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羡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只知道心里密密麻麻全是痛,痛的另一边是愤怒。

一点点将那张和离书捏皱,他怒极下质问容老太太:“你为什么不拦着她?”

李管家听着皱了皱眉。

容老太太慢悠悠放下茶盏也没同他计较,只是皮笑肉不笑刺激他道:“你连自己的心上人都留不住,还想指望旁人替你留?”

“若你真心喜欢人家,还是想想该如何挽回人家的心吧。”

容老太太说话一点也不留情:“我看呀,你还是趁早放手吧,人家丫头是真的不爱你。”

也是,她要是对他有意,怎么会在知了他的心意后,第二日就送上和离书。

容羡手中的和离书已经皱成一小团,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又将手中的和离书展平收好,一言不发的从老太太这里离开。

李管家见容羡的面色冷戾,想到这位主子的行事作风,她担忧道:“世子爷会不会……”

“你担心他会伤害丫头?”容老太太思索了一番。

从近几日的观察中,她倒是能看出容羡对阿善的在意,但容羡那阴晴不定的狠辣性格也不得不防备,为了阿善的安全起见,她吩咐道:“你派人去暗中跟着,一旦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儿的行为,立刻派人阻止。”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句:“以哀家太后的身份阻止。”

李管家一愣,应了声恭敬退离。

“……”

李德悦是个内敛容易害羞的少年,因为他比阿善小了半岁,所以阿善将他当成弟弟看待。

二人相处的时间短暂,在游玩的过程中,大多数也是阿善在说话,直到分离的时候,李德悦才红着脸憋出一句话,他将自己从偷偷买的五彩花环拿出来,小声道:“这个送你。”

阿善看着递到面前的花环,见李德悦耳朵都红了,于是接过道了声‘谢谢’。

“时间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阿善见李德悦还一直盯着花环看,于是就将花环戴在自己的头上。阿善一身粉裙长发飘飘,戴上花环的样子又漂亮又仙气,她眼睛弯成月牙,皮肤嫩白唇红眸亮,李德悦有些看愣了,赶紧扭过头不再多看。

“最后一次了,帮我把它交给老夫人吧。”阿善将手中的野花递到李德悦手中。

天气忽然变得阴沉,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容羡找到阿善时,刚好就看到她接过李德悦手中的花环戴在发上,她对他笑得是那么灿烂,没心没肺没有留恋。同李德悦挥手告别的时候,她还送给了李德悦一束野花。

容羡莫名就觉得她笑得刺眼,心里像是被扎入了一根刺,疼的他无论如何也拔不出。

阿善还不知道容羡已经找到了她,她舒了口气踢踏着路边的石子,等到李德悦的身影走远,准备先出小镇去找雪狮。

抬头,阿善走了几步才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容羡身形孤傲面无表情站在树下望着她,阿善愣了愣,她看到了他手中捏着的和离书,一时间也不知自己该不该上前。

到底还是容羡先迈步走向了她,男人一步步走到缓慢,他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她看,嘴角扯着一抹弧度,“要走?”

阿善‘嗯’了一声,表情淡淡。

在面对容羡的时候,她是一点也笑不出来,和他在一起她总有种无形的压迫感。但她不知道的是,她越是不对他笑,容羡的表情就越难看。

就这么讨厌他么?

容羡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的嗓音因为情绪的克制有些低哑,“若我说喜欢你,之后会好好对你,也同样留不住你对吗?”

阿善没想到容羡又说了和昨日同样的话,她因为惊讶望着他的眼睛总算是多了些光芒。

点了点头阿善说了声‘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回去。”

容羡是个很聪明的人,阿善以为自己表现的很明显了,纠结了一下,她终于吐出一句直白的拒绝。

“容羡,我不喜欢你。”

阿善不愿回皇城,她不喜欢他,更不愿意留在他的身边。

阿善觉得他们二人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所以她说完这句话就想离开。容羡从小到大从未被人三翻四次拒绝过,想要却得不到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所以他一把抓住阿善的手。

“我不准你走。”

像纠缠人这种事,阿善从未想过容羡能做出来,惊讶之下她大力去扯自己的手,不仅没扯出来反而还被容羡拉着往回走了几步,阿善这才有些慌,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容羡,你放开我!”

