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忍不住哆嗦了下,想着碎片要是击中她的脸,后果是多么不堪设想。
沈氏站直身体,俯视着徐氏冷冷的说道,“徐氏你错了。将我家仆与你相提并论并不是羞辱你,而是侮辱我的家仆,因你听不懂人话,是连畜生都不如的。
在这之前我就曾警告过你。不许再打我家妙儿的主意,否则我绝不饶你,可你将我之言当做耳旁风,今日又要故伎重施,我岂能再饶你。”
“沈氏你太张狂,我那是看得起你家女儿。别真以为你家女儿是块宝,要不是我家升儿喜欢,啊呸,你便是倒贴我一万两银子我也不会娶她为媳。”徐氏也站直了身体,冲沈氏吼。
只可惜,她身量比沈氏矮一大截,又没有沈氏的雍容气度,声音再大,也不及沈氏一成的气场。
沈氏冲她微微一笑,凑近她耳旁低声道,“徐氏,你既然如此执着,我会让你后悔今日之举动。”
话刚落,徐氏还没来得及反驳,忽然便有小丫鬟急匆匆进屋喊,“夫人夫人,不好啦不好啦,少爷从树上摔下来了。”
“什么?这好好的怎么从树上摔下?少爷现在人怎么样?”徐氏顿时面无血色,死死拽着小丫鬟的手,厉声问。
“少爷…摔晕了过去。”小丫鬟本想说连升在干什么,但见沈氏等人在,便将话给咽了下去。
沈氏冲徐氏神秘一笑,“连夫人,还不赶紧去看看连少爷,我们就先走了,不用送,往后呀可要看好连少爷,谁晓得还会出什么事儿呢。”
说着,沈氏便带了云妈妈、宝笙几人离开了连家。
这真叫磕睡了自有人送枕头,刚威胁了徐氏,连升便摔了,可真是天意。
至于连升是伤是死,她可不关心。
徐氏拔腿向外跑,可没跑几步,她忽然停下脚步瞪着沈氏的背影,那眼神像刀子一样。
会不会是沈氏对升儿下的毒手?
看沈氏方才那诡异的笑容,还真有可能。
想到这,徐氏便问小丫鬟,“少爷好好的怎么去了树上?”
小丫鬟垂了脑袋,怯怯的答道,“少爷和如花、如玉几位姐姐在花园里玩耍,如玉姐姐说那树上的石榴不知熟了没,少爷便主动说要上枝去摘,奴婢几人不让,少爷偏要去,结果刚爬到一半便摔了下来…”
“这些小贱人们…”徐氏恨得牙痒痒。
如花如玉几人本是伺候连升的丫鬟,结果被他近了身子,应该说他院子里的丫鬟没一个能逃得了这噩运,全都被他破了身子。
就算是眼前这小丫鬟命运也一样。
前些日子连升又相中了一青楼的名妓,想要为她赎身,便来向徐氏要银子,徐氏差点儿没被气死,无奈之下只得将这事告知了徐太师。
徐太师也差点儿被这龌龊外孙给气死,在他的安排下,那位名妓一夜之间便从京城消失了。同时他还警告了连升。
连升这才收敛了一点儿,躲在家中与丫鬟们厮混。
想想这些事儿,徐氏气得心肝肺都痛
可她明知儿子不是东西,出了事儿却不怪他。反而认为是丫鬟们做错了。
徐氏赶紧派人去了太师府,求徐太师找太医来给连升治伤。
徐太师得知连升受伤的原因,又气得一通咆哮,不愿出面找太师,后来还是徐晋成帮忙找了太医去连家。
连升只是摔伤了。没死。
徐氏松了口气,然后将将如花几人给关了起来,并毒打一顿。
一通忙下来,徐氏是焦头烂额,可这还没完,麻烦的事情还在后头。
却说沈氏离开连家回府之后,便去找马氏。
“婆婆,我已做了决定,不管如何,我一定要送湛儿去从军。”一见到马氏。沈氏连句铺垫的话都没有,直接说出心里的想法。
“唉,卉娘你为何非要这般着急,且等三郎回来再做决定不行吗?三郎前些日子不是来信说了,大概年前能回吗?”马氏问。
