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惟元一时心中真是对她又气又爱,恨不能翻过她的身子来,抬手就好好的打她的屁、股两巴掌。

她竟然这样的不信任他。若是她肯将她心中知道的所有事都对他言明,那无论是于她,还是于他,都会是极大的好事。但她就偏偏不说,还要这样藏着掖着的,就怕他知道了一星半点。

但李惟元心中也晓得,现下既然李令婉还不信任他,若他只一味的追问,或坦言自己已经知道了一些,只怕下一刻李令婉就会跟受惊的兔子一样,转身就跑了,再也不肯亲近他了。

既然如此,那大家就都暂且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于是李惟元就神情坦荡的说道:“那夜是小扇来找我,说你有句话忘了对我说,要回来找我,让她先回去。但小扇始终不放心,担心你夜路难行,所以还是提着灯笼来我这里找你。但到了之后她一问起,知道你压根就没有回来找我,于是我和小扇,谨言他们就都着急了,赶忙的到处去寻你。那时我正好寻到了那处小院旁边,等到小院里传来你的尖叫声,我便去推门,但院门从里面闩住了,推不开,我心中着急,就爬墙进去了。一进去就看到那个女人正双手掐着你的脖子,我就赶过去救你了。至于其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又微沉了下去,面上的表情也有几分暗淡:“至于那个女人是谁,我也不清楚。但是那晚,唉,我竟然那样一个失手就将她给推的头撞到了墙上去,她就那样的,那样的死了。”

声音微带几分哽咽。但随后他就抬头看着李令婉,目光满是悲伤:“婉婉,我,我竟然杀人了。你会不会怕我?”

李令婉这下子心中就有点纠结了。

她心中自然是明白,若是李惟元那夜没有听到她和杜氏之间的对话那就是最好的局面了,但是现下听到他这样明明白白的说了他什么都咩有听到,她却又觉得有点不相信。

可看着李惟元这样坦荡和悲痛的神情全不像作伪,她又没法子不信。

杜氏是他娘,他因为救自己,失手推了杜氏,导致杜氏头撞到墙死了,说起这个的时候,他确实是满面悲痛,双眼含泪。但他又怕她知道杜氏是谁,所以还要忍着心中悲伤说自己不认识杜氏。

李令婉觉得自己真是快要糊涂了。但看着李惟元现下这样难过悲痛的模样,她还是止不住的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着他:“哥哥,你不要太难过了。你,你这也都是因为救我,所以才失手推了那个人。若真要怪,那这事也该怪到我的头上,与你无关的。你不要自责了。”

李惟元猛然的又伸臂紧紧的抱住了她。

若这世间真有神明,那就让所有的事都怪责到他一个人的头上吧,他只要他的婉婉永远都好好的。

李令婉只觉得自己都快要被他给勒的喘不过气来了。她忙抬手拍他的肩,控诉着:“哥哥,你要勒死我了。”

李惟元忙松开了她。又抬眼看她,极其认真的同她说着:“婉婉,不要怕哥哥。哥哥绝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得他这样认真的承诺,李令婉心中也放心。而且方才她缩在床角想了半日,觉得虽然杜氏的结局看起来是和原书中一样,但细想来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

书中李惟元弑母是在十四岁那年。而且还是因为杜氏常年责骂折磨他,他心中扭曲,不堪忍受,所以狠心主动弑母。但现下李惟元是为了救她,失手推了杜氏,致她头碰撞到墙壁而死,并非主动。且现下李惟元已经十九岁了,时间线也和书里一开始的设定不一样。

随后她又想到了画屏的死上面去。

画屏书中设定的结局是在她死的同年,被李惟元灌了一碗砒、霜下去。但是现下,画屏却是早早的就自己跳井死了,这也与原书不符啊。所以杜氏的死,也许只是一个意外,一个巧合罢了,这并不代表她往后就会落到书中那样设定的结局啊。

