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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他“病”着,不方便直接指挥,行动略慢了一慢,被宜和大长公主抢了先。

第三百三十二章 哭诉

宜和大长公主泪流满面:“我年过三旬才得此一子,交予先帝,未受一丝委屈,放到圣人手里要不是郑郎君,他就要被个贱仆给害了,这般狼子野心的东西,我怎么能容他?他先伤我儿,又伤我婿,就这样不痛不痒轻轻放过,我绝不干休!”

萧令先左顾右盼,就是不肯答应。苦主郑琬都没说什么了,宜和大长公主来闹腾什么呢?只给袁大郎放长假,又厚赐宜和大长公主。

郑琰从来不知道,宜和大长公主这个印象里的家庭妇女居然这样彪悍!望着宜和大长公主笼满煞气的脸,她头一次觉得,这个家庭主妇也是萧家的女儿,流着彪悍的血。袁大郎本来是要欺负她儿子,结果伤了她女婿,这冤仇比山高比海深,皇帝对她一个字的交代也没有,宜和大长公主炸毛了!

她在宫中也经营了些时日,直接买通了太监,拿出家藏好酒,矫诏赏赐,让袁大郎当场喝了个大醉,然后就抬到掖庭的空地上去了!酒醉入后宫,找死呢吧?

郑琰在兄弟里面跟郑琬的感情最好,早把袁大郎恨得牙痒。在昭仁殿里听说袁大郎“酒醉闯后宫”之后,当机立断,向徐莹进言:“袁某人是梁横的人,机会难得,要是让梁横的人渗入御林,宫廷安危就要看他们的脸色的。”

徐莹听罢也不含糊,她经郑琰之进言,早训了一批打手宫女,赶过去一顿乱棍,直把这“突入后宫”的刺客给打死。

萧令先目瞪口呆,也不能再说什么。梁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这是遭了报复了。”萧令先也拿不出证据来治别人的罪。袁大郎的死,透着蹊跷却又抓不到证据。

为表补偿,萧令先又额外开恩,额外许梁横生母以诰命,朝臣反对十分激烈。叶广学为首的世家一面拿出先前辩论的结果,声称这样违法,一面催促郑党行动,李幼嘉代表郑党,与世家一齐顶住了压力。

郑靖业在病中,只捎出一句话来:萧正乾这会儿大概已经收到了他爹萧菉的信了,他们家的地,被梁横一伙人给“括”了!萧菉本人也已经启程上京,来找萧令先哭诉来了。

萧令先觉得腹背受敌,恨不得把李幼嘉给生吞了:你怎么就叛变了呢?你跟着郑靖业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郑靖业一病,你就变了呢?

萧令先愁眉不展。

徐少君得知情况之后,向萧令先进言:“李幼嘉所依者,郑相公耳,圣人只要安抚住郑氏,李幼嘉无能为。”又顺着萧令先的话把李幼嘉往狠里说,什么目无君上,什么恣意妄为,什么跟叶广学同流合污。挑起萧令先的十二分怒气,方在萧令先问:“太师此番病重,我实不知如何安慰。”

徐少君跟李幼嘉他闺女是仇人,不趁这个时候挤兑人家还等什么?郑靖业一病经月不起,估计是要不行了,徐少君跟娘家关系缓和,偏偏李幼嘉挡了徐梁的路,又在坏梁横的事,从哪个方面来说,徐少君都要跟李幼嘉死磕。

说得萧令先心头火起,第二天跟李幼嘉死磕上了,冲口而出:“朕为天子,况事事受制于汝等,不能随心所欲!”借着国内外战场的大胜,他的脾气也涨了,你妹的,现在给个四品官的生母诰命你们都不答应,要是我追谥生母,你们是不是还要反对?