容羡不仅不放反而还抓的更紧,他怎么可能放手,自从在北山林看清自己的心意后,容羡这辈子都不会放手。

阿善有些急了,她不顾手腕的疼痛强硬停在原地。说话再也不必要留面子,她讽刺道:“世子爷这是在做什么?”

“当初您不是看不上我讨厌我吗,如今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丢面打脸吗?”

容羡想强行把人拽走实在太容易了,但他还是顺着阿善停下脚步。

听着阿善一句句的嘲讽,他不仅不怒反而还平静的回:“以前我不喜欢你,现在我喜欢你。”

“所以你喜欢我就一定要得到我吗?”

阿善嗤了一声:“可我不喜欢你呀,我不仅不喜欢你还特别的讨厌你,很多时候你一靠近我我就浑身不舒服。”

“你不是很厉害吗?难不成看不出我当初对你的讨好都是演戏么,要不是为了活下去,谁愿意去靠近你这种冷心冷肺的人。”

阿善的心肠是软,但她该断的时候绝不拖泥带水。此时她说的话无疑句句扎心,寻常人听了都不一定能忍受,更何况是高傲的容羡。

果然,容羡听完脸色变了,他轻抬眼眸语气难辨:“说话这么直接,你就不怕我一个不高兴杀了你么?”

如今他们二人之间没有了独情蛊的牵扯,容羡翻脸想要杀她易如反掌。

这要是以前的阿善一定就怕了,可如今的阿善早就看淡了生死,她又挣了挣被容羡抓着的手,“你信不信你此时松开手,我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如今死亡对她而言,已经没什么好怕的。

容羡眯了眯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竟然真的松了松手,指腹还贴着阿善的手腕不放,他淡声道:“刚才的话我可以当做没听到,若你肯跟我回去,我仍旧会对你好。”

“若是我拒绝呢?”

容羡定定看着她,黑眸晦暗浓郁,只是轻轻道:“就算你拒绝,我仍不会放你走。”

“既然你不肯跟我乖乖回去,那我就把你绑回去,总归这南安王世子妃你仍旧要做,你不听话,那我不介意把你关到暗阁中,什么时候你肯乖乖留在我身边了,我什么时候放你出去。”

他这意思就是要囚.禁她了。

容羡依旧还是那个容羡,他不会因为爱上了阿善而改变自己。这么说着他一点点松开了阿善的手,放手的过程中他能感受到阿善的颤栗。

“你大可以试试我是不是同你玩笑。”容羡噙着分笑,向来掌控大局的人,很自信自己可以震慑阿善。

阿善站在原地果然不动了,她垂下胳膊抬眸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依旧清澈。

容羡有些心软了,他本不想这么吓阿善。说好的要好好对她,于是他放软了语气,抬手摘掉她头上刺眼的花环扔掉,温柔喊着她的名字。

阿善仍没有动作,直到容羡想重新去牵她的手,她才缩了缩手躲避,对着他轻轻吐出几个字:

“容羡,你真让我觉得作呕。”

想用威胁留住她吗?

阿善这十余年听够了各种死.亡威胁,所以这次她转身时毫不犹豫,她就是要走,谁也留不住她。

“顾善善!”

阿善脚步不停,她从未走的如此潇洒自在过。

容羡觉得这一幕刺眼极了,他站在原地没动,五指收拢又放松,他盯着她的背影冷冷道:“你若再往前,我就杀了你。”

阿善笑了,她又连续往前走了好几步,越往前迈步她就觉得自己越解气痛快。其实她知道自己走不了,所以她开始由着性子来,甚至还对容羡示威性的摆手:“好啊,那你来杀。”

“只要你不杀我,今日我就一定要走!”

