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喜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大少爷他...”

“大少爷他到底去了哪里!”蒋茹茵打断他的话,厉声问道。

“大小姐,小的只知道大少爷不是去庄子里,但是大少爷究竟去了哪里,小的真的不清楚啊。”同喜趴在地上求着。

“今早他和你们说了些什么。”蒋茹茵见他松口,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口茶,提醒道,“仔细想,好好想想,今早或者前几天,大少爷有没有说过任何关于茶庄酒楼铺子之类,或者,有没有写过书信。”

同喜想了一会,抬起头,“大少爷好像说起过什么茶庄。”

“百荆茶庄。”蒋茹茵补充。

同喜忙点头,“对对,百荆茶庄,大少爷就提起过那里。”

蒋茹茵向紫烟看了一眼,后者意会,赶去找人准备马车。

不过离开一会的功夫,紫烟又回来了,见同喜还跪在那,对蒋茹茵轻轻说道,“小姐,大少爷回来了,不过是让人扶着回来的,喝醉了。”

呵,这回都不用出去找人了,蒋茹茵瞥了一眼同喜,“你主子喝醉了,你还不快去伺候着。”同喜磕了个头都不抹一下头上的血,爬起来就往院子门口跑去。

“去准备些醒酒汤,跟我去一趟博林院。”蒋茹茵收回了视线让紫烟下去准备醒酒汤,自己则回了一趟屋子,等紫烟端来了醒酒汤,一同去了蒋景智的院子...

刚进屋子,蒋茹茵就闻到了一股冲鼻的酒味,蒋景智靠在床榻上,神志不清。

一旁的丫鬟已经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蒋茹茵让紫烟把解酒汤给他喂下,站在床边看着他,双颊涨红,一脸的苦闷。

蒋茹茵就这么站在床边等着他清醒,听着他嘴里喃喃的喊着祁素茹的名字,一面还挥着手要酒喝。

过了一会,药力作用,蒋景智清醒了一些,总算是能分辨出眼前的人是谁,他用手支撑着后背往床内侧靠了靠,眯着眼无力道,“茵儿,怎么会是你。”

蒋茹茵在床边坐了下来,“怎么不会是我,你还想是谁,小二,还是掌柜,还是一个月后要成亲的祁家大小姐?”

蒋景智倒在床上,丧气的喃喃着,“她不肯跟我走,她说她就是想嫁去六王府,之前的那些只不过是兄妹之情。”

“原来大哥还想过要私奔呢。”蒋茹茵嘴角扬起一抹笑,看着他不断念叨的模样,讽刺道,“可惜了,人家不愿意和你私奔,她想做六世子妃,将来可就是六王妃,我们蒋家能给的也就是嫡长媳族长夫人的身份,确实看不上眼。”

蒋景智听到她这么说,眼睛忽然张的老大,木瞪瞪的看着床顶,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闹也闹够了,不过是要带她私奔而已,你大可以做的更绝一点,下月大婚,蒋家也在邀请之列,你可以直接在喜堂上劫了人,这样的话,即便是人带不走,这也嫁不出去了。”蒋茹茵侧目看着他,声音渐渐的冷下去,“这样一来整个蒋家就好跟着一块替你陪葬!”

蒋景智被她这么一骂清醒了许多,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你在胡说些什么!”

蒋茹茵把一杯漱口茶递给他,“难道我说错了,大哥都能够想到带她离开,又怎么不能在婚礼上演这一出。”

“那是我以为她不愿意嫁。”蒋景智头疼的抚着额,“这桩婚事是皇上赐婚,她若没有什么不愿意的,我还强求什么。”比起刚刚喝醉时候那一幕,此时的蒋景智要冷静许多。

许是大醉过一场明白了不少,没了要改变的念头,蒋茹茵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提醒道,“大哥能想明白自然是好事,你好好休息。”…

011.臣子的无奈

八月,六王府的喜事盖过了之前闹的沸沸扬扬的陆顾两家丑闻,再一次让人们热议了起来,婚礼前一天祁家的送嫁队伍都很壮观,婚礼当天,迎亲队伍长长的走过临安城几条主要的大道,黄昏时候到了六王府

