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茹茵神情一顿,启祥宫是什么都不缺,可唯独内屋里的床就只有一张,不似昭阳宫里的,内屋子大,也早就有备下的。

蒋茹茵瞥了他一眼,直接让许妈妈进来再备一床被子,就算是一张床,也不能盖一块,算是默许了他留下...

从收拾好床铺到洗漱完,蒋茹茵一直没说话,直到躺下了,苏谦阳一床被子盖在身上,睡在外侧,蒋茹茵则缩在了床内侧。

黑暗中过了一会,苏谦阳摸索着从他自己这边探出手去到蒋茹茵被子那,还想从被子底下探进去呢,一摸,蒋茹茵是直接压着一面的被子睡的,半边缝隙都没留给他,就像是料到了他由此一举。

苏谦阳身子往里靠了靠,失笑,“你这是生朕的气了。”

蒋茹茵不吭声,装睡呢。

苏谦阳心中叹了一声,“朕是真的不担心容哥儿学的好,他的一切朕都看在眼里。”他也没有刻意的去勒令还有几个孩子不能学什么,只是在对待他们上采取了疏远的态度,“若是朕也害怕有皇子年纪和太子相差近就会危及到太子的地位,那朕是不是应该高兴你还和皇后有了这样的约定。”

说完,蒋茹茵那动了动,过了一会,她才翻身过来,黑暗中两个人对望着,半响,蒋茹茵的语气里还是有些怀疑,“皇上您不是说了先皇交代的。”

“先皇是先皇,朕是朕,皇祖父当时的情况也与现在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也就是说,当初当平宁做姐姐的,并不是皇上的意思,而是先皇的意思。

蒋茹茵嗯了声,算是对他说的话认可了,眯了眯眼,犯困。

黑暗中靠的近苏谦阳看到她这容颜,伸手在她眉宇间摸了摸,十几年她似乎没怎么老,至少在他眼底,她比当初那几年更为让他着迷。

蒋茹茵似乎是很快睡着了,感觉到他的手掌抚摸过脸庞,睡梦中轻轻呢喃了一声,苏谦阳嘴角上扬,把她露在外面的手放回被子里,掖好了被角,面对面,闭上眼也睡了...

这一夜蒋茹茵是睡的格外安稳,放下了心中的一些负担,觉得可以不必要去想理由盖过一件事,心底里同样会放松下来。

等她醒过来苏谦阳早走了,听许妈妈说,他是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离开了,应该是还要回承乾宫,再去早朝。

床外侧苏谦阳睡过的被子还未收拾,蒋茹茵看了一眼,起身看窗外,对许妈妈笑道,“阳春三月,天气很不错呢。”

许妈妈见她高兴,笑着扶她下了床,换好衣服,到了梳妆台前坐下,边给她梳头边说道,“皇上昨天都来过了,娘娘一定很快就能从这回昭阳宫去。”

蒋茹茵拿起一个放在梳妆盒里的花簪,摇头,“不急。”

许妈妈福身劝,“娘娘您还和皇上怄气呢,皇上这都主动过来了,公主和三殿下还等着您回去呢。”

看许妈妈一脸担忧的样子,蒋茹茵笑了,“没呢妈妈,这选秀将至,本宫若出去了,皇后肯定也解禁了,那这选秀的事,本宫是管好还是不管好,到时候六七月的身子,倒不如躲过这一回。”她这一胎刚开始怀的时候就不好,真的是年纪大了,当初怀两个都没现在怀一个这么累,蒋茹茵宁可安安心心的把孩子生下来先。

这么一听也是有道理,许妈妈点点头,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总之娘娘和皇上不置气,好好的,奶娘就放心了。”

从镜子中衬出许妈妈的身影,三十年前她就做了自己的奶娘,如今时间一晃而过,再去瞧一眼,容颜骤老。

陪着自己几十年,生了孩子自己没有养,光照顾她了,等孩子长大了,娶了媳妇生了孙子都没有去养过一天,蒋茹茵心念一动,开口道,“奶娘,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你回家去住上一段日子,看看你那两个孙子,本宫记得,你那大孙女,是快要定亲了。”