“你真以后我舍不得杀你?”眼看着阿善越走越远,容羡大步上前将人扯住。

天越来越阴沉,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容羡将阿善拉入怀中时,他用右手掐住阿善的脖子,阿善无所谓的仰头盯着他看,眼里没有半分恐惧。

“你和子佛一样,都喜欢掐人脖子。”轻轻淡淡的低嘲,近距离下阿善清澈的眸底清晰倒映出容羡的身影。

她没有求饶,甚至不吵不闹还作出一副求死的模样。阿善看淡生死是真的,畏惧生死也是真的,容羡能感受得到手下人轻微的颤抖,阿善越是这样容羡就越难受,心里闷疼的厉害。他开始想,从什么时候起,曾经惜命的阿善变成了这样?

“你不怕死吗?”容羡的手微微收力,只是瞬间他就想起,在他掐着的位置不久前子佛也掐过,上面青紫片片。

手腕如同灌了铅开始沉重,容羡无法在强迫自己收力,阿善闭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她实话实话的样子特别伤人。

她说:“若是死了就能远离你,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这句话不仅是说给容羡听,也是说给子佛听,只不过子佛已经被她伤了,这会儿应该还在佛岐山上疗伤。

远处乌云密布,冷冽的风中带出潮湿。

容羡被这句话彻底刺痛,他看着眼前这个宁可死也不肯同他在一起的姑娘,心中毁灭.欲剧增。

就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也没有他掌控不了的人。

“好啊。”

掐着阿善脖子的手渐渐松了力道,容羡忽然搂住了她。他望着她的神情温柔又诡异,单手捧起阿善的脸颊,他一字一句轻缓道:“我喜欢的,就一定要得到。”

“既然你不怕死,那咱们就换种方式。”

阿善微颤着睁开眼眸,容羡倾身亲昵蹭了蹭她的脸颊,嗓音越发温柔。

“我总有法子留住你的。”

“……”

李嬷嬷派去跟踪容羡的人是个中高手,他跟了一路,因为怕被容羡发现,所以距离拉得很长。

隔着不太近的位置,大武并不能听到二人的对话,他最开始只看到二人搂抱在一起,直到阿善开始剧烈挣扎,最后软软倒在了容羡怀中,才咬牙露面。

“世子爷!”大武再傻也看出了问题,他匆匆走向容羡,低声道:“太后娘娘有令,不准您为难顾姑娘。”

“是么?”容羡这会哪儿还能听得下话。

将阿善打横抱起拢入披衣下,他抬步要走,大武见状想要阻拦,却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挡住。

出现的人正是许久未见的修墨,此次容羡来永华镇只带了他一个贴身护卫,容羡是为了阿善,才不准修墨在人前露面。

瞧,他对她明明那么好,是她非要比他。

风过,容羡又收拢了怀抱。刚才还吵闹骂着他的姑娘,这会儿紧闭着双眸安安静静躺在他的怀中,容羡眸色复杂万遍,再次抬步时冷冰冰命令修墨:“拦住他。”

这天马上就要下雨了,如今李府暂时不能回,他要尽快带他的善善寻一处住处。

.

大武还是把容羡跟丢了,他回到李府时赶紧去向太后娘娘复命,慈孝太后听完脸色大变,茶盏都摔在了地上。

“混.账东西!”容老太太骂的人是容羡。

她给他留机会,不是要他用来胡作非为的。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容老太太匆忙指挥着人,“去找,都快些给我把人找回来!”

李管家已经很久没见容老太太发这么大火了,她虽然跟着着急,也只能上前安抚:“老夫人别急,你我都看得出来世子爷对善善的好,说不定他气一气就过了,舍不得伤害善善。”

这个时候容老太太也只能这样去说服自己了,只是她越想越是后悔,心中又气又怒,她冷笑道:“你把他想的太仁慈了。”

容羡性子随南安王,这样的人对自己狠对身边的人更狠。眉头越皱越深,容老太太怒极下咳嗽的厉害,她隐隐有晕眩的感觉,在被李嬷嬷惊慌扶住后,她强撑着道:“天黑前,务必把他们给我找回来!”

