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博牵着蒋梦瑶的手回到了房间,接连几日的奔波让他疲累至极,原以为打了胜仗回来,等待他的是无尽的欢呼,可是没想到却是踩上了这么一大颗雷,炸的他看不清东南西北了。

直接躺到了床上,头枕在被褥之上,对站在床边的蒋梦瑶招招手,让她躺倒他身边去。

蒋梦瑶先把他的靴子脱了,然后又除去自己的,这才爬上了床铺,躺倒在高博的怀中。

“他说一句既往不咎,我就该感恩戴德吗?”

高博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目光盯着帐幔中心的圆点,语气颇为萧索。

蒋梦瑶没有说话,因为高博的这句话明显不是问题,而是类似于自言自语的话罢了,他此刻未必想听旁人的劝解,在旁人劝解他之前,他首先要把自己的想法全都宣泄出来才行啊。

“从小到大,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一件工具,一件能够让他的爱儿远离危险,远离迫害的工具,他何曾关心过我?他何曾关心过我娘?那些争斗他全都看在眼中,不仅没有帮过我,甚至还推波助澜,利用我铲除了多少他自己想铲除的异己,而朝臣的一切罪责全都会落在我的身上,而他呢?他最多就落了一条爱子心切吧,哈,真好笑。为什么我就该高谦挡灾?高谦可以生活在皇后身边,我却连见一眼我娘都是奢望,高谦可以自由的做他想做的一切,我就必须面对阴险狡诈,生死较量?如今他要我回去为的是什么?难道真的是悔恨吗?哼哼,怕是高谦顶不住压力了吧。他要我回去,继续给高谦做挡箭牌吧。去他的辅佐太子,去他的肱骨良臣,谁稀罕谁拿去,反正我是不稀罕。”

高博长篇大论说了一大堆,又是重重一叹,蒋梦瑶没有对他的话发表意见,而是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娘…怎么说?她想回去吗?”

第一百零七章

第一百零七章

“娘怎么说,她想回去吗?”

蒋梦瑶对高博问出这个问题之后,高博顿了顿,然后才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知道,但是,她就算是想回去,我也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你不知道,她对我父皇有多痴情。”

蒋梦瑶从高博的怀里挣脱,翻了个身,趴在那里看着他,说道:

“这可不是痴情不痴情的事了。如果她决定回去,那…跟把你又一次推上风口浪尖有什么区别呢?她回去了,她的确可以在心爱人身边,可是,她那个心爱人对她又有多少真心呢?我不是说,一定不肯回去,只是,若是回去的结果是让你继续承担风险,过那种朝不保夕,日日担忧的生活,那,我就不愿意了。”

蒋梦瑶看着高博顿了顿,然后又说道:

“同样是男人,娘心疼她的男人,那我也心疼我的男人。”

“…”

高博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一只手,抚上了蒋梦瑶的脸颊,说道:

“我好累,咱们睡吧。尽想着快点回来,打完了仗,把战俘交到了韩世聪那里我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现在好累。”

蒋梦瑶心疼的替他揉了揉额头,说道:

“累了就睡吧。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去想好了,也给娘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若是她愿意回去,那…咱们就把她送回去,若是她不愿意回去,那咱们就一起走,去他的王权,咱们隐姓埋名,就不信这天下没有咱们容身之处。”

高博看着妻子的容颜,眼皮子越来越耷拉,渐渐的阖上眼睛,握着蒋梦瑶的手不愿意撒开,她说的对,纵使隐姓埋名又如何,一家人在一起快乐生活才是最要紧的。

只要她娘这回愿意拒绝皇帝,那么高博也愿意不再去想之前的苦恼怨愤,与华氏真的做一对毫无芥蒂的母子…

高博睡梦中,似乎回到了他六岁那年。

在御花园偶遇华氏,华氏一时竟认不出他是谁,还是嬷嬷告知,她才知晓,却也只是摸了摸他的头,乱红翩飞间,她美的惊人,可是,目光注视的却永远都不是他这个儿子。

又是一个场景,水榭凉亭之上,暑气晕腾,高博第一次与华氏相对而坐,也是第一次只有他们母子在场,没有其他人打扰。

华氏给高博剥葡萄吃,高博开心极了,可是皇后驾到,华氏立刻就将高博推开,让他倒在地上,那一次,高博被皇后身边的嬷嬷打了十个手板,因为,是他不顾宫规,私下跑来觐见了自己的母妃,在没有上谕的情况下,皇子是不能与生母单独见面的。而华氏根本没有等到他的手板打结束,就已经扭头离开了。