后宫之中,徐莹亦是反对萧令先此举,夫妻再次口角。郑琰在获悉叶广学之子顶替了郑琬原来的位置而梁横的名声已经臭不可闻之后,掇撺着徐莹出宫散心:“反正快过年了,元旦朝贺,没了皇后,他还要脸不要了?”奉徐莹携女往熙山散心。

急躁与炫耀是成功的敌人,萧令先把这两条都犯了。

混迹政坛,机变非常重要,必须随时关注事态的发展,对策略进行微调,有时候甚至是大调。耐心同样重要,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就得沉得住气,坐得住冷板凳。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成。

这两样宝贵的特质似乎都是萧令先所缺乏的。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识人、用人,是必备的技能,萧令先的这门功课同样不及格。

眼下萧令先犯规满五次,是他下场的时候了。

郑琰必须登场了,她上书给萧令先,吹响了造反的号角。

文章写得有理有据,先说了自己上书的原因:她“忝为女侍中,奉命以襄佐皇后,治内外命妇事”,自己管得着外命妇的事情,所以不算多管闲事。又皇帝不听皇后之忠谏,使皇后出行,实在是件丢脸的事情。萧令先所为,使教坊出身的人跟良家出身的人同列,这是对良民的侮辱,请萧令先尊重现有的命妇。

而后写道,听说圣人在朝上说,皇帝想要随心所欲,“此言谬矣”!

“梁横曾以君为臣纲,以君言臣必从,此诚亡国之论!”

问:“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如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曰:“一言而丧邦,有诸?”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愿圣人毋以恶小而为之,毋以善小而不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不就是一步一步试探底线么?别想了!

“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为明君,则臣为诚臣,父尽父责,则子为孝子。君不君,则臣不臣。”阐述了权利与义务的关系,得先履行义务再行使权利。

最后写道,希望皇帝明白,你做了一件大错事,违反了宗法,做皇帝要确定好自己的定位“家奴于主,言听计从,诚臣于主,对则行,错则谏。人主当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而非奴视之!”

这么做对你也是有好处的,因为纳谏是美德“一人之计短,二人之计长,拾遗补阙,方可尽善尽美。”

这份奏疏条理清晰地阐明了限制君权的思想,从几个方面论证了君主专制需要相权加以制约。郑琰写了一番好论文。亏得她是穿来的,引用了许多名人名言,也没有被判抄袭。

写完论文,她又溜去熙山看徐莹了,根据协议,该世家出场了。

次日,弹章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明确提出“诛梁横、清君侧”。以叶广学、魏王为首的百官公卿“被迫兵谏”。

清洁工是个伟大的工作“宁愿一人脏,换来万人净”,“清君侧”与“清洁工”都姓清,自然有着相似的地方。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清君侧”这种口号一经提出,不管“君侧”有没有被清掉,出手的人就已经没有了退路了。要么篡位,要么被回过神来的皇帝给干掉。不管是哪一种下场,都是顶着骂名为别人踹掉了障碍,妥妥的一笔黑历史。

御林军、皇帝护卫等的出身都比较特殊,大多数人的父祖都是官字打头的,甭管官大官小,反正都是官,价值取向也就明显了——反正是看不惯梁横的。试想一下,只要官大一些的,哪家没点儿违法的事情呢?什么隐田隐户的,括隐不打紧,你意思到了就差不多了,怎么能一点不剩全拿走了呢?好歹给别人留条活路啊!

被鼓动之后觉得是该清一清君侧了,于是一群给皇帝站岗保卫的人“向后转、手拉手、齐步走”,走到大正宫台阶前才发现:不对呀!特么被坑了啊?往前走容易往后退就难了啊!皇帝瞪大眼睛看着呢!再转身就把后背扔给皇帝了。

你妹呀!无数以斯文为目标的官N代们心里爆起了粗口,特么没后路了!硬着头皮也得走下去了。还好魏王、叶广学出头了,朝廷官员陆续赶了过来。可人再多又有什么用?人多只能说明你们这个反革命团伙危害甚大,需要被干掉。坑爹啊,原来自从迈出第一步就已经被定性了。

一不做,二不休,拼了!众人齐声高喊:“请圣人诛梁横以谢天下!”间以手中武器交击之声,声势十足。

萧令先是个不肯受逼迫的人,见到这种情势也略有心惊,口中却不答应,周旋都不肯周旋,只说:“尔等且退下,具本奏来。”

退下去之后就没命了好吗?最少也是个流放三千里。奏你妹啊!老子揍你!

