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爷,世子妃活蹦乱跳精神好的很,身上也没有半分伤。”修墨插了玉清的话。

玉清不太认同的看了他一眼,修墨冷冰冰回视。闭着眸子的容羡没心思去理会他们,他见不到阿善心中始终不安,顿了顿,他吩咐玉清:“你去看看她有没有睡着,若是没睡,就把她喊过来。”

“若是睡了……”容羡感受到自己的疲惫,他想以他现在这个状态也照顾不了阿善:“不要打扰到她们,若是她睡了,你就直接回来吧。”

玉清领命离开,临走时还特意看了修墨一眼。

他眼神中的意思很明确,就是不想让修墨乱说话。修墨冷哼了一声,他等着玉清走后才低声道:“那天我和玉清找到爷时,爷都是快雪埋了,可那个女人明明就坐在您身旁,竟然一动不动都不救您。”

自从吃了几次罚后,修墨也不敢对阿善那么轻蔑了。他小心翼翼看了眼容羡的神情,见他听到没什么反应,才敢继续开口:“爷知道那日她是怎么回来的吗?她是被玉清抱回来的。”

别的都还好,一听到这句话容羡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病.态苍白的肤色下显得瞳眸很黑,平静看向修墨时,修墨后背一寒,自知失言赶紧闭了嘴。

“怎么不说了?”

容羡仍旧没什么过大的情绪起伏,他懒散斜靠着墨发垂在身前,低眸扫了眼心口的伤口淡声道:“继续说。”

修墨现在是说也不对不说也不行,纠结了片刻,他只能硬着头皮低声回:“主子重伤不醒的这两日,那女人都不曾来看过您,就连太后过来看您的时候,她都不曾跟来看看。”

修墨不是不知道阿善身上有伤,也不是不知道在他们遇刺被围期间,阿善高烧不退意识不清。所有的一切他明明都看在眼里,但他眼中就只有容羡的存在,只看得到容羡对阿善的好、阿善对容羡的无情。

“玉清昨日还劝她过来看看您,可这女人宁可在蹲在雪地里发呆也不肯来看您……”修墨越说越觉得愤怒,他是替自己主子感到不值。

容羡全程安静,直到修墨住了嘴,他才轻抬眼皮问:“说完了吗?”

修墨还想在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点了下头又应,然后他就看到容羡笑了。男人侧眸看着他轻轻问:“你口中的女人指的是谁?”

“是、是顾善……”修墨愣了下,脸色一变赶紧跪到地上,“属下知错!”

“你已经不是第一次犯错了。”容羡淡淡扫了他一眼,就算病弱他与生俱来的气势不减,“再有下次,你就别来见我了。”

修墨将头贴在了车底板上,就在这时玉清进来了,莫名觉得主子看他的眼神凉飕飕的,他低头回复:“世子妃已经安歇了。”

容羡没再说话,挥手让他们都退了出去。

到了第二日天亮,马车已经驶入了皇城中,太后的马车会直接去往皇宫,慈孝太后掀开帘子看了眼窗外,轻拍阿善的脸颊,“丫头醒醒。”

阿善悠悠醒来,这么多天来她只有在慈孝太后身边能睡个安稳觉,坐起身揉眼睛的时候,慈孝太后问她:“丫头要随哀家入宫吗?”

阿善这才知道他们一行人已经入了皇城,沉重的心情越坠越低,她抓着慈孝太后的手想要说话,慈孝太后像是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先她一步开口:“再怎么说你还是容羡的世子妃,还是先回南安王府吧。”

离宫多年的太后忽然回宫不是小事,她回宫后短时间内必然消停不得。

自遇刺一事之后,慈孝太后已经看出阿善对容羡有多不喜欢,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摸了摸阿善的头道:“先回去住几日吧,若你真的受不得了,哀家就接你入宫。”

就目前的阶段,至少要等她安排好宫中的一切事情。

阿善只能点头,她握住慈孝太后的手又为她把了把脉,“祖母入宫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在不知道慈孝太后身份之前,阿善还纳闷她身体里为什么会有沉积多年的旧毒,如今她是懂了。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城里,再厉害的人都逃不过暗算,慈孝太后听完捏了捏阿善的脸颊,“丫头也别只顾着同容羡怄气了,再怎样也要把身体养好。”

二人正说着,所有的马车忽然停了。有脚步声靠近,马车外玉清轻敲了下门询问:“世子妃醒了吗?”

