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处灾区都已经投入人力物力,转移灾民、开仓赈灾,争取把损失和伤亡减到最小,可偏生蜀地的赵青云手忙脚乱,居然也不转移百姓,就硬生生地派了好些官兵往灾区跑,要他们帮着抢救些值钱之物。

结果洪水再来的时候,派去的官兵折损了一半,活生生给淹死了。

顾祁已经愤怒到没有心思去考虑楚颜的立场了,诚然他是楚颜的丈夫,可他更是当今太子,未来的天子。

赵青云这种草包,当初就不应该给他第二次机会的!应该直接卸了官职,扔到草包堆里自生自灭!最好叫他烂醉花间,从此再也没机会危害百姓!

这种时候,蜀地岌岌可危,天灾虽是老天不开眼,但若是朝廷处理不得当,百姓有极大可能会怨恨当权者,做出些过激的举动。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的就是这个理。

顾祁只能一道急召派人去蜀地临时补了赵青云的缺,指挥官府办事。

叫谁好呢?

秦远山不行,这种事情犯不着让他去;萧彻也不行,他走了宫里的侍卫怎么办?恭亲王顾初时……不成,他毕竟是个亲王,这种身份去了也是牛刀小试,损他皇族的面子。

最后顾祁挑中了秦殊,他身居闲职,也该有点事做。

于是一道诏书,秦殊就连夜启程赶往蜀地。

而这时候朝廷上可是炸开了锅,不为别的,就为赵家这“出息”的长子,真是给定国公长脸啊!

昔日在京城流连烟花之地,大损赵家颜面;如今去了蜀地,果真也是乐不思蜀啊,每隔几年都有的洪涝灾害本来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却给这草包处理成这幅德行……蠢成这样也确实挺不容易的。

赵武的老脸几乎搁不住了,恨不能抹下来揣进衣兜里,也胜过现在这样挺着颗被万箭穿心的心肝在宫中行走。

永安宫里的太子妃脸色也很丰富,本想着给赵青云最后一个机会,希望草包经过历练也能稍微崛起一下,岂料这位当爹的不仅没有崛起,还给了她一个这么大的惊喜……她已经感动得无语凝噎了。

这件事情一出,不论是朝臣还是太后都没工夫催促太子宠幸秀女了,也不知赵青云闯的这祸是好是坏。

然而重山倒是忧心忡忡地带回不少消息,似乎宫里面出现了很多对楚颜不利的言论,眼下千姿百态的秀女们都进了宫,其中还有不少都是出身显赫的名门闺秀,而太子妃恰好装在这节骨眼上托了父亲的“洪福”,也不知这位置坐得稳不稳、心里踏不踏实。

楚颜虽说没担心过太子妃这位子会不会被动摇,但要说她不恼赵青云——绝无可能!

总算知道上辈子的赵楚颜为什么死得那么惨了,性格软弱,父亲还是个只会拖后腿的草包!她宁愿赵青云来抱大腿也胜过拖后腿好么!

更悲惨的事情接踵而至。

秦殊赶去蜀地之后,发回来的传书才说,之前的坏消息其实根本不算什么,赵青云隐瞒不报的事情一桩接一桩传回京城。

百姓伤亡数目惊人……

房屋损毁数目惊人……

流离失所的百姓无处安置……

官府的人……什么?官府的人跑完了?

每多传回来一件,顾祁的脸色就难看三分,到后来简直惨不忍睹了。

楚颜真想抽自己两耳刮子,她当初到底是为什么犯-贱放赵青云一条生路?她真的很想唱一首刀郎的《冲动的惩罚》献给她那位伟大的父亲,不,是献给愚蠢的自己!

到了第五天时,事情终于有了解决的办法。

在秦殊临时借调附近各个县城的人员临时凑数抢险救灾之后,情况终于基本稳定下来,至少没有再继续恶化。

而同一时间,宣朝自太祖年间以来一直沿袭的传统又一次被提了出来:一旦发生什么天灾,就由宫妃去宣朝国寺——净云寺祈福。

上一次是容皇贵妃去的,而这一次……群臣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太子目前唯一册立的太子妃身上。

楚颜:我屮艹芔茻……我是唐僧么?难道还要我去西天拜佛求经?!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字数超级肥,自我感觉良好。

昨晚理了理大纲,近几章剧情会十分迅猛紧凑,多条路线都有高氵朝迸发【哔——字面意思太不和谐了!】

阴谋和激情的时刻正在来临,你们这群磨人的小妖精,快出来撒花啊不要潜水→_→!

