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琢轻轻一笑,“师兄,我今年四十多了,若再如年轻时那般放肆浮躁,你才该头疼。”

“我倒宁愿你一直放肆下去。”温御医低低叹息一声。

萧琢牵了牵嘴角,不言语。一直放肆,多叫人羡慕,可惜他没有这福气。

从息园出来,南康长公主去听经,约好了下山的时辰,陆夷光便带着丫鬟护卫出了紫阳观。天地之间银装素裹,青山变成茫茫雪山,分外妖娆。

千里冰封的壮阔美景吸引了不少香客游人,尤其是以年轻姑娘们居多。

年轻的姑娘们聚在一块一边欣赏美景一边聊天,聊着聊着就把陆夷光提溜了出来。

“我这算什么,”说话的姑娘扶了扶珠钗,“长乐县主,不对,现在该称长乐郡主了,她发间那支红宝石步摇你们是没看见,纯净的红色中透着若有若无的蓝色,是最上等的鸽血红,那么大一颗,价值连城。”

“我见了,她和长公主离开大殿的时候,正好撞上了,阳光下一照,那红宝石璀璨的很。”

“该是宫里的赏赐吧,听说皇上皇后还有两位太后都赏了不少宝物。”

“也就宫里才有这么珍贵的红宝石了,长乐郡主这回可是因祸得福了。”

“可不是,”一姑娘掩嘴笑,“只怕上门提亲的能踏平公主府的门槛。” 陆夷光在婚嫁市场上本就是香饽饽,眼下她封了郡主,还有一千五百户封邑作为嫁妆,那就是金娃娃了。

说话间众人视线若有若无地飘向旁边的杜渥丹,有的幸灾落祸,有的忧心忡忡。

杜渥丹藏在袖子里的手握成了拳,好不容易人们渐渐忘了他们杜家和陆家的恩怨,可随着陆夷光晋升为郡主,地位大涨,一些人又想起了大哥。

她知道一些人在暗地里笑话大哥有眼无珠自断前程,可她们哪里知道,大哥和谢姐姐情投意合,若非出了意外早就喜结连理,去年六月,谢姐姐落水危在旦夕,大哥岂能不顾情分见死不救。

大哥不过是见义勇为,陆家却得理不饶人,负荆请罪反倒换来一顿鞭打,以至于他们杜家沦为京城笑柄。

大哥都避出京城了,陆家还是不依不饶,害得二叔丢了官,二房上下在府里明里暗里挤兑他们大房。

因着这一茬,祖父和父亲都怪罪大哥,以至于大哥过年都孤零零一个人流落在外。

杜渥丹忿忿地在心里想着,这般霸道的性子,幸好解除了婚约,不然真进了门,也得家宅不宁。

杜渥丹咬了咬牙龈,扭头离开。

杜渥丹的表妹濮樾连忙跟上,挽住杜渥丹的胳膊,离人群远了才义愤填膺道,“看得上她的皆是贪图荣华富贵的逐利之辈,表哥乃正人君子,自然不会为了权势俯就。”

杜渥丹容色稍霁,那陆夷光再尊贵又如何,她大哥才不是那种没出息的男人,一心想沾妻族的光。

“正人君子?”阴阳怪气的冷哼斜刺里冒出来。

不亚于一道惊雷在杜渥丹和濮樾天灵盖上炸开,在看清松树林里转出来的满脸鄙夷的陆夷光后,濮樾的脸唰的一下子褪尽了血色。

杜渥丹比濮樾略好一些,但也是脸色发白,眼神透出慌乱,纵然怨怪陆夷光,可她也知道背后说人坏话不对,尤其眼下陆夷光风头正劲。

稍远处发现此地不对,不由好奇地围了过来。

陆夷光两眼冷冷地盯着杜渥丹姐妹,“他杜若也配正人君子这四个字,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一个见色起意趁人之危的伪君子到了你们口中倒成了正人君子,也不怕笑掉大牙。”

