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不是微微红,而是爆红了,万万想不到一群已婚公主会这般语不惊人死不休,尤其是永淳公主。

陆夷光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摇摇欲坠,即将崩塌。

不只是陆夷光,便是昭仁公主、凌素云等几位订了婚却还没完婚的都一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目瞪口呆。

离开的时候,陆夷光眼神是恍惚的,脚步是飘忽的,坐在马车里,陆夷光和昭仁公主眼神撞上,都觉烫到了似的,连忙躲开。

半响,陆夷光声音发飘地打破沉默,“原来驸马这么可怜。”

永淳公主心有戚戚的点了点头,“姐夫们不容易,真可怜!”

陆夷光咽了口唾沫,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古人诚不欺我。

最近陆见深发现陆夷光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问她,她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连忙否认,引得陆见深越发好奇。

这一天阳光明媚,陆见深找借口把陆夷光约到郊外跑马,又发现了那种奇奇怪怪的眼神。

陆见深无奈轻叹,“你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陆夷光连连摇头,她总不能说她满脑子都是他被调.教的画面吧,绸缎绑起来,羽毛挠起来…原来闺房情趣这么可怕。

更恐怖的事,她为什么会把这种事和表哥联系起来,他们是假的,假的!她怎么可以□□熏心亵渎表哥,哪怕是想想也不可以。

陆夷光猛地摇摇头,心神忍不住又跑开了,那将来表哥娶了嫂嫂之后,未来嫂嫂也会这样那样表哥。

视线移到陆见深风神俊秀的脸上,陆夷光眉头紧皱,忽然觉得有点闷。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呢!

“阿萝。”见她眼神越来越奇怪,表情也变幻不定,陆见深唤了一声。

“啊,哦。”陆夷光茫然回神。

“你这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陆见深无可奈何地揉了揉下她的头顶,“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陆夷光左右瞅瞅,拉着陆见深往边上走了几步,眼神示意下人别跟上来。

见状,陆见深正了神色。

“表哥,你日后一定要娶一个温柔点的害羞点的嫂嫂。”

陆见深深深看了她一眼,“何出此言?”

陆夷光含糊着不回答,只道,“我是认真的,我是为你好。”

陆见深低低一笑,“我知道,可这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温柔害羞的,事实上可未必温柔害羞。”

陆夷光一想也是,现在的人啊,太会装,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一点都没了,“那就往知根知底里的找。”

“话虽如此,可这所谓知根知底的人也有可能是装的。赵家那姑娘不就是前例,赵李两家乃世交,还是表亲,算得上知根知底了。可赵姑娘嫁过去才知道李公子只喜欢男子。”

想起这个陆夷光就一肚子火,赵姑娘与她有些交情,那个李渣滓装的人模狗样骗的赵姑娘嫁了过去,一成亲就原形毕露,冷落妻子整天跟他那奸夫鬼混,还大言不惭他又不是宠爱妾室反正男人又不会怀孕。

幸好赵家疼女儿,趁着还没有孩子,强势离婚。李家还不同意,一家子都是渣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李家人能不知道。却联合起来骗婚,打量着成了亲,赵家只能捏着鼻子认。

陆见深叹气,“不朝夕相处个三五年,谁敢说自己看透了一个人。”

陆夷光泄了劲,顿觉前途无光,“也是诶,那可怎么办?”朝夕相处个三五年,哪有这条件。

陆见深:“只能看运气了。”

“啊!”陆夷光张了张嘴,“这种事还能看运气。”

“不然又能如何,你我二人都不算是运气好的,”陆见深摇了摇头,“不过也不算运气太坏,起码不是在成亲后才发现。”

陆夷光心有戚戚,看着眉眼带愁的陆见深,忽然涌出一个念头,论知根知底的话,她身边最知根知底的就是陆家三位表兄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陆夷光表情裂了裂,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想什么呢,没这么病急乱投医的。

陆见深抓住陆夷光拍脑袋的手,“干嘛打自己。”

陆夷光干笑两下,如果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没准打她的就是他了。

“不提这扫兴的事了,我们去那边看看。”陆夷光赶紧岔开话题。

陆见深含笑点了点头。

二人翻身上马,跑向远方,远远地传来几声犬吠与尖叫。

马背上的陆夷光就见一条黄色野狗叼着个什么东西跑来,不等她细看,身后一沉,贴上一个宽阔的后背,眼前蒙上一只手,“脏东西,别看。”

