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留下来守门的两个婆子正主动跪在院子中央,等候齐妙的发落。

她们守门,却让贼人进了院子,便是她们失职。

虽然她们是被人打晕了过去。

齐妙先让夏霜让两位婆子起身,她自己则先回屋。

进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地狼藉,衣服、首饰被扔得满地都是,桌椅也东倒西歪,还有两只古瓷器被砸烂了。

这与上回的小心翼翼完全不同。

齐妙鼻子轻轻一动,空气似乎有一抹香味,这香味一定不属于她,也不属于明月阁其他人,但她又好像在哪儿闻过这味道。

只是这香味太淡,似有似无,她没有办法辨得清楚属于谁的。

齐妙眉头轻轻一皱,让月夏先出了内室。

她将门掩上,然后走到檀香木雕花床前,伸手在一朵雕刻的牡丹花上轻轻按了按。

啪嗒-一声轻响,靠墙的那根床柱竟露出一个黑幽幽的方洞,谁也不会想到这儿竟会有暗格。

她将手探入洞中摸索了一下,便拿出一个扁长的黑色小匣子。

匣子并不大,只有筷长两指宽,但做工极精致,上面雕着云纹,乍一瞧,云纹似乎还在流动着。

看到匣子,她似乎松了口气,面色也有了松动,将匣子打开,里面只有卷成长条的牛皮纸,颜色泛黄,应该是存放年代已久。

齐妙将匣子重新合上,然后再将它放回那个暗格中,复又按了下那朵牡丹花。暗格悄无声息的合上,重新变回一根圆润光滑的床柱。

做好这一切,齐妙才开了门,唤了月夏和夏霜二人进屋,让她们清点一下,看可有东西丢失。

一道冷幽幽的眼神消失在碧水阁。

齐妙唇角微微一扬。

这儿收拾清点还需要花些功夫,她便去问守门的婆子当时的情况。

“…奴婢听到脚步声。正想回头时。脑袋被人狠狠打了一下,然后就晕了过去,等醒来时。屋子里已被人翻得乱七八糟,奴婢赶紧去松鹤院找小姐…

是奴婢失职了,请小姐责罚。”两位婆子说了事情经过,并向齐妙磕头请罪。

“二位妈妈先请起吧。这事先等我调查清楚之后再做定夺,你们先回房看下可有什么东西丢了。到时报官好一并报上去。”齐妙说道。

两位婆子千恩万谢的下去了。

齐妙将明月阁的事情交给夏霜负责,东西清点好之后去海棠苑找她,她带了秦丝去海棠苑。

一路之上二人无言。

海棠苑里也闹哄哄的,丫鬟婆子们正在收拾。情况比明月阁还要糟。

沈氏和云妈妈正在内室说话,齐妙带着秦丝直接进去了。

“妙儿,你那儿情况如何?”一见到齐妙。沈氏便关心的问道。

齐妙指了指还扔在地上的衣裙,叹道。“和娘您这儿一样呢。”

云妈妈气得骂道,“这些杀千刀的恶贼实在是可恨,你说你求财也就罢了,怎么将衣裳都给翻了出来,难道还会将银子藏在衣裳里不成。”

“云妈妈您别生气了,贼就是贼,哪儿还有人性可言,否则也不会出来做贼啦。”齐妙笑着去劝。

云妈妈摇摇头,“让小姐见笑了,我就是忍不住生气。”

沈氏也笑着劝了几句,然后面容一肃,对云妈妈说道,“妈妈,劳您把着门,我和妙儿、秦丝说几句话。”

“放心吧,我早让宝笙几人探看过了,那些人早离开了,奴婢去门口守着。”云妈妈压低声音,认真的答道。

沈氏轻轻颔首,然后看向秦丝。

秦丝点点头,说道,“三夫人,妙儿,守门的婆子们没有撒谎,她们的确是被人从身后给打晕了过去,她们并不知是被何人所袭击。

明月阁和海棠苑各去了两人,大夫人、二夫人那儿各去了一人,他们蒙着面,我也没看清他们的长相,但他们大多身手不弱。

那些人进屋后很奇怪,并不像是来偷东西,倒像是纯粹来破坏一样,见东西就扔就砸。还有件事儿更蹊跷,去明月阁的两人当中有一人看身形似女子,此人走路虚浮,应该不是习武之人。

