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阮流君接过绳子时又问:“你叫许娇?”他上下打量着阮流君,“你的父亲是何人?”

阮流君拿过绳子,笑道:“怎么?我赢了太子殿下还得将家谱报上,来看看够不够格?”

闻人瑞卿被她呛的一噎,又道:“我只是觉得你这人很有趣,又是谢相的义妹,想问清了改日登门拜访。”

“我只是一介不知礼数的民女,实在是不敢当太子殿下的赞赏。”阮流君可不想太子来裴家找她麻烦。

李霏霏却好死不死的接话道:“许姑娘是苏州来的,如今暂住在裴家。”她伸手一指角落里的裴惠月,“喏,就是那位裴小姐的家中。”

闻人瑞卿扫了一眼,把裴惠月吓的慌忙起身行礼,他却又看回阮流君,“你是裴家的亲戚?”他不太记得朝中的大员有裴姓的。

阮流君抬头看他道:“太子殿下之前不是说我若赢了,你就可以为我做件事吗?”

闻人瑞卿一愣。

堂里的人也是一愣,都没想到这个许娇居然如此大胆,赢了太子殿下居然还敢得寸进尺。

闻人瑞卿倒是笑着对她道:“是,许姑娘想要什么?金银玉器?还是什么?”

阮流君道:“我请太子殿下日后千万不要登门拜访。”

闻人瑞卿笑容一垮。

他身后的谢绍宗呲的笑了,“我竟从未见过这般拒绝殿下的。”

闻人瑞卿瞪他一眼,又对阮流君道:“你倒是十分特别,跟旁的人不一样,我答应你。”他却又问:“但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还有完没完了。

阮流君还没答话,裴迎真忽然站了出来,行礼道:“殿下,许姑娘是裴某已定亲未过门的妻子。”

堂中纷纷惊讶,那些闺秀们早就注意到了裴迎真,他生的美极了,又是顾老太傅的弟子,还以为是哪一家高官王侯之子呢,没想到他居然就是许娇定亲的那位!

阮流君也略微惊讶了一下,她没想到裴迎真会站出来,还说的如此直接,他不是一直低调内敛吗…

已定亲?

闻人瑞卿将裴迎真上下打量一番,又转头看身后的谢绍宗,眉头一挑的笑了,有趣有趣,谢绍宗看上的居然是人家未过门的媳妇。

他又做样子随意问了裴迎真几句,然后外面的小道姑就来报,可以开宴了。

大家便都落了坐,开始传宴。

阮流君将小鹿给了陆楚音一只,陆楚音开心的抱着小鹿小声的安抚它不要怕,许姐姐是神仙,会保护咱们。

阮流君摇头笑了笑,又将另一只小鹿牵到庭哥儿身旁,蹲下身对他道:“你叫庭哥儿是吗?”

庭哥儿坐在那里怯生生的看她一眼,点了点头,他喜欢这个姐姐,因为她和阿姐一样会猜谜会射箭,还救了小鹿。他又看了看小鹿。

阮流君将栓小鹿的绳子递给他,“送给你。”

庭哥儿眼睛顿时一亮,惊讶的眨巴着眼睛看她。

阮流君想摸摸他,却只是笑道:“你不是喜欢小鹿吗?不喜欢?”

“喜欢!”庭哥儿忙道,却又慌忙看了一眼旁边的谢绍宗,他很害怕谢绍宗。

阮流君也看了一眼谢绍宗,道:“谢相国不准许吗?”

庭哥儿低下了头,小手指一下一下的轻轻摸小鹿。

谢绍宗看着阮流君,慢慢笑了,“义妹亲自送的我怎会不允许?”他拍了拍庭哥儿的背道:“庭哥儿若喜欢就收下。”

庭哥儿又忙说一声,“喜欢!”怯怯的看阮流君,小声问:“真的送给我吗?”

“送给你。”阮流君不知为何非常想要落泪,她伸手摸了摸庭哥儿的头,将绳子交在他手上道:“庭哥儿要好好照顾小鹿,不要让他被人欺负了。”

庭哥儿接过绳子郑重的点了点头,“嗯!我一定好好保护它!”