陆见深跃到陆夷光马背上,捂住她的眼睛。那条野狗嘴里叼的是一条腐烂的胳膊,见这边人多势众,又转了个弯跑向西边。

陆见深:“陆达。”

陆达带了人追上去。

等那狗跑出视野看不见了,陆见深才放下手。

“到底是什么东西?”陆夷光扭头问陆见深,额头热了热。

陆见深身子一僵。

陆夷光也僵住了,那热度顺着额头蔓延到脖颈传递到全身,白皙的脸也跟着泛红,她唰的一下子转回脑袋。

柔软的发丝和凉凉的步摇甩在脸上,有些痒,陆见深喉结滚动了下,尽量若无其事地说道,“一条野狗不知打哪儿叼来一条胳膊。”

胳膊,陆夷光头皮炸开,缩了缩身子,更加贴近陆见深。

陆见深揽着她,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别怕。”

陆夷光脸颊发烫,后知后觉意识到姿势不妥当,“我,我想下马。”

陆见深望了望她绯红的侧脸,嗯了一声,他翻身下马,站在马前,向她伸出了手。

陆夷光不自在的挠了挠脸,不是很想搭上去,又觉得太刻意,不就是意外吗,他都没在意,自己小题大做还以为怎么了呢。

自我开解一番,陆夷光扶着陆见深的手下了马,循着撕心裂肺的哭声找到刚刚发出尖叫的人。

率先发现那条野狗的是一对母女,两人正在山坳挖野菜,猛地一前一后跑过来两条野狗,前头那只叼着一条胳膊,后头那只急追。

小姑娘当场就吓哭了,现在还惊魂未定,趴在母亲怀里哭得声嘶力竭。

那村妇见陆夷光等人衣着华丽,想来是贵人,生怕哭嚎的女儿惹得他们厌烦,连忙道,“别哭了,哭什么哭,再哭我把你扔这里了。”

陆夷光拧了拧眉头,想起自己荷包里还有几颗松仁糖,便走了过去,放缓了声音哄她,“你要不要吃糖,这糖可甜了。”说着就往小姑娘嘴里塞了一颗。

尝到甜味,满脸眼泪鼻涕小姑娘抽抽噎噎的停止哭嚎,还砸吧了下嘴吸吮甜味,“好甜!”眼泪还挂着,眼睛却笑成了月牙。

陆夷光也笑,“喏,这一包糖都送给你了,刚才那狗偷了我的糖娃娃身上的手,要不是你提醒,我还找不到它呢!”

小姑娘眨眨眼睛,“糖娃娃?”

“对啊,糖人知道吗?”

小姑娘用力点头,很骄傲的样子,“爹说过年给我买一个。”

“我爹给我买了一个那么大的糖人,不过她的胳膊被坏狗偷走了,我正在找。”

“坏狗偷走了。”小姑娘重复,瞪大了眼睛,“太坏了!”

“可不是吗?”陆夷光揉揉她的脑袋,“幸好找到它了。”

“找回来,胳膊找回来。”小姑娘激动,彷佛被偷走的是自己的糖娃娃。

陆夷光点点头,又摸了下她的脑袋。

抱着女儿的村妇终于反应过来,这位长得仙女似的姑娘是怕女儿被吓坏了在哄她,诚惶诚恐地道谢。

陆夷光笑笑,看这母女俩满身补丁面黄肌瘦,恻隐心起,就见陆见深递过来一锭银子。

身无分文的陆夷光弯了弯嘴角,接过银子放到小姑娘手心里,“这是谢谢你提醒我的谢礼。”

小姑娘缩着手不敢拿。

村妇忙不迭摇头,语无伦次道,“不敢,贵人客气了,不敢当,是我们要谢谢您。”

“收下吧,你女儿很可爱,就当我给她的见面礼。”

村妇这才战战兢兢接过,推了推女儿 “还不谢谢贵人。”

小姑娘懵里懵懂地学着母亲的话,“谢谢贵人。”

陆夷光又摸了下她的脑袋,终于知道深表哥为什么喜欢揉她脑袋了,毛茸茸的手感不错,会上瘾的。

与这对母女道别,陆见深笑而不语地望着陆夷光。

陆夷光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你怕我见了做噩梦,这小姑娘回头也要做噩梦的,那孩子看着就虚弱家里条件也不大好的样子,万一吓出病来,没准就这么夭折了。”

“我们家阿萝人美心善。”陆见深低低笑开了。

陆夷光脸一红,嘴角一个劲儿往上跑,又觉得不矜持,努力往下压了压,“还好还好啦。”

陆见深眼底笑意更浓。

陆夷光脸更红了,扭开脸,转移话题,“那狗刨了坟?”

