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安和谢绍宗的对话中透露出来的,就是默许了谢绍宗对付裴迎真,就像他默许了皇后在太后的药中动手脚一般。

对于闻人安来说,裴迎真只是一把没开锋的刀,随时可以丢弃,而谢绍宗对他来说,是要比裴迎真更得心意。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阮流君在他掌心里的手指动了动,想抓住他却又没有抓,“谢绍宗绝对不能重新得势。”

她在等裴迎真的回答,她说了太多太多,裴迎真的表情令她心里发慌,怕他不信,也怕他追问她如何得知的这么多。

果然,裴迎真皱眉看着她问道:“流君,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何知道这些?圣上毒|死太后是陆楚音看到的告诉了你,可圣上与谢绍宗的这些意图,你是如何得知的?”他在很久以前就产生了这个疑惑,流君知道的太多太多了,这远非一个深闺女子该知道的,可流君不愿意说他便一直没有追问,但如今…她像是一个开了天眼的人,无所不知。

阮流君看着他,在脑子里想了无数个脱身的谎言,说她在宫中有探子?说陆楚音又得知的?说是她无意中看到的?

以裴迎真的聪明,他是不可能信的。

弹幕里也急了——

咖啡不加奶:好了,主播现在可怎么解释?怎么糊弄过去?

我是主播粉:虽然理解裴迎真的疑惑,但是我还是为主播委屈,一心想帮他,但他在怀疑主播。

来看裴迎真:我觉得很正常吧,就算是你最爱的人,朝夕相处的人,突然开了天眼一样跟你说了一堆惊天大秘密,正常人都不知道的,你会不问清楚?不疑惑?两个人交往最怕有所隐瞒。

霸道总裁:主播有点可怜,都怪垃圾系统垃圾管理员!

马甲1号:哎,主播你要不然装昏过去?先糊弄过去?反正一定不能暴露直播间啊,会死,真的会死,而且我和路过君也会跟着你一块死。

她知道。

阮流君终是低下眼去,她想不出可以糊弄过去裴迎真的解释,她也实在是累极了,圆了无数的谎,如今对着裴迎真还要继续圆。

“裴迎真。”阮流君低头看着已经快凉的汤婆子,无奈道:“如果我跟你说我有一件不能讲的秘密,我所得知的一切都是来自于这个‘秘密’,就像是开了天眼,我得到了这种能力,可是相应的代价是我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我会牵连到许多人一起受到惩罚,你能理解我吗?”她喉头苦的发涩,如鲠在喉,“你能不能…不要再问下去?”

裴迎真的手指忽然从她的手背上抽了回来,这一抽抽的她心顿时空了,她彷徨的抬头看裴迎真,猛地就被抱进了怀里。

她听到裴迎真跟她说:“我理解,我不再问了。”她胸腔里情潮翻涌,归于他这一句话。

她伸手搂紧他喉头发哽的道:“谢谢你裴迎真…”

“我该谢谢你。”裴迎真细细抚着她背上的发,贴在她脸侧轻声道:“谢谢你冒着禁忌告诉我这些,也谢谢你向我坦白,没有继续糊弄我。”他侧头亲了亲她的发,她的耳朵,低笑了一声,“你以为你以前那些拙劣的谎可以骗过我?我只是不想你为难,等着你坦白。”

她…以前那些谎话就一次也没有糊弄过去吗?

阮流君抱住他,又想哭又想笑,“那要是我这次继续骗你呢?”

裴迎真托着她的脑袋忽然将她压到了软塌之上。

阮流君跌躺在软塌中,慌忙伸手抓住裴迎真的衣襟,就见裴迎真笑的十分轻蔑对她道:“那我就等下一次,但是…你可能要给我一些补偿。”

弹幕里——

今天来看裴迎真:补偿?什么补偿?是肉|偿吗?

最爱病娇变态:可以接受!

霸道总裁:合理,挺合理的。

阮流君看他贴下来望着她笑,脸瞬间就红了,忙看一眼窗外,灰蒙蒙的亮光透进来,“别闹了…天要亮了,我该回去了,不然祖母该担心了。”她要起身。

他却扣着她的腰又将她按了回去,俯下身来冲她笑,墨色的长发从身后散过来扫在了阮流君的脸侧,又凉又痒。

“流君,我很想你。”他俯身抱住了她,声音闷闷的。

阮流君心头突突跳着,软声道:“我们昨日才见过…”

“那我也很想你。”裴迎真贴着她,用脸颊轻轻的蹭着她的脸颊,“你就…不想我吗?”

