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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靖业道:“实在是难!不瞒圣人,老臣几乎都要动心了。可是转念一想,这样不行!我等谋国,需看长远,”伸手蘸了点茶水在桌子上划拉了一个圈儿,“先说封爵,有爵必有封,虽分封大多已不治土临民,可这地上的人口租赋却是已经分出去了,也算不得国家的了,国家就会越来越弱,朝廷就会越来越弱,等到封无可封之时,谁还肯服谁呢?”一点一点地把大圆圈给划拉出一个一个的小月牙,“降等,是慢慢收回来,恢复国家的元气,有更多的租赋可以做更多的事情,譬如抵御狄人,单凭一己之力,谁也做不到。”

萧复礼狠狠点头:“相公一片公心,世人只顾私利,何其愚也!”

郑靖业道:“圣人可知,史上王侯数以千计,现在只剩下百数?”

第四百三十四章 用老了的招数

“有这等事?”

“如何没有?不过是改朝换代,又或是犯法褫夺而已。这是不得已而为之,是开了恶例。会使君臣相疑,世人尚诈力,人心不古,各怀私怨,渐渐器量狭小只顾眼前。人人以私凌公,待遇危难之时,谁又肯挺身而出?圣人知道有这么个办法,却不可轻用。”

萧复礼苦涩地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圣人,天下皆圣人之臣呐!”

“奈何力不从心。”

郑靖业郑重地道:“凡事总要有个开始,圣人眼下的局面,比老圣人时已经好了很多了。”

萧复礼低头想了一想道:“我亦有些意,然而,眼下还不是时候。魏静渊诚国士也,惜其无辜受难子孙凋零。”

郑靖业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看向萧复礼的目光非常欣慰。

萧复礼又问郑靖业:“老相可有贤者以荐?”

郑靖业道:“朝野皆有,圣人慎查之。”

围观党们亲眼看到萧复礼把郑靖业扶了出来,这老东西满面红光,头天还拎着教鞭健步如飞地跟李俊闹个鸡飞狗跳,今天居然装病弱!太不要脸了!腹诽着,还要扮笑脸,跑郑靖业门前求见,想要内幕消息。别人不得其门而入,郑瑜却能回娘家,于是她肩负起了重责大任。

郑靖业看到大女儿眼露殷切,想到她现在的情况,心中也是一叹:“你又乱蹿什么?被人当了枪使还不知道呢!”

郑瑜道:“这我岂不知?她们撺掇着我来,不过是想让我劝阿爹罢了——可阿爹,圣人一直不发话,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圣人不喜吗?这…未免不近人情了罢。阿爹~您自己也有爵哩,您还有两个女婿也是一般呢。”

郑靖业怒道:“笨蛋!谁教你这样说的?怎么能只想自己不想国家呢?”

郑靖业这样正义凛然,把郑瑜吓了一大跳:这不科学!

郑靖业大口喘气道:“说你笨,你还就真笨了,要世袭了,以前那些人要怎么办,都复了,一年要有多少开支?不出二十年,国家就要垮啦,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到时候那些吃祖宗饭断子孙粮的蠢蛋,有几个能撑得过去?好好教孩子,代有才人出,才是家业兴旺的根本。”

“总有些孩子运气不好,做不得官的。”

“那是运气不好吗?是呆笨。这等蠢货,无官无职能闯的祸也小,有个官职还出废物,犯个法,全家都折进去了。蠢死了你!”

郑瑜被教训了一顿,非常委屈地跟杜氏诉了一回苦,杜氏道:“你爹说的总是有道理的,有时候我也听不明白,可到最后他说的总是对的。你就听了吧。别冒头,啊,成了人家吃饭,不成你挨骂,你还道是好事啊?怎么姐儿俩一样笨!”

郑瑜把谈话重点放到她爹说她笨上,又大力督促儿子读书,透过她传出来的话,一干人等却分析到了重点:国家资源就这么多,不够分的,所以才不轻易允诺。

分析出来之后,韦知勉就大骂郑靖业:“一个招数反反复复地使,他也不嫌枯燥!当初他就是拿没钱来搪塞。”

好招不须多,有用就行。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郑靖业哪怕用一个用老了的招数,也让人招架不住。

有了郑靖业的“提醒”,许多忧国忧民之士也奋起了。

圣人,你还记得那些没有爵位而居于庙堂的苦逼草根吗?