李令婉放下了心来,然后想着的就是要怎么试探李惟元的事。毕竟那夜她不确定李惟元是什么时候过去的,他到底有没有听到她和杜氏之间的对话,又到底听到了多少。不过现下看来,李惟元约莫是真的没有听到那些话。不然他若是此刻晓得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们并非亲堂兄妹,只怕他是不会还如现下这般的对自己好的。

想到这里,李令婉心中就越发的大定。而且此时屋中烛火煌煌,到处都是亮的,她心中的恐惧便越发的减少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而这一放松,她就觉得饿了。

她可是足足昏睡了两日两夜,粒米都没有粘牙呢。

“哥哥,我饿了。”她就歪头看李惟元,声音娇软,“我要吃鸡丝粥。”

李惟元便扬声唤着小扇和小玉,让她们进来将屋里的蜡烛都点亮了,再去将一直温着的鸡丝粥拿过来。

小扇和小玉见李令婉现下神采奕奕的模样,看着病是完全的大好了,她们心中也高兴,面上满是笑容。

当下小扇留下来点屋中的蜡烛,小玉出去拿鸡丝粥。李惟元则是将床头小方桌上放的药碗拿起,递了过来:“婉婉,喝药。”

昏睡之时李令婉尚且还下意识的不肯喝药,更何况现下她完全清醒的时候了。

她就抬手捂住了口鼻,瓮声瓮气的声音自她细嫩的手掌后面传出:“闻起来就这样的苦了,那喝起来只会更苦。我不要喝。”

李惟元无奈。但还得耐着性子哄她:“良药苦口。喝了,你的风寒就会完全的好了。乖,快来喝。”

最后李令婉被他哄的没法子了,就开始找其他的借口。

她伸手指了指李惟元手里的药碗,嫌弃着:“这都没有勺子,让我怎么喝?哥哥,你傻啊。端这碗药来的时候都不会拿只勺子过来的吗?”

李惟元有些尴尬的低头看手里的药碗。

要勺子干嘛啊?这两天他喂她喝药的时候压根就用不到勺子的。总不能告诉她,他一直都是口对口的喂她喝药的吧?

想到口对口喂她喝药的事来,李惟元的心中止不住的就一荡。

丁香软舌,幼滑如玉。便是再苦的药味都不能冲淡掉这份美好,让人无限留恋的触感。

而这时李令婉又成功的找到了一个暂时不用喝药的理由出来。

她伸手摸了摸药碗,然后立时就将手又缩了回去:“这药都冰冷的,怎么喝?哥哥,我不喝。”

李惟元只好妥协。

他将药碗递给小扇,吩咐她去将这碗药温了,随后又转头对李令婉说道:“等你用了晚膳之后再喝药。”

李令婉暗中撇了撇嘴。

待会等她喝完鸡丝粥,她就找个理由打发李惟元回去。等李惟元回去了,谁还敢强迫她喝药啊。

但只可惜李惟元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及至等到她用完晚膳,她就赶忙的说这两日辛苦哥哥了,不过现下她的病已经大好了,哥哥你就赶紧回去休息吧。

但李惟元坐着没动。还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后慢吞吞的说了一句:“看你喝完药了我再走。”

随后就让小扇将温好的那碗药拿了过来。

李令婉忍不住的就在心里爆了个粗口。

她瞪着李惟元,想必若是眼神有实质,这当会李惟元的身上早就被她给戳出上百成千个洞来了。

但李惟元依然八风不动的坐在床沿上,还将手里端着的药碗又往前递了两分,笑道:“你不喝了这碗药,我是不会走的。”

李令婉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后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药碗,咬牙,闭眼,以一种壮士断腕的决绝表情端起那碗药,喝水一样的就咕嘟咕嘟的一气都喝光了。

等喝完了,她就将空碗往李惟元的面前一伸,没好气的说着:“那现在你可以走了吧?我要睡觉了。”

