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水雾缭绕,那个人在隔水之岸,容貌被朦胧水雾遮挡了,她看不分明。她只能听到他温润的声音在一声声的唤着她:“兰儿,你在哪里?为何这么些年我都一直找不见你?”

心中止不住的就觉得酸涩,但是无能为力。都已经过去了十四年,她也有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她和他之间终究是有缘无分了。

正想着,听到院子里有丫鬟在叫姑娘,少爷,她瞬间就回过了神来。

已经有丫鬟打起了碧纱橱上吊着的五彩盘花软帘,就见李令嬿和李惟华姐弟两个走了进来。

看到他们姐弟两,孙兰漪的面上总算是有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伸手拉了李惟华到自己身边坐了,见他身上穿着酡红色绣五彩团花纹样的棉袍,外面没有罩斗篷,就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关切的问他:“华儿,你冷不冷?”

李惟华今年才三岁,生的虎头虎脑的。闻言他就摇了摇头,说着:“娘,我不冷。”

孙兰漪摸着他脸的动作一顿,随后她就慢慢的说道:“华儿,记住了,往后你再不能叫我娘了,要叫我姨娘,明不明白?”

李惟华显然是不明白的。他就皱了一张小脸,抬头不解的问着:“娘,你明明就是我娘,不是我姨娘,为什么往后我要叫你姨娘?”

孙兰漪就有些哭笑不得。但她还是耐心的同他解释着:“这个姨娘不是娘的姐妹的意思,而是你另外对娘的一种称呼。”

又叮嘱着他:“再有,往后看到太太了,要叫她大娘,记住了吗?”

“哦。”李惟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孙兰漪就拍了拍他的手,夸了他一句:“华儿最聪明了。”

随后她看着坐在炕桌另一边的李令嬿,问她:“昨儿我同你说的,要亲自将那些杭州带来的土仪都送到你的兄弟姐妹各处,你可都送过去了?”

李令嬿就点头:“嗯,我都亲自送过去了。”

“可怎么我听得说,你只亲自送了几个嫡出的兄弟姐妹和你大哥,二房庶出的娟姐儿你就只是让丫鬟送过去了?”

李令嬿就低了头不说话。

孙兰漪就说着她:“你这是什么缘故?想必是你心里想着,娟姐儿只是个庶出的,你心里不大瞧得上她,所以就让丫鬟代劳了?”

李令嬿继续低了头不说话。

孙兰漪见她这个样子,心中就有些不落忍。但随后她还是轻叹了一口气,轻声的说着:“可是嬿儿,你现下也只是一个庶出的女儿罢了,你又有什么可瞧不上娟姐儿的呢?”

李令嬿的心中便骤然的一抽,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也紧紧的绞了起来。

片刻之后她才抬起头来,看着孙兰漪说着:“娘,我不明白,若以往因着外祖父的缘故,你不敢争取什么,但现下外祖父的罪名已经被平反了,又被皇上召回了京,想必皇上因着那些年错怪了外祖父的缘故,心里多少会有些愧疚之意,外祖父往后的官职必然会比以前的还高,这样你还不敢争取什么?昨儿你也看到了,那个周氏,瞧着就木讷的很,娘家又没人,她哪里能比得上你呢?再有那李令婉,她…”

一语未了,早已被孙兰漪轻斥着:“住口。”

李令嬿就抿了唇,不再说话。不过心中到底还是觉得委屈的,就低下了头去,不再看孙兰漪。

孙兰漪看着她好一会,然后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心中是复杂的。一方面,谁会愿意自己的子女是庶出的呢?而且她的女儿各方面还是这样的出色,可就因着她庶出的缘故,哪怕李修柏心中再疼爱她,可往后在商谈亲事上面总是要差一些。她是个做娘的,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能有一个好归宿。但另一方面,她前些年所受的那些教养让她做不出为了一己之私就害了旁人的事出来。