濮樾也就敢在杜渥丹面前诋毁两句借此讨好她,见了陆夷光早就吓得噤若寒蝉手足发凉,情不自禁往杜渥丹背后躲了躲。

杜渥丹到底是阁老孙女,比濮樾撑得住一些场面,再听陆夷光如此鄙薄自己兄长,顿时怒气上涌,“我知道你恨我大哥,可你也不能因为我大哥不喜欢你,就这般诋毁他。”

“别说的我是因爱生恨似的,当初是你们杜家上门提亲求娶,本郡主当年年幼无知眼神不好,被你们杜家的花言巧语蒙骗了过去,才同意了这门亲事。”陆夷光选择性遗忘了自己被美色蒙骗那一茬,“幸好及早发现杜若伪君子的面目,我还要谢谢他的不娶之恩呢。”

被冷嘲热讽的杜渥丹火往上撞,“你莫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陆夷光讥讽一笑,“是谁背后说人坏话在先。”

濮樾瑟缩了下,杜渥丹涨红了脸。

陆夷光声色逼人,“合着想和我们陆家结亲的都是贪图富贵之辈,那你们杜家当初何必巴巴上门提亲,之后又何必苦求不退婚。求娶不成就说别人是贪慕权势,就你们品行高洁是不是?当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闻言,围观的闺秀们眼神变了,这可是把不少人家都牵扯了进去。

杜渥丹已是面红耳赤,眼里含泪,又无话可说,头一低,眼泪就掉了下来。

“方才不是编排我编排的挺开心,这会儿怎么掉起眼泪了,想让大伙儿以为我欺负了你不成。”陆夷光嗤了一声。

濮樾六神无主,这事到底是自己起了头,回头杜家指不定要责怪她,心下一怯,硬着头皮从杜渥丹背后挪出来几步,对着陆夷光屈下膝盖,哽咽开口,“长乐郡主恕罪,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失言,还请郡主大人大量莫要与我一般见识。” 倒是个识相的。

陆夷光不出声,只面无表情地的注视杜渥丹两姐妹,她不叫起,濮樾就只能保持屈膝的姿势。

本打算息事宁人的杜渥丹见状,忍不住抬眼怒瞪陆夷光,“你莫要仗势欺人。”

“真有趣,说我仗势欺人,”陆夷光的语气不阴不阳,“分明是杜姑娘仗着杜阁老孙女的身份,见了本郡主都不行礼,当真是好大的气派!也是,杜阁老权倾朝野,一个区区郡主又算得了什么,自然不用放在眼里。”

身份它真是个好东西,陆夷光由衷感慨。

这么一顶大帽子砸下来,惊得杜渥丹惨无人色,身子打了一个晃。

濮樾慌了神,挤眉弄眼的扯着杜渥丹行礼。

杜渥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长这么大,她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陆夷光挑了挑眉,她不去找杜家麻烦,杜家反倒欺上门来了,不杀鸡儆猴,当她是软柿子啊。

最终,杜渥丹忍着屈辱弯了膝盖。

过了一会儿,陆夷光才施施然叫起,捋了捋袖口,慢条斯理道,“嚼口舌说是非,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小心业报。”

杜渥丹和濮樾的脸青白交错,低头掩面匆匆离去,估计好一阵没脸出门见人了。

站的稍远的姑娘们这才走近了些,恭恭敬敬地见了礼。

瞧她们这小心翼翼的模样,陆夷光特别想说,其实她这人绝大多数时候还是很平易近人,不过这会儿说出来怕是没什么说服力。

叫起了她们,陆夷光弯唇一笑,“你们继续赏景,我先行一步。”

“郡主慢走。”众人恭送她。

树林深处,看了半天好戏的温御医摸着胡子笑起来,“平日里瞧着甜姐儿一个,生起气来还怪唬人的。”

萧琢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品出违和之处,“你与陆家这位小郡主有交情?”

