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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琰现在对着的这个萧令媛,她是个公主,当然也是个问题儿童。

郑琰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她了,为什么这货一直在针对自己?萧令媛与郑琰年纪差别不大,又是庆林长公主的亲侄女儿,是个避不开的人,至少一开始,庆林长公主是希望两人亲近的。

可郑琰听她说:“阿郑这裙子像是贡缎做的,不愧是阿郑,我们姐妹尚且没有呢。”内容也没什么,口气完全不是小姑娘羡慕的口气,甚至连嫉妒都谈不上,而是,说不出的针对。

郑琰打了个哈哈:“嗯,从师母那里抢来的。你拜个好师母,也就有了。”谁都知道郑琰的师母是谁。

扯上她亲姑母,真是不知道要怎么答话了,萧令媛毕竟年幼,脸都气青了。

对手档次太低,郑琰颇觉寂寞。

皇十九女萧令妍与皇二十一女萧令娴互看一眼,都觉快慰,萧令媛在姐妹里就爱出个头儿,并不令人喜欢,她们乐得看她吃瘪。郑琰不难相处,只要你不针对她,她也不会为难你。只不知道萧令媛吃错了什么药,总是瞧郑琰不顺眼。

萧令妍半真半假地劝道:“阿郑别逗十九娘了,十九娘要是信了,打上姑姑门里真抢了可怎么是好?”

萧令媛大怒:“难道我是笨蛋?听她说什么就信了?”

姐妹俩扛上了。

庆林长公主注意到这一方动静,心说,这死丫头,又呆又笨,还有个傻脾气,怪不得没人愿意娶萧家女儿。让你吃点儿亏罢,也好知道知道厉害,老实一点儿,别长大了胡闹。

却没料到,萧令媛自觉受气,回宫之后越想越生气,不日竟与东宫搅到了一起,又惹出一段公案来。

话说池脩之想了一路,回到家里又细细计划,打定了主意,准备好了就去找顾益纯:“学生想从相府辞出来。”

顾益纯笑得暧昧,你小子不想吃软饭?“那可看不到这许多卷宗了。”

“学生已有了出身,再出仕就要容易些。”

池脩之已经想好了,辞出相府,另谋大理寺职位,今年春天大理寺有小型招考,大理寺卿是郑靖业一党,行事也模仿着郑靖业的作派,招考能人,只是大理寺的职缺更少、行政级别也较低。池脩之想凭自己本事考上一考,有靠山是好,却不能总是靠人家,也会惹人反感,也是显得自己无能。感情再好,也经不起这样的搓磨。老师的面子,还是留到关键的时刻再用吧,比如——提亲。

“郑相处学生明日就去请辞,今日来禀先生。”好歹是看老师的面子才混了个出身,必须跟老师交待清楚了。

“你拿定了主意,必不会听人劝了,且试一试去。”池脩之的基础相当不错,顾益纯也不怕他丢人。关键问题是,池脩之是无法当‘隐士’、‘名士’的,正如当初的郑靖业一般。早晚都要去闯荡,不如趁着年轻有足够的时候经历挫折。

池脩之第二天就揣着辞呈寻郑靖业,没找着。

郑靖业是个大忙人,池脩之在相府也不是什么重要幕僚,哪有机会天天得见这位“师叔”呢?

郑靖业知道池脩之找他,一连晾了他三天,才慢悠悠地在这小子的视线里出来。

池脩之也舒缓地向郑靖业问好:“相公安好。”

“唔,你近来学业如何?”这是师叔的口气。

“得先生指点,常有进益。”

“大理寺那里还去么?”

“挺有意思的,虽是看案卷,却也是看世间百态,”池脩之有问必答,然后道,“学生正有一事,想请相公谅解。”

“哦?”

池脩之递出了辞呈:“这小半年常出入大理寺,对这断案更向往一些,故而想去试上一试。”

两人一齐装大尾巴狼,就没一个提到两人未来可能有的亲戚关系问题。郑靖业捏着池脩之的辞呈:“想好了?”

