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十四郎又是欢喜,又是咬牙,“好啊,你笑话我,那我以后也…”

“也什么啊?”任江城好奇的看着他。

桓十四难道你也给我下泄药不成?

她眼睛圆溜溜的,纯净明亮,桓十四郎心一下子就软了,语气也软绵绵的,“还能怎样,我也笑话你啊。”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任江城嗤之以鼻。

任平生和桓广阳对视了几眼。

这几眼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汹涌。

“十三郎,多谢你救了小女。”任平生道。

“哪里。”桓广阳谦虚,“令爱镇静自若,一定有办法自救,没有我她也会安然无恙的。只是对付这种粗人,又何必让一位尊贵的女郎亲自出手呢?”

任平生虽然对桓广阳总是看不惯的,可是听他说话如此知趣,毫无居功自傲之意,神色还是舒缓了许多。

桓家这十三郎,倒还算有眼色。

目光掠过任江城那娇美无瑕的面庞,任平生心中的火气不觉又蹭蹭蹭往上冒。对,有眼色,他不只有眼色,还很有眼光呢,知道谁家的女郎最美最好,最值得他献殷勤!

“仇大娘呢?”他往任江城身边看了看,脸沉了下来。

他吩咐过仇大娘要守在任江城身边的,可是现在仇大娘却连人影也看不见。

“阿父,我让她做事情去了。”任江城忙道。

任平生眉头微皱。

不行,阿令身边只有一个仇大娘还是不够,要多派几个人保护她才行。贴身保护她的只能是女护卫。女护卫,功夫要好,要足够忠诚…

“八娘子,你没事吧?”别的女郎还在发呆,淳安郡主已经机灵的跑到任江城身边,向她表示问候了。

“我没事,谢谢你。”任江城向她道谢。

淳安郡主笑的很甜美,“你没事就好了啊。”

问候过任江城,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桓广阳,热烈如火,“表兄你可真厉害,我看的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你知道么?你是我表兄,嘻嘻,我有这么厉害的表兄…”

庆元郡主携了桓昭和瘐涵的手也过来了,柔声说道:“表兄大展神威,我们都看傻了,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表兄,恭喜你,也谢谢你。”

范瑶和十一娘、十三娘也过来了,客气又兴奋的向桓广阳道过谢,拉着任江城叽叽喳喳的问她,“阿令你怕不怕?我们远远看着都吓得不行了呀。”范瑶不好意思,“我应该过来救你的,可是方才我吓得都不会动了…”任江城含笑安抚,“我也一样吓的不会动了,表姐,我方才一动没动,你们没发现么?”她这么一说,范瑶、十一娘等心里都舒服多了,叹气道:“可怜的阿令。”

淳安郡主、庆元郡主等人过来之后,桓广阳立即后退,“阿妹,诸位表妹,我有公务在身,失陪了。”身子向后掠出,找元绎理论去了。

淳安郡主顿足,“表兄,表兄!”

庆元郡主眼中闪过失望之色。表兄,我才说过“恭喜你,也谢谢你”,难道你不应该问问我在恭喜你什么,又要谢谢你什么?

桓昭笑的不行,冲瘐涵眨眨眼睛。

瘐涵会意,也笑弯了腰。

唉,表兄他一向是这样的啊,女郎们若要靠近他,他会不喜欢的。这不,淳安郡主和庆元郡主才来,他便立即逃之夭夭了…

任平生目光冷峻,“闯我山庄,偷袭我爱女,这件事北朝一定要跟我有个交待!女儿,阿父这便去替你讨回公道!”大步流星向前走。

“对,替你讨回公道!”桓十四郎摩拳擦掌,雄纠纠气昂昂的跟在任平生身后,和他一起过去了。

“三殿下,你的随从偷袭一位娇弱的女郎,这件事情请你给出解释。”桓广阳语气强硬。

“岂止。”任平生眨眼间也到了桓广阳身边,眼神如刀,“我去救我女儿的时候还有人在我身后放暗器偷袭!真是无耻!”

