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放屁!”楚颜没好气地把手里的笤帚一扔,“你自己问问他叫我什么!”

顾祁默默地看了眼地上的笤帚,微微咳嗽一声,“你拿着这玩意儿追他?”

“我就是吓唬吓唬他啊!”楚颜理直气壮地说,“你知不知道刚才齐王妃在大殿里,这臭小子是怎么当着她的面叫我的?直呼其名就算了,还跟我吹胡子瞪眼睛!”

正在嚎啕大哭的小家伙逮住了机会,猛地回过头来哭喊了一句:“你胡说!我哪来的胡子?”

顾祁:“……”

楚颜脸一黑,弯下腰又去捡笤帚,“我看你是屁股上肉厚了不怕疼!”

被她吓到的小家伙又开始往父皇怀里缩,哇哇大叫:“杀人了!赵楚颜杀人了!”

楚颜也对顾祁怒目而视:“把他放下来!”

“不要啊父皇!”

“放下来!”

“不要!”

顾祁简直是对这娘俩服气了,只能对楚颜说:“有话好好说,拿着这东西成什么样?含芝,把你主子手上的东西拿走,赶紧的!”

楚颜怒了:“你什么意思?帮着你儿子说话是不是?”

“他就我一个儿子,不帮我帮谁啊?”顾念火上浇油,回过头来泪眼婆娑还不忘还嘴。

顾祁一脸黑线,对儿子说了句:“闭嘴!”然后一把将他塞给身后的万喜,“把大皇子带到书房去,一会儿我亲自处理。”

小家伙还在哭闹,可看着那夫妻俩完全不理自己,渐觉无趣,也只得瘪瘪嘴,跟着万喜去了书房。

他用那种“爹不疼,娘不爱,小爷是这世上最苦逼的人”的表情忧伤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于是换来了万喜的安慰。

“大皇子您放心,皇上会好好劝导皇后娘娘的,娘娘她只是对您严格了点儿,其实心里很疼您的。”

顾念默默地叹口气,“你不懂我,我不怪你。”

另一边,楚颜被顾祁拉着手进了寝宫。

当然,这一路也并不是这么顺利的,因为两人处于不断的循环之中——

顾祁牵她。

她甩开。

再牵。

再甩。

“……给我个面子好不好,那么多人看着呢。”顾祁小声地说了句。

“滚蛋,就你要面子!你也知道那么多人看着,居然帮儿子不帮我!”楚颜瞪他。

“行行行,我错了还不行吗?”顾祁低低地道歉,终于等到进了寝宫,门一关,只剩下夫妻俩在里面。

“说!是不是有了儿子忘了结发之妻?”楚颜恶狠狠地质问。

“哪里敢?我只是暂时安抚一下念儿,绝对整颗心都是向着你的!”顾祁就差没对天发誓。

“少来,每次都护着他,不让我打,你这个马后炮!”

“真没那个意思……”

“滚蛋!”

“你信我。”

“喂,手拿开啊!我警告你,别碰我!喂喂,叫你别碰你还碰?我跟你说你少来这套,没用!每次都是先帮他,再来敷衍我,我告诉你,我这次绝对不会再上当了!顾祁你这个——唔!”

被堵住嘴唇的人又是挣扎又是气愤,可是对方不止是实行封口**,还开始不规矩地动手动脚,弄得她全身发软,动弹不得地被扑倒在床上。

楚颜开始失去理智,前一刻在想什么都不知道,此刻浑身都开始发烫。

这个男人又开始耍赖,每次说不过她就开始转移她的注意力,偏偏他的手段颇多,每回都害她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于是在一番春意盎然的运动之后,吵吵闹闹的屋子终于安静下来。

男人起身在气喘吁吁、媚眼如丝的女子唇边亲了一口,一边穿衣服,一边心满意足地说:“你好好休息,我去教训儿子!”

楚颜的满腔怒火也化作一池春水缓缓从心头流淌而过,她恨恨地哼了一声,臭小子,我们改天接着算账!

而书房里的顾念小朋友又开始捧着父皇大人的书聚精会神地看起来,良久,门吱呀一声开了,他这才抬头无奈地叹口气,“这次怎么这么久啊?”