叶广学一点也不含糊地道:“圣人失德,任奸佞、远贤臣,甘与小人为伍,欲以士大夫为奴,滑天下之大乱,请圣人避位让贤,以正乾坤。”他不说什么清君侧了,直接请萧令先退位。

郑靖业不肯担的废立名声,让叶广学找到了一块遮羞布——禅让。

萧令先目瞪口呆地看着叶广学,又看看他的好五哥:“你们要造反不成?”

叶广学朗声道:“臣等为社稷计。”

萧令先只觉得整个身体都不是他自己的了,耳朵里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你们觉得谁是贤者?”

“此非君可过问。”

“让朕退位,你们做梦!”

叶广学微笑着对张平道:“还不请圣人于静室三思?”张平抖抖索索,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权衡一下形势,很快决定了自己的立场,小声对萧令先着:“圣人…”伸出一只手来,做了个“请”的姿势。

萧令先挥手给了张平一记耳光:“朕为天子,岂能受人协迫…”

一语未毕,魏王一使眼色,左右蹿出两个人来,一条帕子堵了嘴巴,把他给挟了下去。

下面该推举贤能了?

错!叶广学对魏王躬身道:“臣等请命!”其余人等也低下了头。魏王志得意满,依旧保持着低调,要求:“与民无犯,毋得惊扰宫闱。”这大正宫他以后还要住呢,可不能弄乱了。当然,在派人维持秩序的时候出现什么小小意外,比如吓死俩不满周岁的婴儿什么的,也是天意难违。

第三百三十三章 凶多吉少

这一回参与兵谏的都算是斯文人,只是一场上流社会的斯文较量,以恐吓为主,以游行示威为手段,对民间的影响只是心理上的。郑靖业早有安排,吴熙、于元济闻风而动,制止了地痞流氓可能的趁机生事,是以京城居民虽然心中惶恐,生活还是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受影响最大的是后宫,徐少君到消息心跳得厉害,换上宫女的衣服,把儿子装到一个大提盒里,想趁乱逃到娘家去。走到门口,小婴儿不适应这小小的提盒,哇哇地哭了出来。想瞒都瞒不住,提盒被没收,本人以“偷窃”的名义被抓住看管了起来。

顾美人没来得及出逃,儿子被抱走,绝望之下自缢而亡。陈婕妤、夏美人等亦自缢而亡。孙氏守着女儿,被软禁于居室之内。除此之外,张平奉魏王令弹压后宫,宫女、宦官经过最初的慌乱,渐渐恢复了平静。

御林像是经过了一场华丽的游行,又各归各位了,心情还没平复呢:这就完啦?

魏王已经与叶广学商量着于何处筑台,又哪一天为吉日,择日登台受禅。又要拟旨,安抚朝野上下。

“禅让?亏他们想得出来!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也。”消息传到熙山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郑琰并不惊讶,但是依旧火烧火燎地去通知徐莹:“圣人只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徐莹恨不得萧令先去死,听了消息还是慌了神:“他怎么会?这可怎么办?我怎么办?二娘怎么办?”牢牢抓住郑琰的袖子,“那我这又算什么呢?”

郑琰道:“你…冷静一点。”

“新君是魏王了吧?他会把我们母女怎么样?”徐莹的眼神锐利了起来,“你家中想是无碍的,魏王已与你娘家联姻。”

郑琰诚实地道:“如果魏王为逆,郑氏是不会认的!我父为顾命之臣,我夫受先帝之恩,我们,不会附魏王之后。这消息也未必是真的,纵是真的,也未必就是魏王了。京中送来的信,阿爹闭门不出,绝不会答应魏王登基,眼下,你肯回去吗?只要你肯回去,十七郎还有儿子,我们不会让帝系旁移的。”

“对!”徐莹眉宇间的神色坚毅了起来,不能否认,萧令先如果死了,最轻松的就是她了,更能抛开了包袱把智商情商转到正常位面上来,“我要返京!”

“天色已晚,只怕京中已经戒严,我得跟京里联系,你不能有闪失。你要有一点闪失,让二娘指望谁呢?”

徐莹转过脸,与郑琰正面相对:“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你们不会依附魏王!”

“绝不!”

“我能信你吗?”

“能!”