许妈妈神情一顿,继而有些激动,但却还是摇摇头,“两个小子都在蒋家帮忙,奶娘还是在宫里陪着您,等小殿下出生,总还是我们几个帮忙照顾的好。”

“照顾过头三个月就好了,青冬她们都在呢,还有孙嬷嬷和白嬷嬷两个人,你就回去住几个月,这么多年没有回去长住,是该回去的。”谁不想念家人,还是自己的子女孙儿,蒋茹茵坚持,许妈妈侧过身去擦了一下眼角,笑着应她,“哎,那就听娘娘的。”

吃过了早膳,青冬和青秋陪着她去院子里走了一会,青秋的伤好了,但不能老是做那些弯腰下蹲的事,左右这里也不差人,蒋茹茵就让她多休息一下,不过青秋也是呆不住的,能下床了就想要出来,不能弯腰下蹲,那就陪着她散散步也是好的。

走到了另一边院墙那,角落里还堆着不少砖块,开春这些砖块上都长出了轻轻的苔,这几天夜里都有落雨,露水重了,那青苔摸上去,柔柔软软,厚厚的十分舒服。

这种长在阴凉处需要很多水,但不需要很多阳光的小东西,总是透露出一股盎然的生机,缺水的时候干瘪在那,变的细细薄薄一层,一待雨水充足了,一夜之间,它就能饱成一片翠绿。

安安静静的呆在角落里,比起一旁坛子中即将盛开的花,有着它独特的美丽。

心情好了,看什么东西都觉得富有生机,饱含诗意。

墙沿上砖缝间冒出来的绿色,还有长在墙角和地钻接线出冒出来的一小株嫩芽,随风晃动着小嫩叶,怎么看到处都是清新的感觉。

青冬和青秋自然是感觉到了娘娘心情的愉悦,平王妃来过之后娘娘心情就好了不少,昨天皇上忽然前来,今天娘娘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的神情里,无一不透露着她此刻的悦然。

走到院子中那个篱笆搭起来的小亭子,青冬去取了垫子给她放好,扶着她坐下,许妈妈把刚刚热好的奶汤给她端来。

蒋茹茵过去一点都不爱喝这东西,那是用煮的浓稠结块的奶干,配上一些菌菇和玉米,煮着化开来后,还要加入高汤炖煮出来的,有些腥。

如今她看到这些东西都能馋的泛口水。

喝下一碗,蒋茹茵感觉到了腹部左侧的胎动,手放过去,小家伙似乎是知道她的动作,对着她手那又轻轻顶了一下。

七八下之后安静了一会,他开始转到右边了...

启祥宫的日子就是这样,起来后用膳,用膳完散步,看看书,写写字,青冬她们出去都是有两个人跟着的,不能随意打听消息,她这里就显得闭塞很多,只知道选秀的日子将近了,两个孩子近况都不错。

不过那是前两个月日子的情况。

从苏谦阳来过那一夜之后,此后,他就三五不时的要过来。

通常都是等到天暗了才过来,天没亮就走了。

到了三月中,苏谦阳甚至还带来了一副棋局,俨然是觉得在这里日子也不错。

不过蒋茹茵如今的脑筋却有些转不过来,往常能和苏谦阳对弈个大半局,有时候还能不分胜负,如今半局不到就落下风了,苏谦阳还隐隐有放水的意思,但她还是输了。

输了怎么办,她耍赖不下了,到了半局就罢手,反正对她来说都一样,继续也是输,可对苏谦阳来说不一样了,爱下棋的人,这都知道自己要赢的,还没从中体会到胜利的滋味就罢手,哪肯啊。

蒋茹茵就是不肯陪他下了,“臣妾如今笨了,皇上还是找别人陪您下吧。”

苏谦阳失笑,“那朕让你三步。”

摇头。

“五步?”

继续摇头。

苏谦阳眼底藏着笑意没有笑出声呢,看着她故作镇定,“那朕让你十步如何。”

‘啪’一声,蒋茹茵放下手中的书,“成交。”

结果蒋茹茵还是输了。

她恼羞的瞪了苏谦阳一眼,气愤起身,不下了!