最近忘记感谢霸王票了,难怪霸王们都消失了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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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感谢大家!

第092章 .山河正好

第九十二章

墨河的水原来这么冷,灌入口鼻时带来冰凉刺骨的寒意,然后便是胸口如同被大石压住的窒息感。

她不通水性,只感觉到浑身的力气都在流失,那种难以忍受的痛苦从胸腔里爆发出来。

约莫这就是死亡的惩罚。

眼前迷迷糊糊浮现出一个人影,她视线已然模糊,却仍然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他。

她一直都记得那个春日里,他是如何站在一树梨花之下,身姿挺拔,白衣翩跹。她打那里经过,却看见他不经意地回过头来,于是一眼万年,时光静止成画。

她告诉自己,这就是她的如意郎君,缱绻回眸间,便能让她的一颗心跳成水面上的点点浮光,跃动不已。

月光欲到长门殿,别作深宫一段愁。

他喜爱太白的诗,于是自小受到父皇宠爱而不爱读书的她竟破天荒地拿着太白的诗歌翻来覆去地看,可是事到如今,最深刻的竟然是这首《长门怨》。

他是她在这偌大皇城里亲眼目睹的一道万丈霞光,而他走后,从此朱红色的深宫里只剩下她和她无边无际的愁怨。

卓定安在看见长公主跳下墨河的那一瞬间,万念俱灰。

他再也抑制不住奔向她的冲动,大脑一片空白地朝着她落水的地方飞奔而去,她的身影消失在水面上,徒留下一圈又一圈晃动的波纹。

他什么也来不及做,只能跟着她跳下去,不顾一切地去抓住那抹青色的身影。

清澈的河水之中,他终于看见她了。

出人意料的是,她竟然在笑,那笑容轻轻浅浅,宛若十五年前他还未曾离开时,她每回看见他时都会绽放的笑颜。

没有一点愁怨,只有思念和眷恋。

卓定安感觉到眼角有滚烫的液体流出,可这是河里,谁也看不见他的眼泪。

他终于抓住了她,带着她一同朝水面浮去,两个人浑身透湿地倒在岸边。

顾不得人群如何喧闹嘈杂,也顾不得自己是多么狼狈,他颤抖地抱着她,呼喊着她的名字:“欢阳!欢阳你怎么样了?”

一旁的陆雅玉带着回春堂的少主拨开人群,挤了进来。

曲严冬蹲□去,伸手便朝着长公主的肋下探去,早已只剩下本能反应的卓定安倏地出手狠狠拿捏住他的脉门,声音阴冷地喝道:“你做什么?”

陆雅玉几乎听见曲严冬的手发出些奇怪的声音,想来是卓定安出手极重,她急忙解释道:“这是回春堂的曲公子,他是我请来帮忙救人的!定安,快放开!”

卓定安怔怔地放开他,那个容颜似冰似雪的曲公子从头到尾都平静得很,眉头都不皱一下,继续低头察看长公主的状况。

他摸到了腹部的积水,便朝下按压着,没几下,长公主就开始毫无意识地往外吐水。

她的容颜惨白,一点血色也没有,浑身湿漉漉的,头发更像是黝黑的水草。

卓定安死死抓住她的手,眼里只剩下她的脸。

他要失去她了吗?

十五年前已经失去过一次了,难道今日要眼睁睁看着她死在面前?

时间无限延长,与卓定安而言几乎已经过去好几百年的光阴。

终于,曲严冬停止了按压腹部的动作,站起身来对陆雅玉说:“没有大碍,只是吸入不少河水,接下来的日子好生调养,莫要染了风寒就好。”

陆雅玉赶紧道谢,末了又道歉:“定安他太着急太焦虑了,所以才会得罪了曲公子,还望公子不要跟他计较。”

曲严冬眉头微挑,看了眼身旁那个死死抱住落水女子的人,眼里闪过一抹异色。

且不论地上那个女子是谁,眼前这两个,一个是大将军,一个是将军夫人,那这一幕又是怎么回事?

两个浑身湿透的人看起来像是殉情的苦命鸳鸯,这个正派将军夫人又是毫无芥蒂地看着这一幕,还替卓定安向他赔罪。

当真有趣。

曲严冬笑笑,摇了摇头,转身不紧不慢地离去。

而卓定安怀着失而复得的心情抱着怀里的人,却忽然听见她模糊不清地呓语道:“不回公主府……”

他心头一紧,急忙看着她的脸:“欢阳,你说什么?”