袁曼道老而弥坚,颤巍巍地上表:斥责韦知勉“市恩”,拿国家利益做人情“其心可诛”,又历数了被夺爵之家的许多“不法事”,称他们被降也是“法理使然”。

虽然有时圆滑,袁老先生确实是个正直的人。名声太好,什么污点也没有的袁曼道发话了,这位圆滑的老人家也没有点到世袭的问题。萧复礼深深地感觉到了情况不太好控制。

为今之计,只有拖、等,反正有爵的人家虽然争,爵位还在身上,依旧锦衣玉食。而无爵的已经被袁曼道给骂了,想翻身也难。无爵之人先是骂郑靖业个混蛋又来阻拦,继而大力骂袁曼道见不得人好。

袁老先生听人骂他,越听越开心,活得更精神了!持续战斗在嘴仗前线,以一己之力抗衡群臣两个月。在他的带动和鼓舞之下,许多正直的人都站了出来,大骂“国蠹”,韦知勉作为首倡者被骂得尤其惨,在正直之士加入战斗的四个月的时间里,他被点名数千次。

爱国人士尚觉不够,很想“面斥”他,并为此积极准备着。虽然他是宰相,出行有护卫,没人能堵他盖麻袋,但是架不住某出身草根的御史把他堵朝堂上了!

御史骂人,那是专业的,刘御史当着百官的面一顿狂骂,说得韦知勉简直是灵长类之耻!原话译成白话文就是——猴子训练得时间长了也会作揖,不再胡乱咆哮,韦知勉还不如穿衣服的猩猩!

韦知勉被骂得当朝脑充血,醒来之后就半身不遂了,被迫提前退休,韦知勉系受到重大打击。

有袁曼道出头,郑靖业系倒显得不那么面目可憎了。池脩之趁此机会又举荐了原来的老同事柳敏回京,填补了韦系太府少卿的位置。

与此同时,太府寺卿和户部尚书一齐在萧复礼面前放声大哭,要求辞职:“先帝时连年灾荒,又蒙兵祸,国家对狄之战虽胜,亦耗了许多钱粮,又要抚恤赏赐。虽然年景好,也没剩下多少钱粮了,再发下去,臣等就要无法支应百官俸禄了!求圣人体恤臣等。”

太府与户部本来立场也不是那么坚定的,却是被郑靖业一番话给吓到了。圣人态度不明,如果他们支持广袭爵,发钱的是他们的部门,到时候仓库里没货了,搞不好萧复礼要认为他们没本事——亲娘哎,很可能影响仕途哦!

那可就真是冤枉死了。

他们这一哭,被正直之士广为引用,却又招惹了土鳖们,称他们“无能”,不能干活就赶快滚蛋!太府与户部奋力反抗,居然成了正义斗士。每天朝堂都像菜市场,一群大叔大伯们在讨价还价,萧复礼看得只觉可乐。

“政治斗争充满了妥协与让步,袭爵事件旧事重提,新旧利益集团争斗不下。双方展开了拉锯战的同时,都在寻求媾合。最明显的信号,就是联姻。”

朝上吵得乱七八糟,女人们的聚会也多了起来。周王太妃作为学生家长,就经常性地与郑琰接触,时不时地问郑琰:“不降袭真的不行吗?”

郑琰也挺耐心地打着太极:“这得看国库。”

“总是皇家血脉,该有所不同吧?”

“国家掏空了,臣子们换个皇帝还能混下去,世袭的先朝血脉会如何不须我多言吧?前朝国宾倒是不降袭,书不称奏,言不称臣,奉其社稷宗庙,可圈在一片小封地上,半步也走不出来。”

周王太妃被吓到了,只好另寻他途。仔细想来,郑琰的女儿也十二了,该到说人家的时候了,她的嗣孙比池春华小三岁,也算是般配的年纪。娶了池春华,就算要降袭,郑琰也要为女儿外孙考虑。算是双赢。

打定了主意,周王太妃就更频繁地往来于王府与池府之间,又询问春华之信息。这一日,觉得差不多了,便主动问起池春华的归宿:“大郎已有新妇,大娘将栖身何处呢?”