周氏她,也实在是可怜。李修柏这个人,在对待周氏和她女儿的事上面也实在是让人心寒。

所以孙兰漪便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让丫鬟摆了早膳来。

方才李修柏急着出门去见自己的同年,所以早膳也没有用,不过是随意的吃了几块糕点,喝了一杯茶就走了。

李令嬿见孙兰漪没有说话,晓得她心中多少是被自己的那些话给打动了的,于是她止不住的就心中暗喜,但面上也没表现出什么来,只是规规矩矩的在榻上坐了。

过来摆饭的是孙兰漪身边的大丫鬟鸣月,现年十八岁的年纪,生了一张鹅蛋脸,虽非十分容貌,但也很有些动人之处。

孙兰漪母子三人围着炕桌用了早饭,随后又在说了很长一会儿话,孙兰漪才让丫鬟婆子分别送了他们两人回去。

不比在杭州的时候,他们母子三个人都住在前后院里,现下回了李府,李令嬿和李惟华都有了自己的院子,彼此离得也远。

李令嬿现下住的院子叫着蒹葭苑,极富有诗情画意的名字,但里面的景色也极是清幽。

见她回来,早有小丫鬟打起了门口的帘子请她进去了。随后等她在西次间的临窗木榻上坐下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小丫鬟用填漆小茶盘奉了茶过来。

她接过,慢慢的喝了一口茶,随后就将手里的盖碗放到了炕桌上,叫自己的大丫鬟青桐过来,问着:“昨儿我没亲自给李令娟送东西的事是谁告诉了我娘?”

青桐摇头,面带惶恐的回答着:“奴婢不知。”

“好生的查一查。”李令嬿鼻中轻哼了一声,“等查了出来,随意的寻个什么由头撵了出去。再有,往后有关我的任何事都不能让我娘知道。”

青桐应了一声是,正要走,又听得李令嬿在叫她:“待会你亲自拿了几百钱,去厨房里找到管事的,告诉她,往后但凡是我吃的饭菜都不要放酱油。再有,菜要少放油,糕点也要少放糖。”

吃了酱油肤色就容易黑,多油多糖则容易胖,这些她自然都是不想的。

青桐恭声的答应了,随后才掀帘子出去了。李令嬿随后就倚靠着身后的大迎枕,闭着双眼开始休息。

连着在路上赶了这许多日的路,昨儿虽然休息了一晚,可现下到底还是觉得身上乏的很,人都没有什么精神。

不过次日一早她就起来了。

她已是晓得了老太太请了先生给李府里的小一辈教学的事,所以昨日她就特地的去向老太太言明了自己也想要入学的事。

老太太对此自然是高兴的,她喜欢好学的孩子,所以当下她便允了。

而因着文学先生家中有些事,已是暂且向老太太请辞回了家,年前便不来上课了,所以今儿上午姑娘们的课程便改为了礼仪课和刺绣课。而等到李令嬿到了那处充作课堂的小院时,却发现李令婉,李令娇和李令娟三个人都已经在那里了。

这几年中,李令婉,李令娇和李令娟三人已是被喜嬷嬷的魔鬼教育给吓的丝毫不敢大意了。故每每遇到她的礼仪课,三个人都会起的比平常要早一些,就是怕万一喜嬷嬷哪一日来得比她们早了,那不定的就要受什么惩罚呢。

第51章 兄妹情深

这世上有一种孩子叫做别人家的孩子, 他们品学兼优, 性格乖巧,方方面面无所不精无所不会,就比如说像李令嬿这样的。

李令婉觉得,今儿这一整天,说白了,她和李令娇, 还有李令娟就是专门来被李令嬿虐的。

无论是礼仪也好,还是刺绣, 又或者是琴艺,李令嬿一上来就都做得极好, 好的连一向对她们都板着一张棺材脸的喜嬷嬷面上都难得的露了赞赏的神情出来。教刺绣的女先生更是不必说了,等下课了,她还特地的留了李令嬿下来, 说是要和她好好的讨论一番双面绣的技巧。

李令婉, 李令娇:…

李令娟挺喜欢李令嬿这个刚回来, 对她亲和温婉的三姐的,所以下了课之后她也没有走, 反而是留下来要听女先生和李令嬿探讨双面绣的技巧, 于是到最后也就只有李令婉和李令娇两个人放学就走了。

昨天李令婉的情绪虽然极低落, 简直都要觉得前途暗淡无光, 真恨不能去找一块豆腐直接撞死算了,但昨晚睡了一觉之后,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又觉得人生真是无限美好啊。所以还是要继续奋斗啊。美好的未来还在等着她享受呢。

不过她是个上进心不强的人, 凡事并不求拔尖,只求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行了,所以对于李令嬿今天大放异彩的这事她还是挺看得开的。

但李令娇就很有些看不开了。

她见李令婉手中抱了一只南瓜形状的小暖炉悠哉悠哉的在前面走着,面上一点儿不高兴的意思都没有,于是她就鼻中冷哼一声,开口阴阳怪气的说着:“李令嬿没来之前凡事都是你拔尖,得各位先生的喜欢,现下好了,她来了,各位先生眼中就只有她一人,你也就只能同我一样,只有背后羡慕的份了。想必你心中是嫉妒她嫉妒的要死的吧?”