阿善轻轻应了声,玉清闻言松了口气,“世子妃既然醒来就回去吧,主子伤重,南安王府的马车不入皇宫。”

也幸好阿善是醒了,不然以容羡的性子,他绝对会不顾伤势出来把人抱回去。

容羡都派人找上门来了,阿善不得不回去,她下马车时还恋恋不舍的回头看慈孝太后,慈孝太后好笑的挥手让她快走。刚巧有人与阿善擦肩而来,来人瘦瘦小小下人打扮,低声对马车上的人低声道:“太后娘娘,嘉王近日也在皇城。”

也不知是不是阿善听错了,在车门闭阖的时候,她好像听到慈孝太后发出了一声冷呵。

.

兜兜转转又重回南安王府,阿善走回清波园时,迎面而来的是哭红眼的妙灵。

“姑娘,奴婢就知道您还活着……”妙灵只是一个小小丫鬟,从沧海城回来她就日日恍惚,是近两日才得到阿善回王府的消息。

妙灵长高了不少,因为担忧阿善人也瘦了。上前抓住阿善的手,她仔细瞧了瞧心疼道:“姑娘也瘦了好多。”

“这手腕是受伤了吗?怎么会缠了这么多纱布。”

阿善一时半会儿和她说不清楚,院中风冷,容羡回到寝房见阿善久久不进来,就派玉清来喊。

“好了,我先回房了。”阿善眸色闪了闪,踏着满地的落雪往屋内走。

这雪整日整日的不停,连带着天气也阴沉沉的又冷又萧瑟。阿善往屋内走时看到院中开着的几株红梅,在房门前顿了一下才推门进去。

容羡正半躺在榻上,听到推门声他扭过头看。平日极爱穿鲜艳衣裙的阿善最近日日素裙,纯白的披衣衬的她没多少生气,她关上房门后站着没动,容羡咳了声唤她:“过来。”

阿善心情很复杂,那日她被梦境冲昏了头脑,意气用事做出的种种行为都丧失理智。这几天阿善开始重复去想梦境的剧情,既然梦中男主是容羡的话,那么待她很好的贵公子又是谁呢?

若是按她这世的剧情安排,贵公子是反派的话那就应该是嘉王容迦。只是……

阿善想起很早前,嘉王在明知她有婚约的情况下还想娶她为妃,就算这件事与梦中有这么丁点的联系,但她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阿善垂眸仍站在原地,脑中的思绪没有一处是可以理顺的,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容羡是不是上一世的男主,就按目前来看阿善都没理由对他好,他们根本就不应该有牵扯。

“非要让我来找你吗?”耳边有叹息声传来,阿善还没抬头就被人抱住了。

容羡的身体情况实在是不好,若不是为了能抱一抱阿善,他绝不会拖着满身的伤下榻。

没有了风雪中的寒凉,阿善的体温又恢复温暖,容羡抱住人将脸埋入她的项窝中,对于那日的事情他一字不提,好像是忘了阿善捅了他一刀,也忘了阿善在雪地中对他的不管不顾。

“你都不介意吗?”他不提,阿善只能主动去提了。

总觉得后背有些湿漉漉的,阿善看不到自背后拥住她的人,轻声开口提醒:“那日要不是修墨玉清及时赶到,我是真的不会管你。”

她不管他,容羡就会死。

房间中静了一瞬,容羡抱着她的手臂不松,只是微弱动了动抵着她的下巴,嗓音平静道:“可是修墨他们赶到了,所以你没机会不管我。”

“既然你没拥有过这个机会,又怎知到了那刻的你会决绝不管呢?”

这世界上所有的假设、如果、或许都只是空话,说的再好听也终究不是真的。就像容羡所说的那样,若是修墨他们没有找到他们的话,阿善就真的任由容羡死在雪中吗?

……阿善不知道答案。

摸着良心来讲,在坚定自我与仇恨毁灭之间,不到那一刻来临,阿善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选。

可她如今必须有选择啊,阿善不想在和容羡一错再错下去,所以她很坚定回答容羡:“我不会管。”

“容羡我恨你,我不喜欢你我想离开这里,所以我一定不会管你,你死了我会很高兴。”

容羡呼出的气息有些弱,长长的睫毛轻扫了下,他抱着阿善忽然沉沉笑出声,抬手掰过阿善的脸颊,他与她面对面问:“真的想要我死?”