郑琰也在犯愁:“却是为难。她性情活泼,我总不想拘束了她,让她后半生不快活。”

周王太妃一听,心道,正好!咱们家气氛活跃呀!进来就当家作主呀!张口道:“这样的人家可不好找,又要富贵,又得配得上大娘的俏模样,最好人口简单,却又不能被人欺了。”

郑琰点头:“是呢。”

“你看我——”

“娘子,李相公、楚太傅、赵太师登门。”

李神策组团来刷邻居是蓄谋已久,或曰权衡再三,就是想跟池脩之结个亲家,把池春华给娶来当孙媳妇。虽然自己也装得够呛,他却讨厌世家装X范儿,却又难得很欣赏看起来很装的池脩之;虽然与顾益纯有些瑜亮之意,但是对顾益纯的师弟和学生又都颇为欣赏。李神仙对于池家,属于想伸爪子又怕烫。

孙子虽然脾气温和了一点,但是他是相当看好的——孙子他爹他就看不好,所以李意很蠢——李汝成绩也好,什么都不坏,则再温和,心底也有不驯之意。配个过于标准的贤妻良母,生活简直如同一潭死水,就像他的家庭生活过得没滋没味儿。

把有利条件和不利条件颠来倒去地比了又比,再结合见过池春华时候的情况,考虑了一下孩子的爹娘,李神策认为:“此女可兴旺家门。”

李神策的妻子楚氏没有他这样的犹豫,也得出了一个同样的结论。作为一个遇到个前面大半辈子不着调的丈夫的女人,她是满欣赏郑琰的——女人也得能干呐!郑琰是难得的德言功容齐备,固然有不少人认为郑琰存在感过于强烈,但是她的风评却是不错的。由母而识女,池春华至少是个能理家的好姑娘。两家是邻居,楚氏也没少见池春华,觉得她小小年纪,人还是挺不错的。

看人看门庭,京兆池氏中兴,家中又多子。池脩之有黑历史,但女孩子更多的却是看母亲。郑琰的政治形象比池脩之光辉得不止一点两点,楚氏认为,池氏女可娶。再者,无论李神策怎么样作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楚氏心里还是觉得郑靖业于李神策是有恩的。是郑靖业举荐的李神策做宰相,否则李神策再自负才华,凭他那副脾气,也做不了宰相。李神策想以恩人的外孙女儿做孙媳妇,在楚氏看来也是应有之义,接受度甚高。

一听李神策有此意,楚氏就道:“如此何不早定?一家有女百家求,家有好女,多半未及笄就筹备婚事了,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提亲

李神策道:“莫慌莫慌,待我邀齐了媒保,把阿汝的庚帖带齐,你去备下了官媒、说客,堵着池长安在家,把事儿给办下了!”

楚氏自嫁给李神策日子就挺难过,李神策一直在中二,从未被超越,少年时就够讨人嫌的,好在那时候父母还在,为他订了一门不错的亲事。楚氏是想举案齐眉来的,蜜月一过就不得不收起浪漫的心思,专职给李神策收拾烂摊子,也因此下定决心要把儿女教得不像他们的爹。李汝之父李意,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长成的。爹娘定下的婚事,对方也算是门当户对,李意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就同意了。

李意的妻子出身略低,她姓周,与那位倒霉的驸马周原是同族。李神策中二的时间太长,儿子谈婚论嫁的时候他还没做这么高的官,好人家都不肯把女儿嫁到他家当儿媳妇,只好放低一点身段,娶了周氏女——此人在李家是一个不发言的存在。

李家长辈一致同意,李神策开始行动了。然后请赵静为媒,楚椿作保,李神策也没指望这俩货能谈得下来,主要是借助他们的出身。主要是他自己跟池脩之谈一谈,谈拢了,当场掏出婚书就能签了。谈不成,楚氏再邀请亲家庆林大长公主作说客——李神策还是不想请顾益纯——务必促成此事。

楚椿对池脩之的感观实在不怎么好,李神策是他亲戚,这个忙还是要帮的。他也觉得郑琰这个女人有点多事,不过人品还算不错,李神策的孙子想娶个差不多的媳妇,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最后决定帮忙。赵静的存在感略弱,左右一权衡,觉得李神策不是个讨人喜欢的,池脩之也有点儿,两家倒也般配,也答应了。

三人趁休沐日组团来了,把池脩之给堵家里了,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周王太妃也被堵在了池家。周王太妃的心思,楚椿和赵静都不明白,李神策只道是她想与池家交好,好照顾萧容。周王太妃则想,说亲这种事,一开始就托了媒人来,万一有个小失误,再反口答应都抹不过面子还让做媒的人搅和了进来,不如先两家通气,再邀媒人,然后走程序,说出去也是天作之合,一说就行。

三个男人还在跟池脩之磨牙呢!池脩之看到今天的组合就觉得奇怪,问一句:“公等难得到来,不知所为何事?”