李令婉闻声回头看她,面上还带了几分无所谓的笑意:“一山更比一山高嘛,我有什么好嫉妒的?”

“你倒是挺能安慰自己的,”李令娇轻哼,“但我就是不待见她。”

对此李令婉表示很理解。

别人家的孩子嘛,这原本就是一个不大会受其他孩子待见的群体,更何况是李令娇。

李令嬿没来之前,因着自己凡事做的比李令娇好一些,所以李令娇就天天怼她,但现下看来,李令娇往后估摸着都顾不上怼她了,转而会去怼李令嬿了。

李令婉想到这里就觉得乐了。看来李令嬿回来了也不是一无是处啊,至少往后李令娇不会没事就在背后搞点小动作让她不自在了。

等到她和李令娇分道扬镳之后,她想了想,也没回怡和院,而是去了周氏的落梅居。

等到了落梅居,就见周氏正坐在临窗的木榻上,手里拿了绣绷在做绣活。

看到李令婉走了进来,周氏便放下了手里的绣绷,招手让她过去。

李令婉在她对面坐了,抬眼细细的看她。

虽然周氏面色是较前些时候憔悴了些,不好总算精神还好,并没有她一开始想的一双眼会肿如核桃,整个人极其颓丧的模样。

采薇亲自的用填漆小茶盘奉了茶上来,随后又拿了一只黑漆描金攒盒来。打开了看时,里面装的都是些糕点蜜饯之类。

周氏一面叫她吃糕点蜜饯,一面又说着:“娘晓得你心里担心我,但你放心,昨儿晚上我已是想通了。”

随后她轻叹了一口气,转头望着外面阴沉的天,轻声的说着:“只比如我嫁过来丈夫就死了,那我这日子也总归是要过下去的。”

又转头来看李令婉,目光温和:“更何况娘还有你。有你这样乖巧的一个女儿,我还要在乎其他那些人做什么呢?”

李令婉听了,心中极其的感动。

她起身,走到周氏的身边,挨着她坐了。又将头靠在她的肩上,轻声的说着:“是啊,娘,你就不要去管那些人了。由得他们再如何,咱们娘儿两个好好的过咱们的日子也就是了。”

昨晚她也仔细的想过了,叫周氏同李修柏和离这是不现实的事。一则周氏娘家无人,离了这李府,即便她手中有一份嫁妆足够她自己度日的,可旁人会怎么看?她不觉得周氏能坚强到了那个程度,能完全的置旁人的闲言碎语不听。且出去之后,她一个人女人家也难过,必然时常会受一些泼皮之类的骚扰。再者,周氏若与李修柏和离了,她即便想跟着周氏一起离开这李府都是不成的。因为她毕竟姓着李,即便是李修柏再不喜她,可李家要脸,老太太要面子,是必然不会让她随同周氏一块儿离开的。即便是闹到官府去,那按照这年头的律法来说,她也始终是李家的后代,绝不会让她跟了周氏离开的道理。那到时周氏孤零零一个人能怎么样办?想来她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寻了个尼姑庵,青灯古佛了此一生罢了。可也不是所有的尼姑庵都是干净的,若是不幸落到了个不好的庵里,下场只怕比死还要惨。

所以李令婉这思来想去的,觉得也唯有让周氏待在李府。

但凡只要守住了她这正室的位子,那周氏这一辈子就不至于太难过。而且李令婉也想过了,她原书里是设定了孙兰漪身旁的大丫鬟后来怀了李修柏的孩子的,且十月怀胎之后生下来的还是一个男孩子,只要周氏到时能将这男孩记在她的名下,到时她悉心教导,便是她老来也有靠了。

所以说那句话还是说的对,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不论身在什么样的困境,都要相信这都只是暂时的,总会有解决的法子,未来一定会很美好。

李令婉的这句话说的周氏觉得十分的窝心,当下她面上浅淡的笑意便深了几分。又拿了放在炕桌上的绣绷给李令婉看:“娘最近没事,就想着要给你做双鞋。你瞧瞧这海棠花的花样好不好看?”

