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眉头紧紧拧起,她掩了口鼻蹭下身子去看胖子,然后起身对金捕头说道,“金大人,此人面色隐隐泛黑,我怀疑是中毒而亡,绝不会是大人那一脚之力所致。”

“中毒?齐三夫人方才不是说那药十二个时辰才会起效吗?”金捕头精神一振,立即想到沈氏先前让五人服下的药丸。

沈氏说道,“金大人,我刚刚那些话只是吓唬五人罢了,让他们服的只是普通的药丸,我还指望着他们说出幕后指使之人呢,怎会让他们真的去死?”

金捕头想想也有道理。

秦丝很快回来,沉着脸说道,“另外四人也死了。”

众人惊骇万分。

等齐常新和马氏闻讯赶来时,金捕头已令捕快抬着五人离开了。

经过仵作的检验,证实五人确实死于中毒。

不过并不是沈氏的药起了作用,而是五人胸口均有一个细小的伤口,伤口周围的肌肤僵硬如铁,颜色青黑。

得知结果,齐妙后背发寒,这幕后之人的本事远远超出她的想像。

当时在场那些人,五人被人用毒针射杀,竟无一人能发现。

母亲和秦丝姐姐功夫都不弱,算的是个中好手了,连她们都不曾察觉,由此可见贼人本事高强,当时他要是想杀她们几人也是易如反掌

齐正宁三兄弟也赶到了衙署,听了沈氏所述之经过,三人也陷入沉思。

“金大人,现在差不多可以肯定,那日去我们府上的贼人根本就不是那五人。”齐正宁说道,“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不是他们做的案,他们为何要来投案自首,且还有我们所丢失的东西,表明这五人与真正的贼人是有关系的,那么幕后之人是谁?又是谁杀了他们?”

金捕头要是再说五人就是案犯,一定会被骂作是猪了。

他讪讪的点头,“请放心,此案金某定会竭尽全力的去查,早日让真相大白。”

沈氏说道。“金大人,我还是认为芙蓉有嫌疑,请您再认真查下她的底细。”

金捕头疑惑的问道,“齐三夫人为何总认为芙蓉姑娘有问题,看她柔弱的模样,可不像是有本事做这种事之人啊。”

“呵呵!”沈氏轻轻一笑,“金大人。你方才这话要是一般人说出来也就罢了。可你身为衙署的捕头却不该这样说。金大人你办案无数,应该知道坏人面上可没写‘坏人’二字,芙蓉姑娘是女子。但是否柔弱可怜好欺,却未必。”

金捕头被噎得脸色发烫,却无言反驳。

因刚刚这句话,他的确不该这样说。依他的身份,断定一个人是好是坏。应该是证据来说话,而不是以外表来断定。

可芙蓉姑娘给他的印象是真的极好,他真的不愿将她往坏人那里去归类,情不自禁想为她辩驳。

沈氏微微做以停顿。忽然又问道,“金捕头,你凭良心而言。侯府失窃一案有几分把握可以查明真相,我想听真话。”

她的神色是郑重而又凝重的。

金捕头也肃了脸色。认真答道,“不瞒齐三夫人说,尊府窃案极难查,因现场并没有留下任何对破案有帮助的线索,不知对方有几人,不知他们的长相年龄性别。

当时又是夜间,周边也无人看见有可疑之人出现,所有的一切都表明此案极难。”

他这样说,一来是内心真实的想法,二来也是想让齐家人听听,想破案太难了,到时查不出真相可别怨他无能。

“对!金大人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沈氏郑重的点头,还没等金捕头高兴,她又接着说道,“正如您所说的那样,这个案子几乎是不可能抓住真凶,既然如此,为何会有五人前来投案自首,难道金大人就没有怀疑过他们的动机吗?”