李神策倒挺痛快地道:“些许小儿女事。”

赵静跟进,说了李神策之意。

儿女婚事,还真是父亲做主比较多,哪怕老婆再彪悍,明面儿上还要过老公这道手续才行。池脩之对于与世家做亲戚,已不是那么排斥了。想他年少时,对于和世家结亲可是相当排斥的——那会儿他们家被鄙视过,如今年纪越大,越觉得,世家里如李神策等人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他倒不是很反对与李神策结亲,问题是李汝…这孩子年纪小,生得一副萝莉相,为人又温温和和的,不太搭啊!还有,李汝他爹也没啥出息,李神策系的精华仿佛都给李神策用完了似的。池脩之可以不计较女婿长得像小受,却不能不计较女婿性格本领太小受。

正如郑靖业算是李神策的恩人,李神策对池脩之也有提携指点的情份,又有楚椿、赵静这样高规格的人当媒人。池脩之先是有点不安地道:“这…有些仓促了吧?”继而道,“阿汝又比我家大娘年纪小,这个…真的没关系吗?我娘子那里,还没商量过呢。”

楚椿道:“你相看女婿,觉得妥当了,告辞娘子就是。”

李神策看出池脩之的犹豫,难得耐心地问:“可有不妥?”

你家孙子太受了啊!你儿子也很呆,你儿媳也很呆,你李家环境太复杂!池脩之为难地道:“乍一提出来,我有些没想明白。婚姻结两家之好固然不假,若孩子们不投脾气,岂不要失其本意?”

楚椿道:“由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门当而户对,各依礼而行,岂有过不好的呢?”

李神策深思了一下:“脾气不投?你娘子活泼你文静,也挺投的。”

池脩之有点想吐血,明摆着不好拒绝了啊!池脩之也不怎么想拒绝,受是受了一点,只要乖乖听话,也是可以的。虽然李神策有强买强卖的嫌疑,考虑到他的一惯作风,这样也算是比较礼貌的了。

斟酌着开口,池脩之也没把话说死:“须与内子商议。”

楚椿虽有些不太痛快,倒也点头:“应该的。”又失望于不能马上把事情搞定。

三人正待告辞,李神策已经决定回去请庆林大长公主出马了,郑琰却使人过来看池脩之:“郎君…”附耳过去,“周王太妃想定下咱们家大娘哩。”

一家有女百家求,何况池春华从个人素质到姓氏到嫁妆到爹娘亲戚样样都很好?

周王太妃在郑琰问一句:“他们去与郎君说话了?”之后,就放下心来把自己的意思透露了出来:“男人们说他们的,咱们说咱们的。”

郑琰道:“您说。”说这话的时候,她再没想过周王太妃会提亲。

周王太妃道:“我中意春华,想为阿容求娶。”

郑琰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春华可大三岁,还有些活泼淘气。阿容才九岁,懂什么呢?他又不用躲公主!”

周王太妃道:“好女儿就要先求来,晚了就要被人抢走了。你若许了,我回去就邀庆林作媒,宜和作保,安康为证。如何?”三人皆与郑琰有亲有故。

郑琰道:“事出突然,怎么也得问问长安的意思。”

这一问,就扛上了——“李相公正央楚、赵两位提亲呢,郎君说要问一下娘子的意思。”

周王太妃也傻眼了:“怎么这样巧?”

李神策则神速地对池脩之道:“这么说,就是你娘子还没应下来?你早作决断,事情就算定了。春华聪慧,阿汝亦不算太差——差了我也不拿出来结仇。”

楚椿亦言:“池氏李氏,门当而户对,何苦结姻寒门?”

赵静道:“周王太妃家门庭孤单。”

池脩之也是被世家挑剔过的,事关女儿,却不能赌气。他一生中也许下过无数个决定,这一个无疑是到目前为止最揪心的一个。终于,池脩之点了点头:“我夫妻之本意,令女自择婿,不意今日成此危局。”

楚椿想说,那是郑靖业家的歪风,表学坏了。念及事情未办,闭了嘴巴,巴巴地等池脩之说一个允字。

池脩之的话还没问到,周王太妃杀到了,她老人家深谙“不拿到手的脑补再多、形势再好也不是自己的”的道理,亲自过来了。由于是个年纪不算小的寡妇,双方也不避讳见面,在池家前厅就碰上了面。

双方大眼瞪小眼,李神策嘴巴虽毒辣,周王太妃却有着“中老年妇女可以不讲道理”护身符。争婚不是什么好事儿,都是来结亲的,不是来结怨的,闹将出去对春华名声不好。互瞪了那么一阵儿,郑琰先对楚、赵笑道:“两位却是我家稀客,我与太妃正说话,郎君招待二位,有不周处,还请包涵。日已近午,可愿留饭?”最后一句是对双方说的。

