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侧头看了看,乌压压一屋子的人。虽说皆是她的后辈,但这会子她只觉得灰心丧气。

主要是李修松出家的事对她打击太大,先前又亲眼见了这一群人互相谩骂指责,她心里只想着,等她双腿一蹬死了,这个家只怕就要分了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越发的觉得灰心丧气了,浑身也越发的没有力气了。

目光又瞥见了李令嬿和李令娇,见她们两个人都垂着头,看不分明她们面上到底是个什么神情。

老太太想着先前的事,心里对这两个孙女便有些喜欢不起来。

一个太圆滑,油里滚珠一般,明明晓得是她的错处,可偏生她自己都没出面说半个字,便是想抓,可那也抓不到她的丝毫错处。一个又太蠢,被人算计了都不晓得,性子又急躁,遇事只会闹,有个什么用?

又看看李令娟,明显是被人利用了也不晓得。虽则说她年岁小,但看着她怯懦的模样,只怕来日也是个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的。

只是再如何,也都是自己的孙女。而且女儿家在家原本也就是娇客,往后谁晓得会嫁个什么样的人家?若嫁的好,也是会对家族有助力的。

想到这里,老太太就十分疲倦的说道:“今晚这出事都是嬿姐儿,娇姐儿和娟姐儿闹出来的,谁是谁非我也不想深究了,但是却不可不罚。你们三个现下就各自回房闭门思过三日,谁都不可以去探视。再抄五十份《女诫》,想想做女子的本分,往后再也不要如今儿这般的丢尽我们李家的脸了。”

李令娇对此自然是不服的,正要开口辩驳一二,但早被徐氏给拽住了胳膊,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若再闹,老太太万一真有个不好了,到时岂非要说是被李令娇给活活气死的?这个罪名李令娇如何能担得起?

所以徐氏立时就给李令娇使眼色,让她听老太太的话,现下赶快的回去。李令娇没有法子,只好骨朵着嘴,不情不愿的退了下去。而李令娟原就胆小,自然是老太太说怎么样她就怎么样了,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至于李令嬿,那也是敛眉低目的轻声应了,甚至临走之前还跪下对老太太磕了三个头,低声的抽泣着:“孙女万死,竟累祖母如此。”

老太太现下也实在没精力去分辨她这句话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在做戏,也不想去想先前李令娟落水的事到底真的是李令娇的无心之失,还是李令嬿从中搞鬼,故意设计的,她只是语带疲惫的说着:“说什么死啊活啊的,死这一事往后休要再提起。再有,绞了头发做姑子的这事也不要再说了,淳于世子已经答应我,今晚的事他绝不会向外透露半个字,往后这事你们也都不可再提起,只权当今晚没有发生这事。”

虽然是不喜李令嬿将自己当枪使,但老太太私心里也不得不承认,她这几个孙女里面,李令嬿有这样出众的相貌,又有这样的能力,等往后嫁人了,在夫家是绝不会吃半点亏的,必然会混得风生水起,那样岂不是会对李家有很大的裨益?而且听说现下孙御史已经回了京,又得皇上亲自接见,还赐了宴,想必这几日他的官职就会定下来。而李令嬿又毕竟是他的外孙女,所以算了,李令嬿先前说的死啊活啊的,出家做尼姑之类的话,纵然明晓得她只是做做样子的,但这个台阶还是由自己来给她下吧。

当下李令嬿眼中垂泪的答应了,随后便扶着青桐的手回了自己的蒹葭苑。

而这边老太太又望了望屋子里的其他众人,甚为疲惫的闭上了双眼,吩咐着:“都杵在我这屋子里做什么?我倒觉得气闷。都闹了这一整晚了,你们也都累了,回去罢,我要歇息了。”

众人不敢不听,都应了一声,随后便轻手轻脚的退出了老太太的卧房。

不过退了出来之后,李修竹就同李修柏轻声的商议着:“我们做儿子的,母亲现下病成了这个样子,我们便是回去了,又如何能安心呢?索性叫丫鬟抱了铺盖铺在明间里面,我们兄弟两个就在外面守夜。若母亲夜里有什么要使唤的事,我们做儿子的总在她跟前。”

