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张怀德的话之后,众人发现,他们现在对戚氏除了无语就还是无语了。

合着她也知道自己晚辈不能告长辈啊。那你告了干啥呀!脑抽还是脑残?你是真蠢,还是假蠢?

第三十一章 一战成名

蒋修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惊讶,再由惊讶转变成惊吓,被张怀德这一巴掌打的是七荤八素,嘴巴一开一合,却是始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回头看了一眼蒋颜正,蒋修这才有了想死的心,看到站在一旁的蒋源,蒋修怒不可遏的走过去,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

蒋源缓缓的将脚步挪到了国公爷身旁,然后才说道:“叔父莫气,想我那娘子也是爱我心切,见我被人抓回,生怕像上回那样遭遇毒打,这才失了分寸,叔父放心,我这便去将她带回来给叔父赔罪。”

说完,蒋源便做出一副想要往外走的模样,却被蒋颜正喊了回来,说道:

“站住!遭遇什么毒打?你是国公府的嫡长孙,谁敢打你?又或者,是谁让你的妻子以为你回来就会遭受毒打?”

兜兜转转一大圈,蒋颜正终于问到了点子上。

蒋源连忙闭嘴,蒋修又是一阵惊吓,吓得像筛米似的,双脚一软,就这么跪了下来,这回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先是被蒋源求和的表象迷惑,让他和母亲失了说出蒋源不孝事实的先机,本来他们以为自己至多只是吃一回暗亏,明里和蒋源修好,将来在暗地里还可以施为,可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戚氏也是个狠角色,一不做二不休,竟然敢做出这番惊天动地的举动来,一纸诉状,把他告的是里外不是人,蒋源也是毒辣,说话不留情面,明知道自己这话说出来的分量,却毫不顾忌,大大咧咧的说了出来。

毒打嫡长孙这个罪名压下来,饶是蒋修在朝为官也是受不住的。若是能占着顶撞祖母的恶行也就罢了,可是这恶行先前已经被蒋源给骗的原谅了,若是此时再提反而有强词夺理,污蔑的嫌疑。

世间序法,以嫡为尊,以长为先,嫡长孙被打了,那就是代表着整个蒋家的祖宗颜面被打了,从前国公不在家,大房只有蒋源一脉,又生的蠢钝无知,随便怎么折腾都没有反抗之力,长年累月下来,竟叫他渐渐的将这条最平常不过的道理忘得九霄云外,也是心存侥幸,觉得自己终又有一日可以摆脱大房阴影,成为这个府里真正的主宰人,可是,忘记终究不是消失,人的身份一生下来,似乎就已经完全注定了。

面如死灰跌坐在地,蒋颜正见状也是明白大半,先是一脚踢在儿子肩上,把蒋修一下子就踢的翻倒在地,秦氏扑过来护着儿子:

“夫君,不要啊!是那小子将祸事惹入了府,还出言顶撞,我这才对他施以薄惩,又如何有毒打一说?”

蒋源也跟着跪了下来,神色焦急的对蒋颜正说道:“是是是,祖母只是对我施以薄惩,并未毒打,是我一时口快说错了。”

秦氏和蒋修简直要用眼神把蒋源给就地正法了,你小子不会说话,就别开口!什么叫一时口快?这不明摆着告诉人家你是在隐瞒吗?故意的吧你!

“一时口快只怕才是事实吧。”

蒋颜正早就看穿蒋源被赶出府这件事不简单,却不曾想竟果真藏着隐情,窄袖一甩,对张怀德说道:

“你,去把跪在你堂上的妇人带过来,这件事夹杂国公府家事,老夫亲自审问。”

蒋颜正是加一品的国公,张怀德只是个从三品的府尹,对于一品国公的命令他自然没有反抗的理由,看了一眼躲在母亲身后面如死灰的蒋修,暗自冷哼一声后,便领命而去。

不多会儿之后,张怀德就带着人回来复命了。

如今堂中只有蒋颜正夫妇,蒋修和他两个儿子,外带一个入定打坐的蒋源,其他女眷皆已带着孩儿回去了各自院里。堂内各人皆神色凝重,谁都没有说话,安静的叫人感到压抑。

戚氏牵着蒋梦瑶走入之时,蒋舫正在给蒋颜正和蒋修倒茶,看见从门内走入的一大一小两女子之后,就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茶壶维持着倾斜的状态,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任茶水流了一地。

蒋昭就显得比他见过世面啦,只是端着一杯茶放在唇边,就是忘了放下来,维持了好久好久,秦氏更是把两只眼睛瞪得像是两只鸡蛋般那么大,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但是她还是指着戚氏崩溃的问道:

“她,她是谁啊?”