周王太妃惦记孙子,却又不肯轻易松口,还是李神策带着人先走了。周王太妃也赶紧回家搬说客去。

留下郑琰与池脩之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决定,请教一下郑靖业和顾益纯,听取双方的意见。

最后连庆林大长公主和杜氏也参加了讨——周王太妃原想寻庆林大长公主做说客的,不想庆林先被邀到了送家。

杜氏道:“李家规矩是大些,可是人丁兴旺,春华也还机灵,倒不难应付。”

庆林大长公主怏怏地道:“终究不如王府快意。”

杜氏道:“那府里只有周王太妃和周王妃不假,可周王妃不是个顶事儿的,郡王年纪又小,成婚也要五年之后…”

“正因如此,才说阿容好,”庆林大长公主断然道,“小三岁呢,他刚懂人事儿,春华就能嫁了,从头上掐得死死的,跑不手掌心去。且周王妃是吴家女儿,与你们家四娘有亲,这样的婆婆好处。”

郑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郡王似乎也不错。”庆林大长公主说的她还没想到,她只是觉得王府人口简单,自家环境并不复杂,春华到了李家要应付的事情太多。

杜氏恨恨地扯过女儿道:“五年之后太妃多大年纪啦?还能帮得上手吗?王府岂不是事事都要春华操心?她连生孩子的功夫都没有了!”郑琰婚事唯一的缺点,杜氏不想在外孙女身上重演。

池脩之一低头。庆林大长公主想说什么,想到郑琰当初确实艰难,而自己婚后那段时间也多得郑家照顾,也觉得萧容确实有这么个大缺点。

顾益纯道:“两家遇上了,可都不好答应呐!应了一家,另一家处就要有个说法。”

郑靖业道:“有什么说法?我外孙女又不是为他们生的,乐意不乐意的,与他们何干?”

“又说傻话,”顾益纯轻责一句,“孩子还要长久过下去呢。”

郑靖业问池脩之:“你怎么看?”

池脩之苦笑道:“说来郡王家简单,然而李相公一门也是和谐。”他在这里就不说什么门第的话了。

郑靖业道:“没长进!你与李神策家结了亲,他在朝上说什么话,你要怎么应对?”

“!!!”郑琰瞪大了眼睛,“现在朝上最大的事儿就是袭爵了,李神策神色暧昧,这个…”真不如周王太妃这样朝政上插不上嘴的,“我又恐圣人会多想啊。”

第四百三十六章 恢复得彻底一点

池脩之道:“既然是他们两家自己撞上的,情形尴尬,咱们不妨心照不宣地拖它不拖。都是聪明人,只要时日不长,还是不会声张出去的。”闺女嫁给萧十一的亲生儿子神马的,真是虐心!池脩之不太容易接受这个设定。

池春华的婚事就这样在几方心知肚明之下停顿了几个月,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周王太妃与李神策都暗中找了说客,最苦逼的是庆林大长公主,她跟两边都沾边儿,都让她帮忙说话。朝上则继续风起云涌。在正直草根的坚持与萧复礼的偏心之下,萧复礼作出了一个非常符合他名字的决定:“依旧例。”

你们不是要恢复吗?那就恢复得彻底一点,千百年来的旧例就是无子国除,这个子只能是嫡子。

由于提议人韦知勉的身份略敏感,顾氏相当坚定地站在了萧复礼一边。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就要扯到奇奇怪怪的事情上去了。逆袭不成,只好依了萧复礼。爵位降不降等,就成了重头戏。

有爵派提出:“既依旧例,旧例无降等之说。”制度都是成系统的,通过各种条件达到一个平衡。无子国除对应的就是爵位不降等,在最初是严格执行的,后来发展出了过继这种变通,就有庶子承业与之相抗衡——这是臣子,国君家则是先血缘后亲缘宗法。

正直之士也不肯退步,硬是拿国家实际情况来说话。

朝上复开始了唇枪舌箭,最坑爹的是在这个时候,又传来两件刺激人的事情。一件是萧复礼后宫之夏美人先于顾皇后有了身孕,另一件则是“大娘与李家小郎君把徐家小郎君给打了。”

确切地说,是杞国公家的孙子掐李汝,池春华把杞国公家的孙子打成个猪头。

这位被打的孙子乃是德妃的堂弟,比德妃小两个月,堂兄弟排行第六,刚从崇道堂退学回家。在郑琰与徐莹关系很好的时候,在杞国公家觉得需要与郑党、池党保持良好关系的时候,在皇太后系需要拉拢郑琰的时候,思忖再三,杞国公家把孙子给送到了崇道堂。待双方交恶,徐家恐孩子不自在,又把孩子给接了回来。