顾祁咳嗽了两声,示意万喜先出去,“你母后比较难打理,我花了挺长时间……才劝服她不生气了。”

劝服……别有深意啊。

小家伙把书放下来,幽怨地望着他,“要多久才能告诉母后我真的认识那些字啊?”

顾祁想了想楚颜要是知道儿子每天都在拼命做这种与年纪不相符的事情之后的反应,略微一顿,“……我觉得最好永远都不要知道比较好。”

小家伙也严肃地点头,然后又叹气:“可我要每次都这么装的话,真的有损我的一世英名啊。”

“可你要是不装出这种符合年龄的样子,你母后可能会撒手人寰。”

顾念小朋友很苦恼,却又很懂事地表示理解。

他的母后大人十分不能接受一个小朋友不符合年纪的言行举止,特别是知道他的父皇在小的时候被皇祖母揠苗助长等等苦难事件以后,坚决不同意用传统的国君教育方式来教育他。

无奈顾念天生就基因好,堪称天才儿童,为了不让楚颜过于焦虑,顾祁终于想出了这么个办法,串通儿子瞒天过海,他学他的,在楚颜面前还是要有儿童的样子。

当然,条件就是在书房的这段教育时间里,他会亲自教儿子读书认字。

要问这笔买卖里的最大受益者是谁?

咳咳,既得了儿子的崇敬与爱慕,又狠狠餍足了一顿的人……哎哟,可不正是我们的皇帝大人?

一个时辰过去了,顾祁满意地摸摸儿子的小脑袋,“咱们明天继续啊。”

书房里的顾念小朋友崇拜地望着聪明的父皇大人,捣蒜状点头,“好!”

寝宫里的楚颜大朋友慵懒地抬眼看看窗外的夕阳,想到在家相妻教子的皇帝大人,也是娇媚一笑。

其实,谁玩了谁还不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好歹是琢磨出这章来了,应大家要求,没有看够楚颜顾祁,所以有了这欢脱无节操的一章。

后天番外继续,目测为冯静舒和萧大人以及面瘫宝宝的故事。

第154章番外面瘫一家上

番外.面瘫一家

冯静舒第一次见到萧彻的时候,是在萧母的生辰宴席上。

冯家虽然也有人在朝为官,但冯静舒的父亲也不过只是个五品官员,与萧父这种武状元出身的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好在萧冯两家是世交,两家的男人在为官以前,不仅是同乡,还是发小,一起捉鱼摸虾、上房揭瓦,一起偷鸡摸鸟蛋,还一起偷看过乡里的女人们洗澡……

两人很多次叙旧的时候,当初的光荣事迹可是一直挂在嘴边,唯独到了这种事情上,两人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好汉不提当年勇,这些事情不提也罢。”

另一人变感慨万千地点头,“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自然不值一提。”

说起来,冯静舒和萧彻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至少对于萧彻来说,这是永生难忘的一天。

镜头回转。

那年冯静舒才十一岁,被父亲牵着手带到了萧府,大人们自然忙着应酬叙旧,小孩们就在偏厅玩耍,一旁还有下人伺候。

事情是这样的。

能带着家中小辈来萧府贺寿的,要么非富即贵,要么就是萧家的亲戚,所以偏厅里坐着的这群小孩子们都算是大有来头。

富贵子弟们从小见惯了身边的达官贵人是如何虚与委蛇的,多多少少沾染了点官家子弟的气息,对待比自己来头大的自然就客气些,来头小的就随便敷衍了。

冯静舒谁也不认识,规规矩矩地按照父亲交代的那样坐在椅子上,十分安静地吃着糖,听着众人说话。

没一会儿,有个小姑娘提议来玩捉迷藏,一人蒙着眼睛,其他人在房间里随便转悠,摸到谁,谁就继续在下一轮当蒙眼的人。

那小姑娘是萧彻的表妹黎雨,嘴边有两颗甜甜的梨涡,长得乖巧可人,眼珠子在人群里一转,挑中了最不起眼、穿着打扮最寒碜的冯静舒,“不如这位姐姐第一个来吧?”