张怀德看了一眼秦氏,那目光像是在说:你孙媳妇你问我是谁,老太太你该吃药了吧!

蒋源入定的姿态骤然解封,走到戚氏面前,在蒋梦瑶脸颊上摸了摸,说道:

“娘子,叫你们担心了。老太君和叔父对我很好。”

蒋梦瑶抬头看见自己爹娘‘情真意切’的说着话,两人对视一眼,已然默契在胸,蒋源也不忘垂眸看了一眼蒋梦瑶,暗自对她挑了挑右眉,蒋梦瑶当即明了。

用天真无邪的稚气的语调对蒋源说道:

“爹爹,你上回被打的鼻青脸肿,腿跛了好几个月,你要是有什么事,阿梦和娘将来可怎么办呀?”

“…”

秦氏和蒋修无语至极了,一个蒋源魔障了也就算了,尼玛这个小的也是魔障了,偷看了一眼蒋颜正已然蹙起的眉毛,心中为自己点蜡。

戚氏则二话不说,把蒋源上下打量个遍之后,才泫然欲泣的走到国公和秦氏面前,盈盈跪下,也不告状,也不解释,就那么我见犹怜的跪坐落泪,不一会儿眼眶就通红通红,那模样别提多真切,就好像一个真的为夫感到委屈,为夫感到心疼,却又为了夫家颜面诸多隐忍的贤妻,可是,她分明一句话都没有说啊。

不过,此时无声胜有声,她的无声控诉,正好彻底映证了蒋源被不公祖母和二房叔父欺凌之事。

坏人!

这一家子上下,全都是坏人!蒋修在心里咆哮,他就这样被蒋源一家坑的无言以对,坑的连辩驳的机会都彻底失去了。

蒋颜正对蒋梦瑶招了招手,蒋梦瑶也不怕,就那么走了过去,目光毫不偏移的盯着蒋颜正。

“你来说说,你爹被打之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几岁了?能说的清吗?”

蒋颜正对待谁都是公平的,在他眼里品级与年龄并不是一项必须遵守的轨道,只要是能跟他交流,能懂他意思的人,他都愿意相交,相谈,因此,他在对蒋梦瑶说话的时候,并不是一个问事的长辈,而是把蒋梦瑶当做是谈话对象。

他的样子,让蒋梦瑶想起了自己大学还未毕业时,在一家单位实习的领导,一个严厉苛刻,却又公平公正的老女人!她对手下员工的要求只有三点:听从命令,做好事情,做好汇报,若是你按照这三点做了,在她的字典里就没有找茬儿这件事。

同样的,在蒋梦瑶看来,蒋颜正也是属于这样类型的上级领导,这种人,只在乎你干了多少实事,才不在乎你拍了多少马屁,说了多少好话,当即口齿清晰的说道:

“我说了,你们就不打我爹娘了吗?”

蒋颜正没有想到一个小丫头会对他这般无惧,那小眼神明亮的很,黑白分明,漂亮的不像话,叫人见了就喜欢,不过,在他眼里,不管男女老少,光是长得漂亮可不行。

故意对她瞪了眼睛,说道:“你说说看是怎么回事,若是你爹娘没错,我自然不会打他们了!”

蒋梦瑶垂眸想了想,然后才说道:“事情的对错很难说清。我只知道当时我爹爹在外面惹了大麻烦,回来之后,我爹和娘就被关在老太君的院子里打了半天,出来的时候,我爹背上全是伤,跛了一条腿,我娘因为有我爹护着,所以倒没怎么受伤。当天我们就被赶了出去。”

以上这些就是蒋梦瑶当日所知道,看到的。这些事情有很多人见证了,所以她倒没有添油加醋,就很自然的说了出来,见蒋颜正脸上有些狐疑,她又说道:

“为了不让别人报复,就把惹事的子孙赶出了府,知道的会说我爹不懂事,在外惹是生非,若是不知道的,就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说了。反正就是连我爹一个人都不怕的人,这么大的家里,这么多人,竟然还会害怕。”

蒋梦瑶童声童气,说出来的话却是相当犀利,简直就是指着秦氏和蒋修的鼻梁在骂他们贪生怕死,一种‘为了不惹麻烦,就毒打嫡孙并赶走其避祸’的形象跃然于蒋颜正的脑中。

但蒋颜正还比较理智,问道:“你爹在外惹了什么事?”