这还真不能怪苏谦阳,让了十步,其中还不算放水的,但蒋茹茵如今这思绪就是转不过来啊,她恼羞的是自己怀了孕竟然笨成这样,皇上放水成这样自己都输了,以后都不想陪他下棋了。

也差不多是睡觉的时候了,洗漱过后,苏谦阳搂着她,就在前两天,他成功和她睡一床被子了,但怕伤到腹中的孩子,蒋茹茵都是背对着他睡的。

只是他这手,摸到了隆起的腹部就容易摸到隆起的其他部位,他有了反应,装睡的蒋茹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隔着薄薄的睡衣,尤为的敏感。

实在是觉得不舒服,蒋茹茵手伸到后面推了他一把,“还是分两床被子吧。”

苏谦阳抓住她那手,让她翻身过来面对着自己,虽说瞧不清脸色,但也能感觉的到加重了一些的呼吸声,拉着她的手往下,苏谦阳低哑了声音,“帮朕。”

 

130.继续甜蜜下

一回生两回熟,苏谦阳提过一回,第二回他就显得顺理成章多了,三月的下半个月,他来启祥宫的次数更频繁。

当然晚上盖着被子到底做了些什么,第二天许妈妈她们进来收拾床铺,也就是看到蒋茹茵脸上那欲盖弥彰的红润。

住在启祥宫中真的没什么事,蒋茹茵想着,就让青冬多做一些皇上爱吃的东西备着,他常来,自己对外头的事还知道的多一些。

转眼就是三月底,三个月守孝的日子没几天了,大选的事也准备的差不多。

临安城中这参加大选的人都到了,今年的大选,除了选妃之外,多少人是冲着太子府和二皇子来的,各个王府中的也都到了婚配年纪,选妃上反而显得次场。

这些日子德妃忙,关于选秀的事,皇上那是一问三不知的,蒋茹茵干脆也懒的打听,她又不出去,即便是选进来了,她身在启祥宫,昭阳宫那也不会安排人去住,没一点关系。

入夜苏谦阳过来了,许妈妈刚刚给蒋茹茵把炖好的奶汤端过来,蒋茹茵是喝的高兴,但苏谦阳闻着就觉得冲鼻的很,蒋茹茵招手让许妈妈又送进来一碗,笑着对苏谦阳说道,“临安这里冬天还不算最冷的,北图那更冷,一年中有三个月都是大雪覆盖的,这奶汤中的奶干是那的特产,还是平王妃之前带给臣妾的,您尝尝。”

端上来了,苏谦阳微一侧脸躲避那迎面而来的味道,蒋茹茵看着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指了指那汤说的有些叹息,“平时也不能让她们陪臣妾吃,一个人吃怪无聊的,皇上您过来了,就陪臣妾一块吃吧。”

“没别的了么。”苏谦阳若无其事的拿起一旁的盖子盖上,掩盖着那浓重的味道。

蒋茹茵点点头,看着他说的肯定,“臣妾最近就爱吃这个。”见他实在是为难,“您若是不喜欢吃就放着吧,臣妾让人给您撤了。”

一旁侍奉着的青冬要上前端走它,苏谦阳抬了抬手示意不必,重新打开盖子,看蒋茹茵喝的是津津有味的,眼底一闪而过一抹宠溺,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送入口中。

继而,蒋茹茵就看到对面的苏谦阳在吃下第一口的时候皱了一下眉头,继而他什么都没说,几大勺子快速的吃完了那奶汤,优雅的拿起一旁放着的锦布擦了擦嘴,开口,“备茶。”

苏谦阳喝下一整杯茶冲淡了口中的味道,这才笑看着蒋茹茵,“味浓了一些,怎么不吃了?”

蒋茹茵忙低下头去,有些错愕,这东西对不爱吃的人来说就是受罪了,她也只是说说的,没想到他还真面不改色的都喝下去了。

看到她肩膀那微微耸动,苏谦阳就知道她在笑,嘴角跟着上扬,端起那杯子,又喝下一杯茶...