“他们那天来投案时说,他们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儿,心里害怕,想来想去就来投案了,希望我们能轻判。”金捕头解释。

“可现在事实证明他们并不是真凶,而是替人前来顶罪,金大人您不觉得幕后之人多此一举吗?”沈氏又问。

“齐三夫人您的意思是?”在金捕头内心最深处,五人前来投案时,他也曾觉得他们的行为有古怪蹊跷之处。

但是此案只是普通的窃案,无人丧命,损失的赃物又追了回来,既然有人愿意担责,那就成全便是,何必自寻烦恼,有这功夫不如去多查查其他的重案大案。

有了这样的心理作祟,他便弃了刨根问底的心思,决定将五人定罪,孰料到沈氏并不买他的帐,一眼便看穿五人有问题。

可眼下不说有五条人命在,就是齐家人也会善罢甘休。

唉,早知今日,还不如当时多费些功夫去审审,说不定早就挖出有用的线索来,如今五人已死,想要再去查线索可就难喽。

沈氏不管金捕头真正的心思是什么,她径直说道,“我怀疑幕后之人这样做的目的,是要帮芙蓉脱罪,不想你们再继续去查她。

只有里应外合,那些人才能那样自如的进出我们侯府而不被人发现,可要在我们侯府安插一个内线可不容易,芙蓉如今已完全取得了我公公信任,这粒棋子自然不能失去。”

齐正宁眸光一凛,立即点头附合,“金大人,三弟妹言之有理,从芙蓉进府之日起,我便觉得她有些不太对劲,可具体要说哪儿不对,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直觉。”

齐正远也道,“大哥,我的感觉同你差不多,芙蓉虽生得国色天香,婀娜多姿,可总觉得她怪怪的。金大人可一定得好好查查,这可事关我们侯府的安全,马虎不得。”

“这是自然。”金捕头忙点头应道。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京中多的是有钱人家,那些贼人为何偏偏盯上我们侯府,我怀疑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银子,可要是不是为银子,那又是为什么呢?”齐正静捋了捋短须,满面的疑惑。

沈氏认真道,“就因为不知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才更令人不安和害怕,接下来的事情咱们就得看金大人的了,我相信金大人一定会想办法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

金大人,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是看着金捕头问的。

金捕头讪笑着应了是,可他心里明白,想要查清事实真相,那可真是难于登天呢。

送走沈氏一行人后,金捕头赶紧去找了汪发平,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

汪发平脸色很不好看。

不过,他连骂金捕头的心思都没有。

“你先去想办法查明那五人的真实身份,然后再做定夺。”他对着金捕头挥挥手。

金捕头低头应了是,然后退出房间。

死去的五人在投案时说他们是孤儿,无父无母也无家,甚至不知祖籍在哪儿,一直靠着做苦力为生。

就是因为做苦力太累又赚不了大钱,所以才想去侯府行窃。

所以现在要查几人真实的身份和来历。

要不是因为纪陌那封密信,汪发平肯定不会这样积极的咐付金捕头去做事。

齐妙一行人乘马车回了侯府。

大家一同前住松鹤院时,齐正宁不由对沈氏赞道,“这事多亏了三弟妹目光如炬,一眼便识出那五人有假,不然我们全蒙在鼓里,还以为真凶被抓开始安枕无忧呢。”

沈氏看了眼齐妙,轻轻眨了下眼睛。

其实今日她说的很多话,都是经妙儿提醒后才想到的。

她轻轻摇头,“大哥谬赞了,我也只是凭直觉而已,唉,希望金捕头早日抓到那些贼人,还我们侯府一片安宁,不然真是寝食难安呢。”

齐正远四下看了看,忽然压低声音道,“大哥,二哥,三嫂,你们说是不是我们府里有宝藏,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啊,不然那些人为何要挖空心思做这些事儿?”

对齐正宁和齐正静二人来说,他脑洞开的太大了。

嗤!

还宝藏呢?

侯府要真有宝藏,日子又岂会过的这样寒酸。

齐正静忍不住嗤笑道。

“老四,你这想法很美好,可惜不是现实。”齐正宁也笑着摇摇头。

但齐妙却垂了眸子。

四叔还真是蒙对了呢,出了这些事,还真为了那莫须有的宝藏。

沈氏也笑着说齐正远的想法太过美好。

几人说着话儿进了松鹤院。

芙蓉恰好不在,他们将对芙蓉的怀疑如数说给了马氏和齐常新听。

有嫌弃就好,老身便不用给那贱蹄子赔罪。

马氏长长吁了口气。

齐常新自然不信,但对其他人来说,他信不信无所谓。

而柳氏、杨氏和吴氏三人皆听丈夫说了芙蓉的可疑,并让她们在事情真相出来之前,离芙蓉远一些。

于是乎,芙蓉成了侯府人人敬而远之的对象。

而齐妙回房后惊讶的发现床柱上的暗格被人动过了。

第248章:毒计又生(双更合章一)