阮流君又摸了摸他的脸,终究还是恋恋不舍的松手回了自己的坐位。

宁安一直看着谢绍宗,发现从射完箭之后谢绍宗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许娇身上,如今更甚,这让她又恨又慌,她就不该邀请许娇来,她原本是打算许娇那等身份来,定是会出尽洋相,让许娇尽早看清自己的身份,断了对谢绍宗的非分之想,可没想到她居然出尽了风头!

宁安将筷子就放在了桌子上,没有胃口再吃。

她两边的崔明岚和李霏霏都注意到了,崔明岚向李霏霏使了个眼色,李霏霏便道:“许姑娘可真会讨人欢心,借鹿献佛。”

崔明岚就道:“你小声点,人家裴少爷还在那边坐着呢,许姑娘和谢相国只是义兄妹的关系,你别这样说的让人误会了。”

李霏霏笑吟吟的瞅了对面桌子和顾老太傅在一起的裴迎真一眼,“哎,裴少爷真可怜。”

阮流君听到了,她想裴迎真一定也听到了。

弹幕里——

奸臣爱好者:这个李霏霏很会挑事啊,还有那个崔明岚。

卿卿我我:什么名门闺秀啊,就是一群宠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娇小姐,比裴家小姐更过分。

最爱病娇变态:主播你不能这样对我们真真,他要生气了。

来看裴迎真:何止生气,简直要气死我们真真了,真真可是特意来找你的。

路过:主播也没让他来,他自己要来的。

最爱病娇变态:路过君,你对真真这么大的敌意就太入戏了啊,真当自己是裴迎真的情敌啊?

路过米分:我支持路过君!

潜水小能手:我有一个疑惑啊,你们为什么没有人注意到庭哥儿?之前主播来葵水,裴迎真来看她,跟她在床上有一段对话,说庭哥儿是主播的弟弟啊…谢绍宗带的这个娃娃也叫庭哥儿啊…你们为什么没有人提起这个?

霸道总裁:楼上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哗点。

最爱病娇变态:哦哦哦哦!难道这个是主播的弟弟?主播好像确实对他很好哎!可是主播不是教书先生的女儿吗?这个庭哥儿是国公之女阮流君的弟弟啊。

宅斗萌:之前主播说是教书先生的女儿是不是骗裴迎真的?而且主播说她姓阮…这真的是巧合?

卿卿我我:等下!有点乱!难道主播是阮流君???那谢绍宗不就是她未婚夫??还害死了她全家?

霸道总裁:旁友们,你们还记不记得主播不让许大哥跟谢绍宗接触,以及主播只是顾老太傅的瘦马图这件事。

下面一片惊呼发现了个惊天大秘密,要她解释的。

阮流君也惊了一下,她没想到大家居然能猜出来,还都对上了,她想去问问李四这些不是她自己说的算不算坏了规定,但又不能说话,更让她紧张的是…观众老爷们都发现了,那裴迎真是不是也发现了??

他听到庭哥儿的名字了吗?怀疑了吗?

她透过光幕去看裴迎真,发现他板板正正的坐着吃饭,脸色没有一丝异样的表情,是没有发现庭哥儿吧?

若是…真发现了,她该怎么办?她是罪臣之女,是逃犯,裴迎真会不会…认为自己会拖他的后腿?

她心烦意乱的坐在那里,也没有心思吃东西,只有意无意的看庭哥儿。

庭哥儿吃饭不专心,吃两口就捏着一团米趴在地上喂小鹿,小小的屁股一晃一晃的。

谢绍宗拍了他一下,拎他起来道:“好好吃饭。”拿帕子给他擦了手。

庭哥儿不开心的抿嘴,小声跟他说:“我吃饱了,我想出去喂小鹿吃草,它很饿…”

谢绍宗看了一眼他碗中的米道:“吃完再去。”

庭哥儿立刻抱着碗,三下两下的就把米塞在了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吃完了。”

谢绍宗让他喝口汤顺了顺,无可奈何的让他出去玩一会儿,却是嘱咐他不准出书斋,又让春烟儿帮忙照看一下。

庭哥儿点头应下,牵着小鹿跟春烟儿出了大堂。

阮流君坐在那里压了压心绪,不管了,今日她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见到了庭哥儿,确认他好好的,来日方长,走一步看一步。

陆楚音在她身旁也坐不住了,伸手拉了拉她衣袖,小声道:“许姐姐我们也出去喂小鹿吧?”

