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嗯了一声,然后开动了车子。

两人都没再说话了,直到他把她送到了老街口。

“对了润润,今天过来,其实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的。”

吴润下要车的时候,谢无声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我要参加一个赞助商发起的自驾挑战赛,沿着国道向南,行驶几千公里最后到达云南瑞丽的天涯地角。我想让你当我的领航员,怎么样?”

吴润呆了片刻,终于问了一句:“请问,领航员是干什么的?”

谢无声想了下,看着她慢悠悠地说道:“领航员么,除了指明每天比赛的正确方位和路线,提供前方路况。并且最重要的,就是要在这么长的一段路上陪我说话解闷,管我吃喝睡觉……”

“怎么样,你愿意吗?”

他最后看着她,灿烂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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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章 …

吴润盯着自己被他握住的手,头点不下去,也摇不动。

跟着一个认识还没多久的男人沿着国道一直向南几千公里,最后到达彩云之南,这很荒唐,甚至疯狂。吴润觉得以她的脑子,再热也不应该点下这个头。尽管刚刚她还坐在他身后抱过他腰身。

但是同样,跟着面前这个名叫谢无声的男人徐徐展开这样一段旅程,对她来说却又有着若隐若现的诱惑力。

“你没摇头,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吴润还在天人交战中,谢无声已经替她做决定了。他一贯的风格。

吴润这个晚上再次失眠到凌晨。一是她回来的时候被自己老爹揪住了喋喋不休地质问跑哪去了,为什么只发了个短信说有事此后手机关了,二是她在不停鄙视批判自己。因为她躺床上重复玩了个游戏:按他的手机号码想说不,在剩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吴润鄙视批判无果,心一横,闭上眼睛就睡去了。

被毛爱爱发现JQ是在大约两个星期后的一个黄昏。

当时吴润正和谢无声从天龙山赛车场回来,他照例把她送回到老街口。

他们过去是在玩卡丁车。准确地说,是谢无声用KF1卡丁车来训练吴润。他说在接下来二十几天,三千多公里的漫长旅途中,虽然大部分时间他会正常开车,但是每到一个计时赛段,那就难说了。所以需要让她提早感受下小F1的速度和横向加速度,免得到时候掉链子。

吴润站在跑道外面,一开始看着那车底板距路面仅4厘米的迷你F1在光滑平整的车道上从她面前风驰电掣而过时,心里有些打鼓,看了一眼谢无声。

“去试试。一旦滑出跑道,会自动熄火,所以很安全。”

他笑着鼓励她。

这样的笑容之下,吴润觉得面前就算是辆架了火箭炮的重型坦克,她也会爬进去跑几圈的。否则真的太不上道了。没想到一个下午下来,她就迷上了那种感觉时速300公里以上的咆哮轰鸣声和象一级方程式赛车转弯时那样的三到四倍于重力加速度的横向加速度。这是谢无声的原话。

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回到了老街口。

吴润推开了车门,刚钻了出去车门还没来得及关,边上就窜出了一个美女,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润润你个死没良心的,几个星期不见,今天叫你陪我逛街,你还不……”

手上拎了几个大小纸袋的毛爱爱话没说完,一双眼睛就定定地看着车里的谢无声。

谢无声朝她微微点了下头,标准地笑了下,然后和吴润挥了下手,车子便开走了。

毛爱爱盯着车屁股,直到消失在车流里,这才拉了吴润急匆匆到了她家,啪一下关上了门就开始逼供:“这人是谁?”

吴润早在被毛爱爱看见时就有捉奸在床的感觉,这一路酝酿下来,现在只剩嗯嗯两声。

“啊!我知道了!这不会就是那天我等了一晚上没等到的那棵嫩草?天!你还在跟他偷偷来往?”

毛爱爱夸张的表情让吴润有些汗颜。

“润润,这个男人脸蛋好,身材爆,适合当床伴,但不适合当老公。这是第一;这个男人从前和你素不相识,见了一面突然缠了上来,背后非奸即盗,你要小心。这是第二;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润润咱都不是小姑娘了,男人三十还是到处蹦跶,张峰就是个例子,可咱输不起了。所以润润,你和他玩玩没关系,那么好的条件,不好好玩玩倒真亏了。但我一定要提醒你,什么都能玩,上床也可以,千万别玩心跳的。听见没?你丫的小事糊涂大事更糊涂的一个人,姐我有义务看着你!”

毛爱爱比她精明,大事小事公事私事向来都安排得妥妥当当,除了运气不好,和自己一样,没在最好的年龄嫁掉。何况她刚才说的那些,除了第三点稍微需要保留下意见,其余的从理论上来说,她完全赞同。所以吴润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润润,那小子看着真不错。你两个上床了吧?滋味可销魂?”