李惟元伸手接了碗,随后倾身过来,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抬手就往她的口中塞了个东西。

李令婉吓了一跳,正要问他给自己吃的是什么,舌尖上早尝到了一股又酸又甜的味道。

就见李惟元又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了一只白釉青色莲花纹的小罐子出来塞到了她的手里,笑着说:“采月斋的蜜饯。”

采月斋是京城最有名的蜜饯铺子,便只是这一小罐子的蜜饯也是很贵的。不过李令婉也没有跟李惟元客气,笑嘻嘻的就接了。

李惟元又细细的嘱咐了她几句,随后扔下一句,我明日再来看你,然后才转身出了她的卧房。

不过出来的时候,他目光望着小扇,示意她跟他出来。小扇见了,忙跟了出去,恭声问着:“请问大少爷有什么吩咐?”

此刻李惟元面上不复方才对着李令婉时的温柔笑容,眉宇间反倒略有一丝忧色。

“婉婉虽然现下醒了,看着也大好了,但只怕只是现下如此,待会入睡之后她可能还会做噩梦。你晚间和小玉就睡在她卧房的屏风外面,两个人都警醒些。若姑娘做了噩梦哭喊出声,记得立时就要赶过去看视。若姑娘有了任何异常,记得立时就要来告知我。”

小扇忙一一的应了下来。

李惟元又嘱咐了一句:“晚间她卧房里面务必要留两盏灯。现下她若晚间醒来,只怕会怕黑。”

小扇也应了下来。

随后李惟元又细心的嘱咐了其他几件要注意的事项,然后方才转身慢慢的走了。

他倒是想晚间还守在李令婉这里寸步不离,但既然现下她已经醒过来,而且还开口主动的让他回去,他若再留下,只怕她会多心,那样反倒不好。所以也只能暂且先回去,等明日再来看望她。

不过心中始终还是担忧着李令婉,所以这一夜他觉也不曾睡好,几番醒了过来。至次日,匆匆用过早膳之后他便丢下碗筷,赶着来怡和院看望李令婉。只是快要到怡和院的路上,却看到有个丫鬟正领着一个人也往李令婉的怡和院而来。

他上前一看,见那人竟然是梁丰羽。

看得出来梁丰羽今儿是特意打扮过的。身上穿的是簇新的宝蓝缎团花箭衣,腰间围了攒珠银带,越发的显出他身材的修长利落来。

领路的那丫鬟此时已看到了李惟元,忙矮身屈膝对他行礼,叫了一声大少爷。梁丰羽也对他拱手行礼,称呼了一声李大哥。

出于客套,李惟元对梁丰羽也拱手还了礼。随后他目光望着那名丫鬟,开口问她:“你这是要领梁世子去哪?”

那丫鬟恭声回答:“是老太太遣了奴婢,让奴婢领着梁世子到三姑娘这里来的。”

梁丰羽此时也急忙开口解释:“我听说婉,呃,李姑娘着了风寒,连日都没好,我心中着急,所以便想着今儿过来看看她。刚刚我先去拜见了老太太,说明了来意,老太太允了,就遣了这名丫鬟引路带我来找李姑娘。”

他是晓得李惟元惯常不喜自己亲近李令婉的,所以他现下说的这话,颇有些抬了老太太出来压李惟元,让李惟元不好从中作梗的意思。

而李惟元听了梁丰羽这话,一双长眉就微拧了起来,望着他的目光也冷了几分。

第63章 彼此对峙

梁丰羽原本以为抬了老太太的名头出来之后, 李惟元就算心中再不愿他见李令婉,可必然也不敢阻拦。但不曾想李惟元听了他这话之后,只是撩起眼皮冷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就干脆明了的说着:“你不能去见婉婉。”

就算梁丰羽平时再怵李惟元,可这当会他心中也有了两分气。

凭什么啊。老太太都应允了, 都让丫鬟领了他来李令婉这里了,可李惟元竟然不答应。在李府里面可是老太太说了算, 李惟元就算再厉害,那还能厉害得过老太太去?