这个问题,不等蒋梦瑶回答,秦氏就鼓起勇气冲了出来,噼里啪啦倒豆子般对蒋颜正说道:

“他把步家的大孙子给压了!步家那个女人夫君也是知道的,动起手来六亲不认,步擎元是她的心头肉,平白被人欺负了去,那个女人当天就闯进府里来,还扬言纵然夫君你在,她也是不看在眼里的,我恼她,可是却牢记夫君所言,万万不可与步家为难,这才放她走了,可是,她却不依不饶,说若是她孙子有个三长两短,就要国公府上下不得安宁,我,我也是怕守不住府邸,闹出更大的事来,才想让源儿外出避祸,可是他却误解了我的意思,对我百般冲撞,那等冲撞若是被人告上了官府,纵然将他打褪了皮去半条命也是有的,我却没有那么做,只是命人在府里小小的教训了他一顿,再命他出府思过罢了,怎料却平白招来了这一家子的记恨,变着方的要与我这老婆子为难,其心不可谓不毒啊。”

蒋颜正盯着秦氏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幽幽的说了一句: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的确打了源儿,没有将他告官,是你们宽容大度?”

秦氏一次性把勇气都用完了,接着就显得特别没底气了,咽了下口水说道:

“额…不,不是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我真的只是让修儿小小的,小小的教训了他一顿,是他不服管教,对我…”

蒋颜正不等秦氏说完,就转身对堂外喊道:

“来人呐!把蒋修拉下去打五十板子,身为叔父,不知爱护孤侄,悉心教导,反而横加打骂,委实可恶。去朝廷替他请三个月的假,在家给我好好地闭门思过!秦氏身为祖母,对嫡孙既无宽容之心,又无爱护之意,随心打骂,实为不该至极,念你年事已高,去佛堂抄三个月佛经,好好的修身养忄生吧。”

一场困扰了蒋家众人好长时间的事情,在蒋颜正回来的第一天就得到了完美解决,这是蒋源从未想过的顺利,在他的计划里,最多只是想在国公面前亮个相,顺便堵住秦氏和蒋修的口,让他们无法恶人先告状而已。

可是,他的计划在戚氏和蒋梦瑶的强势加入之后,就瞬间变得宏伟巨大起来,甚至还成功让蒋修受了罚!想起来,原本在出府这件事上,其实就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因为不想让妻女跟着他在府里受人白眼和嘲讽,蒋源便连同好友步擎元做出了那一场戏,不仅让蒋源如愿逃离了国公府,又让步擎元好好的整了一回让他讨厌的祖母宁氏。

耳中听着蒋修在院外的嚎叫,蒋源默默鼻头,咳咳,想想还真有点对不起他们呢。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大房如今可谓是一战成名了。

第三十二章

秦氏闭门思过,蒋修遭遇惩罚,蒋源和戚氏带着女儿正跪在蒋颜正面前,蒋颜正竖着眉毛看着这一家人,说道:

“你是说,你们不回来住?”

蒋源点头:“是,我们在外面住习惯了,府里的生活固然是好,所用所食皆为上等,可是孙儿觉得外面的世界才更适合我们一些。我爹还在世时就一直教导我说,男儿大丈夫志在四方,万不可为骄奢,我也是出去之后,才真正明白了这个道理,靠自己的双手,给妻子和儿女想要的生活,这也是男儿大丈夫的职责,还望公爷成全。”

蒋颜正盯着这一家三口看了看,然后对蒋梦瑶招招手,戚氏扶着她起来,蒋梦瑶便走了过去,蒋颜正弯下了腰,对蒋梦瑶问道:

“你爹的意思,你怎么看?他在外头能照顾好你们吗?可吃得饱穿得暖?”

蒋梦瑶回头看了一眼戚氏和蒋源,笑道:“曾祖,我只要和我爹我娘在一起就很开心,吃什么穿什么我不在乎。”

蒋颜正又一次对这个曾孙女刮目相看了,这小小年纪的,竟然能够明白很多上了年纪的大人都无法参透的事情,不禁破天荒的将她抱了起来,坐在自己腿上,又问道:

“即使你爹只能给你们粗茶淡饭,粗布麻衣,你也不在乎吗?”