毛爱爱一番谆谆教导后,终于露出了她的色胚本质。

“那是自然。一夜不倒金枪狼!”

吴润顺口应了一声,然后笑得前仰后合。

“你丫的就吹牛吧。你要真被他一夜金枪了,你还会告诉我?打死不承认才正常。”

毛爱爱撇了下嘴。

吴润一下闭嘴了。

有时候身边有个像毛爱爱这样火眼金睛能够识破一切妖魔鬼怪的闺蜜也是件无趣的事情。

和毛爱爱对谢无声的态度截然不同。吴爸在知道了那个让他念念不忘了好几个晚上的修车小哥竟然还在和吴润来往,并且是抱着结婚的目的而来往的,笑得合不拢嘴。一个晚上下来,不但满口答应把女儿借给他一个月,顺带就把谢无声的家谱也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润润,他没妈了,跟你倒同病相怜。家里还有个父亲和姐姐。父亲退休,在老家养老。家庭成员倒简单,结婚了也少生事。对了,无声说在这自己也有套房,虽然不大,只你们小夫妻住住也是好的。往后等生了孩子要换大点的话,你们拿不出钱,爸就把棺材本先借给你们……”

吴润见自己老爹越扯越远,急忙阻拦了下来:“爸,我跟他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这么急着把我推出去?”

吴爸呵呵一笑:“那年轻人,实诚,爸看得出来。”

吴润低头擦着一张桌子,不再说话了。心里却突然有些轻松了起来。

***

半个月后,恶补了一大堆路书平时连东南西北都分不大清楚的路盲吴润就成了谢无声的导航员。

为了鼓励她,谢无声一再强调,这不是正式比赛,这只是个半慈善半商业的越野赛而已。所以吴润信心满满了,她今天晚上就要和他一起去上海,明天上午九点的时候发车开赛。

吴润在收拾完自己简单的行装,拉上拉链的时候,竟然有种即将踏上冒险之旅的微微兴奋。想到谢无声正在她家楼下等她,接受着吴爸的各种安全教育,急忙抓起了手柄拎了便蹬蹬下楼了。

谢无声从她手里接过了箱子,和吴爸美花婶道别。

他在面对自己父亲各种啰嗦时表现出的耐心真的让吴润非常喜欢。那是真正的耐心,不是敷衍。

吴润跟着谢无声走出自家门口的时候,看见张峰居然正好晃了过来。

“润润,听说你要出趟远门?早点回,要不哥会想你想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张峰这不怕得花柳病的家伙突然笑嘻嘻甩出这么一句,吴润愣了下。从前没听他在自己面前这么肉麻过。

“张峰你脑子进水了吧?你妹在酒吧里等着你呢。你不过去人家才喝不下酒。”

吴润照了平常习惯,笑骂着给挡了回去。但等她说完了话,就发现情况有些微妙起来。

张峰已经踱到了谢无声的面前,两个男人正在对视,谁都没有说话。

这算什么,自己成了香馍馍,然后此地上演二男争一女的经典戏码?

吴润觉得有些可笑,上前从谢无声手上拿回了自己的箱子,拉出了拉杆,拎了就朝他停车的街口走去。

谢无声很快就跟了过来,帮她放好了箱子,默默上了车。

“我跟他,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一直到现在。就一哥们,平时很熟,所以说话随便了些。”

吴润想了下,觉得还是跟他解释下好。虽然到目前为止,自己和他的关系还是有些模模糊糊。别人眼里就是了,但其实什么还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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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章 …

吴润解释完了,侧头看了眼谢无声。

他没说什么,只是将钥匙插了进去向右扭,汽车引擎发出了声低沉的怒吼,吴润感觉到车身微微震了下。然后他用刚刚发动了车子的右手握住了吴润正放在腿上的左手,用力捏了下,松开,朝她笑了下,车子便滑了出去。

他的手很大,掌心略微有些粗,吴润的手虽然拿了几年的菜勺,但被他这样包握住,还是觉得了自己的娇小和柔软。

这感觉挺好的。

从H市到上海走高速的话两三个小时就到。他们出来时是傍晚,到达高速口也不过八点多。但进入市区后,速度却是出奇地慢,停停走走,等最后到达指定的酒店时,已经是十点多了。

吴润跟着谢无声进入酒店大堂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看到上面挂了些和明天的开赛有关的一些欢迎横幅。但叫他意外的是,这么晚了,大堂的沙发上还坐了十几个的人,有男有女。一看见谢无声进来了,其中一个约莫三十五六的男人就朝他笑着招呼了过来。

“谢老弟,能请得动你,接下来的这场驾驭想必会很刺激。我很期待。”

那个男人亲热地握住了谢无声的手,拍着他的肩。

“宋车神都亲自出马了,我还敢不卖力?”