阮流君慢慢的伸手抱住他,“想。”

裴迎真顿了顿,侧过头来亮晶晶的眼睛就看住了阮流君,叫了一声:“流君。”

阮流君侧过头去,裴迎真探头就吻住了她的唇,一手托住她的脑袋不让她后退。

他呼吸细密,一下一下的吻着她的唇,含糊道:“果然是甜的…”

阮流君脸烧红的厉害,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松开阮流君,阮流君羞的将脸埋进了他的脖颈里,闷声道:“送我回去。”

“我又开始想你了。”裴迎真闭上眼叹了一口气。

裴迎真在天快亮时将阮流君送回了府。

好在许老夫人还没起来,看着阮流君偷偷溜了进去,裴迎真才走。

他慢慢的往回走,天际越来越亮,街道上的铺子越开越多,这一日刚刚开始,这一日什么都没改变,宫中风起云涌对这寻常人家没有一丝改变。

他没有回老太傅府,而是直接去找了女探花,他需要有个人为他打掩护。

阮流君回府之后困极累极,倒在榻上就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等她再醒来时竟发现已是正午。

她慌慌张张的起床梳洗换衣服,一边问香铃,“怎么没喊我?祖母那边可有什么事情?”

香铃帮她穿好衣服,梳好头道:“我看小姐睡的香甜就没舍得喊您,老夫人那边是没什么事,但是…宫里出大事了。”

果然,今日事发了。

“出什么大事了?”阮流君慌慌张张的往老夫人那边去,一路上听香铃大概说,宫里传出话来,太后驾崩了,皇后也死了,宫里炸开了锅,具体的她也不太清楚,只是老夫人如今正在伤心。

阮流君也没再问,进了老夫人房中就看到老夫人头发也未梳理的靠在软塌上掉眼泪,沈薇在一旁安慰着她。

“祖母。”阮流君忙上前。

老夫人一瞧见她,眼泪又掉了下来,伸手捂住她的手哽了半天才摇头道:“太后…太后她老人家驾崩了…”

阮流君握住她的手坐在榻边,心里发酸的为她擦眼泪,“祖母切莫要太伤心,伤了身子。”

“叫我如何不伤心?”老夫人颤巍巍的老泪纵横,“我知道生老病死…只是太后到头来竟落得如此…”她说不下去。

阮流君安慰了好一会儿,才劝住老夫人,让她进了一碗米粥,吃了些安神的药睡下了。

如今宫中大乱,不允许任何人入宫去。

阮流君让沈薇陪着老夫人,出了屋子找许荣庆。

许荣庆一早就出去打探情势,这会儿刚回来,看了一眼老夫人就和阮流君出了房门,对她道:“宫中这次可真的是乱了。”他压低了声音,“太后是被皇后娘娘毒|死的,昨夜圣上亲自审了皇后和太子,原来那贵妃娘娘的孩子也是被太子下毒流掉的!圣上大怒,要彻查,皇后娘娘自知在劫难逃,昨天夜里在自己宫中畏罪自缢了!”

果然是如此。

“那太子呢?”阮流君问。

许荣庆拉着她低声道:“太子昨夜也潜逃出了宫,如今全城戒备,城门不得任何人出入,正在全力追拿太子,这次怕是要朝中大乱了,你这几日在府上好好陪着祖母,不要出府门了。”

阮流君还想再问,陆楚音陆楚楚如何,裴迎真如何,可又只许荣庆定然是不知的,便也没再问。

等到许荣庆走了,她回到自己房中,关上房门率先开了天眼看裴迎真。

弹幕里——

我是主播粉:主播越来越果断了!说开天眼就开!

霸道总裁:路过君快打赏。

“当啷”一声马甲1号打赏了一万金。

路过:他只有这么多了,等充值了再打赏。

马甲1号:路过现在越来越没有王法了!我要是打得过他一定打死他!