“好!我们现在就回去!”

“?”

“再拖下去,魏王该即位了!到时候君臣名份已定,还有我们什么事?”

“现在赶过去,城门都关了!”

“难道就要等死?”

“等,未必就是等死,世上总有忠义之士。放心,我向你的保证不会变。赌不赌?”

“赌了!”

徐莹跟郑琰打赌,从来都是便宜了郑琰的。两个女人在熙山焦急地等待着,一夜合衣而卧。天明了起来,先派人入京联络,匆匆换了衣服,梳洗一番,早饭都没有心思吃,就等着京中回信。

当天夜里,京里就有了乱相。

所谓禅让,总要三辞三不允做足了礼数,方显得这让的人是诚心受的人是不爱已,才算把脸面给做足了。不料萧令先自从做了皇帝,脾气就见涨,他老人家死活不肯签字画押。让魏王郁闷的是…玉玺还不见了!特么连诏书都没有办法盖印!又大索宫中,希图找出大印来,未果。

情势不等人,只好先“从权”,所有安民的告示,都以他的魏王印与叶广学、韦知勉的宰相印鉴押印。忙完了这些,又派人往郑靖业家里去联络,郑靖业却只让人传话来,请魏王不要在大正宫留宿。

叶广学还傻兮兮地赞成:“正是,明日要十七郎的使者到魏王府三宣禅让之诏。”虽然关了萧令先,魏王还是要“三辞三不允”的,这要是在大正宫里“三辞”那就成笑话了。魏王又搬回家里来了,回到家里,一家都在紧张里带着兴奋,叶氏压住了大肆庆祝,示意到大正宫里再正式道贺。

眼前情势看似大局已定,哪怕没有玉玺,只是心理上不舒服,再刻枚公章也不是太麻烦的事情。不想更郁闷的还在后面,当晚萧令先于囚室内推灭了油灯,烧了半拉偏殿。等火被扑灭,他已经见先帝去了。禅让没了让位的人,戏都做不下去了。

在没有路灯、没有各式霓虹招牌的年代,一处不算小的房舍被点着了,足能让半城的人察觉,魏王不知何事,惊起查看,又惊着了齐王。

——大家似乎忘了,善待兄弟的萧令先把存世的兄弟们弄回京里来了,齐王这个万年老二也回来了!一直没有大闹,乃是因为被先帝发配边疆以前的关系断了,埋头整理中呢。白天外面喧闹齐王听在耳朵里,小算盘打得飞快——他听说魏王逼宫,就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意,魏王逼宫,等魏王弄死萧令先,他再来“反正”。

大半天的时间足够他通过某些故意放水的渠道知道所有的情况,也足够他在有心人士的帮忙之下制定一个头脑发热的计划了。某些不厚道的人,还在齐王耳边说:“魏王以下克上,得位不正,其心乃虚,必大肆杀伐以塞悠悠众口。王为先帝诸子之长,恐为所忌,不得保全性命。”

既有“反正”之意,又有性命之忧,齐王掐死魏王的决心比什么时候都强。收到魏王的安抚书信,他也虚与委蛇,暗中加快了布置。贼人胆虚,一听到隔壁的动静,齐王惊了——卧槽,你这大半夜的是要对我动手啊?老子也不是好惹的,想啃我?先磞掉你几颗牙再说!

他是有准备的,士卒都是等着“救圣人,正乾坤”的。在郑靖业的故意放水之下,齐王联合秦王、赵王三家的铁甲护卫合兵一处,加上僮仆,凑足千人,直扑魏王府,围起门来放火。

兄弟们年纪差不多,都住一个高档住宅区,虽然有了护卫,架不住三家一齐围攻,这里面又有拉偏架的,郑靖业显然深谙拍黑砖之道,提前下令“保护”诸王,具体如何保护法,看齐王就知道了。天黑,虽然点着了大火,还是识人不清,一番混战,又引来祁王,晋王一看情况不对,要来救他哥,也参战了。