李修柏原本是想回去找孙兰漪的,将今儿晚上李令嬿的事对她说一说,但现下既然李修竹这样说了,他也不好不答应的。于是他便应承了下来,又叫了个丫鬟过来,让她去找孙兰漪,将今儿晚上的事对孙兰漪细说一遍,又说让她不要担心,三姑娘现下好的很,并没有什么事。

丫鬟答应着去了。而李修竹这时正在同徐氏妯娌三个,还有李惟元几个孙辈说道:“这里有我和你们三叔看着,你们是可以放心的。且先回去歇息着吧,明儿再过来看视老太太。”

众人便都应了,一一的走了。

随后李令婉和李惟元先送了周氏回落梅居,李惟元又再送李令婉回怡和院。

夏日原本就天亮的早,又这样乱哄哄的闹腾了一夜,都已过了五更,东方竟是渐次出现了鱼肚白。

李惟元就关切的问李令婉:“婉婉,是不是很累?回去之后便赶紧的歇息。”

李令婉摇了摇头。

先前她确实是挺困的,可这会约莫是困过了头,反倒是觉得不困了,而且整个人还精神的很。

又见晨光熹微,周边鸟声啁啾,想来天就要亮了。

便是现下回去估摸着也是睡不着的,于是李令婉想了想,就问李惟元:“哥哥,你困不困?”

李惟元见她面上忽然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眼中不由的就浮上了一层细碎笑意。

她这是心中又忽然打了什么主意?于是他就笑道:“不困。怎么了,有事?”

李令婉就伸手指了指东边,也笑道:“反正天都快要亮了,我们索性就等看了日出再回去睡觉,好不好?”

能和她一起看日出,李惟元自然是慨然应允。

两个人现下在长廊上,虽说周边树木不高,也能清晰的看到东边,但李惟元还是觉得有些不满意。

第一次和李令婉同看日出,自然得挑个更加好的所在才是。

于是他快速的想了想,随后就道:“咱们到花园子的池塘旁边去。”

那里视野开阔,全无遮挡,看日出是最好也没有的了。

李令婉也说好。李惟元就牵了她手,两个人慢慢的往花园子走去。

一路慢行,等到了池塘旁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水面岸边都笼了一层乳白色的薄雾。隔着这层薄雾看水中荷叶和岸边吹遍,只觉如同隔了一层纱一般。

李令婉见此场景便轻舒了一口气,感觉一晚上的郁闷就都没有了。

水边虽有干净的石头,但晨间较冷,水边湿气也重,李惟元也是不肯让李令婉坐的,所以两个人便并排站在池塘边,小扇和谨言则是自行去了一边。

天边此时已铺了一层玫瑰色的朝霞了,颜色渐次加深,灿若锦绣一般。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须臾之后,猛然便见霞光四射,顷刻间万道金光投向大地。水面上更是如同染了一层胭脂,微微晨风拂过,波纹如縠,金红色的水波荡漾。

这一瞬间的场景总会教人心中震撼,一时李令婉和李惟元都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还是李令婉轻叹了一声,说着:“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啊。”

糟心的事可真不少。

李惟元闻言就偏头看她。

朝阳也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胭脂色,这样看她,真是明艳照人,娇丽不可方物。

李惟元心中一动,忽然就很有冲动想要凑过去含住她的双唇,轻轻的啃咬。然后再勾了她的丁香小舌在口中,慢慢的吮吸。

那样的滋味,尝过一次便让他着迷上瘾,只恨不能时时刻刻都要这样才好。

可是他还是极力的忍住了,因着他心中明白,欲速则不达。李令婉现下对他虽然已渐渐信任,但还并没有到那样的一个程度。而且她现在对他的感情只怕也只是兄妹之情,并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情愫。

想到这里,李惟元便觉得心中黯然,眸光也渐渐的暗了下去。

不过他随后又想着,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她总会有明白他心意的那一日。到时她定然也会对她生有男女之情,现下他还是暂且先忍耐些日子。

想通了这一层之后,李惟元心中稍安,眼中便又浮上了一层微笑。

“你有什么烦心事?”他温声的问她,“说给哥哥听听。”

李令婉默然了片刻,然后就问他:“哥哥,昨晚的事,你怎么看?”