“她胎里带来弱症,我给她看过几回。”他们交情可不浅,她出生时,自己从旁掠阵来着,四舍五入算是救了她们娘儿俩。

萧琢颔首,“听她中气十足,倒是看不出先天不足。”

“也不看看是谁调理的,陆清猗眼不错的盯着,想方设法给她补底子,”温御医道,“现在她这身子可比一般人都好。”

萧琢眼神柔和下来,“倒是没听你说起过。”

温御医讽刺回去,“想说我也得见得到你的人啊!”

萧琢扯了下嘴角,算算时间,那几年他都在边关没回过京城,师兄知道他们的事,想来也不愿惹他伤心,所以从不在信里提及,“那,你和她有交情吗?”同一个病患,应该会互相交流下意见。

“点头之交,我也就是做个顾问罢了,”温御医摩了摩下巴,“陆清猗医术不错,用不着我。”仙丹没炼出来,倒是把医术练好了。

“她生性聪慧,但凡想学的没有不会的。”语气里是淡淡的骄傲和惆怅。

萧琢目光落在温御医脸上,“师兄,谢了。”师兄当年调养那小郡主,想来也有几分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温御医自然明白他谢的是什么,不经意的侧了侧脸避过他的目光,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叹。

心念一动,温御医抬起脚,“再陪我走走。”脚尖对着的是陆夷光离开的方向。

萧琢抬脚跟上。

不一会儿,就撞见了陆夷光。

陆夷光捡到了一只松鼠,皮毛黯淡瘦骨嶙峋,应该是窝里储备粮告罄出来觅食的,听说松鼠记性特别差,总是忘记食物储藏地,间接做了植树人。

用棉手捂子包起奄奄一息的松鼠,发现温御医的陆夷光眼前一亮,小跑上去,“温御医,这松鼠还能救吗?”

温御医犯了难,他不是兽医啊,不过还是上手瞧了瞧,“没有伤口,应该是又饿又冻,放到暖屋里再给点吃的,可能会好。”

因着之前的谈话,萧琢垂眼打量眼前被她当做女儿养的小姑娘,大红色的狐裘斗篷衬得肤若白雪,轮廓柔和五官精致,尤其是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水汪汪的,天真漫烂,一看就是被娇宠着长大。

若有所觉的陆夷光抬眼冲他灿烂一笑,梨涡若隐若现,“萧都督好。”回头告诉陆见游,后悔死他。

萧琢放缓了神情,颔首回意,是个笑起来格外甜的小姑娘。

“那我先带它回去吃点东西,萧都督和温御医自便。”陆夷光生怕晚了一步,打了个招呼风风火火的走了。

萧琢目送她渐行渐远,“是个心善的孩子。”

温御医眼神颇有些怜悯。

收回目光的萧琢撞进他眼里,眉心一皱,“师兄?”

温御医一扯嘴角,“是个好孩子。”

萧琢眼帘半垂,她喜欢的,自然是好孩子,心口不可自抑地发钝,萧琢抬起脚,“下山吧。”

温御医没有动,凝视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一如既往的威严、沉稳、可靠以及挥之不去的孤寂。他动了动唇角,又紧紧合上了。

师父他老人家说得对,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骗得所有人团团转!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到了凤凰山脚, 萧琢和温御医上了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 除了样貌普通的车夫外,再无一个下人。

除非亲自撩起帘子看看, 否则谁敢相信, 这普普通通的马车内坐着当朝手握重兵的镇北侯和起死回骸的温神医。

两人皆有心事一般, 上了马车相对而坐一言不发。

盘腿而坐的萧琢闭目养神,对面的温御医望望他,无声一叹,也闭上了眼。

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膝盖, 温御医再一次扪心自问, 他做的是对是错?