“我也是!”桓十四郎紧随其后到了,非常愤慨,“要不是有人在我身后放暗器,我阿兄也不用独自一人对付那个疯子!元绎,你说吧,这件事你如何交待?”

元绎本是一脸无奈茫然的,听了桓十四郎的话,眼睛却蓦然一亮,朗声道:“十四郎君眼光真好,看出来那是个疯子!对,这人就是个疯子,方才他便是狂疾发作了!”

“你的随从是会随时发疯的么?”任平生冷笑。

元绎一再赔罪,“是我看管不严了。虎贲中郎将,任先生,十四郎君,不如这个人让我带回去,请位名医,医治他的疯病,如何?”

“你想的倒美!”桓十四郎怒喝,“偷袭了任先生的爱女,想就这么算了不成?”

“那依十四郎君的意思,应该是…?”元绎做出为难的模样。

如果是放在平时,桓十四郎应该会先征求下桓广阳的意见的,可现在他实在太气愤了,怒气冲冲的道:“不管他是真疯假疯,这个闯了祸的人都应该交给我朝,由我朝依律法处理!”

“这个么…”元绎故作沉吟。

“凭什么要我们交人?我们是使臣!”“对,我们是使臣,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元绎的随从们嚷嚷开了。

桓十四郎坚持要元绎将那偷袭之人交出来。

元绎装出很不情愿的样子,“他真的是偶尔发疯,不过既然十四郎君如此坚持…”

“我们不要这个人。”正在这时,任江城莲步姗姗走过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三殿下,这个疯子是你的人,还是由你处置吧,我们不要他。我们南朝人杰地灵,物华天宝,不缺疯子,也不爱和疯子打交道。处置疯子这么令人头疼的事,还是你自己来吧。”

元绎就要把人交出来了,没想到这时候任江城会突然出现,不由的呆了呆。

这位美丽出众的女郎总是把他的事坏掉,真是既让人爱,又让人恨啊…

桓十四郎委屈又不解,“哎,我是想替你出气啊。”

任江城摇头,“出气不出气什么的真是小事一桩,我才顾不上呢。我现在惦记的只有大事。”

“什么大事啊?”桓十四郎殷勤请教。

任江城淘气的笑了笑,“当然是林城那座城池啊。十四郎,虽然我身为女郎,不能做官,不过我想建功立业的心和你们也没有什么分别。如果我能为咱们大梁争来一座城池,那你说,我神不神气,威不威风?这才是大事啊。”

“原来如此。”桓十四郎恍然大悟。

他俩一唱一和说的很热闹,元绎却是咬紧了牙关。

林城,这位美丽的女郎一口咬定,还是要林城。

他们正说着话,仇大娘带领着几个人,牵着十几匹马过来了,“八娘子,按照您的命令,这些马匹除了青翼之外,已全部请神医治好了。”

元绎的随从看到自己的座骑又生龙活虎般站在自己面前,一个个不能相信似的,目瞪口呆。

方才他们可是随着元绎出来看过,亲眼看到自己的座骑软绵绵躲在地上,根本站不起来啊。

这…这是什么诡异之事,难道真的是…天谴?

任江城笑道:“有劳仇大娘了。仇大娘,劳烦您将这些马匹交还给北朝使臣。”

仇大娘听命,把马缰绳交到了元绎的随从们手中。

这些人手抚心爱座骑,五味杂陈。

这些马匹都治好了,唯有青翼不肯给治,还在那里躺着呢。青翼至为金贵,如果躺得久了,会不会…可是想治青翼便要拿城池去换,也太贵了…唉,真是令人为难啊。

“这是添头,就奉送了。”任江城笑容和悦,“我朝一向热诚好客,虽然诸位没有做客人的自觉,我们还是要尽到地主之谊。不管三殿下最后救不救青翼,这些都不用给钱,算是我做主人的一番心意吧。”

元绎神情复杂的看着她,“女郎,不是我不肯答应,林城实在太重要了。那是军事要塞,你知道的,丢了林城,我回国之后,如何向陛下交差。”

任江城似笑非笑看着他,冲他招了招手。

元绎心怦怦跳,“她…她向我招手,她这是要做什么?要做什么?”他口中发干,困难的咽了口口水,不由自主向任江城缓慢走了过去,“女郎有何吩咐?”