阿善指甲插入掌心中,“真的,很想要你死。”

容羡脸色苍白无血色,这样的他看起来要比阿善初见的失忆美人还要柔和,定定盯着阿善的眼睛看了片刻,他叹了口气低低道:“看来你是真的恨我。”

其实他远比阿善自己更了解她,阿善到底有多善良有多心软他是清楚的,只是忽然之间,他像是又看不透她了。

身后浅浅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同时阿善也感觉自己后背的湿漉感像是真的。隐约嗅到了一丝血腥气,阿善去推容羡时容羡也顺势放开了她。

他后退一步抵靠在身侧的木桌上,目光扫过阿善的后背,“去换身衣服吧。”

阿善看到容羡胸口处晕染出小片血色,他大概是有些承受不住,身子微倾抬手捂住了伤口。其实容羡身上比心口伤重的地方太多了,那些鞭子就远比阿善的捅刀来的严重,但它们都有一个最大的区别,那就是阿善给他那轻微的一击是致命伤。

稍有不慎,会要命。

见阿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心口,容羡嗤了声还不忘弱声提醒:“这是你捅的,心疼吗?”

阿善见他要站不住了,她垂下眼睫狠下心没有动,低下眸子回:“不心疼。”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容羡就在她面前晕了过去。

第130章 宠爱娇妻十

……

容羡身上的伤是南宫复医治的,阿善从头到尾没插过一次手, 更没替容羡煎过一次药。

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阿善每晚和容羡同榻而眠,竟然没再做那些奇怪的梦。

后来一天, 阿善无端又陷入怪梦,这次梦中没有她的身影,烈烈大火燃烧着万物,众人扑火尖叫, 有人拎着铃铛缓步踏来, 他摸着胡子声音穿透梦境:“老道可以帮你找到她。”

模糊的画面变得越来越清晰, 阿善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她从床榻上坐起来剧烈的喘息着, 这次她看清楚了!

她看的清清楚楚,梦境中的说话的人就是阿善多次遇见的老道长, 竟然是他!

寒风被关在屋外, 室内烛火熄灭昏暗不明。

容羡本就浅眠, 看到阿善忽然惊醒他也醒了过来,强撑着从榻上坐起去拥抱阿善, 他睡意朦胧问:“怎么了?”

阿善每当梦到大火心情都极度的不平稳, 伸手扒了扒头发,她压抑着声音没有理会容羡。容羡见她这样叹了口气, 他将阿善圈入臂弯带着人重新躺下, 本是想哄她多睡一会儿, 而阿善肩膀一缩从他怀中滚到榻角, 低声排斥着:“别碰我。”

容羡发笑,就他如今这身体情况,就算是想碰她也做不到吧,就连抱抱她也不行么?

容羡收回手臂帮她盖好锦被,“好,不碰你。”

感受到阿善身体的僵硬,他闭上眼睛声音越来越低,“你好好睡觉我就不管你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房间中久久没再有声音响起。阿善耳边是清浅的呼吸声,她过了一会儿才动了动身体侧过身,黑暗中容羡侧躺着已然陷入沉睡,阿善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的虚空,就这样一晚上没再睡着。

看来那老道长几次与阿善的相遇,都不是没有原因的。

天亮之后,阿善说想要出去走走。

“去哪儿?”就算如今容羡口口声声说爱着她,但仍旧限制着她的自由。抬手接过修白递来的药碗,他拿玉勺搅了搅道:“你喂我喝完这碗药,我就让你出去。”

阿善看着碗中黑乎乎的药汁,站着没动,“这药很苦的。”

煎过这么多药,阿善只要一闻就知道这药中都放了什么。都说良药苦口,可容羡这一碗显然不是一般的‘良药’,容羡喝了许多天自然知道这药有多难喝,他端着药碗不动,“你不喂,我就不让走。”

阿善着急出去是想‘偶遇’老道长,她迫切的想要知道那些梦究竟是怎么回事。见容羡不肯松口,她走上前接过药碗,抵到容羡唇边就要让他喝。

这哪里喂药,分明是要强迫灌药。

修白有些看不下去了,不过他比修墨最聪明的地方就在于,自从他认清顾善善在自家主子心中的地位后,他从不会去插手管他们二人的事,所以修白装作什么都看不到,默默从房中退了出去。