这件事她不好明确表态。
不答应吧,肯定会让沈氏不悦,她如今看得明白,放眼整个侯府只有沈氏敢和老下作对着干,而老下作好像也憷沈氏。
得罪沈氏不是明智之举,万一什么时候还要沈氏帮着对付老下作呢。
可要是应了吧。三郎回来一定不饶,所以这事的决定权还是交给三郎。
沈氏也猜出马氏的担忧,便道,“婆婆您放心。等三郎回来,他那儿我自会去说,湛儿这事也耽搁不得。
唉,连家这事我是真的心寒后怕,幸好这事被我们及时发现及时阻止,稍迟一步这亲事便成了。
定亲容易退亲可就难了。而且退亲于妙儿的名声也不好听,势必会影响她将来的前程。
经了这事后,我越发觉得人要强势,不可懦弱,所以我下定决心要让湛儿去磨练。
原本我也可以让湛儿私下里离开,只是这样做了便是对婆婆的不敬重,所以我来对您言明,希望您能成全,又或者您可装作不知,但心中有数。”
这番话软硬兼施,且她说得并非虚言,完全可寻个其他借口让齐湛离开。
只是近来马氏对她和妙儿的态度明显有了改善,她不想故意欺瞒。
马氏认真想了想,自从齐常新回来后,府中没一日安宁,府中乱糟糟的,让齐湛离开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她点头应了。
只是让沈氏莫对外明说齐湛是去从军,只说外出求学。
沈氏欣喜的应了,立即回海棠苑安排齐湛离京一事。
三日后,齐湛带着理想和抱负离开了京城,前往燕关。
一路之上不仅有沈氏精心挑选的人护送,沈放也会派人在半路相迎,确保齐湛的安全。
送走儿子,沈氏虽然不舍,但又莫名松了口气。
眼下,她只要好好保护女儿就成了。
京中最近又有新鲜事儿传出。
从沈氏离开连家的第二日开始,每日都有人去连家为徐氏说媒。
徐氏也没打算做个烈妇不再二嫁,有人上门来说亲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可她不仅不高兴,反而被气得吐血。
因说亲的对象全是贩夫走卒之类的贱民,没一个与徐氏条件相当者。
来的人多了,徐氏便知道这是沈氏故意来羞辱她的。
可她没有证据证明是沈氏做的,更不敢去找沈氏算账,后来只得闭门谢客,不敢再让人上门。
但这件事却在京中传开,徐氏一时之间成了京城一大笑柄,说她为了嫁人也真是饥不择食了,什么样的人儿都敢来提亲。
这事被人当做饭后谈资,津津乐道了许久。
而原本真心想求娶徐氏为继室的两户人家,得知这件事之后,纷纷打消了心思,都另择了合适的女子。
连二老爷被徐氏哭得心情烦燥,于是便去了安宁侯府找齐常新,将他数落了一番,说他背信弃义,说话不算话。
还说他在侯府无权无势,连孙女儿的亲事都无法做主,传出去令人笑掉大牙。
连二老爷一番讽刺,让齐常新气得老脸涨成了猪肝色,立即气呼呼的离开长青院,准备去找沈氏算账。
只是他还刚踏出长青院的门槛,忽然守门的小厮来禀,说司礼太监陈录来了。
陈录是连徐太师都不敢得罪的主儿,齐常新哪儿敢怠慢,忙小跑着去门口。
一边跑他一边在想陈录来做什么?
心情十分忐忑。
陈录主动提出去齐常新的书房,想私下里对他说几句话。
齐常新便带陈录去长青院,并迎去上座。
不待齐常新发话,陈录忽然将一柄明晃晃的利刃扔在他面前。
“陈…陈公公,这是什么意思?”齐常新吓得腿直抖。
陈录冲他轻轻一笑,不答反问,“侯爷觉得杂家眼下的生活如何?”
