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绍宗望着那阴天暮色之下扬鞭策马的阮流君轻轻叹了口气,不论她变成何等模样,她终归是她,一点没变。

阮流君打马追上那只逃窜的兔子就见端木夜灵开弓瞄准了,她在马上一提弓箭,开弓上弦,一箭射了出去——

只听“咔”的一声,那一箭没有射兔子,而是顶着端木夜灵的那一箭,将那箭一箭射断了。

端木夜灵一愣,这样的准头…

却见阮流君马蹄未停,飞快的又是开弓一箭,“噔”的一声射在端木夜灵的马蹄之前,那马一惊就嘶鸣一声拐了弯。

端木夜灵只来得及慌忙按住马,就听一声箭啸一声惨叫,匆忙回过头就见阮流君已勒马停蹄,遥遥的冲她一挑眉道:“你输了。”

那只兔子已是死在一箭之下。

弹幕里炸开了锅——

吃不了冰激凌:主播你是仙女!

宅斗萌:虽然知道女主厉害,但是真的看一次爽一次!女主厉害!喜欢你!

“当啷”一声路过打赏了五千金。

路过:落地的凤凰。

太快了,众人都没来得及看清就已经结束了!只是看到两人冲出去,就结束了!

端木夜明却是惊叹的抚掌道:“好骑射!好准头!好智谋!”转头问皇后娘娘,“姑母,这位姑娘是哪位千金?我竟不知京中除了阮小姐还有如此厉害的。”

闻人安也赞叹不已。

皇后娘娘轻飘飘瞪了他一眼,笑骂道:“你自己的妹妹输了,你倒是高兴。”

端木夜明笑道:“她该输的心服口服,人外有人,她就是给父亲惯得不知天高地厚。”又笑着问裴迎真,“裴解元,这位姑娘的骑射当真是你教的?”

裴迎真看着打马归来的阮流君吐出了一口气,她的父亲将她教的真好…若非她蒙此大难沦落到他眼前,他这辈子怕是都难以配上她,得到她。

阮流君翻身下马,在圣前行礼道:“献丑了圣上。”

闻人安连连赞叹,只说她这样可惜了是个女儿身,若是男儿定是个人才,说不定连裴解元都比下去了。

他这般的盛赞让皇后心中十分的不快,一个小小的民间女子,会骑射而已,竟也当的起如此盛赞?又看着端木夜灵一脸灰败的慢慢打马归来更是不高兴,命人将端木夜灵扶下马,拉到怀里道:“可吓死本宫了,那一箭要是偏一点可就射中你了。”不免看了一眼阮流君,“许姑娘怎可朝人射?惊了马伤了人可如何了得?”

闻人安笑着摆手道:“嗳,许姑娘箭术精妙,那一箭是朝地上射的,只为了阻拦马蹄。”

端木夜明也道:“是的,姑母可能不知,那一箭断然伤不到夜灵的,况且夜灵从小骑马,怎会降不住马?许姑娘赢了就是赢了。”

皇后娘娘脸色难看的滴下水来,狠狠瞪了端木夜明一眼。

身后的夫人和闺秀皆都静若寒蝉,让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赢了…还得到如此盛赞,一时之间又都觉得这个许娇太会装了,装的不显山不露水,却是如此善骑射,完全是拿端木小姐当垫脚石啊。

端木夜灵一言不发,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看她,看她的笑话,她那般信心满满的定会赢…可竟然输了!

闻人安却笑着问阮流君道:“那这样可就算裴解元赢了?”

端木夜明叹了口气,“我心服口服。”

闻人安命人将那对翠玉鹿捧出来,亲手交到裴迎真手上,裴迎真谢恩之后又转头对阮流君道:“朕觉得当另外再赏许娇一份。”问阮流君,“你想要什么赏赐?”

众人纷纷看向她,今日可真叫她占尽了便宜。

阮流君自是什么赏赐也没有要,可耐不住圣上高兴,赏了一些宝石玉器给她,还将裴迎真猎的头鹿也赏给了她。

刚刚赏完,天际就闪过一道闷雷,吓得众人一跳,紧跟着雷阵雨就毫无防备的砸了下来。

闻人安便下令且先到山后的斋堂避雨,等雨小些再行下山。

可这雨竟是越下越大,好在斋堂地方大,将女眷便都安置在了后堂的各个厢房之中。

阮流君没有跟着女眷来,裴素素便主动请她与自己同住。

她却是拒绝了,背地里爱说她小话的人还指望她给面子?