原书中她虽然设定李令嬿是朵小绿茶,但那也是有自己骄傲的小绿茶,从来只有被人求娶的份,如何会做得出来昨晚那样lo,有失身份的事来?所以说个实在话,一开始她是压根就没有多想,只以为真的是李令娟不小心落水,而李令嬿去救,但后来闹了那样的两处,她就不得不怀疑这事到底和李令嬿有没有关系了。

而怀疑了之后她就觉得更心累。因为就昨儿晚上那样的一出事来看,李令嬿的战斗力杠杠的啊。

昨晚若事成了,她落了个顾念手足之情,又贞节的好名声,还能成功的搭上淳于祈,若不成,锅都甩到李令娇的身上去了,她一身光明磊落,照样还能落个顾念手足之情,又贞节的好名声。所以说她这往后要是想弄点事设计她,李令婉估摸着自己压根就看不破,绝壁会被她给套进去。

真是,心累啊。

她愁着眉,轻声的叹了一口气。

李惟元见她这样愁眉不展的模样,心中怜惜,抬手就轻揉了揉的头顶,柔声的说道:“你想这么多做什么?万事有哥哥呢。往后但凡你心中有什么烦心事了,都来告诉哥哥,哥哥帮你解决。”

李令婉点了点头,甚为乖巧的由李惟元牵着手,送她回了怡和院。

接下来的两日众人都围在老太太身边,连说话都要轻声细语的,深恐一个大声就惹恼了这位老祖宗,让她再着了气恼昏一次可就真的不得了。

不过老太太得了这一场病也有好处。因着五月初八这日李惟元原是该去应卯的,但现下老太太病了,五月七日那日去翰林院的时候,他向上司禀明了这一情况,告了一日的假,说是要在老太太身边伺候。上司慨然应允的同时,还极口称赞他纯孝。

而五月初八这一日清早,李惟元就拿了做好的那枚白玉牌去了那日他和李令婉误进的那处铺子。

第73章 世子提亲

虽说有关皇极会的事, 方方面面李令婉一开始就和李惟元交代清楚了,而且凭证也好,接头暗语也好,也绝对都是能对的上的,可李令婉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原书中算起来上官宏胜是在五月初七这晚死了的, 死之前他将那块白玉牌给了谢蕴,同他说明了他的身世, 又告诉了他皇极会的事,说自己已知道自己的身子不行,大限只在这些日子, 所以一早儿已是同接头的人定下了接头暗语,说了凭证,只要谢蕴拿着这块白玉牌去那间铺子里, 说了接头暗语,他们势必会认他做主上。而现下, 李令婉就是想掐着这个点, 想来一招偷龙转凤, 让李惟元接手这个皇极会。

但凡事总怕会有变动啊, 所以李令婉还是很担心。

五月八日一早儿她就来了李惟元这里,但得谨言告知大少爷已经出了门,李令婉就知道,李惟元必然是去了那间首饰铺子里,于是她一颗心立时就紧紧的提了起来。

谨言奉了茶上来,请她坐, 但李令婉实在是心焦,哪里还坐得住?只急的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走个不住,不时的就要去院门口往外张望一会,看李惟元可回来了。

直等到日上三竿,李令婉才见李惟元的身影在小径尽头出现。

她忙飞跑着迎了上前去,张口就问他:“哥哥,你没事吧?”

又目光上下的打量他。

李惟元见她开口问的就是他有没有事,而不是其他,这就表明在她的心中他的安危是高于一切的,于是他立时就心情愉悦了起来。

伸手握了她手,他唇角带笑,语声温柔:“哥哥现下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能有什么事。”

李令婉这才心中稍安。随后她又赶忙的问他:“那件事,如何了?”