容羡偏头躲开药碗,轻咳间并没有因为阿善的粗鲁而生气,只是抬手隔开阿善的手腕,轻声道:“用勺子。”

好,那就用勺子一口口的喂给你喝。

阿善看了他一眼拿起玉勺,盛起一些药汁往他嘴中塞。

这药是真的够苦,正常人都是几口闷下肚,绝不会给自己没事找事一遍遍回味药汁的苦涩。容羡果然和正常人有异,他不仅在喝药时面不改色,还坚持要让阿善小口喂。

“怎么又瘦了?”近距离靠近后,容羡抬手触碰阿善的脸颊。明明他们已经回来多日,而他的小阿善不仅没被养胖,反而还日益消瘦。

阿善扭头躲开容羡的触碰,她日日郁结在心怎么可能安心发胖。看着眼前容羡似是真的关心她,她垂着眼睛道:“你放过我我就能胖。”

已经不再是说‘放她走’,而是‘放过她’。

容羡怎能听不出阿善话中的深意,他轻扯嘴角含住勺中的药汁,漆黑的眼眸紧抓着阿善,“不放过你,我也能把你养胖。”

以前的阿善多好啊。容羡不由想起曾经肉嘟嘟绵软软的阿善,她弯着眼睛冲他笑时像只可爱的小猫咪,娇憨可爱到容羡如今想一想就勾的心痒。

若是那时他就爱上了阿善,恐怕早早就要把他这位小娇妻藏起来不让人见了。

“善善能温柔一点吗?”几次都是勺子硬塞入他口中的,容羡看得出阿善喂他时像是再泄愤,还故意往他牙齿上磕。

阿善又敷衍往他口中塞了几口药。容羡说的没错她还真是故意的,不是记仇性子的她忽然就想起自己装失忆的那会儿,“你当初不就是这么给我喂药的吗?”

阿善假装失忆那会儿要求容羡喂她喝药,他人漫不经心,敷衍起来可比阿善还要过分。

阿善看到药盘里被叠的整整齐齐的帕子,她一把抓过来按在容羡的唇上,本想学他当初掐她下巴的动作,但她看着容羡这张脸想了想还是算了,就拿着帕子使劲儿在他脸上搓。

容羡总算是知道阿善为什么这么恼他了。

若不是阿善提醒,他还真不一定记起自己当初是怎么对待阿善的。眯了眯眼睛看着阿善大力擦着他的脸,阿善看到他的目光手腕一哆嗦,咬唇将帕子又丢了回去。

“怎么不继续了?”容羡没想到自己随意一眯眸竟然会把阿善吓到,事实上他并不介意阿善对他放肆,甚至他可以纵容她更加过分。

阿善总觉得容羡像是在嘲弄她,心中越加愤怒,她没再搭理他,赶紧将剩下的半碗药喂他喝完,

“很甜。”一碗药汁全部下肚后,阿善听到容羡低声说了句甜。

阿善怀疑容羡的味觉有问题,往桌上放药碗时不由看了他一眼。容羡察觉到阿善的目光,他轻飘飘一句:“你喂得再苦都是甜。”

药的确是苦的,但心里却是甜的。

这真不像是容羡能说出来的话,阿善听了后背发寒,她觉得自从容羡说喜欢她后,容羡整个人行事作风就不太正常。一言未发,阿善放下药碗想要离开,容羡见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冰凉的指腹温度渗入她的皮肤。

“善善。”收敛面上的笑容,容羡认真喊了阿善一声。

阿善挣不开他的手只能回头看他,只见容羡倚靠在榻上面容轻抬,他漆黑的眼睛很深凝视着她:“人都是双面的。”

“在没爱上你之前,我并没觉得自己对付你的手段哪里不对。如今爱上了你,我也不会觉得自己当初的行为有错,只不过想起来会心疼罢了。”

容羡知道阿善不爱他,大部分原因都归咎于他之前对她太狠,可扪心自问他做错了吗?没有的。

容羡爱与不爱分的明确,他不爱时就是无情的人,在他理智有目的的行为下他不可能考虑到自己会不会爱上,况且在遇到阿善之前,他也没想到自己还会有爱人的那天。

“如果……”容羡声音停顿了片刻。

他似在思索,轻擦着阿善的手腕开口:“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看看我的另一面。”

一个不冷酷不残忍的容羡,一个只对她好的容羡。

【你若肯回头,我愿意护你周全。】

阿善听出容羡的话外之意,同时也想到贵公子对她告白的那句话。两个人都同样的高傲不肯低头,就连告白的话都委婉不失姿态,梦中模糊的贵公子逐渐与眼前这张脸融合,阿善看容羡的眼神慢慢变了。

怎么可能呢?