从崇道堂退学之后,也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滋味,一时觉得在家学里有仆役小厮伺候着比上学舒坦多了,一时又觉得家学没学堂有意思。又因杞国公家过得不如意,一家上下都有些怨气,一脚迈进叛逆期的少年经常从家学里逃学,四处闲晃鬼混——家里长辈正满脑门官司,也没心思管他。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一晃二晃的,大清早跑崇道堂门口去了。还没到上课的点儿,学生也还没来齐。李汝被祖父叮嘱:“用心读书,早到晚退。”到得比寻常人早。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子就只好被鸟吃。杞国公家里没少骂李神策,这个死宰相,背信弃义把他们家给坑惨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徐六一卷袖子,干起了欺负学生的勾当。李神策的家法,男孩子出行,不许带过多的奴仆,除了体力活,不许让仆役帮忙。读书也不是体力活,李汝骑了马,就带了两个小厮。徐六则里带着一帮人在京中做恶少的。

一顿乱殴,李汝方吃了不小的亏。因靠近学堂,学堂里有保安,一看情势不对,跑出来劝架——被徐六手里的折扇,打到了鼻子上:“起开!”学堂学生不多,保安还记得徐六,也不敢妄动。急忙跑进学校请示,留校的双宅住得靠后,把保安跑出一身汗。

门外徐六还在追打李汝,冷不防脑袋上被盖了一块包袱皮儿,人还没看清,就被兜头一顿暴打!脸都打肿了,扯下蒙头布,视线都模糊了。

话说,自从婚礼上发现了壮婢很好用,郑琰就在家里准备了数十女打手,池春华家学渊源,出门带着一群暴力女壮士。她到学校也早,一看有人在她家学校门前闹事儿,被打的那一个还穿着校服,欺负我家没人是吧?

池春华眼见这打人略眼熟,原来是他!挑挑眉毛,车里捞了块包袱皮儿一扔,神准地把人脑袋给罩住了,接着就是一顿暴打!打完了还不算,她还派人去找她姨父告诉去了:“有个无赖在学校门前打学生,让我给制服了!”又拉李汝做苦主,要求京兆给个说法。

吴熙头疼地发现,被打的是李神策的爱孙,打人的是杞国公家的小郎,打人打得最残暴的是他的外甥女,这一刻,吴熙想死的心都有了!你们这时候内讧个毛线啊?难道不应该精诚合作,先把世袭的事儿搞定再说吗?

池春华打完了人还不算完,“哭着喊着”告状去了。先是后一脚到学校的外公,然后是派人回家告诉她娘:“徐氏欺人太甚!肄业者心怀怨恨居然打到学校门上来了!必要入宫控诉才好!”

郑靖业没全听外孙女的话,而是拷问了保安人等,又问了吴熙,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挑挑眉毛:“去保慈宫里说一说吧。”

池春华眼珠子一转:“就是就是,皇太后家也不能随便打人啊,还打的是宰相的孙子。便是圣人,也不能随意欺辱臣子,何况外戚!”

郑琰听说她闺女跟人开片了,也急忙赶了过来,听着父亲和女儿的对话,一时无语凝噎。

池春华下手很快,没等杞国公家决定是兴师问罪还是入宫告状,先一步把徐六告到了保慈宫和大正宫。李汝身上有伤,比起徐六来那就是轻的。奈何李汝生得极好,皮肤白嫩,一打就留印儿,一看就像苦主。

萧复礼倒是想公正:“徐六郎未免鲁莽,打了人,还是要赔礼致歉的。”

徐莹却说:“怎么这般麻烦?小孩子打打闹闹,偶有不慎也是常有的,何必这样讲究?我这里倒还有两瓶子伤药,给受伤的擦一擦罢。你们无事就退下罢,国事烦忙,别在这里干耗着了。小题大做,未免太娇贵。徐莹看李家,比看郑琰还不顺眼,池春华又掺和了起来,徐莹自然偏帮——她被这两伙人坑惨了!”

“智商是硬伤。”郑琰都不忍心看下去了,“你觉得你侄子能在我闺女手下讨得了便宜啊?还袒护行凶的人!”