“公公深得圣上信任,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是极好的。”齐常新答,心情更加忐忑,不解陈录怎会好好的问这些。
“呵呵,看得出来安宁侯你很是羡慕杂家呢。”陈录答道。
齐常新觉得他的笑容异常古怪,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句话。
“安宁侯,你还没答是还是否呢?”陈录催促着。
“不敢。”齐常新只得如此答道。
“安宁侯你这不敢是什么意思?杂家书读得少,听不懂,我还是直接答羡慕或不羡慕吧。”陈录冷哼一声说道。
齐常新额上竟渗出冷汗来。
说羡慕陈录吧,有觊觎他权势之嫌,说不羡慕吧,好像又有些瞧不起他。
这该怎么答?
我到底哪儿得罪了这尊瘟神,好好的跑来折腾老子啊?
他脑袋是不是摔坏了,不然怎会好好的跑来问老子这等问题?
齐常新欲哭无泪。
想了好半晌,他才答道,“老夫的确羡慕公公之才干。”
“好,既然侯爷羡慕杂家,那杂家便成全侯爷。”陈录看着齐常新唇角轻轻一扬,笑了。
齐常新用茫然的眼神看着他。
陈录用下巴点了点那把锋利的短刀,说道,“侯爷,这刀都替您准备好了,是你自个儿动手呢,还是让杂家代劳呢?”
“老夫不明白公公的意思?”齐常新已经开始结巴了,难道陈录想杀了他?
“侯爷既然羡慕杂家,就请去势吧,如此便和杂家一样了,也用不着再羡慕杂家了。”陈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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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恶行终败露(双更合一)
陈录的声音越发显得尖细阴冷,阵阵寒意往齐常新骨子沁入。
去势?成为太监?
他在说什么,我怎能做太监?
他凭什么敢这般待我?
齐常新连毛孔都打着寒颤,“公…公…莫…莫要开这种玩笑。”
陈录面上笑容尽褪,冷声道,“安宁侯,你当杂家闲得无聊是不是?杂家可是忙得很,没有功夫与你玩笑。”
稍顿,他又道,“圣上有口谕!”
“接旨!”齐常新赶紧对着陈录跪下,以头点地。
“安宁侯,你不辨是非,心思歹毒,明知连升品行恶劣不堪,你竟答应连家的提亲,要亲手将亲孙女往火坑里推,你如此作为还能称之为人吗?”陈录尽量模仿着元成帝的口吻,训斥着齐常新。
没想到这事竟传到了圣上耳中,真是倒霉。
齐常新十分后悔和懊恼,早知结果是这样,当时便不该答应连二老爷。
陈录又接着说道,元成帝有两条路供齐常新选择,要么去势后进宫,元成帝会派人好好调*教他,让他学会如何做人。
要么他自断一指,保证往后不再做此糊涂事。
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
元成帝乃金口玉言,齐常新不能违,也不敢违!
只是这两条路都不好走,他都不想选。
却又不得不选。
齐常新瘫软在地上,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害怕。
可他不甘心,于是跪着向陈录求饶,“陈公公,五丫头是我的孙女儿。我本意是想为她好的,谁料是连二那老混蛋骗了我,我绝非有心害五丫头。
且这事也未成,没造成后果,求陈公公能饶了老夫这一回,下回不敢再如此马虎。”
“嗬,还敢有下回呢?安宁侯。此次要不是齐三夫人及时发现并阻止。齐五姑娘恐怕已经被你推入火坑了吧。”陈录冷笑着讽。
“陈公公,我真不是有心…”齐常新继续为自己辩驳。
“君命不可违!安宁侯不会连这句话都不知吧?快些抉择吧,杂家还要回宫复命呢。”陈录冷冰冰的打断他的话。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
齐常新无奈,只得选了自断一指,当太监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他又没有勇气断指,于是又求陈录。“求公公成全。”
陈录看着自个儿修长洁净的双手,轻轻摇头。“杂家怕血,也怕疼,可不敢下手,杂家帮不了你。安宁侯你自个儿想办法吧。”
自个儿动手不仅要有承痛的勇气,还要有下手的胆量,远比别人下手更痛苦、恐惧。
啊呸!你那双手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竟有脸说你怕血!