正好陆楚音拉她同住,她便和陆楚音一间房了。

圣上赏她那些东西送到屋子里,还有一些贵妃赏的,她去向圣上贵妃谢恩,等回来时发现陆楚音不在房中,不知去了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是万万没想到你们夸我旧文,不夸我真…

感谢:隔壁老王也是王,望着他的菊花兴叹,Inoo的小桃子,西顾,zoey的地雷和墓远艾理莎的手榴弹!

☆、第49章 四十九

出去了?

阮流君细问服侍的下人才知道有个小宫娥将陆楚音叫出去了,她心里隐隐不安。

弹幕里——

好饿:不会是太子叫她出去了吧?给她白鹿?

宅斗萌:那不是要把她往众矢之的推吗?白天闹得那么僵了,所有人都等着看他的白鹿要送给哪个人,他这时候还敢送?陆楚音还敢接?

胃疼的爱情:智障太子,情商不够还要添乱。

阮流君越想越不安,正捉摸着要不要出门去找她,就听见门外有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两个女人小声又兴奋的道:“这下有好戏看了!太子那只鹿原来是要送给姓陆那个结巴的,还正好给端木夜灵撞上了!”

“陆楚音?贵妃娘娘的妹妹?太子喜欢她??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端木夜灵正在收拾她呢!快走快走。”

阮流君猛地站起了身,闻人瑞卿居然真干出了这种蠢事…她忙开门跟了过去。

一路跟着到了斋堂的后院,隐隐听见闻人瑞卿的声音,“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又不喜欢这些小东西,我送给谁碍得着你什么事?”

那两个闺秀忙躲进了回廊旁的一间厢房里,厢房里压低着声音许多窃窃私语声,窗户开了一条缝,人影憧憧。

回廊低下还躲着几个下人,都在等着看这场好戏。

阮流君在回廊下顿住脚,就听见大雨声中端木夜灵的声音冷的像利器,“我是不喜欢,我也不稀罕你送,但是闻人瑞卿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如今将这只鹿送给陆楚音会有多少人看我端木夜灵的笑话,看姑母的笑话!”她隐隐动怒道:“姑母明里暗里都表明了你我的亲事,你如今是要告诉大家你有多看不上我?多不满意这桩亲事吗?还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喜欢这个结巴姑娘?”

“端木夜灵!”闻人瑞卿喝断她,也动了怒的冷笑道:“这门亲事本就是你与母后一厢情愿,我从未答应过。”他站在回廊下牵着那只白鹿,笑的满是恶意,“本王爱喜欢谁喜欢谁,想送谁什么就送谁什么,用得着你来多嘴?哦,本王知道了,你是白日里被许娇比下去颜面无存所以故意来找麻烦的。”

弹幕里——

吃瓜群众:天啊,这个太子才八岁吧?根本没有考虑过任何人的感受啊。

卿卿我我:我太烦这种男人了,这么吵简直是让所有人下不来台,包括陆楚音。

阮流君探头瞧了瞧,端木夜灵似乎刚去练箭回来,一身利落的胡服,还挎着弓箭,脸色已经沉的没有一丝神情,盯着闻人瑞卿,又转而看住一直站在闻人瑞卿旁边的陆楚音,“陆楚音,这只鹿你敢接吗?”

陆楚音十分的无措,小声又紧张的结巴道:“我…我…我不要,我…我本来…本来就没要…”

“你敢拒绝!”闻人瑞卿忽然伸手拉住她的手,看她想挣扎就更生气道:“你怕她做什么?有我在,她还能吃了你不成?我喜欢你,我愿意送你东西怎么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他最恨她这副拒绝的样子,所有人非议怎么了?他愿意不顾非议和她在一起,她就不能吗?

陆楚音急的要抽出手,却被他拉的死劲,将那小鹿一个劲的往她手腕上绑,她急的结巴,“你…你…你放开…放开我!我不要…不要你的东西!”

“我偏要给你!”闻人瑞卿索性将绳子绑在她的腕上,“你不许拒绝!”