“是。”

“那就回去准备罢,纵你是在我这里呆过的,没有真本事,大理寺也不会收的。好好考,不要失了你师傅的面子。”

“必不辱命。”答得坚定。

池脩之就这样从公务员队伍里退了出来,重新备考去了。敢这么做也是有底气的,他研究过往年试题,发现这样的考试不过是出一些案件让人去判,案件一般都不难,因为考出来的职位都很低,这也好理解,新人菜鸟嘛。这些菜鸟一旦被选中,都是负责处理比较不那么重要的案子的负核工作,重大案件才由少卿、正卿等负责,再大一点的案子比如宰相被脸盲症给捅了,惊动了中央,就是三堂会审,菜鸟们只能跟着打酱油。

难度不大,比起相府来更易生存——只要你有两把刷子,手上有硬货,到哪里都能吃得开。然后就是在这官场上摸爬滚打混经验,这是个让人快速成长的好地方。

池脩之有自信,他对经义很是熟悉,而且对市井生活也不太陌生,应付小案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他还有一个底牌:书法。字写得好,可是占相当大的优势的。曾经有一县令参加大考,风土人情、判案答得不咋地,但是字好,被当时的皇帝一眼看中,留崇文馆里了。

池脩之闭门读书,直到大理寺在三月初开考,投了名刺,把大理寺卿唐文渊吓得不轻。

他认得池脩之,这货不是在相府里当小弟么?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亲娘诶,郑相没打招呼啊!这小子的老师是顾益纯啊!这事儿是怎么弄的?唐文渊要说也是个精明人,愣是被池脩之这一手弄得一头雾水。

战战兢兢地去请示郑靖业外加表忠心:“实不知池世兄这是为什么。”

正如池脩之所想,有个靠山就是好。郑靖业一点也没为难他,只对唐文渊道:“他投了名刺你就收下,照规矩办。考得好了,就留下,考得不好,捆起来送给思玄再开导开导去。”

池脩之就得到了入场资格。到了考试当天,拎着笔墨进了考场,周围同考的最年轻也有他年纪一倍大,在一堆大叔中间,越发显得池脩之风采照人。一看试卷,唇角勾起一抹笑。题目都不难,一道是判婚姻继承,一道是判田产纠纷,还有一道是判奴婢犯罪主人的责任问题。

提起笔三两下就写好了判词,然后,他交了卷子离席。唐文渊一直在偷窥,见他交了卷,急忙拿来看,判得极好,字也好,难得判案两面净光。想一想郑靖业的嘱咐,这应该是属于可以留下来的。

不出意外,池脩之被选中,然后大理寺卿以推荐的形式打报告给皇帝,其实这样的小官,在郑靖业手里就批下来了,给皇帝过目不过是走一个形式。由于池脩之的名字短期内两次出现在皇帝面前,前一次是宰相推荐的后一次是九卿之一推荐的,皇帝也就多问了一句:“这个池脩之的名字,我记得在哪里见过?”

郑靖业不带感情色彩地简单介绍了一下池脩之的来历,然后添上一句:“是思玄的学生。”

皇帝来了兴趣:“想起来了!是京兆池氏,难得他们家还有这样的人物,能让顾益纯看上,怕是有些能耐的。宣过来看看罢。”

池脩之鲜嫩水灵地出现在了皇帝跟前,皇帝一看就喜欢上了,多可爱的孩子、长得多好啊!可以考虑招来做女婿!皇帝摸着花白胡子,笑得很是猥琐,可算解决掉一个闺女了。

池脩之一脸的波澜不惊,给皇帝行过礼,就当皇帝是雕塑,这令皇帝颇为气闷。只是想到他那一大批次的女儿,皇帝又软和了起来,很是和气地问道:“卿青春几何?”

“臣年十五。”多一个字的废话都不带说的。

“家中还有何人呐?”

“除了臣,再没别人了。”池脩之答得斩钉截铁,带着一股子的肃杀。

皇帝果断打消了念头,小小年纪,六亲死绝,这个这个,命是不是有点儿硬啊?看他一张便秘脸,真的不太好相与呐!留着这张阎王脸去断案去吧!诶,皇帝真是一种善变的生物!

池脩之就这样从皇帝手里逃过一命,没有结一个公主仇人。但是,他的这次被召见还是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太子听说皇帝召见了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还是个小神童,还是自己考的公务员,眉头就皱了起来:“可是当真?十五岁的少年,有甚能为?大理寺卿荐的他?”郑党都不是好人,莫不是走的后门?

赵逸略一寻思,以手加额道:“想起来了,这是京兆池氏的子孙,顾益纯收他为弟子。前番入郑靖业幕府,他怎么脱了出来又去大理寺了?”

一听到这人与郑靖业有关联,萧令行生理性厌恶就来了:“小小年纪,能有甚能为?”