四月初,宫中大选,皇后依旧禁足着,初试的时候,皇上口传公事繁忙,让德妃和淑妃二人代之,谁会知道,他把公务拿到启祥宫里来了。

他坐在那,批阅着奏章,一旁蒋茹茵在看书,桌子前还放着一早从御膳房那拿来的桑葚,熟到深黑的颜色,十分甜口。

苏谦阳偶尔抬头看她一眼,蒋茹茵则偶尔往他嘴里送两颗桑葚,许妈妈和青冬她们在外面看到了,个个脸上都是开心的笑,皇上和娘娘这样的相处,她们期盼多久了。

苏谦阳合上一本奏章,想了想拿起另外一本,开口道,“南边临雨季,不少地方都犯了涝灾,涝灾一过,天热起来,潮湿多病,又容易犯了病疾。”

蒋茹茵放下书,“不是有河渠排水。”

“地势低的,河渠排水也没有用,雨水季到来,河道的水上升,有时候都高过了部分村子,这水该往哪里排,前几年河渠加固,这才避免了水灾,但是涝灾中这粮食浸在水里,等水退了,栽种季节一过,秋收就没剩下多少东西了。”春耕不顺利,秋天的收成就大受影响,这连环下去,到了年底又是不少饥民。

蒋茹茵以前听祖父说起过,南边那一片地方,距离临安城远,一年四季中至少有三季都是热的,住在那的人也是鱼龙混杂,蛮族迁移过来的也有,疆域迁移过来的也有,所以那边的一直都是呈现出治理不当的乱局,也怪不得那些前去的官员,以来不熟悉当地民俗,二来天高皇帝远,人还有地头霸主呢,哪里轮得到一个朝廷派下来的官员做主。

但南边那地方却是个物产极为富庶的地方,天热的多,能种的东西也多,雨水丰富,再加上那边还出点这边没有的矿脉,但凡能去那为官的,够本事呆足三年,铁定是腰囊鼓鼓的回来。

每年那都要闹涝灾,派去的官员做不了大主意,地方那些土豪霸主的,又不乐意出钱去治理,一年拖一年,雨水少的时候情况好一点,雨水多了,那就等着雨水后收成遭阻,疾病缠身的局面。

前些年朝廷一个救济点设立下去,南边那好说饿死的人是少了,可再大的救济点也扛不住每年都这么大批人,这不,今年二月开始降春雨,南边那的奏章就来了不少,都是关于涝灾的事。

苏谦阳为这事头疼已久,那边还是收税很高的地方,也就是说,每年朝廷收上来的赋税,南方那一片,加起来有北方这里的一个大半,要想拔掉那些地头蛇根本不可能,但若放任着,苏谦阳也看不下去。

“既然我们能和北图的关系融洽起来,和蛮族那为何不能。”蒋茹茵想了想说道,“南方那是乱,但这么多年来似乎也没听说蛮族要和我们开展闹不快,其原因第一虽说那边的人统称蛮族疆域,其实其中又有无数个大大小小的部落,不似北图早就已经统一起来,所以没有足够的兵力抗争,二来南方多山丘凹地,地势复杂,没有很集中的聚集住很多人,分散的居住早就了不同的地域文化,这些人要融合起来又有着很大的难度。”

苏谦阳赞赏的点点头,“是这么一回事,所以从大今朝立都之时这么多年,那里乱归乱,却没有要打仗的苗头,你觉得还有别的原因么。”

“臣妾想,那是因为蛮族和疆域那边的人,都比较简单。”蒋茹茵抿嘴一笑,“到如今还是部落的,一直没有合并,复杂的地形让他们和外界接触的也没这么多,相对于这边的人来讲,一定单纯很多,南方那一带虽然混乱,但从来没有出过什么特别大的事情,好战心应该也不会像北图人这么强,这样的人,按理来说应该是容易满足的。”

“你说的没有错,过去八王爷曾经去过一次南边巡查,和我朝人民聚住的地方混乱些外,深入满足和疆域,那住的部落人,都还和善。”苏谦阳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舒服些,拿起一旁的一张大地图,只给她看,“就是在这一带。”