李令婉就探头看了过去,见是一块上好的粉色缎子,上面的海棠花才绣了一半。

李令婉自然是不住口的说好。随后她想了想,又向周氏撒娇:“娘,我还想要一套衣裙,上面也绣了这海棠花好不好?等明年开春了,配着这双鞋穿,那才叫好看呢。”

虽然晓得绣一套衣裙上的海棠花是很累的,但李令婉还是觉得,现下这种情况还是要找点事给周氏做做。人有了事做,一忙了起来,便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伤心的事了。

对于她的要求,周氏自然是一口就应承了。又细细的问她想要什么样颜色的衣裙之类,李令婉也一边想,一边回答了。随后她也没有走,而是留在周氏这里和她一起用了晚膳,母女两个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李令婉这才起身带了小扇出门。

周氏直送到了院门口,看着她走远了才转身回来,命小丫鬟关了院门。

但李令婉也并没有立时就回自己的怡和院,她想了想,转而去了李惟元那里。

文学先生前几日告了假回去,李惟元他们这几日便也不用上学堂了,所以今儿一天李令婉就还没有见过李惟元,这会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她忽然心中就有些想他了。

等到了李惟元的小院门口,她让小扇上前去拍门,谨言过来开了门,看到她的时候面上极是惊诧。

也是,这几日气温骤降,入了夜便越发的冷了,谁还能想到她这时候会来呢。

李惟元也没想到她现下会过来,所以看着她的时候他一向冷静的面上也有了些许惊诧。随后他就放下了手里的书,赶着过来问她:“你怎么现下过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昨儿李修柏他们才刚回来,对着周氏和李令婉又是那样的一副冷淡态度,他心中自然也是担心的,就怕李令婉心思郁结想不开。

“并没有什么事。”李令婉一面伸手解了身上披着的石榴红色撒花斗篷下来递给小扇,一面就对着李惟元笑道,“不过是我今儿一天都没有看到哥哥了,心中有些想念,所以刚刚从娘那里出来之后就想着顺路过来看看哥哥。”

周氏的落梅居在前院,李惟元的这处小院可是在花园子极僻静的一处所在,这顺路两个字真的是…

知道她这样的想念着自己,不顾这样的天黑风高都要过来看望他一眼,只不过是因为今儿一天没有看到他的缘故,一刹那李惟元的心中几乎是狂喜的。

不过他这几年越发修炼的喜怒不形于色了,所以面上也并没有显出什么来,只不过一双眸子在烛光下看来越发的亮了。

而李令婉这时已走到他的书案边,伸手拿了他刚刚在看的书,随意的翻了翻,然后就抬头,问着:“哥哥,这些日子你一直都待在屋子里看书?”

“嗯。”李惟元点了点头,随后就抬脚向她走了过来,站在她身边。

她的个子娇小,现下两个人都这样的站着,她的头也不过是才刚刚到他的胸口罢了。

李惟元想起昨日他抱着李令婉的时候,她的头就那样的靠在他的胸口,他的双手揽着她柔嫩的腰肢,鼻尖满是她发间的馨香…

心中立时便有了一股燥热,但随后这股燥热又化为了烦躁。

他脑子里到底不干不净的在想些什么?他虽然心中明晓得,现下的李令婉若严格说起来并不能算是他的堂妹,可现下在旁人眼中他们也只能是堂兄妹,他怎么能有那样龌龊的想法?