柿子得挑软的捏,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一屋子的孩子看着冯静舒,她面上一红,接过了黑布蒙住眼睛,游戏开始。

四面八方都是人声,吵吵闹闹不知该往哪摸,她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在人群里打转,偏大家都跑得极快,谁也摸不着。

黎雨见她一副蠢笨的模样,当下起了坏心眼,恶作剧地在她经过自己身边时,伸出脚一绊,冯静舒“啊”的一声超前扑去。

慌忙之中一不留神碰到了左前方的人,下意识地手里一紧,拽住了一段布料。

只听砰的一声,冯静舒扑倒在地的同时,手里还拽着那段布料。

黑布还在脸上,她痛得泪花都要出来了,却十分明显地察觉到整个屋子都寂静下来。

颤抖着手把黑布拿掉,她吃痛地抬起头来,赫赫然发现……

发现她的手里正拽着萧彻同学的裤子。

而萧彻同学慢慢地低下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扒掉自己裤子的女同学……

白花花的大腿在空气中闪烁着异常美好的光彩,萧彻的脸也轰的一下红了。

第一次的相遇就是这么落下帷幕的,萧彻的脸黑了一天,一声不吭地拎起裤子走人,这一天都没有再出现。

*

后来陆陆续续又去萧府做了几次客,萧老爷子虽然飞黄腾达了,但是并没有因此疏远当初的发小,反而处处提携着冯父,大概这也是习武之人的耿直之处。

冯静舒本来以为萧彻会要她好看,还有点忐忑不安的,结果萧彻从头到尾冷着张脸不说话,他做他的事,她看她的书。

几次这样的相处下来之后,冯静舒也算踏实了点,偶尔也跟他说一两句话。

比如下人送来冰糖银耳羹的时候,她会提醒正埋头习字的他,“喝汤吗?”

“喝。”

萧彻规规矩矩地放笔,端着汤碗一饮而尽,然后继续练字。

比如舞枪弄剑的时候,萧母笑眯眯地让冯静舒去叫萧彻一起吃饭了。

冯静舒就站在后院的林子边上朝他喊萧彻你妈让你回家吃饭!

“好。”

正舞得虎虎生威的剑瞬间停了下来,萧彻淡定地走向她,然后一起去前厅吃饭。

再比如萧母要他别老闷着,多跟冯静舒说说话,他就十分认真地转过头来看着冯静舒,“你看过《司马法》吗?”

“没有。”

“《尉缭子》呢?”

“没有。”=_=、

“《六韬》、《三略》呢?”

“……也没有。”她忍(#‵′)。

这么重复了无数次,就在冯静舒都快要凌乱了之时,萧彻终于停止了这种无限循环的对话模式。

“哦。”他也没有什么失望的神情,沉默了片刻,看着萧母期待的目光,又开口道,“那我来给你讲讲《司马法》吧。这本书大约成书于战国初期,据《史记·司马穰苴列传》记载:齐威王使大夫追论古者司马兵法而附穰苴于其中,因号曰《司马穰苴兵法》。全书共一百五十五卷。东汉以后,马融、郑玄、曹操等人的著作中也曾提到……”

于是在冯静舒目瞪口呆的表情里,萧彻破天荒地开了口就没有再停下来,足足讲了两刻钟的功夫……

最后她迟疑地问了句:“……你口渴吗?”

萧彻一顿,她还以为他生气了,结果却见他十分自然地倒了杯茶,凑到嘴边一口饮尽,“不说还好,一说……好像是有一点。”

“……”

冯静舒总算是相信了,萧彻没有生她的气,而是天生就这张面瘫脸,情商为负。

*

萧冯两家有意结亲,所以给了两人更多的相处机会。

冯母问冯静舒:“你愿意加入萧家吗?”

冯静舒想了想那个沉默寡言的木头人,“我不知道。”

母亲叹口气,“按理说咱们不敢高攀的,当初给你俩定娃娃亲的时候,谁知道今天萧家会飞黄腾达呢?多亏你萧伯伯不嫌弃,待咱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而你……”她顿了顿,摸了摸冯静舒的头,“你也并非长得天姿国色,咱们也该有自知之明,能嫁去他家,确实是你这辈子能过的最好的日子了”。

冯静舒是那种看起来温婉可人、但实际上很有主见的女子,她在又一次去萧家拜访的时候,忽然问萧彻:“你对我有什么看法?”

萧彻一愣,随机吐出三个字:“不讨厌。”

……果然是个老实人。

她想了想,又问:“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回萧彻沉吟片刻,点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