蒋茹茵跟随蒋夫人前去参加婚礼。拜完堂众人被请到了宴客厅,蒋茹茵和一群同龄的女孩子们坐在了靠梨花树下的桌子,蒋茹茵来的算早,过了一会人才坐齐,见面纷纷打了招呼,继而相熟的开始聊起了这桩郎才女貌的婚事。

徐宝娣是后到的,见蒋茹茵旁边还空着,打过招呼之后便坐了下来,对她低语道,“你来的可真早。”

蒋茹茵双手放在桌子下,轻轻的摸着手腕上的镯子,有些无聊,“婚礼不都是如此,你去看了?”

徐宝娣素日里和蒋茹茵走的近,知道她因为这婚事已经不待见六世子妃了,拿起面前盘子里放着的一颗果子塞到她手中,嗔笑道,“你是最大气的!”

蒋茹茵被她这样给逗乐了,“行了,我还会说你不成,和我说说吧,我没去喜堂那瞧。”

徐宝娣这才和她说起新娘子进门到拜堂时候发生的事,就像蒋茹茵说的那样,不出意外,拜堂成亲不都是这套路来,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大家口中说起来的时候,夸的都是六世子和六世子妃郎才女貌,登对非常。

蒋茹茵也没掩饰眼底的不屑,“临安城的大才女呢。”

徐宝娣捏了一下她的手,柔声道,“好啦,知道你心里计较着。”

两个人低声聊着,很快喜宴就开始了,六世子出来敬酒的是时候蒋茹茵吃的已经差不多了,抬头看了一下四周围,树杈间都挂着红绸灯笼,六王府里一派喜气。

蒋茹茵起身想去透透气,徐宝娣跟着起来拉住了她,“我陪你一块过去。”

两个人相携到了六王府的后花园,比起宴客厅的喧哗,这里安静多了。

走到了池塘边,蒋茹茵停了下来,月光照耀的池面上波光粼粼,倒影出半边月牙。

八月的夜风吹的有些凉意,青秋拿着一件披风要给蒋茹茵披上,蒋茹茵推给徐宝娣,“我不冷。”

徐宝娣接过那披风直接给蒋茹茵穿上了,笑她,“平日里是个大姐姐的样子,怎么这点事就不注意了。”

蒋茹茵笑了笑,“是,你才是大姐姐,明年都得给你准备添嫁了。”

徐宝娣嫣然一笑,显得不太在意,“是呢,明年定要你给我准备一份最厚的添嫁!”

蒋茹茵拉了拉披风,嘟囔着,“你爹可真舍得,居然把你嫁这么远。”

徐宝娣的婚事是在年初定下的,嫁的是远在铜城的王将军家大少爷,王将军镇守铜城十几年,王家大少爷子承父业,一块守着铜城,王夫人干脆举家迁移去铜城了,几年才回一次临安,去年年底回来一趟,这就把儿子的婚事给定下了。

“爹爹和王将军相识多年,王家那也是不得已才在铜城的,没有他们边蛮哪能这么老实。”徐宝娣知道她在替自己抱不平,挽着她笑道。

“这还没嫁过去呢,你就胳膊肘往外拐了。”蒋茹茵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笑容里一抹微不可见的惆怅。

选秀将至,那些到了年纪又不想入宫的,都已经把婚事给定下了…

入了秋的临安城凉的很快,到了九月外面的树叶都已显黄,蒋茹茵出了榭水阁往蒋老爷子的院子走去,身后的紫烟手里拎着一个小食盒。

前几日天气骤凉,蒋老爷子感染了风寒,如今还告假养病中。

门口的妈妈给蒋茹茵推了门,走进去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药香,蒋茹茵走入内室,蒋老爷子靠在床边正看着书。

“祖父,这是刚刚炖好的雪梨汤,您喝一些。”蒋茹茵端过盛好汤的碗,蒋老爷子放下书接过碗,倒还挺精神。

喝完了汤,蒋茹茵看了一眼不远处放着的棋盘,建议道,“祖父,要不茹茵陪您下盘棋吧。”

蒋老爷子摆摆手,“你坐下,我有话要说。”

蒋茹茵在床旁边的凳子上坐下,紫烟退了出去,轻轻的带上了门。

蒋老爷子看着蒋茹茵,半响,叹了一口气,“前几日入宫面圣,你的婚事定下了。”

蒋茹茵的心跳没由来快了一拍,她安静的等着蒋老爷子继续说下去。蒋老爷子咳嗽了一声,继而说道,“秋宴之后圣旨就会下来,入太子府为太子侧妃。”

这会她安静不了了,抬起头看着蒋老爷子,十分诧异,“不是入宫?”