李令婉自然是不晓得李惟元现下心中的这股子天人交战,她只是在想着,李惟元的自制力可真是惊人啊。

现下文学先生回去了,李府的少爷们就相当于提前放了年假了。如李惟梁,这样不上学堂的日子他觉得简直不要太好,天天的琢磨怎么吃喝玩乐就好了。再如李惟凌,少年举人,自是有那一帮奉承他的人,于是他也日日的在外面交朋结友,对老太太只说是约了几个同案的朋友一起做文会,为着明春的会试做准备。老太太听了,心中自然是高兴。还怕他出门银子不够用,私下从自己的体己里拿了五十两银子出来补贴他。

但李惟元依然是日日静坐屋内看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李令婉看了他这个样子,心中既觉得钦佩,可也替他着急。

人是社会动物嘛,不能一辈子就一个人过的,总是要出去交际交际的。而且天天的这样闷坐在家里,时日长了总归不大好,说不定往后交际功能就都退化了,碰到人都不晓得说什么话。

所以说可以偶尔宅,但不能一直宅,更不能死宅,不然到最后感觉整个人都跟生了锈的机器一样,连反应都要迟钝了。

所以李令婉就问李惟元:“哥哥,你想不想出去玩玩?”

就算李府府第不小,也有后花园,可成天的看着这些景致也看腻了,偶尔出去逛逛也好是好的。

李惟元就抬眼看她,问着:“婉婉想出去玩?”

刚刚他已是极力的压下了自己心中的那股子躁动,不然现下他都不敢这样直视李令婉的。

不过有些心思既然已经起了,并不是说想压就能压的了的,而且再如何强制的压了也没有用,下一刻看到李令婉的时候照样又会躁动。

特别是现下这烛光给她的脸上打了一层橘色的温暖光晕,瞧着较白日里就越发的娇艳动人了。

李惟元就别过头去看窗外黑漆漆的夜色,不敢再看他了。

多看一眼心里的躁动便会多增一分。

李令婉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她只是在蹙眉想着事。

方才李惟元问她是不是想出去玩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就一呆。

她原也算是个很宅的性子,自打穿过来之后感觉就更宅了,一年到头也没出去过几次。至多偶尔跟着老太太去寺庙里烧烧香,又或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去其他几个相熟的府里走一走,再有便没有出去过了。但现下被李惟元这样一问,她胸腔里的一颗心就有些蠢蠢欲动了起来。

真的好想出去玩一玩啊,而且最好不是同老太太一起。每次有老太太在她身边,她在人面前总是要装一些的,哪里能有自己出去玩自在。

于是她就抬头问李惟元:“哥哥,我也能出去玩吗?”

李惟元转过头来看她。

她的双眼亮晶晶的,漫天星辰都坠入了其中一样。李惟元觉得自己也要坠入到她的这目光中去了。他有些慌乱的别过了头,袖中的手握成了拳。

片刻之后他较刚刚略有些冷淡的声音才响起:“如果你想,那自然是可以。”

他只能勉力的压抑着自己心中的胡思乱想,所以声音就有些冷淡。

李令婉高兴之余却没注意到这个,她只是很兴奋的问着:“那我怎么样才能出去?祖母她会答应吗?再者,现下冰天雪地的,这京城中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李惟元的目光依然在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色,不过还是在回答着她的问题:“这两日你若是去同祖母说你想出去逛一逛,我想她应当是不会反对的。若她担心你一个人外出,你便说你可以叫了我一起去,这样她就更不会反对了。至于京城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这个是我该操心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想必因着李修柏的事,老太太心中现下或多或少的还是会觉得对李令婉有点愧疚和不忍的,这两日但凡只要是李令婉提的要求,想来老太太都是不会太反对的。

“要和哥哥一起出去啊?”李令婉的心中略有些失望。其实她还是比较喜欢自己一个人出去玩。哪怕就是不玩,出去吹吹风,散散心也是好的。

“你不想同我一起出去玩?”李惟元忽然就转过头来看她,眸光微凝,“那你想要同谁一起出去玩?”

他这样忽然沉了脸色下来,那周身的气势立时就冷厉了下来,瞧着实在是有点瘆人。李令婉止不住的就觉得心里一惊。

这几年李惟元一直都极为的让着她,宠着她,在他面前从来不会这样的沉着脸,所以有时候都快要让她忘了,她眼前的这个人,可是日后那个行事极为阴狠的左相大人。

李令婉往后倒退了一步,面色有点发白,望着李惟元,没有说话。

李惟元这才反应过来。他忙敛去了面上的冰霜之色,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了李令婉的手腕,低声的就问着:“婉婉,哥哥吓到你了?”

李令婉依然还是白着一张脸望着他,抿着唇没有说话。

李惟元就轻叹一声,随后一手揽了她的背,将她娇软的身子抱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