这场变乱主要被控制在诸王居住的坊内,刀光火影,打得热闹,各府奴婢出去了被乱刀砍死,不出去被烧死,京中最繁华富丽的一处坊,成了修罗场。

第二天天一亮,打了一夜的人,死了的自然不能动弹了,不死的也累得差不多了。于元济带人过来打扫战场,一点人,好么,魏王被兄弟干掉了,变乱中,叶广学调兵反攻齐王府,一顿乱打,齐王不知所踪。夜风很大,不但把魏王家烧掉了,他家隔壁左邻右舍也烧了个干净。

这个时候,郑靖业才“乘车而来,扶杖下车”,先到大正宫发现萧令先死了,痛哭一场,再让人搜罗宫中,发现萧令先两子俱亡。令郭靖点起所部之御林维持宫中秩序,又命京兆、金吾维持京中秩序,命人请来杞国公、叶广学、韦知勉、卫王,共商大计。

郑靖业手不离杖,老泪纵横,看起来憔悴异常:“国之不幸,当早定乾坤。如今魏王已薨…”目视叶广学。

叶广学恨得牙痒,功败垂成,他把齐王这王八蛋祖宗十八代都咒上了:“该收拾残局了。”卧槽,你排行老二,脑子也二了吗?看看看看,这下还能得着好吗?

郑靖业道:“幸而娘子尚在熙山。”

杞国公露出一个放松的、愉快的微笑来:“圣人故去,是该请娘子回来主持大局了。”

卫王一夜之间死了若干侄子,正在伤心间,忍着悲痛附和:“应该的。”

郑靖业咳嗽了好一阵儿,久到叶广学都不得不上前给他拍拍背,才呛红着脸问:“梁横呢?”

是啊,你们清君侧诛梁横,TM梁横哪里去了?

于是满城搜捕梁横,很快就抓到了——因为京城有乱,所以城门管制,只许进,不许出。

接着,以宗正卿为正使,池脩之为副使,迎徐莹回京。

徐莹心中忐忑,跟郑琰两个人听宗正卿正经八百地说:“魏王谋逆,诸王乱战,首恶业已伏诛。郑相公遣我等奉迎皇后回京,主持大局。”都呆了。

郑琰代问:“圣人安在?”

宗正才放声大哭:“圣人殉国了。”

徐莹一下子就瘫了,宫女扶起她,郑琰又问:“如今京中情势如何?”

宗正道:“魏王谋逆,齐王欲趁火打劫,诸王混战,业已伏诛。郑相公与卫王、韦相公、李相公主事。”

徐莹与郑琰各自带了孩子回来,直入大正宫,到了宫里,已是日过中天,从车窗望出去,一片缟素,秩序尚可。两人在大正宫坐下,匆匆扒了几口饭,郑靖业等人才过来请见,商量事情。

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也没弄什么帘子,就这么敞开了说话。徐莹又向郑靖业确认了萧令先的情况:“圣人究竟如何了?”

郑靖业流泪道:“圣人归天了。”扶着拐杖颤颤欲倒,池脩之连忙把他扶住了。

徐莹呜咽一声,一室跟着落泪,郑琰试泪道:“娘子节哀,如今圣人归天,中外震惊,万事尚赖娘子。”

第三百三十四章 早定新君

徐莹六神无主,是,萧令先死了,她的紧箍咒是没了,可面对这样复杂的局面,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收拾。举目望去,看到了杞国公:“这可要如何是好?”

杞国公是乐于自己的女儿做皇太后的,可问题是眼前的局势他也把握不住。杞国公咳嗽一声:“还要请大家一起拿个主意。”

徐莹跺脚道:“都这个时候了,还磨蹭什么?郑相是顾命老臣,又是首相,你说,眼下该当如何?”

郑靖业道:“自然是先稳定局势,再作他途。京中还没有乱起来,趁谣言还没散播出去,一定要早定乾坤。”

“那要如何定?”

“这——给圣人治丧,其次安民,再者,诸王之事也要有个说法。还有,最要紧的是…三郎四郎皆丧于乱中,圣人已无亲子,娘子当择后嗣了。”

“圣人治丧自有制度,诸王我竟不知道还要有什么说法?逼死圣人还能是什么说法?”