“臣妾觉得,和善的人,应当以和善的举措去应对。”

苏谦阳眼前一亮,伸手轻轻的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朕怎么没想到呢,茵茵你真是太聪明了。”

那细微至极的动作让蒋茹茵脸色赧然,她低了低头,苏谦阳执笔拿过一张纸快速的写下想法,拿给她看,“朕想着,应该可以这么做,就能够把这涝灾和混乱的局面一并改善过来。”

蒋茹茵接手一看,抬起头由衷赞扬,“臣妾只是个初想,皇上您这办法,一定能成。”

没见过两个人这么互夸的,苏谦阳高兴,看她仰着头,正欲低头去亲一下,门口那陈奉禀报道,“皇上,德妃娘娘正往这边过来,要来启祥宫。”

蒋茹茵一怔,推了他一下直起身来,“皇上,德妃过来了。”您得赶紧走了啊。

苏谦阳心中哪能不纠结,正儿八经的来自己妃子这边,现在都跟耗子躲猫一样,都不能让人家知道他来在这里,喊了陈奉进来,“德妃走到哪了。”

“快到启祥宫了,门口的宫嬷会拦着些时间,不过皇上还是得先行离开才是。”到时候让别人知道,尤其是太后那边,还不得怎么说贤妃的为人,禁足还不安分,都能让皇上过来。

苏谦阳自然是清楚这利害,让陈奉把东西一收,回头本来想交代几句的,想想又算了,时间不等人,只说了一句,“朕晚上过来。”迈脚出了屋子。

出去自然是不能走正门了,否则就和德妃直接打上照面了,蒋茹茵跟着到了屋外,看到陈奉带着皇上直接从后殿那绕过去,她若是没记错的话,后殿那只有一个小门,因为长年无人进出,门口还堆了些东西的,赶紧让紫夏和紫烟两个人过去帮忙,这才一转头,大门那就传来了开门声,德妃的身影出现在了那。

德妃是快步走过来的,看到她站在门口,笑了,“怎么,知道我要过来,出来接我不成。”

“是啊,我就想着外头有什么人要来了吧,这就出来看看了,今天不是初选么,这么早就结束了?”

“皇上选妃呢,他都没去,我和淑妃两个人实在是看的累了,本来还没这么快呢,今年这一批秀女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在殿外初试,就有先给穿小脚使绊子的。”

蒋茹茵朝着后殿那瞥了一眼,拉了德妃一下,“进去说。”

131.蒋夫人的病

进了屋子,德妃似有一大堆话要说,瞥见放在桌子上还放着桑葚的盘子和桌子上摊开的地图,疑惑的回看蒋茹茵,“怎么你还看这个。”

青秋过来把它收了起来,蒋茹茵带她坐下,笑道,“不是在这里呆的闷么。”

德妃也没多在意,坐下来之后就和她说起了今天初选的事。

似乎是没有见到皇上亲自前来,这些秀女的表现也没有很出彩,皇上不在,初选应该是安安静静的来了一批走了一批,结果才刚看了一半,殿外等着的人中就有事了。

“秀女这些衣服都是统一换的,包括这鞋子,新上来的那一批,不知道哪一个,走过来之后站不稳就尖叫了一声,嬷嬷过去一眼,那秀女踮着脚一直说疼,脱下那鞋子,她那脚上竟然扎着一根细针,那针都扎进肉里面了,疼的那秀女踮着那脚站不稳。”

“不至于针在里面都忘了拿出来啊。”蒋茹茵看她有些生气的样子,把杯子递给她,德妃接过喝了一口,“当然不至于了,这些衣服鞋子都是宫里准备,难道宫里会这样去针对一个初选都没过的秀女,更何况那些东西都是我和淑妃一手安排下去的,你猜那秀女被扶起来之后怎么说,指着一起的二十个人一个说是她做的,是另一个秀女把细针放在鞋子里让她穿的。”