“他亦是名门之后,许是些本领呢?”

萧令行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来:“那就试上一试。”

赵逸一想,顾益纯的学生,能跟太子混到一起的机率实在太小,试试就试试,情况再坏又能如何?本是潜在敌人,这一试,也算是评估一下,故而没有出言阻拦。

池脩之没想到,在跟鸡毛蒜皮打了仨月交道,又被打包到了熙山之后,让他遇到了一件大案。

他断案细致周到,完全不像十五岁的少年(早熟嘛),深得唐文渊喜欢。又看在顾、郑二人的面子上,唐文渊点名把他给打包到熙山办公。正遇到这一桩案子。

此案乃是地方主审,却与郑党相关。郑党成员礼部侍郎齐慈的小舅子贾仁在老家强抢民女未成把民女李氏的爹给弄死了,却以家奴抵罪,小舅子只负连带责任,交钱抵罪。基于本朝之彪悍民风,民女她哥为父报仇,把齐慈小舅子给戳了。这位没有脸盲症,一戳一个准儿,地方官判了他一个死刑。问题是这位孝子,是他家独苗,而且他自己还没儿子。

第七十六章 皇帝,你的节操

死刑是要复核的。

唐文渊很熟练地就批准了复核,东宫却指使御史上书弹劾。一来二去,这就闹到了翠微宫皇帝跟前。

皇帝看着卷宗颇为不奈,上表的御史的政治立场挺明白的,而且从卷宗上来看,地方官的判断也是天衣无缝的。皇帝也相信这是纵奴行凶的,有狗腿子不用,还会亲力亲为么?真是势大,就只能证明齐慈小舅子没有自己动手。

然而凡事都要考虑一下群众感受,御史的弹章里不但说地方官“玩忽职守”还把齐慈、郑靖业都扫了进去,说是因为他们势大,所以地方官不敢判齐慈小舅子,而要杀了孝子,更可怜的是孝子是独苗,这分明是要人家绝后,这是为官不仁。

齐慈、郑靖业因受到弹劾,必须要回避此案,但是郑党人数实在不少,打起嘴仗来也是声势不弱。齐说御史打击面过大,上纲上线别有用心。御史有东宫背景,又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亦是寸步不让,朝上吵得那叫一个乱七八糟。

皇帝被吵得头疼不已,召开会议,由于涉及到法律问题,大理寺在熙山人员有幸参与。大理寺也不是铁板一块,亦有为东宫说话的,还有觉得齐慈小舅子做得过份了的,人家孝子其情可悯的。这两种人都觉得:“李某情有可原,罪当减两等。”

郑党肯定不会同意:“李某之父非贾某所杀伤,杀伤之人亦以抵罪,一罪不二罚。”

吵得皇帝头更疼了,郑靖业闭口不言,萧令行也不说话,但是他一直目视池脩之,终于引起了皇帝的注意:“池脩之,你也是大理寺员属,为何闭口不言?”

池脩之道:“此事非臣职责所在。”

“朕现在问你,若是你当此事,该如何判?”

“敢问圣人所言,是臣当案发之初,还是案发之末?”

皇帝扶着脑袋:“你一一说来。”

“若是案发之初,奴婢伤人,犹纵马踏禾,奴婢同畜产。若是案发之末,杀人抵命。”

御史不干了,跳起来一脸气愤:“这是常有的手法,出了事,拿奴婢抵罪,罪人依旧逍遥法外!你这般判法,能令人心服么?”看池脩之的目光像是在看败类。

池脩之当御史是空气,直到皇帝问他:“御史问话,你为何不答?”方答道:“臣是陛下臣,立陛下前,回陛下话,他人于御前乱问目无君上,不打过去是臣碍于朝廷礼仪、是臣修养好,还答的什么!”

御史脸上一片青红色。

皇帝没表态,继续问:“你这般判能令人心服么?”

池脩之顿了顿,像是在思考:“臣方才还没说完呢,就叫打断了。有法必依,否则要法何用?今日你说此事不仁,要宽纵了杀人凶徒,明日就有人借权势杀完了人照此例而判,到时候只能是法纪败坏。是为求一时一事之令名而毁陛下万年法典!实不可取!只是法理不外人情。命是要抵的,如今离秋决还有些时日呢,李某若有妻妾,许她同住就是。若是没有,好歹也能买一侍婢。”让他家留个后不就结了?