萧复礼非常不忍心地看了李汝一眼,又对郑琰投以抱歉的眼神,前尘旧怨,皆因他的婚事而起。郑琰在萧复礼的目光下扭了扭头,李神策一直一脸冷笑。徐莹最讨厌他了,摆手道:“此事休要再提了,你们走罢。”李汝长得可爱啊,徐莹讨厌他家大人,可一看李汝的长相,也忍不住有些怜惜。硬起心肠护着侄子之后,她也看不下去了。

敌意这么明显,萧复礼忍不住道:“娘子。”

“难不成还要锁拿问罪吗?我还没死呢!就要这样作践我娘家人!你们要怎么判?”

萧复礼不吱声了,李幼嘉道:“如此,小孩子打架,这就揭过去了?”

徐莹道:“这是自然!”

“哦。”

哦什么呢?哦杞国公家这亏是吃定了。杞国公家收到消息,六郎被京兆扣下来了,吴熙不肯放人,急忙进宫找徐莹。正赶上这段公案的末班车,莒国夫人当场就质问,为何扣押她的孙子。

吴熙道:“徐六闹事,动手在先,李汝负伤,我是京兆,有苦主相诉,自然要锁拿嫌犯。”

徐莹眼睛一瞪:“你还锁拿?小孩子的事情!”

李幼嘉假意劝吴熙道:“方才说了,小孩子的事情,不要多计较了,把徐六郎放了吧。”

杞国公家连忙派人去京兆衙门接徐六,接回一个猪头人来!杞国公家想再告状,又如何能告得?李神策从来不是个见好就收的人,他还特意把徐莹那两瓶伤药“转赠”给了杞国公家。

徐莹被自己的话给噎住了,更把这些人恨到了骨头里,不时在萧复礼耳边吹风。萧复礼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门心思却扑到了另一件事情上——周王太妃托了卫王,请皇帝做媒。媒人要怎么做,萧复礼从无经验,不知道如何开口,不由忧愁万分。周王太妃不太讲道理呢,自己是皇帝,既然开了口,又恐池家碍着他的面子答应了心里落埋怨。

池家当然是不肯答应的,听了萧复礼的传话,郑琰就坦白说楚、赵二人欲作媒之事,弄得萧复礼只好尴尬地道:“这、倒是我多事了,呃,先生,不要因为谁提了,碍于面子就定下了。我虽见她不太多,心里是把她当做妹子的。这是一辈子的事儿,只要她能过得快活就好。”

郑琰谢过萧复礼的关爱之意,回家就召开家庭会议。与池宪那痛快的婚约相比,池春华真是好事多磨。

池脩之的心思不用说,连郑靖业也不太看好萧容——这孩子太小了,谁知道能不能活到成年!冒然定下了,他要死了怎么办?杜氏对婚事的要求就一条:婆家得有能帮衬的人!

郑瑜虽瞧讨厌世家女,然则晚辈婚配,还是觉得要配世家为好。郑琰奇道:“你不是说世家女最难缠?”

郑瑜道:“世家女才好收拾呢!”

呃,这倒是实话。郑琰心有戚戚焉地点头,顾益纯的脸色相当不好看:“一家人,怎能存了这样的心思?你们家中相处也是和睦,怎么没结亲倒先想起辖制之事来了?”

郑瑜道:“先生,我家里那妯娌,道是名门沈氏,眼睛只看天,脚不肯踩一点土星,对着你只管皱眉毛,谁受得了?”

池脩之道:“李神仙那里,孩子太软了,连干架都不会!纵使有家人帮衬又如何?世家里颓唐之人也不少!”

顾益纯道:“终于想明白了?天下又不止他们两家有好男儿!”

第四百三十七章 忌讳

庆林大长公主道:“怪道这些日子你一句准话也没有,想是现在有主意了?谁?”

郑靖业非常相信顾益纯的眼光,也很殷切地看着顾益纯,杜氏想强调,外孙女婿家里得有人,还是忍住了。顾益纯也不卖关子:“阿琰也知道的,邺侯的嗣孙,如何?”

“蒋家孩子?”郑琰想了一想,顾彝是有这么一个儿子的,是她与蒋睿的长子,比春华略长两岁。长得不错,功课亦好,知礼守法…

“可是这孩子腼腆啊!说个话都脸红!”庆林大长公主先惊了,她担心丈夫晚节不保,一辈子相人都准,这一回没给配好对儿,麻烦可就大了。

池脩之道:“邺侯家…”

顾益纯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你想想,这世上能与春华门第相当之家,有谁家没几个爵位?要说与宫里有牵连,长生的娘子也是姓夏哩——哪有这么多的忌讳?”亲戚间互掐的都有好吗?

