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小能耐,就迫不急待要在人前来显摆一下,生怕旁人不知。

见她笑了,十斤眯了蓝眸,像献宝样说道,“你快尝尝,味道极好,特别适合你。”

齐妙还没反应,眼前忽然花了花。

定神后发现,面前的酒杯的失去了踪影,连带着消失的还有白玉瓷瓶。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纪陌已经出现在十斤身旁,正面对着她。

纪陌看着她皱眉,说道,“天这般晚了,还喝什么酒?”

酒杯与瓷瓶均在他手上。

虽然话语略带指责,却无法掩饰隐藏的关心。

齐妙抿了唇,她很想说自己喝不喝酒干他何事,再说了这点酒与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回到安宁侯府后,她鲜少喝酒,以前在燕关,这种蜜酒可没少喝。

因以前边先生曾对外祖父说蜜酒十分适合女子喝,美容养颜,外祖父于是就弄来了许多上等的蜜酒让她饮。

只可惜,蜜酒喝了不少。这颜容却并没有什么改变。

也不知道是边先生所言为虚,还是自个儿不争气。

不过她的酒量倒和父亲有得一拼。

就这种不醉人的蜜酒,她三杯必醉,喝了不少年,酒量从未改变过。

故以前外祖母每回只许她喝一杯,从来不过量。

心里是这般想着,但齐妙很自觉的不和他辩驳。

她不说话。并不表明其他人也不说。

十斤立即站直了身体瞪向纪陌。蓝眸里蓄满了怒火,低吼道,“纪陌你太过了。齐五喝不喝酒好像轮不着你来管吧?”

这酒是他好不容易寻来的,难得齐五也很喜欢,这讨厌的纪陌却要从中作梗来破坏。

真是可恶至极。

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面对十斤的愤怒,纪陌依然波澜不惊。只是低声道,“十斤。她可是一个姑娘家,又出门在外,你让她喝酒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你能否担当得起?”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的面色变得郑重。

十斤薄唇紧紧抿起,没有立即回答。

心中已经隐隐有些懊恼。

不过,他性子倔强。不会轻易认错。

何况对方还是他不喜欢的纪陌,他更不会说自己错了。

“哼。我担当得起。”十斤冷哼一声,气呼呼的坐了下来,对齐妙说道,“吃菜吃菜,真是扫兴,好心情被无聊之人给坏了。”

齐妙看了眼纪陌,垂眸对十斤说道,“十公子莫生气,其实我不会饮酒的,只是见着佳酿忍不住想见识而已。”

十斤有些不相信的问,“你真的不会饮酒吗?”

齐妙认真点头,“不会。”

“不会呀,那正好。”十斤心中的郁闷一下子就消了。

齐妙和十斤以为纪陌会就此离开。

谁知他不但没走,反而盯着秦丝瞧。

秦丝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赶紧起身坐到了齐妙身边,将位置给空了出来。

纪陌满意的点点头,毫不客气的坐了秦丝的位置。

他们几人围坐在四方桌前,十斤、齐妙与秦丝三人各占一方,宝笙和春儿两人合坐一方,故没有纪陌的位置。

他就用这种方法逼秦丝让了座。

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因为纪陌的加入而变得有些怪怪的。

秦丝坐在那儿犹如浑身长了刺,非常不舒服。

宝笙与春儿本就是丫鬟,忽然和主子们同桌吃饭,本就拘谨,现在又多了个纪陌,她们更不知所措。

齐妙也觉得纪陌强行挤进来蹭饭的行为很无赖。

“无耻!”十斤狠狠瞪着纪陌。

那眼神想杀人,就差没有点鼻子去骂他了。

纪陌忽然咧了咧嘴,露出白亮整齐的牙齿,一本正经的应道,“我有牙齿,不劳你费心。”

噗!

正在喝汤的秦丝,被纪陌的话给逗乐了,一口汤喷了出来。

幸好她反应快,这汤喷在了地止,未殃及满桌佳肴。

秦丝忙致歉。

齐妙嘴角也扯了扯,错愕的看着纪陌。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个儿所见。

无赖而又冷血的纪陌,竟然也懂幽默!