她模模糊糊地睁眼看他一眼,像是忽然宽心了,艰难地露出一抹笑意:“不回公主府,再也不回去了……”

然后又一次闭上了眼。

卓定安抱着她走出人群,低低地说了声:“好,不回公主府。”

像是滚烫的誓言落在心上。

他已经失去她两次了,这一次失而复得后,他真的什么都不顾了。

******

永安宫,楚颜在和含芝一起收拾衣裳,含芝说了好几次:“主子,您快放下,叫人看了像什么话?这些事儿都是咱们奴才做的,您怎么亲自动手啊?”

楚颜失笑:“成日光傻坐在那儿看着你们做事,真当我是活佛不成?只用供起来,什么事儿都不用做?”

她拾捡着也许用得上的衣裳,心思却飘到了天外。

净云寺……那可是京城之外了,此行就像是旅行,但恐怕不会像旅行一样轻松愉快。

宫里才来了这么多女人,她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走了,岂不是正好如了她们的意?

也好,太子迟早也宠幸这些人,她索性直接走人,眼不见心不烦,免得还要陪他再来几次含愁带怨的戏码。

她的演技已经快达到炉火纯青、以假乱真的地步了,皇宫真是个好地方,不仅磨练意志,还考验特殊技能。

门外传来一个脚步声,稳稳的,一步一步,不紧不慢。

楚颜没回头就猜到是谁了,故意没去搭理,自顾自地收捡衣服。

门口的冬意赶忙俯身请安:“参见太子殿下。”

随之而来是踏入屋子的人一句责备的话:“什么时候这种事情轮到你亲自上阵了?”

含芝吓得赶紧跪下去:“参见太子殿下!殿下请恕罪,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劳烦主子亲自做这事儿……”

“好了,含芝。”楚颜轻轻止住她的口,抬头无奈地看了顾祁一眼,“殿下,是我自己执意要动手的,不关含芝的事。”

她使了个眼神,示意含芝赶紧出去,含芝会意,起身又行了个礼,带上门飞快的出去了。

顾祁没说话,走到床边看着地上那只大箱子,清一色的素色衣衫,华贵不足,朴素有余。

“怎的就带了这些?”

“我是去祈福的,又不是去赴宴的。”她轻笑着走到他旁边,下一刻却又低眉顺眼地垂下头去,“请太子殿下降罪。”

顾祁看着她:“何罪之有?”

“当日是我请求殿下给父亲一个机会,让他去了蜀地任职,想着要磨练他的心智,好叫他改掉这些年来纨绔无用的作风。岂料殿下本是一片好意成全了我,却不想父亲无用至此,造成了今日这种难堪的局面,也叫蜀地的百姓受苦,叫殿下烦忧了……”楚颜眉头深锁,自知理亏。

顾祁看了她半天,才苦笑着摇摇头:“赵青云是怎么生出你这个女儿的?难不成赵家把他的脑子给一块儿赠予了你,所以父亲这么无用,女儿却这么机灵?”

楚颜没敢跟他开玩笑,知道这些日子他为了蜀地洪涝的事情多糟心,没被他痛骂一顿算好了,当下还是小心谨慎地说:“请殿下责罚。”

顾祁看着她漆黑的头顶,还有那恭恭敬敬俯身请罪的模样,心头不知怎的顿了顿。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沉沉地叫了她一声:“楚颜。”

“……臣妾在。”她斟酌半天,头一回用了这个词。

顾祁心里更是堵得慌,按理说这才是她应该使用的称呼,可他听起来却觉得冷漠生硬,好像两人之间生生隔了堵墙。

他伸出手去,用食指将她的下巴轻轻抬了起来,让她对上了自己的视线:“你在怕什么?”

楚颜斟酌道:“父亲犯了错,也就是赵家犯了错,我没有怕,不过是……”迟疑了片刻,她说,“赵家的过错,本来就该我来承担,不是么?”

这句话把顾祁的心都给冻住了。

赵家的过错,本来就该她来承担,不是么?

是啊,若非如此,她初进宫的那些年,他又怎会迁怒于她,眼睁睁看着她受人欺负?

若非如此,赵武逼婚那段日子,他怎会如此恶劣地对待她,甚至逼她婚前失贞,想让整个皇宫看她的笑话?

他一直都在迁怒于她,而她一直在承担那些原本不该怪罪到她头上的过错。

顾祁呼吸一窒,险些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