“可能吧。”若只是刨了坟或者翻了乱葬岗还罢,就怕是别的情况。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过了好久, 陆达才带着人回来, 脸色微沉。

陆夷光好奇,“怎么了?”

陆见深也看了过去。

陆达望一眼陆夷光, 再看一眼陆见深。

陆夷光叫起来, “别想打发了我,你到底发现了什么,难不成是凶杀案?”

陆达面露难色。

陆见深望着满脸刨根究底的陆夷光, 无奈道, “说罢。”

陆达这才徐徐道来。他们追上了那野只狗, 夺下那条胳膊, 看腐烂情况死亡不应该不超过一月。还发现指甲劈叉裂开, 指缝内发现了深入骨肉的木刺, 彷佛痛苦地挣扎过, 所以陆达怀疑这只胳膊的主人并非自然死亡。

他便在野狗身上抹了一种追踪的粉末, 这野狗尝到了一次好处,肯定会有第二次。

他们循着痕迹找到一处十分隐秘的小山坡,发现了很多半露半埋在土里的尸体,不少尸体被飞禽走兽啃噬的七零八落。根据周围环境判断, 那里发生过一场小型的山体滑坡,把埋在下面的尸体冲了出来。前一阵接连下了好几场秋雨。

这一两具还能说是冲垮了一两座坟墓, 男女老少也能说是墓葬群, 可这清一色的女人孩子, 陆达觉得不对劲, 留下下属保护现场, 自己赶回来禀报。

“看服饰都是女子和婴儿,那些婴儿看大小才刚出生不久。”陆达神色难看,任谁看了五六具被吃的面目全非的婴儿都不会好受,这么多女人和孩子的尸体,令人生出不详感。

陆夷光脸色煞白,“都是女子和孩子?共多少人?”

陆达沉重的点了点头,就他们从表面挖掘出来便有五个成人六个婴儿,更深处或者被野兽吃掉的还有不知道有多少。

陆夷光没来由地心头阵阵发凉,什么情况下,会只有女人和孩子的尸体?

陆见深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你去顺天府,让他们派人过来。”

陆达行礼告退,骑上马飞奔而去。

转脸见陆夷光脸色如雪,陆见深后悔带她出来了,本是想哄她开心,不成想遇上这么一件蹊跷事。无声一叹,陆见深道,“回去吧,放心,会查清真相的,若是有人作恶,律法不会绕过他。”

陆夷光摸了摸胳膊,说不出话来,有谁会丧心病狂地对孩子下狠手,图什么?

陆见深将陆夷光送回了西苑,叮嘱她别多想,安心等消息。

陆夷光扯扯嘴角,让他放心。

回寝宫的路上,陆夷光在花园里看见了太子妃和陆玉簪,两人坐在凉亭里说话。脚步一顿,陆夷光整了整表情,过去向太子妃请安。

太子妃是和太子过来向皇帝请安的,太子被皇帝留下谈话,太子妃便来花园里赏花打发时间,正好遇上了陆玉簪。

太子妃看着陆玉簪微微凸起的腹部的视线里是掩饰不住的羡慕,“娘娘当真是有福之人,甫一入宫便怀上龙种。”

陆玉簪腼腆地笑了笑,她也听人说起过,太子妃入东宫十年一无所出。

太子妃忍不住道,“娘娘可有什么秘方?” 皇帝都这把年纪了,这么多年都无人有孕,怎么偏偏就是她呢?