按理说他们是来行窃,可不是游玩,应该多会挑选身手好些,为何会让一个普通人过来,万一被人发现想逃都难。”

秦丝将事情大概经过说了下。

今日府中设宴,齐妙得知阵仗太大,特意让秦丝留下来躲在暗中观察,提防有人趁机下手。

没想到还真被她给猜中,那些人还真动手了。

他们可真会选时间,每回来皆是挑选府无人之时,可见他们对侯府的动态了如指掌。

有些东西越来越明朗,呼之欲出。

齐妙眉心轻轻一蹙,说道,“难怪我一进屋子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原来是女子身上的味道。”

一个时辰后,夏霜前来向齐妙回话,经过清点,丢了一对金镶玉的镯子,二十两左右的碎银,还有几只古董被砸坏。

镯子值不了太多银子,古董要值些银子,但对齐妙的身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因只有一只是真的,其他的皆是仿品。

自从上次六月六屋里东西被人动了之后,她便多了个心眼儿,早将贵重的物事放在了安全隐蔽的地方,摆在房间内的都只是些相对普通的物事。

当然,这些对她来说普通的物事,在其他人那儿都是珍品。

不仅明月阁的摆设如此,沈氏也将海棠苑内一些极贵重的物件藏了起来,不然这回两处的损失还真是不小。

齐妙又陪着母亲去了马氏那儿,将两处的损失汇报一下。

她们到达松鹤院时,柳氏、杨氏和吴氏等人也在,正向马氏禀各房各院的情况。

柳氏她们三房损失极小,只是丢了一些首饰和碎银,加在一起不过一百两。

而沈氏则报了明月阁和海棠苑两处的损失为八千两,因古董无价,八千两并不高。

而且只有损失越大,官府才会越重视。

数额一出口,马氏和柳氏几人均倒吸了一口凉气,个个都扼腕叹息,想着那些贼人实在是可恨,竟将那样贵重的古董给毁了。

同时她们又有些兴灾乐祸,想着要是沈氏将古董卖了,得的银子分给她们,保证她们会感恩戴德,哪儿像现在这样被毁了后一文不值。

损失不小,马氏自是选择报官,齐常新也同意,府中进了贼,他也害怕啊。

齐正宁三兄弟连夜去了衙署。

因数额不小,府尹也不敢含糊,连夜便派了捕快来侯府调查情况。

有捕快去府中四处查探,也有捕快向马氏、齐妙她们询问事发时的情况。

“最近你们可曾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在你们侯府或周边出现?”捕快问。

马氏、齐常新他们准备摇头时,齐妙却忽然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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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歪心思(双更合一)

齐妙的答案不仅仅令齐常新不悦,也让马氏等人疑惑。

最近府中是真的没出现什么可疑人物。

因自从齐常新被断指后,府中连一个客人都不曾来过,也没听门上和护院反应有异常情况。

齐常新沉着脸道,“五丫头,别乱说话,这可是要查案,并非儿戏。”

齐妙认真的应道,“祖父,我就是因为知道事关重要,所以才想多一句话呀。”

“侯爷,眼下我们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那位圆脸捕快非常郑重的对齐常新说道,然后扭头看向齐妙,“请问齐五姑娘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

此人乃是衙署的捕头,姓金。

齐妙答道,“回大人,我们侯府一直相安无事,直到府里多了些人之后,便开始有蹊跷的事儿发生。”

“多了什么人?”金捕头立即追问。

齐妙看了眼齐常新,没有立即作答。

齐常新面色一凛,他立即明白她所指的那些人是哪些人。

他明白了,马氏和齐正宁三兄弟也想到了是谁。

是芙蓉一行人。

金捕头见齐妙看齐常新,便问他,“侯爷,不知尊府上近来多了哪些人?”