“入了太子府,将来也是要入宫的。”蒋老爷子见她怔怔的模样,“太子当初大婚时只封了太子妃和一位侧妃,当初不少人猜测皇上的意思,没想到这太子侧妃的位子最终是给我们蒋家留的,君心难测啊。”

终究是要入宫,嫁给皇上和嫁给太子,后者反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尚且有疑惑,“祖父,为何是太子府?”

“因为皇上不放心蒋家。”蒋老爷子正色道,“你嫁给太子,蒋家就是跟着你站在太子身后,你姑姑宫中多年虽是三皇子生母,但大局已定。”

蒋茹茵听的都觉得后背一股冷意,伴君如伴虎,虽眼面上看不出什么,但若真发生了那种事,皇家就是逼着蒋家要大义灭亲,舍弃姑姑。

“那为何还要送姑姑进宫,为何要让我进宫。”这条路这么难走,步步为营,稍有差池背负的不只是自己一条性命,而是整个家族,为何还要入宫。

“茵儿,你知道祖父的爵位是怎么来的么?”半响,蒋老爷子瞧着她眼中的不平缓缓开口。

“是祖父为大今国作了贡献,皇上赐给您的。”蒋茹茵很快回答。

“皇上可以赐给我,也可以收回去,可以让蒋家加官进爵,也可以削减我们蒋家的实力,这大今的天下都是皇上的,他想赐,自有名头让你荣华富贵,他想收回去,你就是抓紧了也难留几日,茵儿,这,就是皇权!”

蒋老爷子似乎是要给她解答所有的疑惑,继而分析,“太后娘家姓许,皇后娘家姓叶,而如今的太子妃,姓赵,太子选妃之初顶的是许、叶两家的压力,但皇上就选了赵家,你知这是为何?”

蒋茹茵听懂了一部分,“是为了制衡各大皇亲国戚,若是从太后开始到皇后都是冠以一个姓氏,就会演变成一家独大的局面,威胁到皇权。”所以皇上乃至先皇玩起了往数个篮子里放鸡蛋的手段,拿着篮子的人多了,就起到了相互制衡的作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蒋老爷子点点头,“而蒋家,甚至是张家,乃至宫中四妃的娘家就是为了去平衡当下,宫中皇后是长公主和太子生母,还育有七公主,二皇的生母淑妃可是镇国将军林靖的嫡长女,即便是叶家贵为太子外祖,都不能小觑了林家。”

“我嫁给太子,我们蒋家在家世上甚至还胜张家一筹。”蒋茹茵将蒋老爷子的话接了下去,“我虽为侧妃,太子妃不会小瞧了我,太子反而会因为蒋家厚待我,这样一来,皇上就不必担心张家恃宠而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皇家的婚事就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从中扩散开去,无形的维持着这个国家的根基,都是左手绑右手的活着,简单的来说,都是皇上一颗棋子罢了。

“祖父老了。”这十几年,蒋老爷子用心的栽培这个孙女,如今听她这般见解,其中的欣慰和安心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身在朝中,多身不由己,祖父也想你嫁给一个平凡的人,过平凡的日子,不必理会这些,但茵儿,投身蒋家,这条路我们躲不过。”

先皇一句话定了自己女儿的未来,在蒋茹茵没有出生的时候,当今的皇上就已经隐晦的提醒过蒋老爷子,嫡长孙女的路要怎么走,他有两个儿子,早晚都会有一个孙女,皇权在上,难道要拿蒋家数百条人命去拼不成。

蒋老爷子伸出手摸了摸蒋茹茵的头发,就如三岁那年一样,“茵儿,这是你的责任。”