梁丰羽就沉了脸,语气也有几分不善了起来:“为什么?这事老太太已经应允了的。”

这下子李惟元干脆是看都不看他了:“婉婉闺阁女子, 与梁世子并无任何关系,梁世子一个外姓男子,如何能擅入她闺房?若此事张扬了出去, 婉婉名声何在?我李府门风何在?梁世子也为世家子弟,此中道理如何会不明白?至于老太太那里, 稍后我自会亲自去她那里请罪。梁世子这就请吧。”

话落, 就吩咐那丫鬟领着梁丰羽离开。

他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话只堵的梁丰羽一句话都答不上来。但眼见怡和院在望, 马上就可以见到李令婉了, 可现下就被李惟元这样几句话给说的要转身回去,梁丰羽就觉得心中十分的不甘心。

而且他心中也有几分气。李惟元凭什么不让他见李令婉他就不能见啊。

于是当下他就有些赌气的说着:“我已同父母说过了,他们不日就会请人上门来贵府提亲的。等我和婉妹妹定下了亲事,再成了亲,那她就是我的妻子,我自然是日日都可以见她的。”

他正在气恼之中, 当下也不叫李令婉为李姑娘了,直接称呼婉妹妹。

而李惟元一听他这话,脸色就完全的冷了下来,语气更是掺了雪粒子一般,又冷又硬:“那就等梁世子娶了婉婉之后再来说这句话。”

说完他就拂袖转身抬脚离开,等进了怡和院之后,又吩咐小丫鬟立时就将院门给关了起来,再不放一个人进来。

梁丰羽在外面见着这一幕,只气的手脚俱颤。他心中就想着,他现下就回去找父母,让他们立时就请媒人上门来提亲。再寻个黄道吉日,早早的将李令婉就娶回去。到时他不但可以日日和李令婉相见,而且到时若李惟元想见李令婉了,他还可以以李令婉丈夫的身份不同意,哈哈,让他李惟元也好好的受受他今日所受的气。

想到这里,梁丰羽心中的气恼立时就消了大半,转而催促着那名丫鬟赶紧的带他离开这里,他要马上回家。

那丫鬟先前见李惟元和梁丰羽那样对峙着,她在旁边见了,心中也害怕。

两位都是大菩萨,她一个小丫鬟,谁都惹不起,到底该听谁的?但现下没想到这个梁世子竟然主动的说要离开,那可真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她松了一口气,随后面上堆满了笑意,对着梁丰羽就道:“梁世子请随奴婢来。”

两个人往前走了没多少路,就见前面有个少女正带了丫鬟在那里折梅花。

那少女穿了水蓝色绣兰花纹样的对眉竖领夹袄,底下缃色缎面细褶裙,身形婀娜苗条,容颜清丽秀雅。

小丫鬟见了,忙赶着上前见礼,叫了一声:“三姑娘。”

李令嬿闻声回头。一见到梁丰羽正站在那小丫鬟身边,面上忙浮了清婉秀丽的浅笑,矮身屈膝对他行礼:“梁世子。”

梁丰羽也对她拱手还了一礼,称呼了一声:“李姑娘。”

李令嬿便又笑着问道:“梁世子今日屈尊来舍下,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我听得说婉妹妹这两日得了风寒,一直不见大好,心中着急,就想着要来看看她。”李令嬿给人的感觉很亲和,而且梁丰羽心中也想着,等往后他和李令婉成了亲,说起来他还要称呼这李令嬿一声三姐呢,所以他言语中对她也甚为的客气,简直就是知无不答。

当下李令嬿心中微惊。

她惊讶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梁丰羽竟然这样的紧张在乎李令婉。一听她着了风寒,赶着就要来看视她。而这二来,站在梁丰羽身边的那个小丫鬟她是识得的,是老太太院子里的丫鬟。想梁丰羽一个外姓男子,但却得老太太院里的丫鬟领了他来李令婉的闺房,那必然是老太太吩咐下来的。那换而言之,岂非老太太心中是默认了要将李令婉嫁给梁丰羽的事?不然她如何会让梁丰羽这样大刺刺的来见李令婉,不是坏了她的名声?