阮流君提醒她,等用完膳再退席的好。

她便坐在旁边憋着,坐立不安的等着,好容易等到大家用完膳,宴席撤下,大家成群结伴的出去赏红叶。

陆楚音一刻也等不住了,拉着阮流君就先出了大堂。

裴迎真看她出了大堂,原也想起身,可谢绍宗走了过来。

“顾老太傅破例收徒,我还未曾向您祝贺呢。”谢绍宗看向裴迎真,在桌子前坐了下来,“不知此次秋闱裴少爷考的如何?”

裴迎真只得坐下,应答他。

陆楚音一出屋子像只放飞的小鸟一般,牵着小鹿蹦蹦跳跳的看的阮流君眼晕,一会儿夸阮流君厉害,一会儿又问阮流君到底是怎么猜出来她求菩萨那件事的。

阮流君被她闹的忍俊不止,她有心想多跟庭哥儿说几句话,便问过小道姑,怂恿着陆楚音往庭哥儿去的方向去。

这书斋之后是一片净水湖,湖边长着一群群的灌木,小道姑说庭哥儿去那儿喂小鹿喝水了。

阮流君拉着陆楚音走了有一会儿才在湖边看到庭哥儿,这里离书斋有些远,闺秀们也没过来,倒是清净。

湖边红叶斑斑,矮小的灌木丛,庭哥儿牵着小鹿蹲在湖边看它喝水,春烟儿百无聊赖的用小棍子敲着灌木。

这深秋的天气,又冷又阴,湖面之上起了一片白雾。

陆楚音牵着小鹿先跑了过去,春烟儿忙向她行了礼,她牵着小鹿引它到湖边喝水。

阮流君走到庭哥儿身边,蹲下身子替他将落在水里长长的袖子挽了起来。

庭哥儿愣了一下,想缩回手又没有缩回去,只是抿嘴看着她,怯声道:“我阿姐也会射箭,也可厉害了。”

阮流君手指顿了顿,苦笑问他,“是吗?”

“嗯!”庭哥儿点点头,“我阿姐什么都会。”

阮流君低着眼觉得眼睛热热的,“你喜欢你阿姐吗?”

“喜欢。”庭哥儿觉得不够,又补道:“第一喜欢,我长大了要替她报仇。”

阮流君惊了一下,抬头看庭哥儿,“报仇?”

庭哥儿警惕的看着她,“你是好人坏人?你和谢绍宗是不是一伙的?”

他这样老气横秋一般正经的叫谢绍宗的名字,让她又心酸又好笑,“当然不是,我不喜欢他。”

“我也不喜欢。”庭哥儿撇嘴道:“他是坏人。”

“坏人?”阮流君歪头看他,“他对你不好吗?我看他对你似乎还挺好的。”

庭哥儿板着脸哼了一声,“他带兵抓走了我爹爹和我阿姐,还把阿姐弄丢了,不让我回家,我现在忍着,等我长大了就杀了他报仇!”他又看阮流君,“你不许跟别人说,这是我的秘密。”他又警惕的看在不远处的陆楚音和春烟儿,确定他们没有偷听才放心。

阮流君惊讶至极的看着他,他才六岁,那么点儿大,他甚至连抄家和斩首是什么都不知道,他怕是…连父亲已经死了也不清楚,可他居然分得清谁好谁坏。

还要为她报仇。

阮流君眼眶一红,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他瘦极了,瘦的她心酸,“好,我替你保密,不告诉别人。”

庭哥儿在她怀里动了动,闻到她身上浅淡的香味仰起小小的脸看她,“你身上香香的,和我阿姐一样。”他又问她,“你认识我阿姐吗?谢绍宗他们都说我阿姐逃走了,是不是真的?”