十斤则直接被纪陌给打败了,不理会他,倒了酒喝起来。

纪陌神色不惊,端了齐妙先前装蜜酒的酒杯,也自斟自饮起来。

齐妙怎么也坐不住了。

她象征性尝了两口,就放了筷箸,对纪陌与十斤说道,“九王爷,十公子,你们请慢用,时辰不早了,我们就先回房了。”

说着,也不等他们二人有回应,她就拉了秦丝几人匆匆离开。

早知是这样,她一开始便不该下来。

这回十斤也没有阻拦,反正纪陌在这儿,齐妙留下来就无意义。

二人就这样面对而坐,各自喝着酒,既不说话,更没有对酌。

那瓶蜜酒很快被纪陌喝光,就去倒十斤的酒。

十斤冷哼着说道,“好东西都被猪糟蹋了。”

上等的佳酿进了纪陌的肚子,他认为是浪费。

被骂做是猪,纪陌没有生气发怒。

狭长的星眸微微一眯,屋内所有光芒尽聚他眼。

他说道。“猪怎么了?肉可食,能为养它之人带来经济收益,远胜过那些整日里消沉无生气,失去了斗志之人,这种人活着才是糟蹋粮食。”

这番话乍听是论猪的作用,实则是话中有话,意有所指。

“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十斤一把抓过他面前的酒一饮而酒。又冲着掌柜喊。“再来两壶酒。”

他已经喝了不少,面色酡红,蓝眸被一层迷蒙的雾气所遮掩。

“罗十斤。你以为喝酒就能改变什么吗?”纪陌冷笑着问。

“你给我滚,不许说那个字。”微醺的十斤忽然变得情绪激动,将满桌子的杯盏哗啦一下全推在了地上。

瓷器的碎裂声让掌柜那身不多的精肉抖了好几下。

“我…我的盘子,我的碟子…”他哆哆嗦着跑过来。看着满地的碎片欲哭无泪。

纪陌抛了一小锭银子给他,冷声道。“喊什么,这儿用不着你们了,全都下去吧。”

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掌柜的笑了。

他冲着纪陌和十斤笑得满脸褶子道。“二位爷随便砸随便砸。”

“滚!”十斤将手中的酒杯砸向掌柜的。

酒杯贴着掌柜的面飞到了对面的墙上。

掌柜的吓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再多说话,一溜烟跑了。顺便将探头偷看的店小二也扯着耳朵拉走了。

纪陌看着十斤,正色说道。“十斤,你姓罗,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逃避只能证明你懦弱。”

“呸,我才不稀罕那龌龊肮脏的姓氏,我姓十!”十斤红着双眼,像只受伤的野兽,冲着纪陌咆哮。

“罗子青!你这是自欺欺人!”纪陌直视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呜呜!

十斤忽然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他边哭边擂着桌子吼,“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姓罗,我恨这龌龊的姓氏…”

酒意加上深藏内心深处的苦楚,他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让人心疼

纪陌不由心软了,有些后悔提这些。

后悔归后悔,纪陌未安慰十斤,由着他去哭。

哭也是内心怨气宣泄的方法之一。

纪陌坐在那儿,一人慢慢的饮着酒,默默的陪着十斤。

过了好一会,十斤坐直了身体,狠狠抹干眼泪,咬着问纪陌,“你若是我,会如何去做?”

“很简单,我若是你,就会想方设法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纪陌认真的答道。

“你以为我没想过嘛?对方实在是太强大,谈何容易。”十斤满面挫败。

当初那场车祸,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在车祸来临的那一瞬间,他没有害怕,更没有去闪避,否则依他的本事绝对可以逃,他反而在想着,死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可当他再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死,被人救了。

说句心里话,对救他的齐五,他真的没有感激之心,反而恨她。

恨她为何要救自己,要继续活着受折磨。

父亲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连他都不再相信自己,世上已无牵挂与留恋,活着还有何意义?

就算后来能报仇解了恨,那又有什么意义,很多失去的东西不会再回来,像父亲,他永远不会再原谅。

纪陌轻轻一笑,“世上之事,只要你肯用心去做,无办不成的。”

楼下的声音越来越轻,秦丝掩着口鼻,轻手轻脚回了房间。

第168章:动机

齐妙伫立窗前,看雪花纷纷扬扬飘落。

分明极累,却睡不着。

脑子里的思绪有些混乱。

烛火摇曳生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秦丝轻轻推门进来。

齐妙就侧头问她,“那两人打起来了?”