齐常新的内心是咆哮的。
他颤颤巍巍的拾起那把锋利的短刀,高高举起短刀向左手小指切入。
只是刀子刚落到一半。陈录忽然闻到了一股臊臭味。
齐常新又被吓尿了。
“啊哟,安宁侯你有胆子害人,怎么就没胆子罚自个儿呢。圣上要不是看在齐五姑娘的面子上,你这安宁侯的爵位都没了。”陈录捏着鼻子讽。
齐常新再傻,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上次纪陌来侯府,是真的为齐妙而来,并非其他。
最终,陈录唤了带来的另一名太监进来帮忙。
那太监让齐常新嘴里塞了布,然后拿起锋利的短刃,利落干净的切下去,连眼睛眨都没眨一下,齐常新左手的小指已被剁下。
啊!
饶是嘴里塞了布,齐常新还是痛苦的哀嚎出声,面色腊黄如纸,豆大的汗珠如雨下。
陈录看着他没有同情,冷冷的说道,“安宁侯,在齐大人离京之前,圣上就曾让齐大人转告过你,让你莫要再做伤害齐五姑娘和齐三夫人之事,可你却不听。
今日这只是圣上对你略施小惩,若再有下回,砍的可就不是手指喽。”
陈录幽冷的眼神从齐常新的脖子上掠过,然后又道,“还有,此次你答应与连家定亲,你那宝贝义女芙蓉也功不可没,要不是她,你也没今日这下场。
她对你不是极孝顺嘛,也该让她替你分担一些痛苦,不用下手太重,打个四十杖足矣。哦,对了,顺便掌个嘴,让她也消停一些,省得再给安宁侯你惹祸事。”
将该说的话说完,陈录带人离开了安宁侯府。
齐常新颤栗着身体,壮胆看向左手。
只是视线在触及地上血淋淋的断指时,身体急剧的痉挛,翻了个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满面忧色的芙蓉,还有皱眉的马氏,以及儿子媳妇们的脸。
他动了动左手,立即有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向他袭来。
“父亲,您终于醒了,可急坏蓉蓉了。”芙蓉红着眼睛,咬着唇瓣说道,面上写满了对齐常新的担心。
齐常新看着她,没有如同往日一样露出温和慈祥的笑容。
他脑子里在想陈录临走时说的那番话。
陈录让他惩罚蓉蓉,说与连家的亲事,蓉蓉也有过错。
现在细细想来陈录说得也有些道理。
那日马映秋这贱妇说了连升的恶行之后,我便后悔了,也打消了与连家结亲的心思,后来在长青院,是蓉蓉说了无数个和连家结亲的好处,我才又想和连家结亲。
要不是蓉蓉的极力劝说,我便不会再犯那愚蠢的错误,更没有今日这倒霉的下场,真正算起来,是她害了我。
对,要罚她,一定要罚!
齐常新打定了主意,抿了抿双唇,轻声对芙蓉说道。“蓉蓉,你一直很孝顺父亲,是不是?”
“是。”芙蓉虽不知他好好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用力的点头。
“那你最听父亲的话,是不是?”齐常新又问。
“是。”芙蓉再次点头。
“父亲平日也事事顺着你,是不是?”齐常新继续问。
“嗯,只要父亲能办到的事儿。您都帮蓉蓉。”芙蓉再次点头应。她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觉得齐常新这表现有些不对劲儿。
可他这些问题,她除了点头不能有旁的答案。
齐常新轻轻颔首。不再看她,而是扭头看向马氏说道,“马氏,你将蓉蓉带下去。掌嘴十下,然后再杖责四十。”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