪客。

“表姐蔻丹的颜色真别致,”陆夷光拉起李漱玉的手,她老早就留意到了,哪个小姑娘不爱美。

“闲着无聊瞎调,没想到倒是调出了这个颜色,你要是喜欢,我给你染。”

陆夷光咯咯笑,就等这句话了,抱着李漱玉的手臂卖乖,“表姐真好。”

李漱玉芊芊细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给你染蔻丹就好,不给你染就不好了,合着我以前都白疼你了。”

“哪能啊,”陆夷光捂着心口表忠心,“表姐对我最好了,我心里都记着呢。”

李漱玉捏了捏她细嫩的脸颊,嗔笑,“油嘴滑舌。”

陆夷光仰着脸儿任捏,看在美美的蔻丹份上。

李漱玉失笑,带着她回自己的小院,吩咐丫鬟去准备东西。

五六种颜色鲜艳的花瓣按照比例放进臼里,用玉杵捣成细细的糊,再加入明矾搅拌。

陆夷光将手掌放在桌子上。

李漱玉亲自将花糊抹在她指甲上,再用纱布抱起来,随意地问道,“听说夏大姑娘回京了?”

“表姐消息真灵通,夏姐姐昨儿才回来,你就知道了。”

李漱玉轻轻笑了下,“京城拢共就这么大。”

陆夷光屈了屈被包起来的手指,“昨儿我回京的时候在朱雀亭遇见了夏姐姐,你说多巧,我们还在德胜路那儿遇见了大哥。”

李漱玉握着银勺的手颤了下,“有缘千里来相会。”

“可不是有缘嘛,一回京就遇上了,”陆夷光道,“大哥上午会友,下午拜访夏府,他们五年没见了,肯定有不少话要讲。”

垂着眼的李漱玉仔细地将最后的小指包上纱布,“那深表哥的好事将近了吧?”

陆夷光点了点头,“我大哥都二十了,旁人他这岁数,孩子都能跑了,可不得赶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