阿善走出房门时还有些恍惚,明明文中的男主是容羡,可她为什么会觉得贵公子和容羡处处相似呢?

太阳的暖光透过窗落到容羡面容上,在阿善吐出‘不愿意’这三个字时,容羡垂下眼睫缓慢松开了她的手。

那么高傲一人,被无情拒绝后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可阿善看到容羡在笑,很难言的笑容,他眼睫下漂亮的双眸浓郁深邃,最后只是轻勾嘴角放她出了房门。

“去吧。”容羡闭上眼睛似是累了。

他按了按心口上的伤,“我让修白跟着你一起去,记得天黑前回府。”

“……”

容羡不知道阿善出门要做什么,就连修白也不知道。

他随着阿善出来时还满脸的不高兴,口中不满道:“主子伤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情逛街,是不是仗着主子宠你了就无法无天了啊。”

跟在阿善另一侧的妙灵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看了眼怀抱着长剑的修白又闭上了嘴巴。

过了一会儿,她听修白还念叨不停,忍不住替阿善辩解了句:“姑娘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难不成世子爷病了,我家姑娘要天天守在他身边茶饭不思才算说得过去?”

“你!”

妙灵一句话堵得修白哑口无言,他扭头瞪向妙灵,吓得妙灵抱住了阿善的手臂,“姑娘……”

“说得好。”

妙灵几句话真是说到阿善心里去了,她拍了拍妙灵的背顺着她的话道:“你家爷只是受伤了又不是死了,我怎么就不能出来逛街玩乐了,难道我天天守着他他的病就能好?”

再说阿善身上也有伤呢,她挽了挽自己的袖口,将修白几句话又完完整整还了回去,“也没见你家主子宠我,我又不是他养的宠物,心情好时随便逗弄几下就是宠了吗?”

“你怎么说话的。”修白要被她气死了,这些日子来自家爷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他就没见到爷对谁那么温柔过,病的那么厉害还好脾气任由人折腾他,她还想让他怎么算宠?

“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阿善歪头看向修白,脸颊两侧现出浅浅的酒窝,她回敬他:“那我觉得你主子也挺宠你的。”

“……”她这是在损他呢。修白不想再和阿善说话了,这女人自从被爷宠着后越发口齿伶俐。

“算命算命,不准不要钱!”专属于老道长的口头禅传入阿善耳中,阿善走在街上脚步一停,急切的去寻找老道长的身影。

“道长!”

总算是在不远处的店门口看到了想见的人,生怕老道长会突然消失,阿善拎着裙子跑到他身边喘着气,手撑在桌子上道:“咱们又见面了。”

“这次我是道长的有缘人了吗?”再相见阿善心情有些激动,她让妙灵和修白走远些,坐到了老道长的摊位前。

老道长摸着胡子笑的高深莫测,这次他没再否认,“姑娘说是,那就是了。”

“道长可否帮我解答几个疑惑?”阿善听到他这么说心里有了谱,她要是还看不出老道长有问题那就是傻子了,这人分明就是在掐着时间往她身边凑。

“姑娘是想解开梦中疑惑?”果然和阿善想象的一样,老道长对阿善的事情了如指掌。根本就不需要阿善说什么,老道长就全部清楚了。

竹筒声响,老道长并没有马上帮阿善解惑,他先是筛竹签又是抛铜钱,后又念念有词捻动着手指,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挑了挑眉看向阿善,出口几句话震的阿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道长说:“异世之魂,来之不易;更天改命,几世轮回。”

阿善微张嘴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道长知道我是……”

“穿书?”老道长二字又是把阿善惊住。

阿善只以为老道长是算出她是异魂,没想到就连穿书二字也能说出。其实老道长知道的远比阿善想象的要多,但事关天机他不可能全盘托出。

“姑娘想解梦中何惑?”