师弟心如止水,他看在眼里忧在心头, 几次想据实以告, 好叫他有个盼头。

所有人都以为陆夷光是八个半月早产, 只有他和陆清猗知道, 那孩子是足月出生, 他们瞒天过海骗了所有人, 陆清猗的身子因为那些丹药伤了, 所以导致孩子先天不足, 看着不足月,没有一个人怀疑过。

千万不要小瞧女人, 女人狠起来, 就没男人的事了, 要陆夷光是个男孩, 陆清猗能更狠。

这女人可是差一点就要入宫为后的,差的那一点是她自己不愿意,要是个男孩,没准她就真进宫当皇后去了。

可每每话到嘴边,就想起自己立下的誓言,他向陆清猗再三保证,绝不告诉第三人,尤其不能告诉萧琢。萧琢知道之后,他一定会刨根究底,那些事就瞒不住了,以他的性子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无法估计。

一拖二拖,他就更不敢说了,这些年看着师弟一点一点稳重,可谁知道会不会是一座火山,压抑得越狠,爆发起来越凶猛,现在连个能灭火的人都没了。

温御医在心里叹了一声,就让这个秘密跟着他到下面去吧,这样对谁都好。

回到紫阳观,陆夷光借了一间房,将小松鼠放在炭盆旁边,又要了一些坚果搁在它嘴边,慢慢的,缩成一团的小东西一点一点动起来,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开始吃坚果。

活了,陆夷光心花怒放,决定把小松鼠带回家养,养到春暖花开再送回山里。

下山的时候,陆夷光就开始告状了,“正人君子,也不怕风大闪了她们的舌头,就他杜若也配用君子二字,少寒碜人了。最恶心的居然说什么看得上我的都是贪图荣华富贵的,合着看上她们的就是不图名不图利只图她们这个人。没了身份,我倒要瞧瞧有几个人看得上她们。”

南康长公主捏捏她鼓起的腮帮子,“那你骂回去没?”

“当然!”陆夷光骄矜地扬了扬下巴,“她们都哭鼻子了,没用。”

南康长公主失笑,“你嘴皮子这么利落,谁说的过你啊。”

“说的好像我很凶似的,我才不凶,她们哭那是她们理亏,我有道理,当然可以理直气壮了。”

“是是是,你最有理了。”南康长公主爱怜地点点她小巧的鼻子,“下次杜家那边再敢冒犯你,你只管教训,正当以为出了个阁老就能肆无忌惮了。”理亏在前还敢说三道四,以为他们陆家好欺负不成。

杜蹇那个老匹夫品出太子渐失圣心,就想上齐王这条船,她倒要看看,他怎么连人带船翻进海里。

陆夷光甜甜一笑,如吃定心丸,又随口道,“娘,我今天还在山上遇见萧都督和温御医他们,没想到他们师兄弟感情这么好,把臂同游。”温御医和萧琢师兄弟的关系并不是秘密,大伙私下还八卦什么门派这么牛,养出了这般了得的人物。

“一块长大,亲兄弟一般,感情能不好嘛!”

陆夷光托着脸纳闷,“他们门派是不是规定不能成家,怎么一个两个偌大年纪都不娶妻?”

“倒没听说过,”南康长公主笑了笑,“他们一个把人生贡献给了国家,保家护国,一个将人生贡献给了医学,救死扶伤,都是值得尊敬的。”

陆夷光点点头,“我知道,他们都是英雄。”

南康长公主摸摸她的脸,表示赞许。

过年就是东家拜年西家做客,宴会上议论最多的就是发生在大年初一的刺客事件。

刺客案至今尚未水落石出,而靖宁郡王的封赏也迟迟未下,以至于各种猜测都冒了出来。连靖宁郡王自导自演刺杀的说法都有了。

陆夷光觉得这些人真是太能扯了,他长得这么美,怎么可能是坏人。

美人这会儿正隔窗看雪,过去了七日,体内余毒彻底排出,胳膊上的伤也结了痂,只他面上依旧无血色,他身子本就较常人弱一些,故而恢复能力也比旁人差。

靠坐在床榻上的靖宁郡王眼望着玻璃窗外的雪,心神却不在雪上,骨肉匀亭的修长手指节奏性地敲着书册。

他用救驾之功换重查生母之案,靖宁郡王闭上眼,回忆着皇帝当时的神情,面无表情,君心难测。

迄今也没有回复,这步棋,难道要废了。

靖宁郡王徐徐睁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浅浅阴影,废了那便再寻机会,为将来计,他必须洗去生母身上的污点,明正才能言顺。