陆楚音挣扎着退到回廊的石阶边,急的结结巴巴。

端木夜灵冷冷笑了一声,讥讽道:“陆楚音你现在心里很得意吧?看看别人求之不得的,你不要还偏要给你。”

“我没有…”

“少装了!”端木夜灵打断她道:“你若当真不想要你出来做什么?你那贤良淑德的贵妃阿姐没有教过你半夜与男人幽会是下贱的事情吗?还是…”她压低了声音道:“你们都一样,惯会了楚楚可怜抢别人的男人。”

陆楚音僵在那里,脸涨红一片。

“端木夜灵!你再出言不逊别怪我对你动手!”闻人瑞卿怒喝她一声,“你这句话若是被父皇听到…”

“你去啊。”端木夜灵道:“难道你不是这样认为的?你不认为她的贵妃阿姐抢了你母后的宠爱吗?”

闻人瑞卿咬牙切齿的站在那里,却是哑口无言,他确实如此认为,他不讨厌陆楚楚和陆楚音,可他也不喜欢父皇如此宠爱陆楚楚冷落了母后。

陆楚音看着闻人瑞卿,看他哑口无言,看他沉默,心像是坠了一块石头般,沉到了底,原来…他也是这样看阿姐的。

“你…放开我。”陆楚音用力去掰开他的手指,掰急了张口就咬了上去。

闻人瑞卿吃痛一把松开了她,陆楚音就从他的手掌里逃脱了出去。

陆楚音低着头费力的去解被捆在腕上的绳子,眼泪就吧嗒吧嗒砸了下来,闷闷道:“还给…还给端木小姐…”

端木夜灵看着闻人瑞卿心疼的一塌糊涂的表情就笑了,“既然陆姑娘不要,表弟也不送给我,那就谁也不要想得到了。”她忽然抽出一支箭开弓上弦,轻轻一松手,“我不要的,谁也别想要。”

那一箭射过去,阮流君只听到一声惨叫和陆楚音的尖叫。

闻人瑞卿惊呼了一声:“楚音!”

阮流君还没看清就看见陆楚音踩脱了石阶一裙子鲜血的摔进了雨地里,“楚音!”她也顾不上别的,忙快步过去,就见那只白鹿一箭毙命,浑身是血的抽搐在陆楚音脚边。

陆楚音吓坏了,跌坐在雨地里脸色苍白,嘴唇青紫的盯着那只白鹿。

“楚音!”闻人瑞卿慌忙要上前去扶她。

陆楚音却像疯了一般厉声道:“别碰我!”她在大雨里浑身抖的厉害,抬头看着闻人瑞卿也不知是哭了没哭,“求求你…饶了我吧…”

闻人瑞卿僵在原地,只觉得胸口里闷的要裂开。

阮流君跑过去,忙要扶起陆楚音,“楚音别怕,快起来…”她手忙脚乱的去解开陆楚音腕子上是绳索,一手去捂陆楚音的眼睛,“别看别看,没事的楚音。”

陆楚音愣愣的抓住了她的手,看见阮流君,眼眶一红才哭了,“许姐姐…”她抖的厉害,抓的阮流君手指生疼,哑声道:“我…我不想这样…”

“我知道。”阮流君抱着她,“我知道的,先起来。”

端木夜灵站在回廊下看着她们痛快极了,她就是输不起,更不愿意输给一个商贾之女,“人要有自知之明,不是你的东西,不要拿。”她看着阮流君冷冷笑道:“你配不上。”

阮流君扶着颤抖哭泣的陆楚音起身,就听到“啪”的一声,一转头就看见闻人瑞卿一巴掌扇在端木夜灵脸上。

端木夜灵竟是没有恼,而是抬头冷冷的盯着他道:“闻人瑞卿,你猜猜这一巴掌的后果是什么?是我永远不会放过陆楚音,本来我还想着你若是真喜欢,等与我成亲之后,我也可以让你留她在身边做个侧室,如今,她死定了。”她扭头就走。

阮流君扶着浑身湿透的陆楚音上了回廊离开。

闻人瑞卿一直跟在她们身后,也不吭声,也不离开。

陆楚音浑身湿透,裙子上全是血,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抖的控制不住。

阮流君扶她到温泉室里,想让她清洗清洗,泡泡澡好舒服一些,也想让她放松下来。

闻人瑞卿就站在门口不远处,也不走。

是阮流君扶陆楚音坐下后才听到外面有小宫娥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半天听到闻人瑞卿说了一句‘知道了’离开了。