天很快就要黑了,阿善在昏迷中听到嘈杂的说话声,安静过后外面是大雨滂沱。

“善善——”朦胧中,她听到好似有人唤她。

低低轻轻的嗓音被放得很温柔,阿善的意识开始随着这声音越来越散越来越散。心口有微微的刺痛感传来,在疼痛逐渐加重的过程中她彻底没了意识。

床榻前容羡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抬手覆在她心口的烙印上……

第123章 宠爱娇妻三

阿善醒来的时候,昏暗的房间中没有光亮。

窗外还在下雨, 噼里啪啦的雨滴声清晰, 她的头昏昏沉沉还有些意识不清,心口的刺痛感强烈, 抬手想查看的时候,她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腕被人绑住了。

怎么回事?!

阿善懵了,用力挣了挣没能把手挣脱,反而扯得心口疼的更厉害。

在疼痛的作用下, 阿善昏沉的意识总算清醒, 昏迷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 她强撑着从床榻上坐起身, 昏暗中她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房间, 吃力下榻,赤着脚跌跌撞撞跑到了窗边。

滴答滴答——

外面雨下的很大, 隔着雨幕阿善看到窗外的街景, 在发现自己还在永华镇后才松了口气。

还好, 容羡还没有带她离开。

阿善见空荡荡的房间中只有她一人,想要去推推房门, 然而她这一通折腾下心口疼的实在太厉害了, 借着窗边的光线,她吃力的用被捆着的双手拉开衣领, 这才发现自己原本有烙印的位置被覆了层白纱。

微弱的开门声被大雨掩盖, 阿善没有察觉房内进来了人, 费力拉下白纱的同时, 窗外响雷碰撞,容羡走到她身后轻轻环抱住她,他拉下她的手问:“好看吗?”

阿善呆愣愣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雨天光线暗白,她只看到自己心口原本的烙印被一片深红覆盖,她心口处依旧有一个‘容’字,只不过‘烙印容’变成了‘刺青容’。

多么讽刺,阿善最贴近心脏的位置被双重覆盖,里里外外都只是那一个字。

身体的力气像是被突兀抽空,阿善双腿发软险些软倒在地上。

她有些说不出话来了,皮肤上的疼痛似是蔓延到心底,阿善看着看着视线就开始模糊,雨声掩盖微弱的抽泣声,直到阿善的身体发抖,容羡才察觉到阿善的异常。

“怎么了?”容羡从身后一直拥抱着她,在听到阿善的哭声后,翻转过她的身.体面向自己。

阿善垂着脑袋还在盯着心口上,抽泣声越来越大,容羡皱眉轻捧起她的脸颊,看到她满脸都是泪水。

“是不是疼了。”容羡还当她心口疼的厉害,原本是下狠心要给她些教训的,如今看她哭成这样,容羡的心开始隐隐作痛,顾不得其他赶紧安抚。

“别哭了,我给你擦些药一会儿就不疼了。”容羡放柔声音,一边说着一边去擦阿善脸颊上的泪。

一滴滴滚烫的泪水像是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无论容羡怎么擦都擦不尽。

阿善哭声中夹杂着哽咽,鼻息间属于那个男人的气息逼得她喘不上气,压抑不住的情绪开始四处冲撞,阿善红着眼睛瞪着容羡,使劲浑身的力气去推他:“你给我滚!”

“滚开不要碰我。”

阿善太恨了,快要恨死这个男人。

容羡没有被她推倒,反而她自己因为站不住跌坐在地上,双手被束的她一边哭着一边往后倒退,她呜咽着质问他:“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心口的烙印本就是她心里拔不去的刺,她不表现出来,不代表她不在意。如今容羡又将那根刺扎的更深,烙印上的刺青像是对她的恶意嘲笑,她的骄傲与自尊被统统撕裂,这让阿善感觉到屈.辱。

皮肤上刺痛感越强,阿善心里的刺扎的就越深越无法拔.出。阿善后缩着躲到了墙角,忍无可忍的她使力挣扭着手上的束缚,挣不开她就用大力去拉扯自己的衣领,试图将心口的刺青毁掉。