不防太子妃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陆玉簪怔了怔,“您说笑了,并无什么秘方。”

太子妃眼望着陆玉簪,握住她的手目光恳求,“娘娘放心,我是万万不会说出去的,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陆玉簪吃了一惊,轻轻挣手,“太子妃误会了,嫔妾真的没有什么秘方。”

太子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乱忙松开手,“娘娘勿怪,是我魔障了。”

陆玉簪抽回手,倒也能理解,听闻太子妃到处求神拜佛求子,贵为太子妃却无子,着实不容易,便笑笑道,“在嫔妾老家有一句俗语,贵子迟来,命格尊贵的孩子总要晚一些才来,您和太子殿下洪福齐天,早晚会得贵子。”

太子妃莞尔,觉得这位婉嫔着实会说话。她不着痕地抚了抚腹部,她的贵子,何时才能来?

“太子妃,婉嫔娘娘。”陆夷光打招呼。

互相见了一回礼。

太子妃笑盈盈望着陆夷光,“八妹这是打哪儿来?”

陆夷光:“去城外跑了一会儿马。”

太子妃笑道,“这年轻小姑娘就是好,精力无限。”

陆夷光也笑,“说的跟您多大似的,您不也年轻着嘛。”

说的太子妃也跟着笑起来。

说笑一阵,太子来了,寒暄几句,太子夫妇离开西苑。

回到东宫,太子就去了书房,晚间又去了郑保林屋里。

太子妃望着雕花铜镜前的自己,轻轻抚过精致的眉眼,二十七岁而已,依旧艳若桃李,却是块无用的贫田。

反观郑保林,丰乳肥臀满月面,一脸福相,家里姐妹最少有三个儿子,太子甚爱之,夜夜宠幸。

“娘娘,药来了。”蝶衣端着一碗药进来。

太子妃面上浮现厌色。

蝶衣劝道,“娘娘,这可是老夫人好不容易为您求来的药,夫人说这疗程吃完,您定能喜得贵子。”

太子妃掀了掀嘴角,“太子都不来我这,我如何怀得上。”

蝶衣滞了滞,轻声安慰,“对那些小妖精,太子不过是三分热度而已,您才是太子心尖尖上的人。娘娘犯不着跟那些阿物置气,没得降了身份,您且把身子养好了才是正理。”

太子妃自嘲一笑,太子变了,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太子了,她的丈夫终究是放弃了她,端起药碗,眼神慢慢变凉,“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过了一日,陆见深派人告知陆夷光,经过一天的挖掘和收集,目前找到了十二具女尸以及十具婴儿尸体,经仵作检验,那些女子都是孕妇且都是被活生生剖开腹部失血而死。顺天府怀疑有人在行巫术,目前正在调查死者身份。

陆夷光打了个寒噤,想起陆达说的手指劈叉裂开,所以说那是在被剖腹的时候,硬生生挠出来的。

过来寻陆夷光玩的昭仁公主正好听到回话,小脸雪白雪白的,“还有人性么!”

陆夷光也想这么问,忽然她想起两个月前在郊外遇到的那个疯疯癫癫的妇人,对方丢了即将临盆的女儿以至于失心疯。她和昭仁还派了人去报案,让有进展就通知她们,不过一直都没有消息传来,眼下,她忍不住把两件事来信起来。

陆夷光对昭仁公主如是一说。

昭仁公主脸色更难看,那还不如找不到呢,找不到起码还有个念想。

陆夷光喝了一口热茶暖暖身体,对川穹道,“你去衙门看看,把情况和他们说一下。”

昭仁公主摸摸胳膊,“阿萝,我觉得有点冷。”生老病死这种事她见得多了,在皇宫甚至见过被杖毙的宫人,但是没哪一次像这一次如此毛骨悚然。十二名孕妇,就是二十四条人命死于非命。

陆夷光何尝不是,把茶杯往她面前推了推。

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眼底发现了惊骇。

二人都对那个案子投以关注,派人紧盯着。不幸的消息传来,顺天府证实那个失踪的孕妇就是十二具女尸中的一人。

陆夷光和昭仁公主闻讯皆有些不好受,一尸两命不说还毁了两个家庭,更害的好端端一个母亲疯了,这背后之人实在该千刀万剐。

陆夷光令人拿了一些银子送过去,聊表安慰。

与此同时,这桩骇人听闻的惨案轰动全京,家有孕妇的如临大敌,轻易不敢让孕妇出门,整个京城因为这件案子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