离她近了,鼻尖渐渐闻到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幽香。

元绎离任江城越来越近,任平生皱皱眉,站在女儿身边。

任江城讨好的冲他笑了笑。

任平生嘴角微翘。

他真是拿这个宝贝女儿没办法啊。

待元绎走得很近了,任江城才笑咪咪看着他,声音小小的,“元绎,你那位皇帝父亲派你来南朝之前,肯定交待过你和谈的上、中、下三策,对不对?如果能谈到上策,你们北朝就便宜占尽了,我们大梁只有吃亏的份儿。如果谈到下策,那你未免可怜了些,割地赔款,丧权辱国。咱们公公平平的,你把中策告诉我就行…”

“我告诉你中策,你就肯治青翼么?”元绎激动。

“你想的美。”任江城白了他一眼,“我先听听,再作打算。”

她眼波娇利,一双瞳仁剪秋水,元绎不由的心神一荡。

他小声的和任江城说了几句话。

任江城眼珠转了转,干脆的做了决定,“你跟朝廷如何和谈我不管,我要林城和山城。”

“怎么变两座了?”元绎快跳起来了。

“真是好笑,我这个人从不吃亏的,能白白被你的随从偷袭么?”任江城不屑。

元绎恶狠狠的瞪着她,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你再不做决定,我坐地起价,就不是两座城池的事了。”任江城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恶语威胁。

“你…”元绎气得发昏。

“你这个人怎地如此死心眼儿啊?”任江城稀奇的看着他,“我一位闺中女郎,冲你要两座城池也无非是为了好玩、扬名,我还能左右得了两个国家之间的情势不成?现在和谈了,真给了当然好,之后你们翻脸不认人,背信毁约,我还能上北朝找你要去?况且,就算这两座城池真给了,你要求我朝陛下做为公主的嫁妆再带回北朝,又焉知他一定不允?元绎,你真是死心眼子啊。”

“南朝的小娘子都像你这么狡黠么?小狐狸似的?”元绎又羞又怒。

“不是,我就是爱赌。”任江城把他寒碜够了,又好言好语安慰他,“搓色子什么的太无趣了,赌个大的,我可以吹嘘个十天半个月的,好消磨光阴。三殿下,你想的太多了。”

元绎脸抽了抽,又抽了抽,一会儿狂怒,一会儿阴沉,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哎,你有二十多个兄弟,对不对?”任江城问他,“你上头有大兄、二兄,下头有那么多的弟弟,你在你皇帝父亲的心目当中,能排到第几?这次和谈就算你谈的特别顺利,最后回国时没了青翼,你有多少个兄弟会趁机诋毁你、完全抹杀你的功劳?你以后在北魏皇室之中如何立足?你仔细想想啊,我这个人很公道,不会让你做赔本生意的。”

元绎脸色阴沉的站了片刻,大踏步回去和他的随从们商议着什么。没过太久便回来了,“好,我同意。”任江城赞赏的一笑,“这才对嘛,不管什么时候,先保住自己才是最要紧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三殿下,去吧,去对在场所有人宣布这件喜事,让他们知道,你的青翼确实珍贵,价值连城。”

元绎沉沉看了她一眼,走到中间,环顾众人。

他神色悲壮,众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任江城笑吟吟看着他,等着他发表一通慷慨激昂、振动人心的演讲。

最终元绎却只是对手抵胸冲她行了个礼,简短说道:“女郎,本王愿以林城和山城为诊金,请你为青翼医治。”

虽然他这句话很简短,可是出口之后,还是如一记惊雷响在半空,人人震惊。

同意了,北朝的三皇子竟然真的同意以城池为代价,换得任江城同意医治青翼。

林城和山城,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她便坐地起价,由一座换成两座了…

淳安郡主和庆元郡主这对堂姐妹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是这会儿她俩看任江城的眼神都有些痴呆。

或许这之后交接起来并不顺利,或许北朝会耍赖不给,或许以后会再起风波,可此时此刻她真的做到了,为大梁争到两座城池…

一战成名啊。

任江城笑成了一朵花。

“阿令,恭喜你。”任平生看着她笑。

“阿父,同喜同喜。”任江城乐不可支。

桓广阳也向她道喜,“女郎,这件事情我会禀报陛下,陛下定会有嘉奖。”

桓十四郎一脸艳羡,“哎,你要发财了。”

任江城做出大公无私的模样,豪迈挥手,气势万千,“身为大梁子民,为国家谋福利,是我应该做的!”