“够了。”容羡几步走到阿善面前。其实他早就猜到了阿善无法接受,但没想到她会反应如此激烈。

将她的双手控制住,容羡强制性把人抱入怀中,不准她伤害自己。阿善挣扎着他不让他碰,她哭的厉害,最后发狠的咬在容羡的肩膀上,容羡僵着身体没动,任由她咬。

“只是刺了一个字而已……”

容羡再也说不出强硬的话来了,他拍着阿善的背轻喃:“就只是刺上了我的名字,有必要哭成这样吗。”

阿善哭的像是要背过气,扰得容羡心情俱乱,向来杀伐果断从不后悔的人,竟生出一种后悔的情绪,他开始质问自己,他真的做错了吗?

“善善。”

容羡始终得不到答案,所以他低下眸子去问阿善:“你还要不要离开我。”

阿善有些缺氧了,她嗓音沙哑着再也听不出以往的娇软。抬起苍白的小脸,阿善唇上沾染着容羡肩膀上的血,一字一句回道:“我要离开。”

“像你这样的人,我顾善善就算死了都不会喜欢。”

容羡被她刺的浑身都疼,怎么呼吸都觉得难受。

“……”

阿善的情绪波动太大,她过了很久才平复下来。浑身软的再也提不起力气,容羡将她抱回榻上,点燃了屋内的熏香。

清清淡淡的香气并不难闻,但不知怎的,阿善没一会儿就觉得浑身发热。容羡见她的手腕已经被勒出红痕,抓着她的手轻柔帮她将绳子解开。

双手获得自由后,阿善撑着身体想要起来,容羡只轻轻一按她人又跌了回去,轻哼一声,阿善感觉容羡刚才碰过的地方开始酥酥麻麻的发痒,她抱着自己弓成虾米,很快察觉到不对。

“你做了什么。”阿善身体越来越热,苍白的脸颊很快就红了。

容羡见时间差不多了,他缓慢脱去身上的外衫,声音低哑道:“只是不想让你太痛苦而已。”

容羡从不是君子,他奉行的向来是喜欢就要得到,得不到就要毁掉,既然阿善始终不愿接受他,那他不介意先得到她的人。

得不到她的心没关系,只要她人还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身上越来越难受,阿善的手指抓着锦被,控制不住扭动闷哼。床榻下陷时,她的身体不由想要贴近,有冰冰凉凉的手指落在她的脸上,阿善如同猫咪般轻轻蹭过,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已经抓着容羡的手按在脸上。

“别碰我——”阿善一个激灵回神,甩开容羡的手往后躲。

容羡冰冷的手被阿善抓过后滚烫发热,他静静看了榻上的人片刻,伸臂将人搂过抱入怀中,阿善软成一团,任由他托着自己的后颈亲.吻。

“是你逼我的。”低低的声音贴着耳畔传出。一吻过后,容羡撩开她颊上的头发亲她的眼睛,阿善摇着头想要躲开,然而身体却控制不住将他越抱越紧,甚至心中横生出一种把人扑倒的念头。

熏香越来越浓郁,房间中也越来越暧.昧。当阿善再次回过神来时,两人已经双双倒在榻上,她窝在容羡怀中紧搂着他的脖子,软软的唇轻蹭过他的脸颊,僵直住不动时,容羡搂着她的腰身揉了揉,将她身上碍事的衣服扯下。

“怎么了?”容羡不知阿善这是又清醒了,他翻身调转姿势,擦去阿善眼角的泪痕,动作比任何时候都温柔。

阿善眨了两下眼睛,眼角又有一滴泪水滚落。

容羡感觉阿善像是水做的般,无论怎么哄都哭不够。避开她手腕上的勒痕,容羡抓住她的手按压在床榻上,他又吻了她一下,俯身低声道:“可能会疼,忍一下就过去了。”