皇帝一想,这真是两全,看池脩之一脸的公平正义,欣慰地道:“卿果善断。”一高兴,给池脩之硬提了N级,从从八品的“评事”变成了从六品的大理寺丞。充份体现了老年昏君不依法办事、不按照干部评级办法提拔年轻干部的特质。

皇帝更昏庸的是,把上表的那个御史先调离岗位,然后罢黜了。你求个仁义又不畏强权的好名声,朕的法律就要被败坏了,如何能忍?

东宫被打懵了,十五岁的小孩子,你怎么能想得出这一招来的?

魂淡!你开挂了吧?

不管别人心里有多少只神兽在狂奔,池脩之在他的娶妻大业上又迈进了一大步,当然,也给自己惹来了不小的麻烦,同时也给郑琰带了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机缘。

池脩之这算是一战成名,上了东宫黑名单了,此后在与东宫的较量中越战越凶残。应该说,所有名将的名声,都是敌人成全的。东宫试水试出条大鲨鱼来,个中滋味,除了当事人别人是难以理解的。萧令行用复杂的眼光看了池脩之一眼,结果又被皇帝给看到了。

皇帝对太子的不满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开始也许只是恨铁不成钢,后来就变成看着不顺眼。这一点双方都有察觉,不但是他们,一些政治嗅觉灵敏的人也感觉到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挑明了来说。这种感觉很微妙,明着看来,父慈子孝,皇帝很信任太子的样子,太子说什么他也会认真去听,许多事情也让太子去做。太子这里呢,也是努力往皇帝跟前凑近乎。然而微妙的感觉始终存在,站队的人也越来越多,又反过来加深了这种分裂的气场。

然而眼下表面上还是一片和谐的,继复核断案之后,要办的一件大事就是赶紧给长大了的皇子、皇女们确定封号等级,开府、订婚。

每到有皇子皇女成年,宫里都是热闹的,各路媒人各显神通,熙熙攘攘,把皇宫弄成个婚姻菜市场。目前适婚的皇子有皇十子、皇十四子、皇十五子、皇十六子共四位,除了老十萧令德有了封号,其他三个尚未封王。又有几个皇女,有封公主的,有未封公主的。

郑琬的丈母娘宜和长公主,郑琰的师母庆林长公主都是宫里的常客,只是谁也不肯轻易开口——万一自己提的人选被扔给萧令德,那是给自己拉仇恨值。乐昌公主、荣安公主等娇客常往各自母亲那里跑,此外又有太子妃、燕王妃等,各有各的算盘,却比较好开口。太子妃想把自己表妹嫁给皇十四子祁王萧令义,就与祁王的生母李昭媛多多亲近。各宫妃子也各有盘算。又有太子妃想给庶长女新昌郡主、嫡子广平郡王结亲,齐王也想给自家儿子找个好岳父。

女人们有志一同地忘了萧令德,死活不肯沾手,皇帝总是萧令德的亲爹,又有萧令德的姐姐皇七女长信公主在,总要为他考虑一二的。长信公主生得极美,完全对得起她的美人妈和五官端正的皇帝爹的好基因,皇帝看着她也是觉得赏心悦目的,听长信公主说起萧令德:“娶了王妃照顾着,许就懂事了呢?”便深以为然。

大家都会这样想,某人不懂事儿,结婚就好了。这跟郑家长辈说郑琰“长大了就好”一样,都是美好的愿望。

皇帝想了半天,总是没想出一个合适的人来,要长信公主做媒吧,她也知道弟弟不靠谱,却也不肯让弟弟娶得差了,只好打感情牌:“女儿就这一个弟弟,阿娘过逝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七娘是姐姐,要好好照顾弟弟。”说着就梨花一枝带春雨了。

皇帝忆起当初那个娇美的妃子,心里对萧令德这个猪头也柔软了起来:“儿只管放心,我为他择一佳妇。”

可这人要到哪里找去呢?

女人不肯管,他只好问男人,郑靖业说:“此陛下家事也。”其余大臣有女儿的都捂个死紧,不管是不是郑党,这会儿都模仿郑靖业:“此陛下家事也。”

皇帝愁一半天,终于想起一个人来——顾益纯。

当朝名士顾益纯,相人之士堪称神棍,死活不入仕。皇帝于是亲临其门问策,不问苍生问婚姻!