齐妙发现之前放在暗格中的匣子不见了。

为了确定东西的确不见了,她又戴上鹿皮手套,然后探进暗格中摸了摸。

里面空空如也。

她赶紧将暗格关上,然后唤来夏霜。

“夏霜姐姐,我不在明月阁的这段时间内,可有旁人来过咱们这儿。”齐妙问道,今日和母亲差不多在衙署待了一整日呢。

夏霜认真想了想,然后摇头,“没有。”

齐妙轻轻点头,然后起身去了海棠苑。

沈氏正坐那儿饮茶,宝珠为她按捏着肩膀。

累了一整天,浑身不舒服。

见到齐妙,沈氏立即笑着嗔道,“妙儿,累了一天也不在房里好好歇着。”

齐妙看向宝珠,柔声说道,“宝珠姐姐,我想和娘说几句悄悄话。”

“好,奴婢去门口守着。”宝珠软软一笑,立即快步出了屋子并掩上房门。

“出了何事?”沈氏轻声问。

“娘,我房里那东西没了,您看看您那个可还在。”齐妙压低声音应道。

“这些子狗贼,胆子可真是滔天。”沈氏禁不住咬牙切齿的痛骂。

她立即起身去了内室,齐妙紧随其后。

沈氏将藏东西的暗格打开,里面也空空如也。

原本暗格中也放着一个小匣子,匣子里的东西和齐妙丢失的那件一样。

关上暗格,沈氏攥紧了双拳,“妙儿你猜得果真没错,他们还真是打那东西的主意,恶贼,此次要让你们有来无回。”

没错,今日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齐妙唇角微微一扬。

当日失窃事件发生之后,她有种直觉贼未离去,正在某个地方偷窥着她,于是她故意从暗格里拿出匣子。并打开匣子看了看。

等到贼离开之后,她将外面盒子上插了绣花针,并将盒子涂了毒,而里面的小匣子里则另放了其他宝贝。

那些人不来偷就算了。要是敢来,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只要拿了盒子,绣花针就会戳破他们的手掌,毒会透过伤口往身体里渗透,等到发现不妥之时。已离死期不远了。

她没有用见血封喉的剧毒,而是一种慢性毒药。

死的太快,一来太便宜了那些人,得让他们慢慢受折磨,二来他们要是死了,谁将匣子转到幕后之人的手上呢。

反正她也不急,慢慢等消息传来。

过了两日,先前投案自首的五人画像贴满京城的大街小巷,一时之间引得京中百姓们对此议论纷纷,闹得沸沸扬扬。

不过这法子还真是有用呢。金捕头还真的搜集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安宁侯府的碧水阁。

院门紧闭,里面也静悄悄,听不见半点动静。

看似安静的院落,实则内室里闹得快要着火了。

内室有芙蓉、麻脸丫鬟和乐妈妈三人,她们脸色个个都难看至极,似被人泼洒了墨汁。

“…都是你自作聪明,说此法定能得手,如今这结果呢?

咱们一下子损失了十人,连主人都差点儿被炸死,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刻意来陷害我们。你那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啊…”芙蓉指着麻脸丫鬟,再次开启埋怨模式骂道。

盛怒中的芙蓉面色狰狞,声音尖厉难听。

麻脸丫鬟不甘落后的冷哼一声,反驳道。“芙蓉,你别在那儿装聪明,当初本姑娘说这主意时,是谁说主意妙的?

有功劳的时候你往自个儿身上揽,出了事儿就将责任向我身上推,你当我是什么呢?我有那么好欺负嘛?

芙蓉我再警告你一回。你下回要是再敢骂我,我绝不会饶了你。

还有,要不是为了救你,那五人又怎会死?

芙蓉你不是拍着胸口保证齐常新对你言听计从吗?