阿善知道后面要发生什么了,她呜咽着颤抖,见容羡是铁了心不肯放过她了,她软着声音喊他的名字,喊得急促又委屈。容羡赶紧松开她的手,揽过人哄:“乖,怎么了。”

阿善雾蒙蒙看着他,她主动去搂了容羡的脖子,窝在他的项窝中低声抽噎着:“……我怕。”

“没事,总会过去。”容羡安抚的拍打着她的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阿善紧咬住唇瓣保持清醒,完全忽视他温柔的安抚。

她不会让他如愿的。

就算阿善此时身体渴.望的厉害,她也不允许容羡得逞,目光直直落在容羡发上的玉簪,阿善含着冷笑又软软喊了声他的名字,然后快速抽出他发上的簪子,狠狠的往自己手腕上划去……

熏香散尽,房间中被浓烈的血腥气覆盖。

阿善手腕上的血滴落到容羡的后颈,浸湿他后背的衣衫。

无力跌回床榻,阿善染满血的手腕垂落在床铺上,她迷蒙笑着告诉容羡:“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我。”

“永远……”

阿善是下了狠手,若不是容羡的玉簪不够尖锐,等到大夫赶来时看到的只能是一具尸体。

自阿善昏过去后,容羡环抱着阿善就没松过手,他披头散发坐在榻上,衣衫凌乱满是血迹,怀抱中原本温热的体温变得比他还凉,无论容羡怎么暖也暖不热。

“你不能死。”容羡轻轻蹭过阿善的脸颊,玉簪掉落在地碎成几段。

他眼睛疼得厉害,心中的戾意翻滚让他恨不能将阿善圈死在怀中,可他更怕自己抱得紧一些,阿善会痛。

她不能再痛了,容羡舍不得让她再痛。

手指僵硬动了动,容羡轻握着阿善缠着白纱的手腕,刚才一幕幕的场景闪过,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会彻底失去阿善。

“你不能死。”

“你不可以离开我。”容羡低声重复着一句话。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阿善不会离开他,然而他心中铺天盖地的恐慌似要将他淹没,容羡从没那么怕过,他开始不知所措失去方寸,紧搂着怀中的人,容羡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这像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到底,该怎么把人留住呢?

容羡不知道,闻着房间中刺鼻的血腥气,他只知道自己绝不会放手。

.

阿善在昏迷中做了场梦,有关她坠崖的梦境散散合合她梦到了数次,如今总算又完整的梦完。

她被贵公子救了,贵公子跌下悬崖没死,坠落到半空他看到崖上的山洞,横插.入剑落进去时,刚好又抓住随之落下的阿善。

梦中阿善哭的好惨,比阿善在梦境外哭的任何一次都要惨,她抽噎着狼狈不堪,贵公子就在一旁看着她,平静的眸子深不见底,甚至还有心情嘲笑她,“哭什么?”

“不过就是为了个男人,他值得你把自己哭死么?”

阿善像是听不进劝,最后还是贵公子强硬抬起她的小脸,用不太温柔的动作擦去她颊上的泪,凉凉警告:“你若再当着我的面为别的男人哭,我就把你留在这里不管了。”

此时两人是落在悬崖的中间位置,上不去也下不去。

梦中的阿善还不想死,她还想好好活着,所以她哽咽的止住哭声,拉着贵公子的袖子断断续续说:“不要、不要把我丢在这里。”

贵公子弯了弯唇,他哄孩子般揉了揉阿善的脑袋,“那你就要乖一点,不准再哭。”

两人停留的山洞蜿蜒曲折,里面又黑有深。后来贵公子牵着阿善的手一直走,走着走着他们听到了水声,贵公子问她:“相信我吗?”

阿善还是那个傻阿善,她愣愣点了点头抓紧着贵公子的衣袖,于是贵公子抱着她纵身跃下。

水声震天,激烈的水流拍打在两人身上似要逼着他们分离,阿善顶不住压力被迫松手,无助看着贵公子的衣袖从手中脱离……

伴随着‘砰’的一声,下坠的过程中有人扯住了她,阿善与贵公子双双落入水中,冰凉的水没过头顶,慌乱中她喝了好几口水,呼吸被掠夺,她挥舞着双手胡乱挣扎着,无力的只能越坠越深。

她,是要死了吗?