“金捕头,那些人绝对可靠没问题,是五丫头太多心了。”齐常新立即答道,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蓉蓉有问题。

“祖父,不怨我多心,实在是事情太巧合了。”齐妙正色道。

她又看了看马氏和齐正宁三兄弟,说道,“祖父祖母,其实六月初六那天明月阁和海棠苑也进贼了,不知大伯、二伯和四叔那边可有动静。

只是那回贼人没有明目张胆的去破坏,加上我们也没丢什么东西,便没有声张,不曾想今夜损失巨大。早知如此。那日就该去衙署报案的。”

“什么?六月初六你们屋里就进贼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们。”马氏大惊,问沈氏。

沈氏皱眉道,“那回未丢一针一线,加之翻动的痕迹也很小。我们想着就算说了也无用,报官也查不到什么。

还担心说了之后让婆婆和兄嫂们担心,便没作声,总想着是不是我们太多心了。”

齐正宁在旁边沉吟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听三弟妹和妙儿这样一说,我倒想起六月初六那日的一件事儿来。”

“何事?”马氏忙追问。

金捕头也精神一振,断案时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

齐正宁应道,“那日我陪着玉梅和孩子们去了岳家,下晌回来后玉梅和房里的丫鬟们闲话,水绿当时便说了一件事儿,说她中午去厨房拿午点时,好像见到榕树上有人,她被惊了下,准备去看个仔细时。却发现人又不见了。

那日阳光极好,正好又是中午,明晃晃的让人睁不开眼,水绿就怀疑是自个儿看花了眼,树上又哪儿来的人呢,便当了笑话说给我们听了。

现在想想,水绿极有可能看到的是真的,树上的确有人,等水绿想看清楚时,那人早就悄无声息离开。

既然能上树。又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进出明月阁和海棠苑而不被人发现,那人身手绝对不弱,想在水绿面前隐形是轻而易举之事。”

说完之后,他对金捕头拱手作揖请求道。“金大人,请您一定要将这些贼人抓住,不然我们这心里很不踏实,他们进出我们安宁侯府如同无人之境,太猖狂了,一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

“齐大人请放心。这些话不用您吩咐,我等也自当尽力去查。他们今日敢来侯府,明日便敢去相府,如此下去岂不是让京中混乱。”金捕头立即答道。

齐正宁见齐妙的话题被打断,他便看向她说道,“妙儿,你有什么话儿尽管对金大人直言,不妨事的。”

话题又被拉了回来。

他对芙蓉那群人同样憎恶,没有半点好感。

金捕头立即对齐妙说道,“五小姐,不知您方才所说的那几人近来有何异常?”

齐妙微微一颔首,答,“回大人,府里遭贼两回都是钻了空子的。

六月初六,我们侯府除了祖父之外,其他所有的主子们皆离府了,留在府中的只是家仆们,而且那日各房各院都在晒物,人也都集中外面,屋子里皆空荡荡的,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大人也许会说,六月初六京中有俗要请姑姑,贼人可能猜到我们都离府了,那今日呢?

今日既非年节,又非什么特殊日子,只是祖父犒劳家仆们的日子,贼人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又选了今夜,而且在短短时间内,他们进府、翻找、离府,做的干脆利落,没让一人发现。

我们安宁侯府可不小,可从贼人举动来看,他们对侯府地形了如指掌,失窃的正巧是大伯、二伯、四叔和我们所住的院子,其他人的住处全都相安无事,这岂不是太巧了点?

所以我怀疑咱们侯府有内贼,与贼人里应外合来做这件事。”

“五小姐分析得很有道理。”金捕头认真听着齐妙所言,然后略一沉吟,便赞同她的看法。

他很快想到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忙追问,“不知五小姐怀疑的这人到底是谁?”

齐妙又看了看齐常新,然后答道,“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我祖父的义女芙蓉姑娘。”

金捕头眉头一急,看着齐常新问,“侯爷,芙蓉姑娘就是治好您的病,然后您认她为义女的那位姑娘?”

“正是。”齐常新点点头,正色道,“金捕头,我可用我的人格担保,蓉蓉绝对不是怀疑的对象,她心地善良,绝不会做出这等对不起侯府之事。

五丫头一直对蓉蓉有些成见,所以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他极力的为芙蓉辩白,齐妙倒成了为报私仇而恶意中伤芙蓉的小人。

安宁侯怎能为一义女而不惜损毁孙女的名声呢?

金捕头暗暗摇头,不屑齐常新之言。

齐妙应道,“祖父,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并非是我胡言乱语。

六月初六日。芙蓉姑娘是在府中的,今日犒劳家仆的主意好像也是芙蓉提出来的吧?

祖父您芙蓉姑娘其实了解也不多,所有一切都是听她说的,您并没有去了解真实与否。您又怎知她不是在利用您的仁慈作恶呢?