魏王死都死了,徐莹又回来了,魏王不是谋逆又是什么?他的岳父叶广学又与魏王上蹿下跳了一整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叶广学自然难辞其咎。世家反水得很快,顾氏、沈氏、李氏、楚氏、林氏皆站在郑靖业一边表示要“正乾坤”。事情是大家一起筹划的,坏事的是齐王,怪不到郑靖业的头上,他已经病了一个多月了,现在还病着呢,这是在“勉力支持”着。

现在有杞国公在,他们家也不是好惹的,身后一大帮子的勋贵家族,想让徐莹滚蛋是不可能的了,那就只能以此为基调,处理善后。

恰在此时,叶广学于家中“暴卒”,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

于是,魏王、齐王等被定性为谋逆,叶广学是从犯,念本人已死,只削了死后之追荣,叶氏一蹶不振。萧令先在位日短,陵墓没有怎么经营,郑靖业再次出任山陵使,与杞国公一起治丧。神秘消失了两天的玉玺又神秘地出现了,朝廷没了萧令先这个皇帝,运转起来比有他还方便。

徐莹很着急,她没有儿子,亲儿子没有,养子也没有,现在需要一个嗣子。可嗣子选谁,还真不一定就是她能做得了主的,越拖越会生事,趁她现在还能说得上话,不如早早商议决定。

“你们说了这么多,圣人的后事,最要紧的是后嗣,现在几个孩子都让逆贼给害了,国丧之上无孝子,如何是好?”没人摔盆,这丧事就办不下去。

郑靖业早有准备,却先问卫王:“殿下看?”

卫王擦擦眼泪:“当从皇侄里选,”又问郑靖业,“昨天那样一番乱法,还剩下多少人?”

郑靖业道:“十郎、十五郎、十八郎、二十一郎、二十三郎、二十四郎六家未曾参与,倒是保全了。齐王家只剩下他家六郎,燕王业已伏诛,魏王为乱其子不可,晋王、祁王与乱亦不可。”

卫王想了一想道:“十郎素为先帝所不喜。二十三郎、二十四郎无子,都不可。还是十五郎、十八郎、二十一郎三家的孩子里挑一个吧。”

郑靖业问徐莹道:“未知娘子意下如何?”徐莹看一眼杞国公,杞国公微微点了一下头。

徐莹道:“好。”

杞国公道:“此事宜早不宜迟,早定新君,早继大统,早安民心。”

于是,连忙把三家男孩儿召集了来相看,郑琰乃问:“未知百官情形如何?不如趁小郎君们还没来,安抚一下百官宗室,毕竟,去了那么多的亲王。”说完给徐莹丢了一个眼色。徐莹知她有话要说,又担心被忽悠了,便道:“请诸位相公与叔父安抚外臣。”

郑靖业起身带着丞相们走了,池脩之放心地跟着一道出去了,卫王带着宗正走了,杞国公留了下来。

徐莹道:“杞国公不是外人,阿琰有什么话,直说罢,可是为了嗣子之事?”

郑琰道:“杞国公自然不是外人,说与娘子,杞国公自然也能知道。娘子,这不单是给圣人挑嗣子,还是给你挑儿子,总要一个能养得熟的,至少十年之后不会闹出追尊亲生父母的人来…”

杞国公悚然而惊:“正是!”

徐莹倒抽一口冷气:“很对!”

可问题是,什么样的人,他以后会不隆尊父母?杞国公想了一想,发现萧家这代的孩子真心多,快要记不清谁对谁了,便道:“年纪太大,都不要,已经被别人家养熟了!”

郑琰道:“也不能太小,小孩子难养活。”

他们俩说一句,徐莹点一下头。郑琰便往阿元那里引导:“年纪不能超过十岁,最好也不要小于五岁。”

“不怕生母卑微,就怕生母出身显赫不好弹压。”

剩下的“与父母关系不太好”这样的话就不用说了,相信徐莹自己能够想得到。最后,郑琰又道:“娘子选定了人,如果有人反对,娘子不妨请卫王代为转圜,把您的难处跟卫王说一下,您就指望着这一个儿子了,得跟您亲近才行,至少,不能帮别人养儿子。”

杞国公大力点头,心说,韩国夫人还真是厚道。“不如先跟卫王打个招呼!”