她这样子映入众人眼中,有的人爱死了,有的人却是要恨死了。

淳安郡主忽闪着漂亮的大眼睛,亲呢的跟桓昭说道:“表姐,任家这位八娘子真是人才,说出来的话很是冠冕堂皇,连我这位皇室郡主都比不上她呢。”

庆元郡主微笑,“我也比不上。”

她凝神看着神采飞扬的任江城,心绪复杂,“是,她确实是位出色的女郎,如果她没有站在十三郎身边,或许我是会喜欢她的吧?”

桓昭一直很喜欢任江城,今天任江城的所作所为又能帮到桓广阳,对任江城的好感更是大增,笑着替她解释,“阿令并不是冠冕堂皇,她是调皮啊。表妹,你仔细看看她,便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了。”淳安郡主眼中闪过不甘之色,“开玩笑啊,嗯,仔细看好像真的是。表姐,我明白了。”说到后来,她脸色已经明媚起来,笑容纯净可喜。

“变脸就是这么快。”庆元郡主看着这样的堂妹,不由的心中苦笑。

她不大看得上淳安郡主,可她不得不承认,淳安郡主小小年纪,有耐性、应变强、善于察颜观色,确有其过人之处。

皇帝最疼这个孙女,不是没有原因的。

女郎们在这边很有闲心思的议论、闲谈,中心人物就是任江城。不过,任江城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她说到做到,条件谈妥之后立即请神医出马,去医治青翼。

这位神医出手果真不同凡响,任江城答应过后没过太久,青翼便被医好了。

青翼被牵到元绎面前的时候,他珍爱的抚着马头,良久无语。

任江城和桓广阳、十四郎、任平生等人一起送他出去。

“这真是我毕生难忘的一天。”到了明镜山庄大门口,元绎回头看着任江城,目光犹如深潭,一眼看不到底。

“有礼貌的人,总是会顺遂一些的。”任江城彬彬有礼。

元绎深深看了她一眼,飞身上马,带着他的随从绝尘而去。

第92章092

任江城和任平生、桓广阳、十四郎一起看着他走远。

桓十四郎长长呼出一口气,“我怎么觉得这小子很不甘心,说不定会有后招呢?”

“不是说不定会有后招,是一定会有后招。”任江城笑道。

桓十四郎转过头看她,“一定有后招?会是什么啊?”

任江城摊手,“我哪里知道?接下来再看吧。元绎代表北魏来和谈的,他虽然年轻,北魏皇帝可是老谋深算的。元绎方才答应我的条件之前,回去跟他的随从商量过,我怀疑他的随从之中有北魏皇帝的谋士。”

桓十四郎断言,“他那些随从肯定是没本事的。你想想,如果有谋士跟着,他会做出今天的事么?他今天多丢人,多狼狈啊。”

“你难道不觉得他今天所做的事,其实很难对付么?”任江城笑,“我反正是很头疼的。”

任平生点头,“对,不好对付。主要是难在他的身份上了。”

元绎是北朝皇子,奉命来和谈的。皇帝年迈,胆子也小了,不爱打仗,知道北朝愿意和谈之后大喜,宁愿做些让步、宁愿和亲,也要这次和谈成功,让他有生之年能够安享太平,不再为边境的战火纷飞而扰了他的雅兴。皇帝是这样的态度,明镜山庄要对付元绎就会束手束脚、左右为难。