一番话犹如一盆冷水从头顶浇灌而下,将蒋茹茵浇了个清醒,从小到大学这学那不明白的一些事,此刻全都清楚了,不是祖父心肠硬要把自己往那里送,也不是祖父和父亲胆怯为了维持蒋家荣耀牺牲她和姑姑的幸福,而是不得已,不得已要这么做。

皇上给予了蒋家荣耀给予,蒋家就要付出代价,她是蒋家的嫡长孙女,享受了蒋家的荣华富贵,最好的教育,尊贵的身份,她就要为蒋家肩负起这个责任,这躲避不了,只能迎头上去。

“祖父,茵儿明白。”良久,蒋茹茵抬起头,眼底豁然清明,她望着蒋老爷子发白的两鬓立誓道,“茵儿必定如祖父如父亲一般,竭尽全力守护着蒋家,但这入宫为妃的责任,茵儿同样会竭尽全力,让它到茵儿为止,不再延续。”

012.茹茵的婚事

十月秋宴过后,当众人都以为诸多喜事会在来年三月选秀之后时,一道看似毫无征兆的圣旨打破了众人的猜想。

蒋公府嫡长孙女蒋茹茵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赐婚于太子苏谦阳为侧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操办,择良辰完婚。

这是六王府婚事过后的又一记重磅,对于大多数的朝中大臣来说还是很意外的,蒋家的大小姐不是入宫做皇上妃子,而是嫁给太子做侧妃。

论朝中形式,蒋家比赵家还高一筹,还有个在宫中位列四妃之一的姑姑,蒋茹茵的身份比赵家嫡长女赵蕊显贵些。这样的安排,等蒋家这嫡长孙女进了太子府,不是对太子妃赤裸裸的威胁么。

且不论这道圣旨在蒋家掀起了多大的波澜,太子府中,听到这个消息的张侧妃张沁就先按捺不住了。

印月阁内,张沁听着一旁嬷嬷的禀报,放在软墩子上的手快掐出了印痕,姣好的容颜里露出一抹嫉色,“居然是蒋家,将来这府中还有我什么地位。”

“娘娘,您可万万不能这么想。”一旁侍奉着的嬷嬷赶紧劝诫,“您可是与太子妃一同入府的。”

张沁的神情的里透出一抹笑,低头看了一下描色的指蔻,“也对,不管怎么样,她也得称我一声姐姐呢。”

两个嬷嬷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低声劝说,“当务之急,是赶紧怀上皇嗣。”

张沁一手摸上小腹,“你们以为我不想么,都三年了,太子妃有太孙傍身,就是府里的新人都进了几个,它就是比谁都不急。”

成亲之初一月之中有十来日太子都歇脚在她这里,就是这两年,府里进了几个良人,每月还是有七八日,身子没问题,但就是迟迟没动静,她急有什么用。

张沁起身,不愿再提这个,倒是对即将进门的侧妃满是兴趣,命人准备了些东西,“随我去瑶花阁,这么尊贵的妹妹要入府了,少不得商量事呢。”…

瑶花阁内,太子妃正吩咐内官准备年初迎娶侧妃的诸项事宜,一个宫女走了进来,“娘娘,张侧妃娘娘求见。”

太子妃只抬了一下眼帘,继而吩咐内官一些事情,“就按这个办,列出来了一份东西上交去礼部。”

等着内官出去了,太子妃才让宫女带张侧妃进来。

张沁穿着一身湖绿的纱裙,款款的入了屋子,见到太子妃坐在上头,行了礼,笑眯眯的坐在了左下角的椅子上,“姐姐,妹妹我又来叨烦您了。”

太子妃命人给她看茶,拿起一旁的杯子同笑着,“说什么叨烦,府里也就这些姐妹。”

张沁见太子妃从容,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多亏了姐姐照应,如今府中又有新妹妹到来,这才发觉已经入府三年多了。”

张沁这三年说的像三十年,透着十足的老成味,太子妃放下杯子,脸上一抹嗔笑,“看来妹妹你今天是来谢恩的了。”

“自然是要谢谢姐姐了,不过今日前来,也是想多了解了解这位即将进门的妹妹,将来才更好相处嘛。”