李惟元笑着不说话,只是从怀里掏了一样东西出来塞到她手心里。

是墨玉雕刻而成的一块四四方方的印信。上面盘龙纽,翻过来看,最底下刻的是天命所归这四个字,还有先前李令婉画的那个会徽。

这枚印信就相当于是天子玉玺了,也就相当于是他们承认了李惟元是皇极会之主的身份,那往后他们对李惟元的任何吩咐都将会听从。

“这就成了?”李令婉心中大喜,一时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李惟元也笑着点头。

中间虽有波折,但总算最后是成了。

“婉婉,”他双手紧握她的双手,笑道,“幸不辱使命。”

李令婉这一刻只想大笑。

这可是原书中最粗长的一根金手指了,现如今就这样的被她握在了手掌心里,那往后她还怕什么李令嬿啊?边待着去吧。

她将这枚印信珍而重之的交到了李惟元的手中,正色的说道:“哥哥,你可得要好好的保管这个啊。”

其实有句话她没敢跟李惟元说。你也要好好的运用这个皇极会啊。咱们可以用这个来自保,但是绝对不能用这个来害人啊。毕竟李惟元的人设是个奸臣,到后来真的是克国克民的,现下看着他虽然是不会有那方面的趋势了,可李令婉心中总忍不住的会有点担心。

李惟元没有说话,只是笑着伸手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李令婉的那句言外之意他还是能听出来的,但他也没有解释什么。

行动远比言语有说服力,有了这个皇极会,往后他再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的婉婉。

一件萦绕心头数日的大事就这样的解决了,李令婉心中大定,连午膳都比往日多用了一碗饭。

等用完了午膳之后,她便和李惟元一起去世安堂看视老太太。

那个大夫医术还是极为高明的,老太太喝了两日四君子汤之后,便觉得头也不晕了,口也不麻了。不过还是觉得身子虚,使不上力,所以现下她正靠着床头,由双红服侍着给她喂人参汤。

李惟元和李令婉上前对老太太请了安,问了好,随后李令婉就上前接过双红手中的人参汤,坐在床沿上,细心的喂着老太太喝。

人参汤的这滋味也是见仁见智了,反正老太太就很有些抵触的意思,喝一口就要皱皱眉头,到后来就有些不想喝的意思。

李令婉就哄着她:“祖母,方才我过来的时候,看到您院子的那口大瓷缸里种的荷花都开花了呢,等您喝了这人参汤,我扶您一起去看,好不好?”

因着笃信神佛的缘故,老太太也很是喜爱荷花。

“这孩子,”老太太闻言就笑了,“还将我当三岁的小孩子哄呢。”

不过她到底还是将一碗人参汤都喝完了。

李令婉转手将空瓷碗递给了双红,又拿了床栏杆上搭着的一块手帕子,倾身上前,将老太太唇角残留的人参汤都给擦了。

甭管如何,只要老太太一日不死,那她就依然是这李府里的最高掌权者,李令婉也不得不小心殷勤的伺候着。

而老太太见她这样,心中甚感欣慰。又见李惟元垂手站在一旁,就对他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元哥儿也坐吧。”

李惟元应了一声是,随后方才落了座。

老太太看看他,又看看李令婉,忽然就面上带笑,伸手拿了李令婉的手放在掌心里轻轻的摩挲了两下,直摩挲的李令婉浑身汗毛直立。

“还是我的婉姐儿好,乖巧听话,又纯善。”老太太感叹着,一脸温和慈祥的看着她。

但她这目光只看的李令婉心中乱跳,总觉得这老太太后面就会话锋一转,来个什么但是。

但好在老太太并没有说什么但是,而是转头叫了双红上前来,吩咐着她:“我记得我后面的库房里有好几箱子的绫罗绸缎,你现下就带了几个仆妇,将这些都寻出来,然后送到四姑娘的怡和院里去。”

好好儿的给她这么多绫罗绸缎做什么?李令婉心中狐疑,面上却是撒娇似的说着:“祖母,我的衣裳都够穿了,不用你再特地的给我这么多绫罗绸缎了,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老太太没有回答她,而是依然在吩咐着双红,要她在库房里寻一匣子珍珠出来,拿出去让匠人穿珠花,打首饰,等好了也全都送到四姑娘那里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老太太怎么会忽然对她这样的好了?李令婉只觉得心里战战兢兢的。而李惟元的面色已经慢慢的沉了下来。不过为免老太太看到,他立时就垂下了头去。

等双红一一的应下了,而转身出了屋子,老太太这才拉了她的手,又伸手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傻孩子,这几箱子绫罗绸缎是祖母给你绣嫁妆用的,从今儿开始你可就要开始忙起来了。”