蒋梦瑶坐在大Boss腿上,突然有一种抱到大腿的感觉,也不惊讶,也不害怕,而是干干脆脆的扮演了一个乖巧曾孙的形象,瞪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对大Boss说道:

“我爹给我好的,我就吃好的,给我不好的,我就吃不好的,管那么多在乎不在乎干什么呢。”

“哈哈哈哈…”

整个堂内都回荡着蒋颜正爽朗的笑声,经久不散,在蒋梦瑶的后背拍了两下,然后才把她放到地上,让她回到她爹娘身边去,这才对蒋源说道:

“小子,你是生了个明事理的好孩子啊。不错不错!府里也有几个曾孙辈儿的,我还没说过话,不过这大房的嫡长孙女,我看着就很不错啊。”

蒋源和戚氏相视一笑,瘦下来的戚氏不笑的时候美的像一副江南水墨画,清新动人,笑起来又如早春的花朵,娇艳纯美,不禁看呆了蒋源。夫妻俩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浓情蜜意稠的都快化不开了。

蒋颜正轻咳了一声,打断了这两个小辈在他面前秀恩爱,沉吟片刻后,才说道:

“你不搬回来住倒也没什么!不过蒋家大房也就只有你们这一脉,你们住在哪里我不干涉,但是今后府里有事,无论是寿宴春宴,或是府外需出面应酬之事,你们就必须回来!从前你爹和他们分家的时候,是我主持的,但我也言明过,虽分犹合,所有事情都要按照未分的时候去办,里外都要大家一同担当,这样一家人的感情才不至于越来越生分。”

蒋源一家对蒋颜正的吩咐顶礼称是,拜过之后,蒋颜正就让他们起来了。又把蒋梦瑶招了过去,说道:

“这孩子聪慧,可有请先生?”

戚氏上前答道:“请了一位西席女先生回去教导了。”

蒋颜正点头:“谁教导倒不是什么大事,世间有为之人,从不拘泥先生是谁,家世如何,生存的学问就摆在那里,每个人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只要自己有心向学,谁教都是好的,最终面向世人的还得靠自身修养,有些人学富五车,可是却未必大度心宽,有些人大字不识一个,却照样能得到旁人敬佩。我不想这孩子被教养成不识五谷,不通人情之辈,礼仪举止的规矩之类都是虚的,全是瞎折腾,还不如把孩子的品行教育好了有用。”

戚氏恭敬作福:“是,公爷教诲,孙媳谨记。”

蒋颜正又低头对蒋梦瑶说道:“你爹要是不给你吃好吃的,就回来找我,我带你去吃!”

“…”说的她好像是吃货一样,但蒋梦瑶还是甜甜一笑:“好。”

蒋源至此上前询问:“公爷这回要在京里留待多少时日?”

“一年半载总是有的,这些年边关战事也该向圣上细细禀明,再商讨一番下一步边关策略,想来要这么多时日。”

蒋颜正又看了一眼蒋源,觉得还是太胖了些,就又说道:

“等明日我见过圣上,后天你就去西郊外十里坡的军营找我,你随那些兵士一同操练起来,你爹是死得早,要不然也是个能随我一同上战场的汉子…”

提起大儿子蒋易,饶是蒋颜正英雄无敌也是颇有感慨的,叹了口气后,就对蒋源挥挥手,说道:

“没事你们就先回去吧。我去书房写几封折子。”

蒋源见国公提起他爹时神伤的态度,心里也不好受,领着妻女拜过之后,便就退了出去。

蒋梦瑶随他们上了马车,透过车帘看着自家老爹越发颀长的背影,又一次觉得这个老爹不简单,可以说是腹黑属性了。

原来他在早几年就已经打算好了今日,置办的宅子为什么不是东郊,不是北郊,而偏偏是西郊呢?到刚才蒋梦瑶才算是明白了过来。老爹这是早就未雨绸缪,想要走国公路线,所以才会把宅子就近立在设有军营的西郊边上了。因为蒋颜正不可能永远在边关不回来,只要他回来,就势必会出没在西郊军营,为了可以和蒋颜正更进一步,他也是蛮拼的!

这等心计与谋略,看来她老爹的野心…不小哇!