张沁说的肆意,话中有话。

太子妃朝着一旁的嬷嬷看了一眼,随后说道,“听闻蒋家小姐是个好相处的,妹妹若是想多加以了解,入府之后多走动就是了,本宫这里可没多少让妹妹了解的。”

张沁笑容微滞,很快敛了去,笑眯眯的拂袖捂了嘴,“看姐姐说的,那蒋家小姐的名盛可旺呢,不知入府后这妹妹要住在哪一阁。”

“玲珑阁。”

张沁维持着那笑眯眯的神色,袖中的手却早就已经紧握,“原来是玲珑阁呢,那将来殿下从凤阳阁过去倒是挺近。”

太子府格局里,凤阳阁为太子住所,贴近的是太子妃住的瑶花阁,和凤阳阁没多少路的还有玲珑阁,当初入府的时候,张沁以为自己会住那玲珑阁,但那里却一直空着,虽然印月阁也不远,但总让人有些膈应。

太子妃听着她那透着酸味的口气,眉头微皱,淡淡的回她,“有人住的近了就有人住的远,殿下想去的,再远都不要紧,妹妹你说是不是。”

略带威严的口气下来,张沁悻悻的点点头,该说的说了,该问的也问了,张沁借故告退,很快离开了瑶花阁。

赵蕊看着她那离去的身影,微叹了一口气,三年过去,这姐妹情谊如今都扎人了…

蒋府内,圣旨一下来就开始准备蒋茹茵出嫁的事,距离开春不过几月的时间,圣旨下的突然,要准备的事情太多,蒋府上下忽然变的很忙碌。

蒋茹茵并不担心嫁妆多少,皇宫里赐下的,蒋家准备的,怎么都不会比祁素茹出嫁的时候少,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养好身子,有空的时候绣绣字,熟记太子府以及皇宫的规矩。

因为蒋茹茵婚事定下的缘故,还没临近过年,前往蒋家送礼的人也多了起来,美名都是添嫁,大都是冲着蒋侧妃的名头前来示好抱大腿。

这些东西,蒋夫人都列了单子留给蒋茹茵做嫁妆。

榭水阁内,蒋茹茵笑眯眯的看着前来送添嫁的蒋心媛,十岁的蒋心媛如今还显得圆润,肉鼓鼓的脸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十分的可爱,她递上自己亲手绣的帕子,还有一盒金饰,“姐姐,这些送给你。”

蒋茹茵拉她到软榻上坐下,摸摸她的脸,“心媛有心了。”

蒋心媛瞥见蒋茹茵屋子里没来得及收走的礼,身子往她这边倚了倚,“姐姐,奶娘说嫁人了就不如在家里自由,你去了太子府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过的好好的。”

蒋茹茵看她一脸认真的说着,心有触动。

前来送添嫁的几家小姐无不是说羡慕她的,就连蒋家族中的人都羡煞她能够嫁给太子,唯有眼前的小丫头,都是替她想的,只想她过的好好的。

蒋心媛一面想着,一面补充道,“那里规矩这么多,姐姐你要是觉得无聊,我一定会常常给你写信的。”

“好。”蒋茹茵摸了摸她的头轻轻应着…

十二月初,宫中晋妃赐了东西给蒋茹茵作为添嫁,由苏谦泽亲自送过来。

等蒋茹茵知道的时候苏谦泽已经在蒋景乐的带领下到榭水阁门口了,蒋茹茵命青秋下去准备,自己到了门口那迎接。

从上一次宫中见面之后,蒋茹茵就没再和他说过话,秋宴那天也只是远远的看到他陪七公主演奏。

如今再见面,蒋茹茵依旧不知道说什么好,向他行礼完,苏谦泽凌着神情往院子的假山附近走去。

“表妹好享受。”苏谦泽在亭子里坐了下来,环看了一下四周,这是他第一次进她的闺阁。

青秋带着两个小丫鬟送了茶果上来,苏谦泽瞥了一眼走进来的蒋景乐,“母妃托本殿下带了几句话给表妹,要不景乐你先回避一下。”