梦中的阿善渐渐闭上眼睛,水流托起她的衣裙头发,阿善仰头看着水面的日光,手臂无力下垂。

阿善是没有活下去的念头的,但梦中的阿善不一样,她仍然心向阳光想要努力活下去,大概是受梦中阿善心情的影响,阿善难过的想哭,她不明白这个世界已经让她如此痛苦,她为何还执意向生。

你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阿善这样问着梦中的人,到底有什么值得她宁可痛苦活着,也不肯面对死亡。

没有人回答她。

哗——

就在阿善以为梦中的人就要这样不甘心的死去时,水流涌动,有人抓住她垂落的手。

阿善的视角是来自梦中的阿善,所以她只能借着模糊的水光看到有人朝她游来,那人抓住她的手在水中拥住她,衣衫纠缠中阿善只看到一双漂亮的眼睛,水中唇瓣相覆,那人抱她抱的很用力。

“顾善善,你给我醒过来。”

现实与梦境似乎相接了,阿善也不知自己是醒了还是在梦中,她睁开眼睛看到容羡低眸凝视着她,二人靠的很近,容羡用手托着她的脸颊。

怎么会是他呢?

阿善眨了眨眼睛,不愿意看到他所以她很快又闭上了眼睛。

阳光刺眼,阿善在睁开眼睛自己似乎是回到了梦中。

刺眼的阳光伴随着水珠滴落,阿善呛了口水醒来,模模糊糊中她看到贵公子精致如玉的下巴。他浑身湿漉漉的头发黏贴在脸上,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到阿善的脸颊,阿善歪头倚靠在他的怀中,听到他低低嘲笑她没用。

没用就没用吧。

阿善也不介意他笑话,总归她能活着就好。

“你若是再晚一些醒,我就真的丢下你不要了。”贵公子任由她靠在身上,他用波澜不惊的语调说出这话,其实还挺没人情味的,但莫名就是让阿善讨厌不起来。

阿善从他怀中坐起,劫后重生对着他咧嘴傻笑道:“你才不会。”

“是么。”贵公子黑漆漆的眼眸半眯。

他大概是很好看的,就算浑身湿漉漉的也不影响他的美貌,只可惜阿善在梦中总是看不清他的相貌,只听到他微勾着嘴角意味不明说了句:“你又不是我什么人,你怎么知我不会丢下你。”

然后,梦中的画面变了,阿善看到贵公子背着她走在崎岖的小路上。

阿善的性格无论梦里梦外都是一样的,她趴在贵公子耳边叨叨不停,贵公子听烦了就会不咸不淡的威胁她:“你若再吵我,我马上把你丢下去。”

阿善闭了嘴,只是消停了一会儿又去戳贵公子的衣服:“你累不累?不然把我放下来吧。”

“我觉得我休息了这一会儿力气都恢复了,我自己可以走的。”

“你饿了吗?不然咱们去前面找找吃的吧,你说我们能找到回去的路吗?会不会有人来救我们呀。”

说话声逐渐消散,最后梦境定格在阿善与那人的相见。

那人,也就是指的之前害贵公子坠崖的人,阿善始终不知道这人是谁,她唯一知道的大概是梦中的阿善很喜欢他。画面一点点开始模糊,阿善只听到男人轻声道:“善善,跟我回去。”

“……”

阿善醒了,做完这场梦后她昏沉的意识逐渐苏醒。

昏暗的房间中有人站在窗边,见阿善醒来,他往前走了两步,整个人仍旧站在阴影中。

很奇怪,阿善之前明明心灰意冷,但做完这场梦后,她莫名充满了力量,就像是有什么力量在支撑着她,似恨似爱,总之它要让她好好活着。

容羡不知道阿善的心理变化,他只是在黑暗中盯着她看,沙哑问道:“你宁可死,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似爱似恨的力量忽然被恨淹没,手腕上的疼痛感提醒起阿善之前都发生了什么,阿善心情起伏的厉害,她按压着心口的位置说不出话,排斥的意味明显,容羡一眼看懂。