阮流君喉头里哽的发酸,低声道:“不是真的,庭哥儿你要记住,阿姐永远不会丢下你逃走,所以你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也要好好吃饭,等阿姐回来找你。”

庭哥儿不太明白的看她,她似乎哭了,伸手摸了摸她下巴上的眼泪,不解的问她,“你怎么哭了?”

阮流君忙松开他,捂了捂眼睛,缓和着情绪笑道:“我想起了我的弟弟,他和你一样大,也和我失散了。”

庭哥儿睁圆了眼睛问道:“那你找到他了吗?”

阮流君看着他点了点头,“找到了,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和他相认。”

“为什么?”庭哥儿不明白。

阮流君摸了摸他的头道:“就像你不能回家一样,我也不能回家,不能和他相认。”

庭哥儿皱着眉头想了想,似乎真想明白了一般,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也遇到坏人了。”

阮流君失笑,“是呀,那庭哥儿长大报仇的时候能不能顺便救救我呢?”

庭哥儿为难的想想道:“那…我到时候看看吧。”

阮流君又摸了摸他的头。

“许姐姐你怎么老跟他说话,不陪我玩啊。”陆楚音牵着小鹿不开心的过来。

“吃醋了呀?”阮流君让她过来。

湖中起了风,吹的阮流君衣带飘飘,庭哥儿蹲在湖边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阮流君看他穿的单薄,便对春烟儿道:“你去书斋问问谢相国有没有带披风来,给庭哥儿找一件,山里风凉,别一会儿伤寒了。”

春烟儿看了一眼庭哥儿,陆楚音便道:“去啊,许姐姐说的你不听吗?”

春烟儿是知道自家主子对这位小丫头的心思,也不敢得罪陆楚音,便忙应是,小跑着会书斋拿披风。

宁安和李霏霏,崔明岚几个闺秀正在书斋门前的观山亭里看红叶,时不时的往书斋大堂瞥,谢绍宗还在堂中和顾老太傅裴迎真说话。

几个人正百无聊赖的说着话,就见春烟儿急急匆匆的从后山跑过来。

宁安叫住了他,“你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庭哥儿呢?”

春烟儿忙道:“庭少爷和许姑娘,陆小姐正在后山湖边玩呢,我回来给庭少爷取个披风。”

宁安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李霏霏讥讽道:“许娇果然会献媚啊,见缝插针的讨好庭哥儿,不就是想借机勾引谢相国吗?”又看宁安,“我说你啊带那个狐媚子来干嘛。”

宁安也是气的牙痒,许娇厉害啊,知道讨好庭哥儿献媚谢大哥。

她挥手让春烟儿走了,正想着要不要过去将庭哥儿找回来,突然听到观山亭旁杂草丛生的小路上忽然响起一阵骚动。

“什么声音?”

“会不会是山的什么东西?蛇?”

“啊!李霏霏你别吓人!”

李霏霏笑她们胆小,便率先凑过去去看有什么,忽然从那小路的杂草丛中就钻出了一个人,李霏霏吓得尖叫一声就躲在了宁安身后。

两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就从杂草丛生的小路里钻了出来,翻身跳进凉亭。

一众的闺秀都吓的惊呼,宁安也吓了一跳,谢大哥不是封山了吗?怎么还有人胆敢从小路爬上来?!

刚要喝守卫来,却听崔明岚先惊诧的叫了一声:“三弟??”

宁安一愣,这才定睛细看,那两个人不是旁人,正是崔明岚的三弟,崔老侯爷的儿子崔游和九王爷的嫡子,她的表哥闻人云。

“你们…你们怎么来的?”崔明岚又惊又气,她这个三弟最是不成器,整日和一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干些游手好闲的事丢尽了她的脸。

“宁安表妹。”闻人云笑嘻嘻的跟宁安打招呼。

宁安连看都没看他,她讨厌极了这个表哥,十六七的年纪了什么都不干,净是长着父亲胡混,和崔游被称为京都四大混球。

“那姓谢的封山不让我们上来,以为我们没办法了吗?”崔游洋洋自得的道:“这南山那么多小路,想上来容易的很。”

崔明岚急恼的骂他:“你上来做什么!今日皆是姑娘们的聚会,你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