蒋源带着妻女回到家中,还未站稳,就有几位国公府的信使前来,信使这个职位是大多世家望族中都会有的,顾名思义,就是专门帮主人家传递各种需要外界参与活动消息的人。

蒋梦瑶也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职业,但是又一想,这个职业的确该有才是,大户人家办个酒宴什么的,贵客自然是主人家自己去请了,但若只是寻常人家,感情也不浓的,就要这些代表府里主人的信使们奔走了,只见三个信使从马上下来,对蒋源和戚氏行过礼之后,蒋源便将他们请入了内堂。

蒋梦瑶带着虎妞在堂外走廊上坐着,就听见堂内信使们在与蒋源和戚氏罗列接下来大半年,他们要代表大房参加的活动。

这就是国公之前说的那番话的意思了,之前的一年多,因为蒋源和戚氏是被国公府赶出来的不肖子孙,所以,府里有什么事,也没人来通知他们,可是如今蒋颜正回来了,他亲自处理了这件事,还打了蒋修,罚了老太君,府里之人不可能不清楚,这位国公府真正的大Boss是个什么偏向,所以,不用等蒋颜正吩咐,府里各机关就已经开始运作起来。

信使只是第一拨,接着还有第二拨,第三拨,戚氏是主母,这些事情理应由她管理,干脆让吉祥如意去把前院的东西都收拾了,大门敞开,做出一副迎客的模样。

果然,不过一个时辰之后,就真的有国公府的车来往来了。

信使刚走,府里的管家嬷嬷就亲自上门,还带了很多东西,一番虚伪的寒暄之后,管家才与赵嬷亲自道歉:

“嬷嬷勿怪,这一年多来,我这脑子越发不济,府里事也实在太忙,所以这些大房的份例东西没能及时送来,烦您向大公子与大娘子说道一番,就说老嬷嬷我知错了,下回可不敢再忘了。”

赵嬷见蒋源和戚氏回来皆春风满面,也知道这是国公回来了,这些奴才都不敢再狗眼看人低了。

笑道:“嬷嬷贵人事忙,咱们大房的事又有什么要紧呢。瞧您还亲自给送来,您派人来支应一声儿,老婆子我不就自己去领了吗?”

管家嬷嬷陪笑道:“赵嬷,赵妹妹!瞧你说的什么话儿,咱们在府里可是有过交情的,就是有交情,老姐姐我才有恃无恐,也是我做的错了,老姐姐给你赔罪啦,下回不用你说,当月的东西,我上月底就差人给送来,一样都不会少的。”

“…”

这就是生存的现实。赵嬷心中也是颇有感叹,从前他们大房在府里过的那叫什么日子,主母苛待,奴婢欺凌,府里有什么好的全都叫人占了去,别说是每月该有的份例,就是一些寻常物件儿,她要去领都会平白招来许多白眼和讽刺,以至于她经常想想就哭,想着自己反正年纪大了,至多再受个十几二十年也就过去了,可她的大娘子和大姑娘这辈子还长着,可该怎么熬啊。

如今好了,国公回来了,这些小人也不敢怠慢了,看着如今的大公子和大娘子,赵嬷是打从心底里高兴的,尽管她觉得娘子有些瘦的过头了,但若是那身肉能够为娘子换来足够的尊重,那赵嬷还是舍得的。毕竟人生在世,也不全是为了吃喝,也是要受人尊敬的,她一个奴婢尚且这般想,更何况是她家娘子呢。

国公府的人来了好几拨,每一拨都带来了东西,林林总总放满了前院后院,从前是嫌东西不多,赵嬷头疼,可如今东西多了,赵嬷可就更头疼了,这院子总共也就这么大,该往哪里收拾呢!

这般问过戚氏之后,戚氏便做了决定,把一她们用不上的东西都送去鲁家村,给当地的村民们,只留下一些有用的,贵重的。

赵嬷领命去了之后,就让老刘带着平安和富贵上街租了好几辆平板马车回来,再加上吉祥和如意,六个人忙进忙出的又把东西搬去了车上,由老刘带队,平安富贵押车,往鲁家村赶去。

一番忙碌之后,才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根据信使留下的消息资料,十日之后倒是真有一个要大房参加的活动——兵部尚书孔家次子成亲,也就是孔氏的娘家弟弟,蒋源和戚氏代表了蒋家大房,对于二房弟妹家的喜事,自然是要登门道贺的。