徐莹捏紧了拳头:“好!”

当下,徐莹先召卫王,向卫王哭诉了她的担忧,卫王一想:“你想的很对,如果你看中了一个好孩子,我自然帮你说话。”

不多时,三家小郎君被带到了大正宫,一列一列地站好,郑琰一看,居然没有阿元!便向宗正道:“宗正看看人都齐了吗?如果齐了,请唱名吧。”

因她是女侍中,代皇后发言也是官方允许的,卫王也对宗正道:“那就开始吧。”

宗正抱着个户口登记本儿,一个一个地念,因为阿元已经上了户口,念到十八郎家里的时候,以“郡王次王”开头,徐莹不由奇怪:“十八郎的长子呢?”猛然想起来,这个庶长子是阿元!真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儿子!

急命把阿元找了来,一看,小孩子长得端正,礼数也周全,徐莹抱着他就不撒手了:“就他了!”

郑靖业本就打了这个主意,李幼嘉当然要附和,卫王早应了徐莹所请,韦知勉继续当布景板。天上掉下个馅饼来,砸到了阿元的头上。

宫中来人传令把府中小郎君都带到大正宫的时候,承庆王妃沈氏吓了一大跳,老实说,刚经过一场变乱,京城百姓还不太觉得,上层社会却是经过了一场血与火的清洗,沈氏杯弓蛇影吓得不轻。等封足了赏钱,才从小宦官嘴里套出话来。此时的小宦官客气得很——不定哪一个家里就出了未来的皇帝,万万得罪不得——很痛快地就把缘由说了:“是天大的好事,圣人归天,逆贼残害皇子,如今皇后还朝,欲于侄子里择一承祀继统呢。”

这当然是好事,沈氏心底也隐隐有些期盼,又有些难过,万一儿子被选中了,就不是自己的儿子了:“去把郎君们都叫来吧。”承庆郡王于旁听了,冷不丁地道:“阿元的个性阴沉得很,就不要去了,免得坏事。”此时他发了话,沈氏不敢违拗,匆匆把其余几个孩子收拾一番送上了马车。把阿元给留在了家里。

可就是这个被留下来的阿元,最后被选中了。到了大正宫的时候,他还迷迷瞪瞪,什么都不明白呢。他的兄弟们路上有人教,他在路上连个提醒的人都没有,纯是因为硬件合适才被选中的。

被徐莹抱到怀里,阿元涨红了脸,温香软玉无福消受,扎煞着手脚,可怜兮兮地看着郑琰——所有人里,就这个人他最熟,用乞求的眼神看着郑琰。郑琰微笑一下,看阿元似乎放松了一点,才上前劝徐莹:“娘子,正事要紧。”

没错,正事要紧。徐莹左手试泪,右手还抓着阿元不肯放手。卫王见此情形叹道:“也是缘份了。如此,请移宗籍。”

徐莹道:“可。”

卫王放言:“宗正何在?”

宗正得令,飞身闪了出来,却又提出,改个户口容易,反正咱们家就是开衙门的,但是你得有个仪式,让大家都知道啊。郑靖业此时站出来说话了:“召宗室、勋贵、百官,祭告太庙,移宗籍。”

从头到尾,没有人问阿元的意见,也没有人问过阿元父母的意见。卫王在把事情定下来之后就发话:“尔等各自回府,祭告之后,参见新君。”

韦知勉个万年布景板跟他亲家搭台唱戏:“既然大局已定,下面的事情也该议一议了——皇后尊为皇太后是应有之义,此外诸王公主也当升格,又有,”看了一眼阿元,“大郎之父母、生母,也要妥为安置。”

徐莹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点头:“可。丞相议来。”

郑靖业拄着拐杖,颤悠悠地起身道:“如此,请为大郎裁衣。”阿元本来是萧令先的侄子现在变成了萧令先的儿子,衣着上自然要有变更,尤其是在丧期,根据丧服的不同,这种关系的变化看得尤其明显。

徐莹对阿元道:“大郎听话,去量量尺寸,裁新衣裳。”

阿元小声地问徐莹:“娘子,这是要做什么?”

他都快要成新君了,还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徐莹道:“你要做我的儿子了。”

阿元一愣:“那…我阿娘呢?”