老道长慢悠悠道:“若你想问梦中发生的事情是否真实存在,那老道可以明确告诉你,它们的确发生过。”

“若你想知梦中那人是不是你,那老道也可以明确告诉你,的确是你。”

“若你还想问梦中是你的前世还是你第一次穿书,老道还可以告诉你,既可当前世又可当穿书,你的出现并不是意外,一切自有上天的安排。”

阿善有些懂了,“那道长可否告诉我,第一次穿书和第二次穿书有何不同?”阿善真正想问的是,她这两次穿书是不是经历的同样剧情,是否有剧情可逆和未知性。

“那不同处可大了。”老道长像是故意掩盖,他只笼统的告诉阿善:“第一次穿书是为了更天,第二次穿书则是为了……”

“为了什么?”

老道长有力吐出两个字:“改、命。”

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又转瞬而逝,阿善睁大眼睛,“是改我被杀死的命吗?”

老道长不答。

阿善又问:“那道长可否告诉我,第一次穿书中男主和男配是谁,到底是谁杀了我?”

老道长还是不答,他只是含糊道:“男主和男配是谁重要吗?”

“抛开他们的身份,你觉得他们像谁呢?”

……她,觉得他们像谁呢?

多余的话老道长没有再说,他来这儿像是只为了同阿善说几句话,说完后他就收拾摊位准备离开了。阿善听完后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她喃喃喊了声老道长又不知该问什么。

老道长看出阿善的迷茫,临走前又送给阿善两句话:“一个是对你不起的人,一个是你不敢爱也还不清的人。”

“人啊,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爱恨贪嗔痴恶欲,你之后自然知晓。”

阿善一句话都没有听懂,但她已经清楚这场梦只是起点并不是终点,想来之后她还会知晓更多的事情。

“道长,我们还会再见面吗?”阿善隐隐觉得这老道长还会再出现。

老道长对她摆了摆手,声音越飘越远:“有缘,自还会见。”

“……”

阿善与老道长的对话修白和妙灵都没听到,回去后容羡询问过修白,在听到阿善和一个穿着破烂的老道长说了很久的话后,他想起他在沧海城见到的那位。

“去查查。”容羡不愿放过与阿善有关的任何事。

容羡的身体底子好,再重的伤经过神医南宫复的调理,恢复的总比常人快。他要做的事情很多,不可能天天在府里躺着,谁知这天他才出门放阿善一人在府,她人就出了事。

第131章 唯爱娇妻一

容羡走后,阿善窝在药房中并没有出门。

这些天她反复想着老道长同她说的话, 心情烦闷的她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的红梅, 雪景下它们是最美最艳丽的存在。忽然这些景色全被一人挡住了,一身黑衣的修墨站在窗前看着她, “听说爷心口的刀伤是你捅的?”

难得这人会主动搭理她,但这不代表阿善愿意理会他。她垂下头百无聊赖在窗边画着圈圈,修墨冷冰冰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阿善不太喜欢这人, “不用你听说, 是我捅的又怎样?”

修墨握紧手中的剑, 其实容羡心口的刀伤从何来并没同人说过, 这一切只是他的猜测,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的出现会影响到自家主子。

阿善的回答坐实了修墨的猜测,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想杀了爷!”

“嗯, 我想杀了他。”阿善随口接着。

虽说容羡的院子修墨几人可以随意出入, 但她总觉得修墨此次来找她不安好心。想着这院中处处都是容羡的暗卫, 这人不敢对她怎么样,阿善推开房门想要回房间, 但她没想到修墨竟真的敢在王府内动手。

眼前忽然一黑, 阿善被人从身后打晕。等到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南安王府的后山中。

景色萧瑟, 阿善从地上爬起来后头还有些发懵。她左右看了看, 发现周围全是望不到头的枯树, 从没进来过的她在这里失了方向, 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走。

不愧是容羡身边的人,这修墨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阿善很快明白过来修墨为什么会把她丢入后山,记得她刚来南安王府时,容老管家就曾告诉过她,后山是府内最大的禁地,擅闯者杀无赦,再加上这里是南安王的地盘,林中布满机关暗器……

阿善站在原地未动,她知道修墨是想借南安王的手除去她,可她偏不会让他如意。

眼看着阿善站起来环顾一圈又坐回了地上,藏在暗处看的修墨皱了皱眉,他轻蔑一笑,没再多看阿善一眼转身就走。

“擅闯者可是世子妃。”