光幕跳闪的厉害,像是飞快的过了很多地方,一会儿才定格了下来。

那画面不是在京中,竟像是在荒草寂寂的山野之中。

而裴迎真就站在那山野之中的营帐之前。

这里…居然驻扎着一小队的兵马。

有兵卫在帐前拦住了裴迎真,裴迎真披着披风,带着围帽只露出尖尖的下颚对那兵卫道:“去通知你们少将军,有位姓裴的要见他。”

那兵卫转入营地帐中,不过的片刻地有一人就急急忙忙的从营帐中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端木夜明。

“裴…”端木夜明惊讶的看着裴迎真,却是没有叫出他的名字,而是道:“进帐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十点左右更新第二章,放心绝对不虐男女主,男女主给你们发糖~

感谢:All of me,呦呦鹿鸣,十六,卜易的地雷!比心~

☆、第109章 一百九

端木夜明将裴迎真迎进了营帐之中,急问:“你来可是京中出了什么事?”他从那日听了裴迎真的告知急急去拦下他的父亲入京之后就一直驻扎在这里,等着有机会将他妹妹端木夜灵带出京来,可一直没有机会。

他联系过几次裴迎真,裴迎真都说让他在这里等着,按兵不动。

裴迎真摘下围帽,吐出一口气道:“是,皇|后毒死了太后,太子流掉了陆楚楚的孩子,如今东窗事发,皇后已经被处死在了寝宫之中。”

端木夜明惊骇不已的僵在了那里,他短短的一句话宛如山崩地裂,“你说…姑母…”

弹幕里满是疑惑——

不吃早饭会被杀掉:裴迎真为什么会来找端木夜明?他怎么知道端木夜明在这里?他们是一直有联系吗?

最爱病娇变态:虽然看不懂裴迎真的目的,但是莫名的觉得我真很厉害的样子!

隔壁老王:裴迎真来是通风报信?然后呢?

然后呢?阮流君也不知裴迎真的目的,他是昨夜就出京赶来的吧?那京中可有人为他打掩护?这个时候若是被圣上发现他私自联络端木夜明,那他绝对是死路一条。

千万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阮流君盯着光幕里面的裴迎真和端木夜明。

裴迎真将宫中发生的事情简略的向端木夜明说了一遍,看着端木夜明惊骇到难以置信的表情,冷声道:“圣上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他的目的只是要除掉你们端木家,从召你一家入宫你就该明白了,他铲除你们不可。”

端木夜明扶着帐中的案几站着,一言不发,裴迎真说的这些他不是不信,他只是没想到闻人安会如此心狠,拿和他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开刀,虎毒还不食子,闻人安怎么狠得下心?

“我冒险而来不只是为了告诉你这些。”裴迎真走过去,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支笔道:“太子潜逃了。”

“什么?”端木夜明猛地扭头看他,“潜逃?”

“皇后一自缢就坐实了所有罪名,偏偏在这个时候太子潜逃了,那就是畏罪潜逃。”裴迎真手指拨了拨笔端的细毛,“皇宫戒备森严,又是昨夜那种时候,太子能潜逃出宫你猜是为什么?”

端木夜明看着他那双眼睛心底里发寒,“你是意思是…”

裴迎真没有答,反而问道:“如果太子逃出京,他孤立无援,第一个会投靠的是谁?”

是他,是他们端木家。

端木夜明只觉得越深思越可怕,太子如今能投靠的也只有他们端木家,而太子如今是畏罪潜逃…

“圣上为了坐实端木家意图谋反的罪名可是煞费苦心。”裴迎真看着端木夜明,“我来,就是希望你能想清楚,是要保太子,还是要保你们端木家。”

端木夜明的脸白的没有血色,他站在那里看着裴迎真,喉头涩的要命,他吞了一口气无力的对裴迎真道:“夜灵…夜灵还在宫中…”

“你最好祈祷她没有陪着太子一起潜逃出宫。”裴迎真直截了当道:“不然…”

他的话还未讲完,外面忽然有兵卫急急入帐禀报道:“少将军,有一位自称端木小姐的姑娘在营地外求见您。”

端木夜明的心头一颤。

裴迎真皱了皱眉,伸手拉住了要出帐的端木夜明,向他使了个眼色,“问清楚。”

端木夜明手指皆是冰寒,他问道:“她可是一人前来?”