又想起那日她们去广平侯府听戏的时候,广平侯夫人携着李令婉的手说的那些话,再有周边其他夫人打趣的话,那看来确然是广平侯夫人心中打定了要撮合李令婉和梁丰羽的心思。

但她瞧着广平侯夫人也是个势利的人,且李家和广平侯府本为世交,广平侯夫人若当真是真心喜欢李令婉,想要她做自己的儿媳妇,大可早几年就定下了这门亲事来,如何还要等到现下才来露了这个口风出来?必然是见爹爹年前从杭州任上回来了,晓得爹爹往后仕途光明,又见去年乡试中李家一下子就出了两个少年举人,广平侯夫人晓得李家往后必然会兴盛,所以这才上赶着要和李家结亲来了。

想到这里,李令嬿心中难免的就有些不平了起来。

论起来,她才是爹爹的长女,也最得爹爹宠爱,但广平侯夫人想要结亲的却还是李令婉,不是她,想必还是看中李令婉嫡出的身份罢了。

但即便是心中再不甘,她面上却也没有显出分毫来,反而是眉眼间带了两分担忧之色,说着:“四妹妹的这场风寒确实来的凶险。我刚刚也是想着要去看望四妹妹的,正好路过这里的时候,看到这里的梅花开的好,就想着要折了两枝梅花待会带过去给四妹妹。就算是在病中,闻些花香味那也是能让人振奋些的。”

随后她又殷殷的问着梁丰羽:“梁世子刚刚见到我四妹妹的时候,如何,我四妹妹的病可大好了?”

听到她问起这个,梁丰羽的面上便现了几分失落和不甘之色出来:“刚刚我并没有见到婉妹妹。”

随后他便将方才他和李惟元之间的事说了。

李令嬿听了就掩唇轻笑:“我大哥惯常是这样端方的一个性子,不晓得变通的。而且他和我四妹妹之间确实是兄妹情深,对她看得也极紧。倒仿似我四妹妹还是个小孩子,深恐其他人都是坏人,个个都存了坏心思要害她一般。”

随后又笑道:“不过我觉得大哥这样做很不好。四妹妹毕竟大了,往后到了夫家,他还能这样守护她一辈子不成?让她的夫君可怎么看呢?”

这话可就正说到梁丰羽的心坎里去了。于是就算他平日也是个不怎么会说话的人,可这会面对李令嬿的时候却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简直是觉得自己的什么烦心事都可以拿出来对她说了。

李令嬿面上一点儿不耐烦的意思都没有,而是一直带了清浅笑意的听着他说。偶尔轻声细语的说两句,也正好说到了点子上,只让梁丰羽觉得更有同她交谈下去的兴趣了。

等他说的差不多了,就听得李令嬿温温软软的声音状若无意的提了一句:“梁世子似乎对我四妹妹很上心?说起来我四妹妹的相貌生的也确实是明艳照人。”

听她提起李令婉,梁丰羽面上的笑容便越发的灿烂了起来。

“不,不单单是她的相貌好,而是她人好。”

“哦?”李令嬿面上做了一副对他这话极感兴趣的模样出来,“想必梁世子也知道,我和四妹妹虽然为亲姐妹,但这些年中两个人并没有怎么在一起相处过。且似乎四妹妹对我还有些误解,所以自我年前回来之后她也甚少与我相处过,倒不知我这四妹妹到底有些什么好处,梁世子你可方便告知我?这样往后我也好与四妹妹好好和睦相处。”

梁丰羽听李令嬿这样说,只觉得她实在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啊,也是个好姐姐。想必往后她定然会和李令婉相处的很好的。