顾益纯额角暴起十字路口,萧令德那货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谁嫁给他都是可惜了。况且——“圣人,臣看男人是有几分准,看女人这…让臣到哪里看去啊?圣人的儿子里,有太子有齐王有延平郡王,性情皆不相同,由其父观其女,并不有用的。”

皇帝耍赖:“让你出仕你不肯,挂着驸马都尉的名头也不肯为国家出力。现在为亲戚解忧也不肯了么?你总是我妹夫吧?”我就赖上你了。

顾益纯心里把这大舅子骂了个半死,然后道:“十郎须得有个人管着,不是性子强、就是会办事,或者身份上让他忌惮,总之,是让他不能不听的。前两样难办,后一条却是容易的。他舅家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姑舅亲,不看岳父的面子也要看舅父的面子不是?其母能侍圣人,可见舅家也不是一无是处的。为十郎计,王妃出身还在其次,妇人如果还是要看夫婿,皇家何须世家来添光彩?”

最后一句说得实在是违心,真心是世家看不上萧令德。但是皇帝爱听这一句,想一想萧令德的妈确实是个可人儿,想来萧令德如果有个舅家表妹,也不会太差。说来说去,儿子最重要,如果能让儿子变好了,出身低些就低些。

顾老师出手解决了萧令德,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继而活跃了起来!皇子们的老婆很好找,世家也正在投注的时候,难的是公主们,世家依旧是热衷于嫁女儿而不乐意娶公主。

这里面,新昌郡主这个郡主,竟比公主还难嫁!她是郡主,她爹却是太子,潜台词就是,等她爷爷挂了,她就是公主了。到了眼下,却是真正的高不成低不就。如果她是嫡出,事情还能好办些,偏又是庶出。

新昌郡主自是知道这些的,不由心情很差。作为一个未来的公主,在这个妹子很彪悍的时代,新昌郡主的脾气也不太好。当崇高的地位与被人鄙视同时出现,这刺激大发了。少女时期,谁不中二一点呢?换上一身骑装,拎着个鞭子,她在熙山广阔的世界里策马狂奔发泄不满,遇兔扁免、遇羊揍羊,满山生灵走避。

这天跑完了马,微喘着气,一手拎着鞭子,一手拭泪,直往自己住的清辉阁去。身后跟着的宫婢、宦官知道这位最近心情不好,悄没声地跟着。还没走到清辉阁,新昌郡主忽然站住了脚。

第七十七章 一片少女情怀

皇帝虽对太子已生不满,太子眼下却还是太子,还是挨着皇帝住,是与翠微宫相连的延政殿。熙山有规矩,这时代的男女大妨却不算太变态。新昌郡主想从前门回家,只要别太过份,谁也不会说她什么。

熙山虽是行宫,也是仿着大正宫建的,前朝后宫。

新昌郡主穿过宫前诸衙办公场所,恰看到一个清俊少年。新昌郡主觉得,就算是常弼再世,那一枝画笔也难画出这少年的眉眼,真真面如冠玉、唇若涂朱、秀眉凤眼,端的是婉转风流。

吹起少年薄薄的青衫,少年的怀中抱着一摞泛黄的书册,脚步轻盈地踩在青石地上,安闲犹如在自家庭院中漫步。修长的身形在夏末夕阳照射下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新昌郡主觉得心脏中了一箭。

“…”四下一片静寂,宫婢宦官P都不敢放一个,跟着停了下来。

池脩之是个表面不动声色,实则眼观六路、声听八方的主儿,远远已经瞥见有一堆人经过,一下就明白这不知道哪一位皇家女儿。心说,跟我没关系,就想作淡定从容状抱着案卷回他的小办公室继续研究。他对TX公主没兴趣。

没想到对方居然站住了,池脩之心下猜疑,也只是把这事儿记在心里。

直到池脩之消失在一道门时,新昌郡主还没缓过神儿来,呆呆站了老半天,觉得腿都硬了,才清醒过来。心下有些羞,跺跺脚,活动了一下腿脚,未发一语,沉默着回了清辉阁。

换了衣服,去向太子夫妇问了安,也没心情吃饭了,说一声:“有些热着了,不耐烦这会儿吃东西。”辞回清辉阁,到了屋里就有些坐立不安。

终于忍不住叫来一个宦官:“你常在外面走动,可知道宫前的衙署都有哪些?”

宦官直发抖,在新昌郡主的威压之下还是哆哆嗦嗦地道:“京是衙署都迁了来的。”您可别干什么丑事儿,到时候您没事儿,奴婢们可要倒霉的。

“都在?”