杜氏一想,顾彝与郑琰素来亲近,邺侯夫人已亡,家里一个乱人没有。蒋氏也是大族,也是难得的与郑靖业、池脩之之间仇恨值不那么大的世家。池春华既有人照顾,又没人管束,果然相当好!

郑琰不敢相信,她闺女的终身大事就这样被决定了:“等等,咱们问过春华吗?”

杜氏恨不得拍她两巴掌:“你要她拿什么主意?等她自己挑选吗?如何挑?趁着现在,回复李家与周王太妃,就说两处无法决断,都辞了去,让他们互相埋怨去。周王太妃还好,那李神仙,有那么定亲的吗?倒像是抢亲了!”

郑琰无奈地问顾益纯:“先生说得好,难道,是我们去求人家娶春华不成?”

顾益纯道:“这却是不用的,阿宝早就知道春华,也时常见,很是喜欢她。一直不好意思冒然去说,央我代为权衡。我觉着合适了,才与你提上一提。”

池脩之道:“我要看看人。”郑靖业亦不甘其后,又有闻风而来的郑琇等几个舅舅,郑德兴等几位表兄,池宪也板着小脸当了个小尾巴。

此后数月,至到年末,蒋昭总有些走路被盯稍的感觉。他是萧复礼亲卫,萧复礼因朝上争执不下,常请郑靖业入宫相商,每入宫,总要盯着他看。有时候遇到池尚书奏事,还会无意间问把话题扯到他那里,让他回答一二。

一切的谜团在年末的一天被解开。

这天被母亲叫去量体裁衣,道是定亲时要穿,面上通红,结结巴巴地道:“阿、阿娘,是、是谁?”

“是你认识的。”

“是…是…是…”

“韩国夫人的爱女,你要有娘子的人了,可要稳重些,不要这样腼腆,知道吗?”

都是姓顾的,都是嫁与嗣子,顾彝的命比顾皇后好了不知多少倍。

邺侯家的生存形态比一般人家略特殊了一点,他们家儿媳妇妇地位略高。邺侯夫人是个运气不太好的女人,先是没儿子,不得已邺侯纳了妾,还是没儿子。憋气憋了许多年,眼瞅着邺侯也快生不出来了,只好过继,为了嗣子也是操心费力,还为他订了婚事,蒋卓又搞了一出“私定终身”,换了蒋睿来。

蒋睿是过继来的,还是顶替了哥哥过继的。顾彝是蒋、顾联姻嫁过来的,虽则是说嫁给邺侯的嗣子,这嗣子原该是蒋卓——论起来是蒋氏对不起顾氏。这就造成了顾彝在邺侯家的话语权比较高,蒋睿在婚姻生活上也比较老实。顾彝能生,她与蒋睿育有两子一女,对比邺侯夫人来说,足够用了,蒋睿也就老老实实,至少是没蹦出个什么庶子出来。

邺侯夫妇因自己夫妻之事,倒也看得开,子嗣这种事情,真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又因庶子不得袭爵之事,对于生个庶子的要求也变得很淡,便由着小夫妻折腾去了。

儿子的婚事,顾彝有极大的发言权。她也是考虑了很久了的,她是很看好池春华的,用她向蒋睿列出来的优点就是:“模样好,家世好,人也好,笑盈盈的喜气。池家和睦,阿郑出自宰相家,都说郑相公如何狡猾,家中却实在是门风淳朴,这些个世家都有所不及。耳濡目染之下,阿郑家中也是清静。且郑氏多子,京兆池氏本都快要绝后了,阿郑过门,家业两旺。她又是帝师,我看她素日行事机敏,当家主母需有决断却不刻毒,女肖其母,池家小大娘也不会次了。”

蒋睿也是个机灵人,他想的是:“邺侯之位到我身上只剩伯爵,待到大郎,还要再降,只恐池家看不中他。”两人长子蒋昭今年十四,次子蒋明年十二,幼女蒋智因中间有邺侯夫人之丧等事,比蒋明足小了六岁。算来蒋明才是与春华年纪相当的,蒋睿直接把次子给否了——不是不好,而是恐怕条件不登对。

顾彝道:“正因如此我才没敢贸然与阿郑提及。”

蒋睿也是感叹:“不知道要便宜了谁家小子!”

顾彝犹豫道:“我只盼阿郑钟爱此女,没有为她早早定下,若大郎自己有出息,也不是不可以提一提的。当年池长安家业败落,她也没曾嫌弃,何况我家总比当时池家好太多。”

“也要大郎出息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