接着场面就变成了一个否认一个指证,到最后两个都是哭的梨花带雨,一个是疼的,一个是冤枉的。

“那个受了伤的秀女长的可好看?”蒋茹茵笑问。

德妃点点头,“好看,比起那十几个,她还是比较出色的,那个被她指证的,也是个柔弱美人。”见过初选后对同是秀女的使绊子,让别人进不了终选的,没见过第一轮都没过就开始下手的,“不管谁对谁错,哭的烦了,把那两个带下暂时关了起来,今天的就暂停明天继续,一定要让皇上自己去瞧瞧,这事怎么还能一直假于人手。”德妃看了大半天都眼花,又不是替她自己选秀。

蒋茹茵笑而不语,德妃看她这忽然好了很多的气色,话题转到她身上,“这些天忙,我一段日子不过来,你精神好了很多啊。”

“是啊,最近吃的也多了。”蒋茹茵摸了摸肚子,六个月后,这肚子大的也快,她吃的也多,德妃叹了一口气,“那你什么时候从这出去回昭阳宫,我快累倒了,怎么应该也让我生一场病,好好躺上十天半月的,看谁还什么事都找上我来。”

“我能做什么呢。”蒋茹茵眯眯笑着,“那些秀女如今可就认得德妃娘娘,淑妃娘娘,今后你那指不定多热闹呢。”

“呵,你还别和我说这个,我都怕了这些年轻的,宜和宫也是住满的,就让她们年轻的年轻的一宫住着去,这件事我之前就和太后娘娘提过,她老人家也答应了,到时候随她们怎么闹。”德妃看着今年这些秀女,没几个省心的,往自己宫里放不就是添乱么。

“对了,还有个事儿没和你说,本来是不想让你担心的,我左思右想下,还是得先知会你一声,母亲前些日子进宫来,说是和三弟妹一块去过蒋家探望蒋夫人,你家里,你母亲和你祖父的身子如今都不怎么好。”德妃还是收了一点说的,蒋老爷子从年初都一直病着,蒋夫人二月底三月初的时候忽然也病了,她看今天蒋茹茵情绪好了很多才透露一些,否则她也不敢说。

蒋茹茵一怔,这消息她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皇上应该是知情的,但他那也没告诉自己,和许妈妈对看了一眼,蒋茹茵看向德妃,“那现在呢。”

德妃摇摇头,“现在如何我也不清楚,蒋府的消息一向守的紧,若非张家和蒋家的姻亲关系,母亲那也不会知晓。”

送走了德妃蒋茹茵坐不住了,德妃说的,蒋家的消息守的紧确实没错,一般情况下家里有什么事都是先瞒着的,她如今被禁足,蒋家人即便是想,也无法进宫来探望更无法传达消息。

对这些事毫不知情的感觉让蒋茹茵非常不好受。

晚上苏谦阳过来,蒋茹茵就求他让自己回蒋家一趟,看看祖父和母亲。

“如今正值选秀时间,你若现在回昭阳宫,可就不安宁了。”苏谦阳提醒她,再者皇后那边,说要解禁,都需要一个契机,如今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合适的时机,“等到选秀结束了,后宫中需要皇后管理宫务教导这些新妃,届时就能让你顺理成章的出去了。”

“可...”蒋茹茵也知道他这是为自己着想,怀着孩子现在出去,怎么都得一块料理事情,也不利于她休息,但祖父的身子一直都不好,她估摸着这病是从她被关进启祥宫就开始的,这么一算,时间可有好几个月了,“可臣妾想回去看看,臣妾这些年来都没有回去蒋家,臣妾是真的担心。”说着,她隐隐眼底湿漉。

“你别急。”苏谦阳拍了拍她的背,“还有别的办法。”...