“是啊,熙山地界虽大,却是多山多林,盖房子的地方儿少,就挤一块儿了。”他也不耐烦解释太多,就拣了一个最常用的理由来说。

“各衙都在什么地方?”新昌郡主那是希望宦官能把地图都给画出来,当然,她更希望知道那个少年是谁,只是女儿家矜持,要迂回着问。

宦官不敢告密,一告密了,新昌郡主岂能不知?不告密吧,如果真有点儿什么事,太子也饶不了他,还是一个死。左右是死,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挤牙膏似的,告诉新昌郡主,哪里是哪里。新昌郡主一推算,是大理寺,这少年至少跟大理寺有关系,这就有目标了。

心中一喜,旋即脸上一红:“你出去吧。”盘算着如何不着痕迹地找人,结果兴奋地一夜没睡好。

熙山真是一个好地方,这里风景优美,礼法也比在京中轻松很多,是个发展JQ的好地方。前提是:双方都有意。

新昌郡主就遇上了这样一个天大的障碍:人家对她没意思。

自从发现了一个美少年,新昌郡主一片少女情怀,就扑在了人家的身上。闲着没事儿就往翠微宫前去,就为能偶见人家一眼,这时候她还不知道人家姓甚名谁呢。让宦官宫婢去打听,宦官宫婢哪里敢惹这个事?这不是找死么?无不回说:“奴婢们实没道理去衙署打听的道理,一去,万一有人说东宫如何如何…就怕传到太子耳朵里。”其实他们知道是谁,只是不敢说。萧家的女孩子,造反都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是做不出的?池脩之这货又是碍了太子的眼的,一捅出来就是一场家庭革命,最后最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人?郡主可能就被罚个思过,他们命都能没了。

新昌郡主还没有彪悍到位,也没有脑残到位,还知道打听朝臣不好,也知道她爹最近心情不好不能惹。

其实她早就听过池脩之的名字了,顾益纯收徒弟是个大新闻,她听过了,没往这上头想。近来池脩之名声大噪,新昌郡主在东宫听了一堆:“池家子真无礼!小小年纪心机深沉、手段毒辣,睚眦必报…”等等一类坏话,也恨得骂这货:“目无君上,惹阿爹生气,真不是好人!”害她不敢妄动。压根就没想到她看上的那个人,就是池脩之。

妹子再彪悍,还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框架里的,东宫郡主跑到国家机关工作场所去倒追一个漂亮少年,新昌郡主也自觉过意不过,只能巴巴地期望“偶遇”。偶遇一两次,结交个有为少年,她爹应该不生气的吧?看那少年的年纪、官服,没有足够的能力和背景,是达不到的,应该…可以做郡马吧?

池脩之哪是没事儿跟女人“偶遇”的人呢?他努力上进尚且来不及,入了大理寺才发现,这个时代当官并不太难,你想混日子也能混得下去。但是,如果想要升级,这里面的知识并不是靠一点小聪明就能够混得开的。池脩之像一颗小幼苗,拼命吸收着养份,努力茁壮成长成参天大树,好给老婆靠。

手上有硬本事还不算,还要会交际,还要摸准了政治走向,反好了皇帝的脉,对朝中各方势力有着敏锐的感触。这些都是池脩之要修炼的,真是恨不得一天当八天来用。

饶是如此,池脩之还是注意到了翠微宫前会经常出现一个少女,新昌郡主出现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

这是谁呢?

池脩之是不会直接发问的,他只要留心听就好了,这世上不但是女人好八卦,男人八卦起来,唠叨程度也不比女人差。大理寺并不是一个特别忙的部门,诸如偷鸡摸狗这样的案件是不会递到他们的面前的,必要判了重刑,又或者影响不好,又或者涉及到法理,还有各地方比较难断的案子,这才有让他们参与审理的必要。

池脩之干了一阵儿就看明白了,像他这样新进份子,总是被分给各种琐事量大、还不怎么重要。当他在皇帝面前露一小脸儿,这样的“杂活”就分得少了,御史只是说了他一句,他当面就撅了回来,显见是个不好惹的人。又有唐文渊多少给了些照顾,他便不如以前那样忙,每天还可以有时间作些研究了。

很闲,就有功夫听八卦。老男人比老女人还碎嘴,大理寺里倒有几个官油子,四、五十岁年纪,还与池脩之一样是大理寺丞,眼看升迁无望,不过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有事推池脩之上前:“我等俱老,池郎年少,正该上进些才是。”也算是给池脩之一个表现的机会结个善缘,也是自己可以躲懒。