谢无声爽朗地笑了起来,然后朝他身后的一个女子礼貌地叫了声“嫂子”。

那个女子三十出头,不是很漂亮,但是笑起来眼睛像弯月,看起来令人非常舒适。她笑着和谢无声寒暄了几句,眼睛便落到了吴润的身上,带了丝疑问。

吴润突然有些没地方站的感觉。不是她没自信,实在是……这些人的气场和她相差得何止十万八千里。

谢无声看了吴润一眼,搂了下她肩膀,然后笑着说:“吴润,我的导航员,也是我的女朋友。”

那个女子露出了惊讶又欣喜的表情,上前亲热地挽住了吴润的手:“我叫顾言,他是我丈夫宋博,你看起来很小啊,不嫌弃的话就叫我顾姐吧。无声就跟我弟弟一样,认识很多年了。”

吴润对顾言很有好感。顾言说她很小,让她既窃喜又汗颜。她今天不过仿了谢无声的装扮,T恤牛仔外加扎了马尾装嫩而已。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坦白自己比谢无声还大一岁,就听宋博已经转身对着剩下的十几个年轻人笑着说道:“他就是你们等了一晚上的那位十年前的传奇车手。这回这个半吊子的越野赛,我是拉下老脸好不容易才把他弄过来吸引眼球的,没办法答应赞助商了。”

顾言丈夫话刚说完,十几个人就已经朝着谢无声涌了过来,乱成一片。她被挤着后退了几步。一个戴了棒球帽的年轻女孩霸着谢无声追问他为什么早早退役。

吴润竖着耳朵听。

“伤病。”

他说得很简单。周围立刻响起了一阵唏嘘声。但是吴润有种感觉,他仿佛不大愿意提这个话题。连伤病这两字说出来都带了丝勉强的意思。

***

终于进到酒店房间里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顾言送吴润到门口的时候,不住道歉。说不知道谢无声带了女友过来,给他的订的房间是个单人房。刚才问了酒店大堂,已经没有可供选择的双人房了。

“好在房间是最好的,我刚才已经叫服务员另送了套洗浴用品进去。单人床也很大,够你们两个睡的。”

顾言笑眯眯握了下吴润的手,语气有些俏皮。

吴润不知道走在前面的谢无声有没听见,反正她听了有些心虚,脚踩在酒店通道软绵绵的地毯上时差点绊了一脚。

顾言两口子离去了,还体贴地帮他们关了门。

吴润刚才的心虚变成了紧张,尤其是本来在前面的谢无声突然停下了脚步,而她一头撞到了他后背上的时候。

“你先洗,我先洗,还是我们一起洗?”

谢无声把手上的箱子放在了地上,转身看着吴润问道。

他要是笑嘻嘻地说这话,吴润还当他是在开玩笑。要命的是他说话的时候,居然一脸地正经地看着她,好像他们这不是第一次开房间,不是第一次在讨论关于洗澡次序的问题。

吴润在心里把毛爱爱那天关于他的言论默默念了一遍,终于找回了些力量。

“你先洗。”

她应得很干脆。

谢无声摸了下自己的下巴,听话地进了浴室。

吴润坐在宽大的圈椅上,把下巴支在自己抬高的膝盖上,听着从浴室里传来的哗啦水声,脑子里突然跳出了她第一次在修车行见到他时的那幅画面:汗珠随了他的动作,沿着他被拉得紧紧的□背肌一路滚落进了腰际之下……

那么好的条件,不好好玩玩倒真亏了……

吴润正在再次复习毛爱爱的原话,突然听见一阵响声,抬头望去,一下有些挪不开眼了。

谢无声从浴室里出来了,头发湿淋淋地没完全擦干,垂落的几绺发梢上还在滴水,水珠跌落到了他□的肩背上,飞快地顺着肌理滚落了下来,直到被缠在腰腹间的浴巾挡住了。

吴润觉得自己喉咙有点干,这才想起一晚上都没喝水了。

“啊,你好了。那我去了洗了!”

她伸直了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踩着正常的步伐经过他的身边,进了浴室,关了门,立刻放开了水龙头,然后在哗哗的水声中尽量轻地反锁上了门,怕被谢无声听见她在锁门。

她其实很为刚才最后一个锁门的举动汗颜。很有可能自己叫人家过来看,人家都不大感兴趣呢。

吴润脱光了衣服站在莲蓬头下洗澡,洗了很久,手指头被水浸泡得快皱皮的时候,听见门口起了阵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