阮流君看着哭的发愣的陆楚音,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是帮她脱掉了湿衣服,清洗了一下,扶她泡进了温泉里。

陆楚音打了个哆嗦,轻轻抽泣了一声说:“许姐姐…我想回静云庵,我想和谁抢什么,我从来没有。”她抬头看着阮流君,眼泪一珠珠的落下,“我阿姐也没有…她不是坏心眼的人,是皇上要她进宫的…”

阮流君伸手捧了捧她的脸,轻声道:“我知道。”

“可是大家都在骂阿姐,皇后娘娘骂阿姐,连闻人…”她颤巍巍的闭上了眼睛,眼泪颤在睫毛上,她闭口不言。

她知道自己笨,自己连话都说不好,她想这次又要给阿姐惹麻烦了…

阮流君陪了她一会儿,看她脸色缓过来了,便对她道:“我去给你那件衣服过来,你先泡着。”

陆楚音点了点头,等阮流君出去以后,她才捂着脸轻轻又哭起来。

门外似乎有人进来,她惊的忙擦掉眼泪,就看见两个闺秀走进来,装作来找东西一般的偷偷看她,窃窃的笑着。

片刻后离开,陆楚音听到她们在外面兴致勃勃的讨论,“就是她就是她,贵妃娘娘的妹妹,太子喜欢的就是她,还为她打了端木小姐呢!”

“长的也就那样啊,听说还是个结巴,不明白太子喜欢她什么。”

“谁知道呢?也许像她姐姐一样会招男人喜欢,男人就喜欢这种装傻扮可怜的女人了。”

“她闹成这样,明天有的好看了!”

陆楚音捂着耳朵将头埋进了水中。

陆楚音不见了。

阮流君拿衣服回来就找不见陆楚音了,连同旧衣服一起不见了,温泉室没有,外面没有,自己的厢房里也没有,她问在回廊下收拾的丫鬟,那丫鬟只说好像见一位小姐外斋堂外去了。

弹幕里——

最爱病娇变态:斋堂外不就是大山和猎场吗?这么黑又下着大雨小陆姑娘出去做什么了?

宅斗萌:别是想不开去自尽了吧?

奸臣爱好者:不至于吧,虽然伤心难过,但不会想不开吧?

卿卿我我:那也未必,傻姑娘爱钻牛角尖,不然她出去做什么了?

外面大风大雨,雷声闷闷,阮流君心慌意乱,当即决定去告诉贵妃娘娘,让她派人去找。

可却在进入皇上,皇后,贵妃休息的回廊下就被侍卫拦了住,说皇上已经和贵妃娘娘休息了,闲杂人等不能进入。

阮流君心急如焚,让那侍卫进去通传一声。

正好一个宫娥路过,问阮流君怎么了,她去通传。

阮流君感恩戴德的同她说了,就在外面等着。

那宫娥进去没多一会儿就出来了,对阮流君说,圣上已经歇下了,有事明日再说。

阮流君愣在原地,再让去通传却没人理她了,侍卫还劝她回去,惊扰了圣驾可吃罪不起。

阮流君看着森森的回廊,转身就走。

那宫娥看她走了,又回到寝室之中。

皇后娘娘斜靠在软塌上,闭眼问她,“走了吗?”

“回娘娘,已经走了。”宫娥道。

皇后娘娘“嗯”了一声道:“不要惊动圣上和贵妃,小姑娘许是出去散散心。”

宫娥便应是退下。

端木夜灵低头为她捶着腿,闷不吭声。

皇后娘娘拉住她的手,哄她笑道:“还气呢?你表弟比你小,你让着他些。姑母不是骂了他,还罚他那边跪着了吗?不气了,等会让他给你赔罪。”

端木夜灵趴在她怀里轻声道:“还是姑母对我最好。”

皇后娘娘扶着端木夜灵的发慢慢道:“姑母会为你出了这口气的。”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黑雨冲刷着重重山脉,像是要将山冲塌了一般。

阮流君快步走过回廊,弹幕里一直在分析怎么办才好。

这样黑的夜,这样大的雨,陆楚音一个小姑娘跑出去…就算不是想不开那也太危险了。

可皇上那里又报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