“也对。”桓十四郎搔首。

元绎硬闯明镜山庄,确实是无礼在先,可是要如何对付他,这个尺度真还不好拿捏。轻了,不解气,不管用;重了,皇帝说不定会怪罪下来。仔细想想,是有点不好对付啊,她说的没错…

任江城自信满满,“我不管元绎有什么样的后招,总之他擅闯明镜山庄,无礼在先,便一定要付出代价。他骑马来的,我还让他骑马走了,这已经是看在他北朝使臣的身份面上,客气之极,没办法再谦让了。许诺我会给两个城池,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林城和山城,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些。”桓十四郎啧啧,“这位北魏三皇子殿下,今天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他正想再多夸奖任江城几句,任江城却是一笑,“说的好像北朝是什么君子之国,真会因为他这句许诺便将两座城池双手奉上似的。”

桓十四郎凤眼中满是诧异之色,“女郎,你什么意思?”

任平生和桓广阳都露出会意的笑容。

桓十四郎更加纳闷,奇怪的看看任平生、任江城父女,拉着桓广阳替他答疑解惑,“阿兄,这是怎么回事?”

桓广阳含笑打了他一下,“阿奴,装傻子有意思么?”

桓十四郎不好意思的笑了。

他是桓家子弟,虽然有些不拘小节,其实也是精明强干的,任江城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哪能真的不懂呢?不过是逗着任江城多说几句话罢了。他就想听任江城说话,愿意听她把她的想法都说出来,觉得这样很光明,很美好…

他又何尝不知道南北和谈是件大事,并不会因为明镜山庄今天的事所左右、控制。任江城逼迫元绎当众答应交出林城和山城,是在逼迫元绎认错赔礼,更是在压北朝的锐气,在向元绎示威。你仗着使臣的身份到我明镜山庄肆意横行对不对,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对不对,好,那我就让你看看,一旦你把我惹恼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她确实把元绎这一行人给震摄住了。

元绎和他的随从们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走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来的时候嚣张不可一世,走的时候灰头土脸惨淡无光啊,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任江城得意,“敌人到了我家门口,我若是不给他迎头痛击,当头棒喝,不是太对不起他了么?现在好了,我因为替大梁王朝赢得两座城池而一战成名,明镜山庄的名头也因此响当当的。我家算是没损失了。接下来的事我可就管不了了,看皇帝陛下和你们的了。”调皮的冲桓广阳、十四郎眨眨眼睛。

今天因为事情是发生在明镜山庄她才会慨然站出来,否则,南北和谈这样的大事她是不会胡乱搀和的。她并不爱惹事,也不爱出风头,可是敌人欺到了家门口,也不会怕事畏缩。

元绎虽然迫于无奈答应给林城和山城,但是两国相交,背信弃义的事太多了,这种口头上的应允并无实质意义。将来北朝可以找借口耍赖不给,或是两国交接的时候再生事端,或者干脆要求公主出嫁和亲的时候这两座城池做为嫁妆再带回去,真正将之交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那已经不是任江城应该考虑的事了,是朝廷的事。

任江城不是这个王朝的统治者,只是伏波将军任平生的女儿、谒者仆射范静的外甥女,今天她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逼使擅闯明镜山庄的恶客赔礼道歉,把他的嚣张气焰打下去,维护范、任两家的声誉和尊严,还明镜山庄安宁与和平。

接下来的事,她可以旁观,却不必参与了。

她是这么想的,事情也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可是世事多变,将来会发生什么,谁知道呢?

“好,看我们的了。”桓广阳和十四郎都笑。

几个人缓步往回走,任江城边走边道:“元绎这个人看似鲁莽,其实也未必。他这次来,我觉得他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来试探我们南朝的底细和底线的。若我们软弱可欺,他便嚣张起来了,和谈之时他一定会狮子大开口,不定提出什么让人生气的条款来呢。”

“我觉得也是。”任平生赞同。

任江城喜孜孜的,“阿父,咱们是父女同心啊。”

任平生见她笑容明悦,心中也是欢喜,笑着伸手和她响亮击掌,“父女同心,其利断金!”

父女二人配合的非常默契。

桓十四郎看的羡慕之极,“我阿父和我并没有这般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