那兵卫道:“并非一人,还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

端木夜明的心就沉了下去,他僵在那原地竟是一步都迈不开,夜灵和太子一块潜逃出了宫,来到了他的营地前…

如果他将他们迎进帐中收留了下来,闻人安一定会将毒死太后,毒害贵妃这些罪名落到端木家身上,他大可以说是端木家伙同太子皇后这么做的,目的是谋反。

到时候就算他们端木家不想反,也不得不反了。

可外面站着的是他的亲生妹妹和表弟…

“你要想清楚了。”裴迎真慢慢的松开他的手臂,对他道:“端木家的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间。”

端木夜明僵在那里。

外面忽然传来清脆的叫声:“大哥!我是夜灵!快救我们进去!”

端木夜明猛地抬头看向帐外,是夜灵的声音,是她,她在叫他。

“大哥你听到了吗!我是夜灵,我有急事要跟你说!”

端木夜明几步走到营帐门口前,就听背后“哒”的一声轻响。

裴迎真将手中的毛笔撂在了桌子上,对端木夜明道:“我猜只要你一踏出这个营帐将你那妹妹和表弟接进帐中立刻就会有兵马‘赶来’将你们包围,‘人赃并获’。”

端木夜明就僵在了那门口。

“你有没有想过‘宫里那位’为什么会放你妹妹和太子一块出逃?”裴迎真看着他那副模样幽幽的叹了口气,“因为只有你妹妹能带太子找到你,我当初就不该帮你传信,告诉你那位自作聪明的妹妹你在这里接应她。”

端木夜明站在那里将手指攥的“咯咯”作响,他何尝不知道,他当初为了让夜灵有机会出京后得到接应特意求裴迎真将他的讯息告诉夜灵…没想到会让自己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

“你妹妹太自作聪明了,她就不该跟着太子逃出宫。”裴迎真打心底里替端木夜明叹息,“是你们端木家太纵容她了,让她目高于顶,认为这世间端木家大与皇权,让她以为无论她做出怎样不顾后果的行为你们端木家都会护着她,所以她才敢不过脑子的就带着太子来投靠与你。”

端木夜明站在那里哑口无言,一字不发。

外面端木夜灵像是急了,一声一声还在叫他,叫到发狠,连名带姓的叫了一声:“端木夜明!”

却又心怯的尾音发抖,补了一声:“大哥你再不出来我冲进去了!”

外面传来兵卫的阻止声和端木夜灵的呵斥声。

裴迎真禁不住冷笑了一声,“她到如今还不知收敛,不知为旁人考虑半分,真以为你们端木家是天下独尊吗?你好好想清楚,凭你们端木家如今的实力如果当真谋反,有几分胜算。”

端木夜明眉头再难松开,“端木一族从未起过谋反之心,何来胜算?”

“既然毫无胜算,那你要为了两个人陪上你们端木一族所有人的命吗?”裴迎真问他。

端木夜明咬紧牙关一字字道:“她是我唯一的妹妹,就算拼了命我也不能丢下她不管。”

“好,那你出去救下她。”裴迎真重新将围帽带上,冷声道:“看看被她引来的兵马能不能在此处将你的兵马一举歼灭,只是还请等我告辞少将军再去送死,你们端木家如何与我无关,不要牵连上我。”他错身要出营帐离开。

端木夜明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

裴迎真在围帽下侧头垂眼扫了一下扣在他肩膀上的手,就听端木夜明字字艰难的问他,“裴兄弟,我只想保住端木家和夜灵,就真的别无他法吗?”

裴迎真看着帐外冷冷阴阴的天色,叹出一口气道:“如今保住端木家只有一个法子,能不能保住端木夜灵的命…只能看天意。”

端木夜明站那原地沉默了许久许久,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呵斥声才说出两个字,“你说。”

裴迎真回过头,在围帽下抬眼看他道:“你现在出去,下令拿下畏罪潜逃的太子和被太子蛊惑不明情由的端木夜灵,亲自带着他们入京谢罪,再快马加鞭去通知你的父亲此事,让他静观其变。”

端木夜明看着他,他当然知道这个法子,大义灭亲以求保全,“可如此夜灵要怎么办?闻人安会放过她?”

“也许会,也许不会。”裴迎真坦然的道:“也许闻人安为了激怒端木家,会逼着你亲手处置了你妹妹,也许他畏着你父亲暂时留下她的命。但这是目前能保住你们端木家唯一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