一名暗卫忽然持剑出现,在确认了阿善的身份后,他将剑收了回去,微微倾身恭敬道:“王爷有请。”

阿善又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警惕瞧着眼前戴着黑纱的暗卫,在她的记忆中,南安王府的暗卫身份再隐秘,也从不会遮面。

“告诉你们王爷,我是被修墨陷害来此的。”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中,阿善不敢轻易相信别人。

既然修墨能在有暗卫众多的南安王府把她丢入后山,难保这后山的暗卫不是他的人。暗卫有些惊讶阿善的防备,微顿了下,他才重新开口:“属下只是按照王爷的命令带您过去,别的一概不管。”

“那你可有暗卫玉牌?”在王府内,每名暗卫身上都有玉牌编号。

暗卫犹豫一下将自己的玉牌拿给阿善看,阿善记下暗卫的编号后才随着他往里走。

林子很大,越往里走越荒凉,阿善随着暗卫很快来到一处造型怪异的圆型石宅前,一股寒凉之气忽来,阿善看着石宅上贴着的黄色符纸,越看越觉得这里像是墓房。

“世子妃进去吧,王爷正在里面等您。”暗卫没有带着阿善从石宅中进,而是选了地宫入口。

幽幽的通道阶梯望不到底,阿善往下走了几步,她回头见暗卫站着不动,“你不进来?”

暗卫不慌不忙回:“没有王爷的允许,属下不可以随意出入地宫。”

阿善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又往下走了两步,回头见暗卫还站在地宫入口,她心中不安扩大,转身刚想往回走,伴随着‘砰’的一声,地宫入口被封住。

门外的暗卫提醒道:“世子妃还是尽快进去吧,王爷的脾气可不好。”

阿善一时间分不清这到底是陷阱还是真的是南安王要见她,为了一探究竟她只能往里走,等到她入了地宫,她发现自己果然被骗了,这地宫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人。

地宫又深又大,在中央的位置有一个圆形祭台,凹下去的复杂图腾被红色的液体充满,四周还贴满了大大小小的黄色纸符。

阿善不知自己是被冻的还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这里阴森森没有半分生气,尤其是看到祭台上还横放着一具水晶棺,阿善环抱着手臂往前走了两步,发现水晶棺内躺着一名闭眼女人,她苍白美丽的面容与容羡有五分相似,不过……

已经死了。

.

当容羡得知阿善在王府忽然失踪的消息时,南安王容漾也收到了阿善擅闯后山进入地宫的消息,比容羡先一步回到后山,容漾脚步匆匆入了地宫,发现阿善正安安静静坐在地宫的角落,并没有触碰祭台上的任何东西。

“谁准你来这的。”南安王狠戾的表情有所收敛,他几步走上祭台看了看水晶棺内的人,在确定里面的人完好无缺后,才将手搭在水晶棺上,冰凉凉的眸子看向阿善。

阿善无畏看着祭台上的人,吐字清晰道:“我是被修墨陷害入后山的,领我进来的暗卫说王爷找我,编号是零三幺。”

南安王眯了眯眸,似在判断阿善话中的真假。

阿善总算是幸运了一次,因为此时站在她面前的南安王足够的清醒理智,甚至心情还不算差。再加上阿善进入这里后并没有乱碰祭台上的东西,南安王斜了斜身倚靠在水晶棺上,平和无杀意。

他没再追究阿善是不是被人陷害来此,而是问了她另一个问题:“容羡爱上了你?”

阿善微愣,她看向南安王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南安王好似也没想要她回答,轻笑了下又道:“而你捅了他一刀差点杀了他?”

地宫内寒凉涌动,容漾已经很久没笑过了。他说完这句话就低眸看了眼水晶棺中的人,声音淡淡道:“这世间再强大的人,一旦有了情,就成了人人可欺的弱者。”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地宫内脚步声渐近,又有人走了进来。来者正是陷害阿善的修墨,他恭敬跪到南安王身边,南安王问他:“是你把她放进来的?”

修墨紧绷着身体回:“是世子妃自己进来的,属下并不知情。”

南安王又问:“零三幺在何处?”

修墨微微一颤,似是没想到南安王会提玉牌编号,他顿了顿回:“属下……不知。”

“不、知。”南安王语气很淡,重复着修墨的话,“好一个不知。”

“那你可知欺上瞒下,暗自算计主子的罪名该为何?”