而这一次,也是蒋家大房在被赶出府之后,第一次需要在公众面前亮相的场合。

第三十三章

国公府因为蒋颜正的回归而变得风声鹤唳了,而蒋颜正的行动力也是超群的,他先是将府里的主要岗位皆替换成军中的亲信,这些管惯了粮草军备那种大量钱财与物件的文职军官们,一下子就把国公府里沉积了多少年的账目全都翻了个底朝天。

几年对府中的忽视不代表放弃,不代表姑息,之所以忽视,那是因为蒋颜正有这个信心和手段确定,他绝对有本事把这些烂摊子全都收拾起来。

而事实上,蒋颜正确实做到了,不过几天的时间,府里的陈年旧账全都捋顺,个中环节出了差错之人,无一幸免,皆贬去做粗使,有不服的便当天卖掉,雷厉风行的叫人害怕。

孔氏这些日子也是忙的焦头烂额,国公府也只是这两年才交由她手中管理部分机要,她虽然从接受后也知道府里小库亏空甚重,可是,她毕竟是新入门的媳妇,各房人脉还不够硬,也不过在府里待了几十年的老人,所以,对于他们有些手头的亏空与漏洞,除非是特别重大的,一般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放眼整个安京世族,每家都在嚷嚷着崇尚节俭,清廉持家,可是,真正做到的又有几家呢,谁家里没有上百仆婢,没有奢靡锦衣,就是各家妇人回回宴会时戴出来的东西一番比较,也能分出个上中下来,若真是清廉,这些东西又该如何说呢。

府里的老油条,大蛀虫,孔氏不敢动,不过蒋颜正可是敢的,他才不顾什么岗位上的什么人是什么一表三千里的远房亲戚,在他看来,眼里只有能做事,和能做好事的人!

能做事的,就是听话,能做好事的,就是在听话之余还能加入努力和创新,得出好结果的人。

一番变动之后,国公府里的人手足足缩了一半,开支也是少了一半,在找到心账房之前,便有蒋颜正从军里带回来的那几位军中师爷暂管,而孔氏则避开了这有关财物的一切,专心管理女眷后院诸事。

这一招明升暗降,让吴氏的心里可是好受了不少,有时候遇见了孔氏,她也难免出言针对两句,不过孔氏全都当做没听见,倒叫她挑衅不成,又白白的生了些怨气。

吴氏把两个女儿蒋璐瑶和蒋纤瑶叫进了房,两个姑娘一个五岁多,还有一个四岁多,也都出落得挺标致了,蒋璐瑶生的也十分周正,虽不似吴氏美艳,却承袭她爹的隽秀,她妹妹蒋纤瑶生的就没她漂亮,一双眉眼看着就很挺普通,不过也有句话叫女大十八变,现在还说不清到底谁好看谁不好看。

两个女孩儿站在吴氏面前,身后站着各自的奶娘,吴氏就如一般主母般坐在高高的太师椅上和她们说话,从说话的方式来看,蒋纤瑶倒是比蒋璐瑶更加伶牙俐齿一些,蒋璐瑶虽然漂亮,却是不爱开口说话,就连面对自己的母亲都颇有惧意,更别说在其他场合了。

“再过几天,就是你们婶婶娘家弟弟办喜宴的日子,咱们也受到邀请,需前往道贺,你们俩回去之后,让卢先生叫你们一些贺寿的句子,都记住了,可不许出差错给我丢人,听见了?”

吴氏一边抚摸自己的肚子,一边对两个女儿说道。

蒋璐瑶虽然大一些,不过胆子却很小,听娘亲说完之后,就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妹子,见她点头,她也点头,蒋纤瑶却能言善道的保证道:

“母亲放心,纤儿和姐姐一定好红学,不给母亲丢脸。”

吴氏扫了一眼蒋璐瑶,只听蒋璐瑶也连连点头说道:“是,女儿一定好好学。”

在两个闺女身上又看了看,这才又不放心的说道:“可得给我长点脸,这是你们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今后你们大了,世家之间这种场合多的是,去的也都是与咱们门第相当,甚至于高出咱们国公府门第的府邸,你们与人结交时,可要记清楚了,与咱们门第相当的,可以交,比咱们门第要高的,一定要交。若是门第不如咱们的,那就要好好甄别甄别,别交了什么穷家破落户回来,我可是不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