又等了两日,还是了无音讯,夜色笼罩大地时分,靖宁郡王淡声吩咐,“更衣。”

宝来一惊,“王爷,您要去哪儿?这外头天寒地冻的,您身子还没好全。”

靖宁郡王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宝来彷佛被掐住了喉咙,再不敢劝,轻手轻脚的为他更衣,特意拿了一件厚厚的雪貂斗篷,这斗篷还是陛下赏赐的。

穿戴毕,靖宁郡王主仆出了启贤宫,鹿皮棉靴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片刻后,辨出去向的宝来倒出了一口冷气,颤声道,“王爷?”

靖宁郡王嘴角微微上扬,他要去的是冷宫,他知道皇帝一定会知道,他就是要让皇帝知道。福王薨了未满一个月,自己为了他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赌的是皇帝还有一丝慈父之心。

触及他嘴角笑意,宝来卡了壳,不由自主地又把话咽了回去。

冬日荒凉,冷宫周围更甚,凄清入骨。靖宁郡王抬眼望着残旧脱漆的宫门,眼眸深处是浓郁的阴沉,终有一天,他会烧了这个地方。

守在宫门前的侍卫忙忙行礼。

靖宁郡王抬了抬手。

侍卫起身,就着灯光觑着他脸色,不敢献殷勤,老老实实的退了回去,却忍不住拿眼偷偷打量这位与破旧衰败的冷宫格格不入的郡王,看着看着,又觉得他与这周遭的环境莫名融合起来。

靖宁郡王并没有为难侍卫要求他们开门,他只是静静伫立在门前,耳边除了寒风呼啸声外,再无其他杂音。

那个女人死了,那些鬼哭狼嚎,也跟着她一同下了地狱。

“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幽幽凄凄的《天仙配》越过高高的宫墙传出来。

裹在寒风里,女鬼哭泣一般,头一次听的宝来几个吓得一个哆嗦,脸都白了。

几个侍卫倒是面色如常,他们都听习惯了。

一个资历深的悄悄地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靖宁郡王,当年的颜氏也就是郡王生母关在这里的时候,也爱唱《天仙配》。

先前被压抑着某种情绪不受控制地破土而出,靖宁郡王漆黑的眼底泛出幽暗的光。

“皇上,臣妾新学了一曲《天仙配》,您听听?”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呜呜呜呜~皇上,臣妾是冤枉的。”

“太子,快到母后这来。”

“哈哈哈,我是皇后,本宫是皇后。”

“你快哭啊,你哭了,皇上就会来看我们了。你别怕,不疼的,一点都不疼。哭啊,再哭大声点,大声点!”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太子,为什么。”

“都是你,是你陷害本宫,本宫要杀了你,杀了你,本宫就可以复宠了。”女人咬牙切齿地抓着男孩的头发死死按在水缸里。露在外面的脚剧烈挣扎,一只鞋甩了出去,渐渐的水花越来越小。

突然间,砰的一声,女人脚底一滑倒栽进水缸,男孩幸运的掉在外面。

剧烈的咳嗽,贪婪的呼吸,缓过神来的男孩捡起鞋子跑进了屋,用尽全身力气关上门。他隔着门上的破洞看着只有一双脚露在外面的女人一点一点停止了挣扎,无力垂下。

靖宁郡王垂下眼帘,遮住眼底奇异亮光。你的确是被冤枉的,我为你昭雪,就当补偿那一日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