第二天,早朝结束后,苏谦阳带着陈奉出宫去平王府,出了二宫门,给侍卫看过腰牌,顺利出了宫门后,马车内苏谦阳才拉开内帘子,蒋茹茵和紫夏坐在里面。

苏谦阳拉了她一把,蒋茹茵到他旁边,往那小帘子外看了一眼,松了口气,出来了。

“朕送你到蒋府,一个时辰后来接你。”若是陪着她进了蒋府,那蒋国公抱病还得给他行礼下跪,还不如省了这事。

蒋茹茵感激的看着他,苏谦阳顺了一下她的刘海,嘱咐她,“别太激动。”

蒋茹茵点点头,到了蒋府后门,紫夏扶着蒋茹茵下马车,苏谦阳看着她进门了,这才让陈奉驱车离开。

怀抱了近七个月的身孕,蒋茹茵也不能走的太快,紫夏搀扶着她,后面还跟着刚才开门的婆子。

中途在路上遇到了大嫂王映雪,直接把她吓了一跳,“贤妃娘娘,您怎么会在这。”说着走到她身旁扶着些。

“大嫂,母亲的身子如何了。”蒋茹茵拉住她的手,王映雪叹了一口气,人都到蒋家了,难道还瞒着么,“母亲病了有一个月了。”

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蒋茹茵身影晃了晃,拉着王映雪要往蒋夫人的院子里走去,王映雪急忙劝她,“慢点走。”

到了蒋夫人的院子,见到蒋茹茵的人皆是一脸的诧异,服侍蒋夫人的程碧儿看到她这样出现,跟着吓了一跳,“茹茵,你怎么过来了!”

内屋的蒋夫人听到了程碧儿的声音,“碧儿,你说谁来了,茵茵来了?”

蒋夫人的声音显得虚弱很多,蒋茹茵看了程碧儿一眼,“我过来别人都不知晓,我先进去看看母亲。”

都知道贤妃被禁足了,如今蒋茹茵出现在家里,程碧儿和王映雪自然惊讶,但惊讶过后她们也没有多问什么,有什么理由比她亲自过来看望母亲和祖父还要重要的呢。

王映雪陪着她进去,蒋夫人正在服侍的丫鬟搀扶下靠起身子,看到是蒋茹茵,愣了好一会,半响缓过神来,看着她怀着身孕这模样,顿时眼眶湿润,颤抖着声音喊她,“茵茵,是你么。”

蒋茹茵走到她身边坐下,拉住她想摸她的手,“娘,是我呢。”

蒋夫人上上下下看了她一圈,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你不是被禁足着,怎么过来了。”

“皇上送我过来的,等会再接我回宫去,没人知道我回来蒋家。”蒋茹茵安慰她,看着她如今瘦削的脸,眼窝子都凹进去了好些,心疼道,“好好的怎么就病了。”

蒋夫人是怎么病的,她是在听到蒋大老爷说了她和皇后约定那事缘由后,日夜难眠,寝食难安,给担心病的。

蒋夫人拉着她的手,“你大哥做了那么糊涂的事,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傻。”蒋夫人哭着伸手摸她的脸,“从小到大你就要强,什么事都自己承担,你心里头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瞒着你祖父,瞒着我和你父亲。”

一旁的王映雪转过身去擦了一下眼泪,蒋茹茵泪眼笑着,“娘,您看我现在不是很好么,我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蒋夫人看着她隆起的肚子,“当年你就这么小产了,你都不来告诉娘一声,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怎么性子就这么拧,你就一个人憋着谁都不说,瞒着皇上瞒着我们,就算是再不想让你祖父担心,让你父亲担心,你也该告诉娘,好让娘去看看你。”也不至于蒋夫人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女儿一直以来都承受着这么多的东西。

她这个做娘的,都没能教她一些东西,她学的看的都是蒋老爷子安排的,这么多年,她的女儿心里头这些事,藏的多苦。

“娘,您别难过了,养好身子,这样我在宫中才能安心,那都是已经过去的事了,您多想,心里就多难受些,别去想这些了。”蒋茹茵忍着泪,安慰蒋夫人,“您的身子不好起来,爹和哥哥嫂嫂们就都担心着,我在宫中也会担心您。”

蒋夫人念叨着傻孩子,蒋茹茵又陪了她一会,一个时辰过去也很快,得去祖父那瞧瞧。

程碧儿回来了,王映雪留下照顾蒋夫人,蒋茹茵走出去院子问程碧儿,“母亲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当时皇上把皇后和你三年约定的事一说,祖父回来没几天就病倒了,又是太皇太后崩逝,又是这消息,景乐和大哥就直接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父亲还带着景乐和大哥进宫去请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