可结果呢?一到关键时刻他便不帮你说话,他要真的疼你,又怎么舍得让你去衙门里受罪,亏你每日还有脸向我们嘚瑟炫耀,到头来你就是一个笑话,真不知道主人当初为何选中你来完成这任务。”

“丑八怪你这话是指责主人有眼无珠喽?”芙蓉挑着眉反问。

“呸,我可没那么说,姑奶奶我比你美上百倍千倍,哪像你人不人鬼不鬼的。别以为旁人喊你一声芙蓉姑娘,你就当真美得像六月芙蓉花。”麻脸丫鬟立即反唇相讥。

“我就是比你美,你不服气又有何用,你那脸是你娘生你时洒了芝麻吧…”芙蓉指着她满脸的麻子嘲讽。

麻脸丫鬟气得将杯子砸向芙蓉。

芙蓉避开欲反击。

乐妈妈赶紧挡在二人中意,沉着脸斥道,“你们闹够了没有!”

芙蓉和麻脸丫鬟只好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然后闭紧嘴巴不敢再说。

由此可见,乐妈妈对于她们来说是极有威信的。

乐妈妈又训道,“你瞧你们两人吵来吵去成何体统,我们是自己人,不是仇人敌人,这件事你们二人都有错,责任谁也推卸不了,等着回去时被罚吧。

有些事已经发生了,埋怨又有何用,我们现在要想的是怎么将任务完成,将来去主人那儿将功赎罪,这比什么都重要。

下次再见你们争吵,我立即送你们回主人那儿去领罚。”

芙蓉和麻脸丫鬟被骂得哑口无言,心里再怎么不满,也不敢去驳斥。

乐妈妈又道,“真正说起来,此次事情办砸了,也不能全怪你们,主要还是沈氏和齐五二人从中作梗捣乱。

要想事成,咱们还得在她们母女身上多下功夫才行。”

“依我之见,直接除了她们得了,省得留着是祸害。”麻脸丫鬟立即应道。

“又说傻话,她们死了,谁来告诉我们东西在哪儿?”乐妈妈瞪了她一眼,

芙蓉立即向麻脸丫鬟投去嘲讽的笑容,然后说道,“那还是用我的法子吧,只是齐五和沈氏一直对我有极深的敌意。她们并不相信我,想取得她们信任简直是难于登天,咱们得找一个让她们信任的人才行啊。”

芙蓉愁道。

办法是有的,到时不愁她不说实话。

关键是缺少人手。

“从她们身边之人挑一个。”乐妈妈说道。

“行不通。她们母女身边的那些奴才们个个忠心的狠,她们又都不是齐家的仆人,家人也不在这边,威逼利诱都无用的。”麻脸丫鬟摇头,将乐妈妈的想法否定。

“那就另外再想其他的办法。”乐妈妈只好这般说道。

麻脸丫鬟拧着眉头沉吟。半晌之后她说道,“我倒有个人选,只是她一时半会儿到不了这儿。”

乐妈妈立即道,“主人这回吩咐了,让咱们不要操之过急,所以咱们可以等些日子再动手。眼下沈氏母女也正戒备着呢,下手也不是好时机,等她们松懈后再动手才是良策。”

几人经过一番磋商,终于决定了下一步的行动。

暂时按兵不动,一切等麻脸丫鬟所说的那人到来再说。

时光匆匆。转眼间就是九月尾,天气已有了凉意,只是金捕头那个案子还是没有太多的头绪。

虽然之前收集到了一些线索,可经过一番认真查询之后,发现用处并不大。

九月最后一天,容昭郡主喜得一子。

消息传开,不仅颜家人欢腾,元成帝和皇后也很高兴,赐了孩子数不尽的吃穿用度。

颜家人则开了粥铺施粥,一来感激上天的厚爱。二来也是为孩子积福。

洗三之日,齐妙随着母亲去郡主府道喜。

她们一进府,便受到热情的相迎。

对齐妙,不仅仅是容昭郡主和颜凡枫夫妻二人。颜家上下都对她充满了感激,认为容郡能得子,她功不可没,是她调理好了容昭郡主的身体。

今日前来贺喜的客人们极多,郡主府里喜气洋溢,颜五和颜六姑娘二人负责招呼齐妙。沈氏则和其他夫人们一起说话聊天。

不过,沈氏一进花厅,便见了是不想见的人—林氏。

自从去年被徐晋成打伤之后,林氏足足有半年功夫没出徐府的大门,那是林氏一生中最为灰暗绝望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