反正自从她带着一群人来府之后,府中便不太安宁。”

然后她起身对着金捕头施礼,“请大人严查此事,早日让贼人归案。”

不指望他真能查出幕后指使之人,借此机会折腾芙蓉也不错。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呢,比如芙蓉的身世。

官府和普通百姓还是有着本质区别,有些她们查不到的东西,官府也许能查到。

沈氏也道,“金大人,我家妙儿所言句句在理,芙蓉姑娘嫌疑最大,此事就拜托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是想置蓉蓉于死地吗?

今夜之事与蓉蓉绝对无关,你们难道忘了她都喝醉了嘛?而且从始至终她都一直在陪着我们,根本就没离开。她就算想做什么坏事也没功夫啊,你们这是瞎胡闹。”齐常新大怒。

“公公,做坏事并非要她亲自动手,只需要提前安排好就行了。

再者说了,公公认为芙蓉姑娘是清白的,那又何必担心被金大人查呢?

芙蓉姑娘要是真的没做亏心事,由金大在查明事实真相后再公诸于众,如此不就能还她一个公道了?”沈氏道。

马氏和齐正宁也表态,说可以查查芙蓉,眼下任何人都不能轻易放过。

金捕头也认为芙蓉有些可疑。是要细细盘查。

齐常新有护芙蓉的心,可金捕头点头后,他不好再说什么了,否则倒有了为芙蓉掩饰之嫌。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蓉蓉从来没干过坏事,怕什么?

让金捕头去查也好,等到还蓉蓉清白之时,看你们这群人还有什么话儿要说,到时得跪着给蓉蓉道歉。

这件事便定了下来。齐常新便派人去请芙蓉过来。

芙蓉得知要被金捕头审问,她气得差点撞墙,先前装出来的醉意也装不下去了。

她指着麻脸丫鬟低声骂道,“你说你们是不是猪啊,之前不是说的好好的嘛,只是弄动静不拿东西,你们好好的砸人家古董做什么?

眼下事情闹大了,官府插手的,看你们怎么收拾?真是一群蠢货,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真是废物!”

她现在杀人的心思想有了。

要是没有损失,齐常新和马氏他们肯定不会去报官,就算报官,官府也不会太重视。

麻脸丫鬟对也嗤之一鼻,讽道,“说别人蠢之前先得想想自个儿是不是真聪明,屋子里被翻的乱七八糟,摆在明处的首饰金银却一样未丢,别人难道不会怀疑这件事很蹊跷吗?

哪儿有贼进屋不偷东西?除非是另有所图,要是让沈氏她们生了疑心提防,下次还怎么下手?”

芙蓉冷声道,“我说的是你们砸古董一事,哼,到时我要是扛不住,便将你们连窝端,谁也逃不了,我可不会一人独自受苦,事情是被你们办砸的。”

“怕死的蠢货,你且放心吧,要是真有难,自然会有人救你的,怕什么。”麻脸丫鬟继续讽。

芙蓉与麻脸丫鬟二人互相埋怨讽刺了好一会儿,直到齐常新派来的人在外面催,芙蓉这才出来。

金捕头借用安宁侯府的地方,连夜审起芙蓉来。

齐妙则回房去睡觉了。

这一夜她睡得十分香甜,次日比平时晚起了一个时辰。

醒来之后,夏霜便告诉她,说金捕头将芙蓉带回衙署了,齐常新不放心,也陪着一同前往。

“小姐,难道真是她派人来我们府里偷东西吗?”月夏压低声音问。

“这得等金捕头的答案,我也不确定。”齐妙轻轻摇头。

其实她心里差不多肯定了这个答案。

面对金捕头的问询,芙蓉一定有很多地方难以自圆其说,所以他才要带回去继续审。

芙蓉要是一点儿问题都没,审了一夜,金捕头也早该放了才是。

希望他能挖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出来,也不枉她损失这些东西。

傍晚时分,齐常新独自一人回府。

回到松鹤院后,他便砸了马氏端在手里的杯子,并骂道,“都是你们这些贱人,想方设法的要害蓉蓉,她要是有个闪失,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活。”

话说完,他掩口打了好个哈欠,今日益寿茶又没能喝上,一整天心情都烦燥得很。

马氏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很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