于是他就说道:“其实婉妹妹以前也是个骄纵跋扈的性子,那时候我心中也是不喜她的。可是后来她大了,性子便大变了。自然,她是没有三姑娘你这样的温婉贤淑的,但是她身上的那股子灵动和娇憨,实在是,实在是太让人着迷了。我想这世间是没有女子能比得过她的,也没有人会不喜欢她的。”

说到这里,他面上的粲然笑意真是能将头顶的日光给比下去。

李令嬿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的攥了起来。

听着梁丰羽在自己面前这样的夸赞李令婉,李令婉只觉得如同喝了一整坛子头醋下去一般,心里酸的厉害。

她心中由不得的就冷哼一声,这个梁丰羽可真是极笨的一个人,同时也是极没有眼光的一个人。李令婉哪里有他口中说的那样的好?他自己情人眼中出西施罢了,倒还要说什么这世间是没有女子能比得过李令婉的,也没有人会不喜欢她的。不喜欢李令婉的人多了去了,她爹爹就很不喜李令婉这个女儿的。

但同时李令嬿心中也隐隐的有嫉妒。李令婉到底有什么本事?如李惟元,将她当成自己的眼珠子一眼的爱护;李惟凌每次说起李令婉的时候语气里也满是宠溺;现下梁丰羽说起李令婉的时候面上更是这样一幅痴迷幸福的神情。但李令嬿却觉得无论是相貌也好,才情也好,李令婉都是不如自己的。旁的不说,那几个教刺绣、琴艺,礼仪的女先生可都是对她不住口的称赞,但对着李令婉的时候她们又称赞过几次?

不过即便是心中的醋海再翻滚,李令嬿面上却依然是笑的清婉:“没想到四妹妹竟然有这许多的好处,那看来往后我定然是要与她多多的亲近了。”

梁丰羽点头表示赞同:“三姑娘同婉妹妹多相处些日子就知道了,其实她最是古道热肠,也最易相处的一个人。如我妹妹和于姑娘她们,一开始也是不喜婉妹妹的,可是现下倒是最喜欢和她在一起玩了。”

李令嬿笑着应了,不过暗中都快要将手里的手帕子给攥出了水来。

但忽然她又想起一事,就状似无意的问着:“前几日我曾无意中听得这府里有几个嘴碎的丫鬟说起,说是当年有个什么杜御史,就是我先大伯母父亲的事是遭人冤枉的,同时还有一位孙御史?听得说皇上已经给他们当年的案子平了反,还遣了人要将这孙御史从流放的地方接回京城来。不晓得现下这孙御史可回了京城没有?”

这件事梁丰羽也知道,便答道:“被皇上遣了去云南接这位孙御史的两个人还是我们五城兵马司里的人呢。他们年前就赶到云南去了,只不过大雪封路,将他们阻在路上了,一直不得行。前两日他们两个人倒是寄了一封书信回来,说已是到了云南,接到了孙御史一家。不过孙御史正缠绵病榻,还没有好。他年纪大的人,拖着病躯如何远行?只能暂且调养着,等病好了再启程回京。若这样说来,约莫最早也要等到四五月才会到京城的吧。”

李令嬿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原本她以为外祖父他们年后就该到京的,到时她必然会随同孙兰漪去拜见外祖父一家的。若外祖父往后再高升,必然是没有自己的嫡女给人做妾的道理,但是没想到外祖父偏生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得病了,竟还要到四五月,甚或更晚才会回京。

李令嬿的心中未免就有点急躁起来。但这时她又听得梁丰羽在问:“怎么李姑娘对这事好像很关心啊?”

“是这几日我听几位丫鬟说起先大伯母的事来,想着当年若非这件冤假错案,那先大伯母也不至于那样早早的就仙逝了。想着心中就有几分感伤,所以才有此一问罢了。”

梁丰羽便感叹着:“李姑娘可真是心地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