徐莹稍有不快,郑琰道:“大郎先去量尺寸好不好?等你回来,就能见到你阿娘了。”

阿元乖乖地点头,跟着内侍去量尺寸,留下几个成年人面面相觑,徐莹道:“这可怎么是好?”

杞国公道:“大郎年幼,只怕连什么是过继都不明白,教他就是了,这样已经很好啦。”

郑琰道:“大郎还没有个大名呢,也不曾上过学,须得取个好名,再善择师傅才好。”

徐莹对这些事情两眼一抹黑,统统交给宰相们去办,反正她爹杞国公还杵在那里,有事她总能知道的。不让她知道的事情,她也没有办法,以前常怨萧令先糊涂,现在自己一下子坐到了最高的位置上才发现,自己也是什么事都看不清楚。

第三百三十五章 掀起什么风浪

还是退一步,把事情交给会办事的人去办,自己抱着皇帝做个皇太后的好。把皇帝养得跟自己亲近比什么都实在,徐莹打定主意,就果断放权:“那些事情让他们去议吧。”又把郑琰留下来说话,经过这几天,徐莹愈发觉得郑琰做事还是比较有条理的,郑氏支持她回来主持大局而非拥立魏王,更让她愿意相信郑琰的善意。

外臣退出,大正宫里有资格拿主意的就只有徐莹和郑琰了,徐莹往隐囊上一靠,摸着后颈道:“眼下还有什么事情,你想到了,都提醒我一声。”

郑琰道:“朝上的事情自有大臣们去管,家里的事儿,娘子却是要仔细的。魏王太妃薨逝、陈婕妤等殉国安葬之事有大臣们,活着的人,娘子要有个章程才是。”

大事搞定了,这才有心情关心小事情。徐莹道:“那有什么?该守制的守制,还要放出来乱跳么?尚氏、蔡氏,挪出掖庭。孙氏要照顾大娘,尚搬到我这里偏住下吧。徐四,”冷笑一声,“她跟梁横勾结,还想活命吗?”

郑琰道:“证据呢?如今朝廷不安,还是宽仁些好,放与尚氏、蔡氏一处,她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吗?从此只能看你的脸色过日子了。”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徐莹:“便宜她了,我才懒得见她呢,就让她跟尚氏、蔡氏一处吧,看她那副可怜相还能打得动谁!”

“还有,大郎之生母,还未有封,须得给封,最好是接她出来。”

徐莹不太乐意抱来的孩子再跟钱氏有什么关系,面露不愉之色。郑琰附耳道:“你倒是想想,放她在十八郎那里,再给阿元生几个同胞弟妹出来好呢?还是养在宫里好?阿元与府中不睦,正可养作二娘的亲哥哥。”

徐莹一是关心自己,还有一个就是心肝宝贝的亲生女儿二娘,听郑琰这么说,权衡利弊之下赞同道:“那要给阿元找个好师傅,教他什么是礼法。可不能跟死鬼一样任性!”

“这是自然。”招过个内侍就让他去把钱氏给接过来。

徐莹道:“你急什么?”

郑琰道:“越快越好,迟则生变。难道娘子想自己跟阿元说,以前的爹娘没有了?未免不近人情。我想他们母子回到府里,这称呼上头,恐怕早有人纠正过了。有什么话,他们母子来说更好。”

徐莹点头称是,催内侍急行。

“娘子做了皇太后,只有一个女侍中也太寒酸了,先帝当初可是为娘子配了三个人的,如今总该补充一二。”建议把徐莹的大嫂贺氏亦拜为女侍中,徐莹有所意动,又叹道:“她不成的,品级太低。”按说杞国公夫人还行,但那是徐莹生母,身份上不太合适。贺氏丈夫只有四品,骤然提升徐莹这个政治小白也知道不合适。

郑琰又提名卫王妃、曹王妃,徐莹道:“王妃可以。”两人又商议了一回,郑琰提议:“给阿元的内侍、宫女,也要仔细,宫中之人娘子最熟,还请费心。”

“我省得。”

“张平从逆伏诛,大正宫缺个明白事的宦官,娘子可有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