方才几人在屋子里听到了楼下有碗盏碎裂的声音,她本能的就想出门去瞧,有些担心纪陌与十斤起争执。

可宝笙与春儿却不许她出去。

她们两可不眼瞎,先前在楼下吃饭时,就感觉到纪陌与十斤二人之间火药味极浓,随时会被点燃爆发。

那两人看着都不是好惹的主,她们可不敢让自家小姐掺和进去。

齐妙只好让秦丝去瞧瞧,有事回来告诉她一声。

面对齐妙的询问,秦丝轻轻摇头,眉头紧锁。

她一直在想着纪陌与十斤二人的对话。

没想到十斤竟然就是罗子青,且看他那副对罗姓极痛恨的样子,他极有可能就是成南王的嫡长子罗子青,而非旁人。

观他对妙儿过分亲昵的态度,一定对妙儿有旁的想法。

他要真是那个罗子青,眼下他的处境和名声就非常尴尬,妙儿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上回妙儿曾问过罗子青是谁,这其中也不知有什么内情?

那我到底要不要告诉她方才所听所看到的一切呢?

秦丝有些拿不定主意。

“那你怎么看起来有心事的样子?”齐妙追问。

“哦,没有。”秦丝决定暂时不说十斤真实的身份,等她考虑清楚之后再决定说不说这件事。

“真的没有?”齐妙不信,又追问。

“真的没,时辰不早了。我们睡吧。”秦丝扬了唇角笑,并将话题转移。

齐妙见秦丝不愿意多说,也就没再多问。

她关了窗户,和秦丝一起躺在了床上。

“对了,秦丝姐姐,最近有没有去看你师兄呀。”齐妙想起这事,就关心的问。

提及师兄。秦丝的神情顿时变得落寞。

她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上次接白家人来京,恰好路过灵山寺。我去找过他一回。他对我依然冷漠,说不认识我,很绝情。

唉,都怨我自个儿。何必跑去自寻烦恼,真是傻。”

她笑了笑。

笑容苦涩而又酸楚。

看爽朗活泼的秦丝为情而伤心痛苦。齐妙心里也不好受。

她知道,世上最伤人的东西就是情。

亲情、爱情和友情,这三情皆能伤人与无形,有时可能只是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简单的动作,就会将你伤得体无完肤。

这一点。她是深有体会,父亲待她即如此。

齐妙认真想了想。肃了脸色问秦丝,“秦丝姐姐,有句话,其实我想了好久,一直没好意思用你呢。”

“问吧,你我之间还用这样生分吗?”秦丝狠狠瞪她。

“嗯。”齐妙点点头,“秦丝姐姐,我的话可能不太中听,你别介意呀。我就是想知道,你对师兄这般用情,那他在未离开你时,他待你如何?”

要是以前他对秦丝也有情,那秦丝还有坚持下去的理由。

反之,那她就会劝秦丝放弃。

他以前尚是自由身时,都对她无情,何况现在成了僧人,那更别指望他对秦丝动情用心,那秦丝就不能再坚持。

否则最后伤的只是秦丝自己。

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秦丝去受伤而不闻不问。

秦丝唇角轻轻一抿,答道,“我明白妙儿你的意思,你是担心我是一厢情愿,若是如此,你就会劝我放弃了,是不是?”

齐妙点头,不否认自己的想法。

秦丝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师兄当年还未离开师门之时,就与我情投意合,我与他互赠了定情信物,这件事师父都是知晓的。

师兄当时还对我说,等他攒够了银子,就去向师父提亲…”

说起与师兄当年的甜蜜过往,秦丝苍白的脸终于有了颜色。

笑容从眼角眉梢缓缓溢出。

秦丝姐姐是真的很喜欢她师兄呢!

齐妙如此想着。

既然他们二人情意相投,都到了快要谈婚论嫁的地步,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师兄背弃当初对秦丝的承诺,而去当了僧人呢?

僧人的身份,也是他与秦丝再续前缘最大的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