“好。”容羡轻闭了下眼眸。

再说话时他抬步走到了阿善面前,阴影一点点散去,容羡站在阿善面前俯身捏起她的下巴,吐字悠缓道:“别以为你死了我就会放过你,还记得之前我用过的招魂术吗?。”

见阿善总算是有了反应,容羡冷冷一笑:“若你敢死,我就敢用招魂术把你锁回来。就算你死了,你的尸体也只能留在我身边,我还要杀光侯府所有的人,在你的尸面前慢慢折磨死他们,连你的丫鬟和朋友也不放过。”

阿善听到脊背蹿凉头脑发晕,她怒极抬手就要打容羡,容羡倾身看着她不闪不避。

微响的巴掌声在安静的房间很是清晰,阿善颤着声音问:“你是不是有病!”他为什么就是捆着她不放了!

容羡轻轻笑着,就算被打了他也没半分恼意。轻轻摸了摸阿善苍白的脸颊,容羡与她额头相抵,强.迫抱住她问:“你还敢死吗?”

阿善沉默,她不想死了,不仅是因为那股力量的支持,也因为她怕极了容羡会做出锁魂这种事,阿善是知道的,这个男人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只是她不想就这么认输,所以她说:“就算我活着,我也永远不会爱你。”

“我会恨你,留在你身边一直恨你。”

容羡的眼眸深了深,亲了亲她的嘴角没再接话。

他虽然在笑,但整个人阴沉沉的有些可怕,扶着阿善躺倒休息时,他仍搂的她紧紧不放。阿善初初醒来身体极差,虽然情绪不稳但抵不住睡意。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无法回头了。容羡望着阿善疲惫的小脸,其实不用他说,他也知道他逼她到这个地步她一定会恨他,恐怕这辈子,阿善都不会再对他笑。

可容羡不后悔,虽然心中闷疼的厉害,但他觉得只要自己能留住阿善就好。

为了让阿善留在他身边,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不由又说了些威胁她让她好好活着的话,阿善在他低低轻轻的嗓音下越来越困,她闭上了眼睛,所以没看到容羡那转瞬闪过类似哀痛的神情。

最后,她只听到容羡低低说:“你若敢死,你怎么折磨我的,我就要怎么折磨你在意的人。”

阿善睡着时想笑,她死了哪有本事能折磨到他。

若真有,她死后倒想变成厉.鬼,挖出这个男人的心瞧瞧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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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老太太用了两天的时间才找到容羡,她命令容羡立刻带着阿善回去,容羡见阿善伤势过重昏迷不醒,不想让她颠簸硬是拖了一天。

他也是放肆了,容老太太就算不在宫中,可她依旧是大容国尊贵的太后。

容羡是带着阿善在山林的宅院住了两日,第三天回去时他让修墨找了辆马车,阿善浑身无力只能任由他抱着,如今天气越来越冷,她虚弱成这样根本见不得风。

“你完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回去的路上阿善被颠醒,她是知道容羡违抗了容老太太的命令的,她在这里放着狠话,“我会让太后娘娘打你的,我要把你的所作所为都告诉太后,我要让她打死你。”

这话不用阿善说容羡也知道,他将她露在面前的胳膊塞回披衣中,也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问:“善善的心这么软,太后打死我你会难过吗?”

阿善想也不想的回了两个字:“不、会。”

容羡很淡扯了扯嘴角,“嗯,我知道了。”

阿善觉得他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她别开头没再理会他,等到容羡抱着她踏入李府,阿善才明白了容羡的意思。

慈孝太后真的要打死他。

第124章 宠爱娇妻四

几天前,阿善离开李府的时候, 人还是活泼爱笑的, 就只是几天不见,阿善瘦弱了一圈, 她下马车时人都站不住,还是被容羡抱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