李令婉闻言,面上的笑容便僵在了那里。

而老太太还在边摩挲着她的手背边笑道:“昨儿广平侯夫人来看我,一者是来看我的病,二者也漏了个口风,她竟是看中了你,想要你给她做个儿媳妇呢。这事昨晚我同你父亲商议过了,他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应允的。刚刚广平侯府已经遣了两个媒人上门来求亲了,我和你父亲都应下了,庚帖也让他们带回去了,等择定了吉期,你就要过门了呢。”

李令婉只觉得如同有一个焦雷在耳边炸响,整个人都震惊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原书中李令婉前期是同梁丰羽定下了亲事不错,但那是李令婉用了无数手段,软磨硬求来的。但天地良心,她现下可真是什么事都没有做,而且前面这几年她看到梁丰羽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可怎么现下这门亲事还是要定下来?

“祖母,”片刻之后李令婉干干的声音方才响起,“我觉得我还小,还想再在祖母膝下承欢几年,并不想这样早的就嫁人。”

老太太明白,李令婉这是不大想嫁梁丰羽。

她就拍了拍她的手背,慈爱的说着:“祖母晓得你的心思。但你要想想,广平侯和广平侯夫人就梁世子这么一个嫡子,不消说,往后这广平侯的爵位必然是梁世子承袭了的,到时你可就是侯夫人了。而且现下梁世子还在五城兵马司里当了差,往后有广平侯在后面打点着,他的前程必然差不了。再者说了,这几年祖母冷眼看下来,那孩子对你倒是颗真心,你嫁了过去,他必然会将你当成他的眼珠子一样的捧着掌心里疼惜着,这样还不好?不嫁梁世子这样的人,你可还要嫁什么样的人呢?”

李令婉咬着唇没有说话。但关键是,她现下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这门亲事老太太都已经应承下来了,连庚帖都互换过了,只等花轿上门直接抬了她走了,那她还说个屁啊?明摆着这压根就不是咨询她的意见,而是直接下达她的命令了。而且听老太太的那意思,只怕周氏到现下也还是不晓得这事的。

李令婉觉得心里烦躁的很。这样关系到自己一生的大事,但直到事情都定下来之后她才知道。而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好烦。

老太太这时还在叮嘱着李惟元:“往后梁世子就是你妹夫了。那孩子心思没有你缜密,做事也没有你稳重,但他既然是咱们家的姑爷了,那自然也是休戚与共的。往后在朝中,你们两个要互相帮衬些。”

李惟元从椅中起身站起来,垂着头,声音温顺,一一的应下来了。

老太太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后又对李令婉笑道:“你知道,祖母心中最是疼惜你的,等你出阁了,祖母势必会给你一份好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到广平侯府去,必不会让任何人看轻了你。”

李令婉能嫁到广平侯府去,老太太心中自然是愿意的。再如何说,那毕竟是个侯府,有爵位的。而且现下梁丰羽也有差事在身,往后必然差不了。所以昨儿广平侯夫人过来漏了这个口风,老太太立时就接的病好了大半。等刚刚广平侯府的媒人过来求亲,老太太的病更是立马就全都好了起来。

不过和李令婉,还有李惟元说了这么一会子话,老太太还是觉得有些乏了,便挥手让他们退下,自己由小丫鬟服侍着躺了下去。

李令婉只觉心中乱的很,出了老太太的屋子之后便只是垂着头沉默的走着。身边的李惟元比她更沉默,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

等到了李惟元的院子过后,李惟元忽然就伸手紧紧的攥住了她的手,拉着她一路进了屋子,又反手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李令婉正想问他这是要做什么,但李惟元已经将她牢牢的顶在了旁边的墙壁上,伸了两根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来看他。

于是李令婉就见他一张脸冰霜似的冷,眼中更是山雨欲来之前,漫空乌云似的阴沉。

“婉婉,”他的两根铁一般的手指捏的她的下巴生痛,“为何你这一路都不说话?难不成你真想嫁给梁丰羽不成?”

李令婉直觉从他的这句话里听出了愤怒和威胁的意思,这一刻她只觉得心跳加速,遍体生寒。

而李惟元见她没有回答,眉眼间便有些躁动和暴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