蒋景乐看了妹妹一眼,蒋茹茵点点头,“青冬,带二少爷去偏房里坐会。”

蒋景乐走出了亭子一会,苏谦泽又让蒋茹茵也坐下,一旁伺候的人都遣出了亭子,这才慢悠悠的开口,“母妃让本殿下问候表妹。”

“有劳娘娘挂心了,还请三皇子代为转告。”

苏谦泽盯着她,半响,忽然笑了,“还没恭喜表妹呢,这就要嫁人了,还是嫁给太子,今后见面该如何称呼你呢,大嫂可是另有其人。”

蒋茹茵听着他阴阳怪气的口气,神色平静,“三皇子身份尊贵,无须介泥称呼。”

话音刚落,苏谦泽大笑了起来,他看着蒋茹茵,眼神里一抹不甘,前几月那样拒绝自己,一转身就被赐婚嫁给太子,要说她什么都不知道他是如何都不信的。

他苏谦泽输在哪里,若是太子妃和他皇妃之位相比,确实比不上,可他的皇妃难道还比不过一个侧妃,说的好听点是太子府侧妃,说白了不就是一个妾室而已!

“你就是为了一个侧妃之位拒绝我,宁愿去和那么多人一起争也不愿意嫁给我,蒋茹茵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苏谦泽笑了一半骤然停下,霜着脸瞪着他。

蒋茹茵心中叹了一口气,如实回答,“三皇子,我没有为了侧妃之位有意拒绝您,更没有要给您难堪的意思,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嫁给您。”

“那太子呢。”苏谦泽听她的回答,语气缓了一些。

蒋茹茵摇摇头,“没想过。”

她没有想过要嫁给太子,也没有想过要嫁给三皇子,这十四年来,她只知道,自己会入宫,会为妃,所以在感情上,她并没有动过别的心思。

“那好,既然你都没想过,我去求父皇改圣旨,把你赐婚给我。”苏谦泽即刻在这其中找到了回转的法子,都没想过,那嫁给谁不都一样么。

“三皇子!”蒋茹茵沉了脸,“这是圣旨,不是儿戏。”他当她蒋茹茵是什么,挑了这家不行还能换一家么,随便扔?

“那是本殿下的事,倘若求成了,你就嫁给我。”苏谦泽才不管这些,太子有太子妃有侧妃府中还有良人,这还不够么!

“我不会嫁给你。”蒋茹茵几乎是喊出口的,“要怎么说你才会明白。”

苏谦泽刚刚还有些欣喜的神情被她这么一吼即刻也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我就这意思,我没想过要嫁给你,也不会嫁给你,这和我嫁不嫁给太子没有任何关系,三皇子,难道你要娶我就非得迎着嫁才是对的。”

“说来说去你还不是想嫁给大哥,还不是因为喜欢他!”末了,也不知道苏谦泽哪里想岔了,就一味的认定了蒋茹茵是喜欢大哥才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不愿意嫁给他,他都说了要和父皇去求情。

蒋茹茵神情里一抹挫败,说不通啊。

她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无力透了,“表哥,难道我就非要喜欢你么。”

四周陷入了长长的沉寂,苏谦泽本是站着的砰一下坐了下来,手肘重重的撞在了石桌子上,她是没有非要喜欢自己的必要,就是心里再多的不甘心,他也明白自己想娶,别人就不一定要嫁。

但为什么父皇就把她赐婚给大哥,若是赐婚给自己,即便是不喜欢,蒋家乃至她也不能抗旨拒婚,他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为什么父皇不考虑他,还往大哥的府中添人。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抬头看蒋茹茵眼底渐渐染上的雾气,他忽然失措了。

飞快的起身往亭子下走,一面走一面说着,“本殿下要走了,东西都交给景乐,你慢慢看,不送。”

说完,人已经到了门口一转眼就不见了。

青秋几个在亭子外侍奉都是听见两个人争执的,见三皇子离开了,赶紧到亭子里,“小姐,您没事吧。”

蒋茹茵怔怔的看着桌子上的茶盏,伸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湿润,轻吸了一口气,“好了,让二少爷也回去吧,我累了,晚膳前谁来找我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