修墨缩了下俯跪在地上,他就知道他瞒不过南安王,只能如实回道:“王爷,顾善善必须死,她留在世子身边只会害了他!”

“是吗?”南安王已经知道了独情蛊已解,所以他扫了阿善一眼淡淡道:“那你就动手吧。”

修墨以为自己听错了,“王、王爷?”

南安王面无表情,他倾身望着水晶棺内‘沉睡’的妻子,手指隔着冰棺抚摸她的面容。见修墨愣在原地不动,他嗤了声道:“你如此胆大妄为,不就是想借本王之手除去羡儿的世子妃吗?”

“现在本王给你一个自己动手的机会。”

以下犯上谋害主子,那可是退无可退的死罪。修墨面色惨白,他知道自己这一手已经惹怒了南安王,南安王是想反借他手除去顾善善,再让容羡杀了他。

“还不动手吗?”

头顶南安王轻敲了两下冰棺:“你是不敢动手,还是怕自己性命不保?”

总之到了如今这步,无论他动不动手他都难逃一死。

修墨闭了闭眼睛,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忽然抓起了身侧的剑。阿善手心已经出了冷汗,她爬起来就要跑,被横出的一柄剑挡住去路。

砰——

同一时间地宫的大门被人用力撞开,幽深的石阶上人影渐近,修墨在看清来人后手腕一哆嗦,抓着阿善的肩膀把人挡在面前,用剑胁迫着她。

“哥,你在干什么!”

修白跟在容羡身后进来,他在看到修墨挟持着阿善时满眼的不可置信,“你是疯了吗!那是主子的人!”

修墨想,他大概是真的疯了吧,他如此效忠容羡,效忠到最后竟要背上叛主罪名。目光投向几步远外的容羡,他喃喃喊了声主子,“属下这都是为您好。”

“为我好?”

容羡盯着修墨横在阿善脖子上的剑,他笑起来没有半分温度,“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

“是不是给你的权利太大,你就妄想取代我的位置?”

修墨摇着头,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不知该如何说,见容羡往前迈了一步,他横在阿善脖子上的剑收紧,颤着声音道:“爷,你不要逼我。”

容羡冷冰冰命令:“放下你的剑!”

修墨不动,见容羡又逼近了一步,他救助看向南安王,而南安王却像是看戏似的,目光只落在了容羡身上。

就他这一晃神的功夫,阿善抓住机会露出了袖中的小匕首,容羡正准备趁机上前,只见阿善抓住修墨的手狠狠一划,修墨拿剑的手一哆嗦,直接让阿善从他手中溜走。

“善善——”容羡脸色一变,他眼看着修墨的剑直奔阿善脑后,大步向前把人护在了怀中。

千钧一发之际,修墨的剑堪堪停在容羡喉咙,当他收回剑跪下时,容羡却一把抽出修白的剑,想也不想就插入修墨的心口。

哧——

是利剑入体的声音。

阿善的脑袋撞入容羡怀中,她回头时只见修墨口吐鲜血跪倒在地。黑色的衣襟湿漉一片,修墨低头不可置信看着插入他身体里的剑,眼睛中的光芒熄灭,抬头直勾勾盯着容羡看。

“主子……”

修墨抬手抓住心口的剑,他张口又吐出一口血,断断续续道:“你、你是属下们的神,不该有弱点存在。”

十几年前风雨肆意的某天,小小的修墨和修白被堵在破烂发臭的墙角,他们已经记不得自己几天没吃饭了,好不容易得来的两个包子被几名乞丐争抢,为了不被饿死,修白和修墨被打的头破血流,都不肯放下手中的包子。

寒风如刀,所有人为了口吃的骂骂咧咧出手极重,修墨不想死的,所以他为了自己不被打死下狠手拍烂了一个男人的头,修白紧随着咬住另一人的脖子,血流了一地,他们手中的包子也滚落在地,落到了路过一人的脚边。

“愿意跟我走吗?”

容羡就是在那个时候走到了他们面前,小小的少年大不了他们几岁,衣衫华贵唇边含着一分笑容。他看着他们时没有轻蔑不屑,嗓音淡淡道:“我可以带你们离开这里,从此你们可以吃饱穿暖受人尊重,但前提是……”

“你们要把命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