池脩之的一大八卦来源就是这张、王、李、赵四个同事。赵丞据说还是郑琰三嫂的远房亲戚,也算是有点关系。池脩之有个好姓氏,池家败落几十年,但是池脩之本人在皇帝面前挂了号,又有复苏迹象,赵丞也存了些结好的心思,偶尔还会提醒一两句。

李丞是名门李氏之后,与李俊还是族兄弟,他却不大像李俊那般名士洒脱。无奈本人水平有限,想上进也上进不起来,倒是有一大爱好——八卦!他是四人里面的八卦广播员。

张丞、王丞并非出身名门,少时努力,如今能爬到这个位子上,也自知差不多到头了。在赵、李二人面前略觉不足,如今来了个池脩之,来头比赵、李二人还大,且不说他那位老师,就是“池”之一姓,也很让人敬畏的。

当然,如果有机会更进一步,他们也不会不去争。其实这四人也并不是一路,比如王丞就对东宫有些好感,张丞巴着唐文渊,算是隐形郑党,只是眼下大家面上相处得极是和谐。尤其是对池脩之,这小子过于年轻,又有出息,现在得罪了他,日后若他得势,子孙落在他手里,真是让人死不瞑目。

大家对他都挺客气,有八卦也算上他一份儿。这不,李丞捧着茶碗儿:“怎么新昌郡主这几日天天往这翠微宫前晃荡?”

赵氏也伸头一看,皱眉道:“真不像话!”

张丞看一眼池脩之:“池郎仔细些,别叫她拦着了。”

这不,身份就暴露了。

“?”

李丞道:“皇家女儿,没几个性情好的,你出入小心。”

大家都担心新昌郡主想当孝女为父报仇,池脩之踩了御史,等于打了东宫的脸。同事们真心假意,面子上还是要提醒一下的。

新昌郡主十七岁,比池脩之大上两岁,池脩之想啃郑琰这嫩草,不意自己也被人当嫩草给盯上了,果然是天道好轮回。更妙的是,郑琰不知道她已经被师兄给惦记上了,池脩之也不知道他被人惦记上了。

新昌郡主比池脩之苦逼之处就在于,池脩之在郑琰那里是个好师兄,新昌郡主则被一群老男人定性为会找池脩之麻烦的人然后好心提醒小同事。

池脩之正色道:“皇家非我等臣子可议,且皇室公主亦有淑女。庆林长公主便是贤良淑德,不干政、不骄横,与家师琴瑟相和。至如这位郡主,又与我有什么相干呢?”微笑,“各位关切之意脩之心领了,我依礼而行,总不会有差错的。”

张丞看着他嘴角的那浅浅笑纹,心里有些发凉。

王丞咳嗽一声:“池郎这样想就对了。东宫也不是无礼之人,池郎一心禀公,方是至理。咳咳,不过池郎年少,也不要锋芒毕露。”他也称不上是太子党,只是觉得东宫更名正言顺,且郑党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人。

池脩之又开始装好孩子:“我也没见东宫行过无礼之事,且说不上什么想法。那位郡主只是在那里路过,我们就在这里谈论未婚女子,实是不礼貌呢。”

张丞毛骨悚然,你P的没什么想法!你这两天翻着兴平郡的案卷是要干啥?郡守好像是太子他表哥吧?斜过眼一看,池脩之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好继续研究案卷去了。

第七十八章 有目的诱拐

MD!这小子真不好惹。

池脩之自认是个懂礼守法的好孩子,是一个和气好相处的人,比如今天,他放假,就巴巴地往顾益纯身前凑。顾益纯心知肚明,长辈们都心知肚明,就是没人点破。

长辈们对池脩之的印象不坏,长得好看、立场正确、能力不凡,于是有目的诱拐郑琰的行为被大家最大限度地原谅了。长辈们不刻意阻挠,池脩之这回也没有见到郑琰,虽然庆林长公主让人端出一碟子甜点来,池脩之还是心情不太好。

顾益纯不忍打击他,咳嗽一声:“今天天气好,四娘接妹妹出去玩了。”

郑琰在长辈们有意无意的操作之下,与同龄的小姑娘们的相处变多了。与“对外”社交相对的,乃是与郑党内部小姑娘们的相处。在这个小圈子里,郑琰又俨然是档次最高的人了。

京中郑党人员不少,各家女眷也不少,如郑家这样男女比例失调的倒是不多,总的说来,倒是有不少小姑娘。

除开于家小大娘、于家小二娘,还有于元济的庶出幼女于九娘,另有李幼嘉的两个女儿五娘、六娘,另有林季兴的三个孙女儿三娘、四娘、五娘——这三个是堂姐妹。又有一大批次的郑党骨干家的小女孩儿,不能一一细数。

十一岁了,该开始经营自己的社交圈子了。

池脩之表示理解,慢慢嚼着甜点,又饮一口茶水。听庆林长公主问他:“东宫没人难为你吧?”

池脩之笑道:“东宫很忙,哪有功夫来管我?”

庆林长公主一撇嘴:“你总要小心些才好。”

“谢师母关怀,想师傅师母也不会不管我。”池脩之大大方方地傍着靠山。

庆林长公主被逗乐了:“你知道就好。”

池脩之又问:“阿宁今天又说什么了?”

顾益纯的宝贝儿子顾宁过了一周岁,开始学说话,简直是个话唠。他说的还是外星语,仅有“阿”、“NIA(据翻译可能是娘)”、“嗯”、“咿”等字供辨认,其他的全是诡异的发音,非正常人类所能懂。他还一天到晚不住口,他说话你还不能不听,一不听他就尖叫、拍手、发誓吸引你的注意力。

庆林长公主嘴巴合不拢,口上还要埋怨:“我生平最恨御史,可这小子怎么看怎么是个御史的料儿,唠叨得烦人,再大些我必要打得他改了这毛病不可!”

池脩之陪着庆林长公主说了一会儿话就辞了出来:“今天天气好,我整日在屋里呆着看卷宗,今天也想出去活动活动。”

庆林长公主笑道:“去罢,带几个人,外面各家出来踏青的可不少,你不要被冲撞了。”

池脩之辞别师傅师母,领着人,慢悠悠地在熙山里晃悠。脚下不紧不慢脑子里却在扫描着熙山地图,并且蹦出几个关键词:平缓、踏青、适宜女性…

池脩之运气不坏,在第一个优先地点眼尖地看到了那位新昌郡主,此女经常乱晃,是以记得。远远地看见,他就避开了,晃到第二个地点就遇到了郑琰。新昌郡主与几位公主也是出来游玩,其中就有皇二十女萧令媛。萧令媛正说着:“过两天就要回去了,真舍不得。”新昌郡主忽然站了起来。

萧令媛问:“大娘?”

“既然舍不得,那就趁还在这里,把熙山玩个遍。”新昌郡主提议。

一群娘子军在新昌郡主的带领之下呼啸而去。

大队人马想掩藏行踪是很难的,基本上她们收拾上马,新昌郡主还简单地整理了一下着装,然后沿着池脩之的踪迹而行,远远看到池脩之站住了脚步的时候,池脩之、跟池脩之在一起的人就发现了她们。

池脩之刚刚跟郑琰她们打过了招呼,一群人里就郑琰跟他最熟,少不得近前多说两句。“师兄怎么有空出来逛的?咦?今天是休沐。”

池脩之含笑道:“正是休沐。如今日头毒,不要暴晒,会脱皮。”

郑琰眉眼弯弯:“我很小心的。”

两人慢慢走着,池脩之忽然一伸手,一手握着郑琰的胳膊,一手放到人家背后,呈保护状:“仔细脚下。”

过了一个小坑,又比较自然地把手收了回来,只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就近了那么很大一咪。

娘子军们过来的时候,他们就说了这么几句话,听到动静,池脩之凝目一看,又收了回来。眼睛往下一瞄,蹲下身去,把郑琰裙子上粘的几根草茎给摘了起来:“有人来了,那是东宫的新昌郡主,别失礼了。”

牵着师妹的手,与郑瑜等人会合去。

郑瑜等人也发现了新昌郡主一行,郑瑜忙着找妹妹,一看池脩之正与妹妹在一起放下了心来。率先上去拦着新昌郡主见礼,不管双方掐成怎样,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郡主安好?”

新昌郡主也笑得标准:“阿郑好兴致。”

萧令媛心情大为不爽,一歪头,看到郑琰跟个俊俏少年郎一道走过来:“阿郑倒躲着我们与人说话去了。”新昌郡主自然也看到了:“那是阿郑家的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