尽管知道华氏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他不被罚的更重,可是高博永远也忘记不了,自己在被打手板的时候,生母华氏头也不回离去的场景。

如此一夕梦醉,高博不知道自己究竟经历了多少场景,但却可以肯定,梦中的场景,就是他与华氏所有有关记忆的地方,母子俩相处的时光,只用一夜的梦境就可以叙述完毕,可见这对母子的感情,究竟有多么疏淡。

寅时刚过,卯时初起。

睡梦中,高博的眼睛突然睁开,转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倚靠着他而睡去的蒋梦瑶,他坐起了身子,掀开被子。

蒋梦瑶就此醒了,昨晚见高博睡的早,蒋梦瑶就在他睡下之后,在一旁替他擦了手脚,怕他晚上想喝口水什么的,她跑起来方便,就和衣而睡了。

见高博起来,蒋梦瑶不禁问道:“夫君,怎么了?”

高博摸了摸心头,只觉得空落落的,一边穿鞋,一边问道:

“现在几时了?”

蒋梦瑶看了看天色,说道:“怕是卯点到了。”

高博穿好了鞋,就说道:“我去看看娘。”

蒋梦瑶不解:“这么早去,娘怕是还没起来吧。”这么说着,自己也穿了鞋,跟着高博往外走去。

两人的院里没有伺候的人,所以,出了房门之后,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蒋梦瑶和高博顺着回廊往华氏的院子走去,高博越走越快,像是预知着什么似的,蒋梦瑶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

华氏的院子如往常那般平静,两个伺候的丫鬟听见院门想了,就披了衣服出来看,见是高博和蒋梦瑶,便匆匆行了礼,蒋梦瑶问道:

“老夫人还睡着吗?”

左侧丫鬟回道:“睡着呢。老夫人昨儿晚上到很晚才睡,一直伏案写着什么,不过,过了三更天也就睡下了,此时该还未醒才是。”

蒋梦瑶听了这回答点点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刚想对高博说,晚一点再来,可是,高博却像是魔障了般,拖着脚步,直奔华氏的房间,一把推开了房门。

蒋梦瑶跟着进去,匆忙跑到华氏床前,想替高博挡一挡,怕华氏起来骂他没规矩。

可是,蒋梦瑶到了床边,也觉得有些不对了,高博那么大动静推门,华氏怎会一点反应都没有,依旧安睡在被褥床榻之上?

凑近呼喊:“娘,娘。”

大觉不妙,华氏嘴唇苍白的很,蒋梦瑶伸手碰了碰她,喊道:“娘,您怎么了?娘,您别吓我,快,快来人啊。大夫呢,快去请大夫。”

蒋梦瑶将华氏的被子掀开,就见华氏依旧是白日那套衣衫,合衣平躺着,两只手交握放置在腹前,双目紧闭,神态安详。

高博探手在华氏鼻下,良久都没有反应,过了好一会儿后,才闭起了双眼,呼出一口气,说道:

“不用喊大夫了。她,死了。”

蒋梦瑶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华氏是真的死了。

吞金。

就在高博他们来前一个时辰走的,尸体还没有完全冰凉发硬。

在她的梳妆台前,放了厚厚一叠书信,全都是写的‘吾儿高博亲启’,足足有二十来页纸,伺候华氏的婢女说道,华氏从昨天下午就把所有人都摒弃门外,自己伏案书写,一直写到夜半三更才歇下。她们从外面的窗牑中,看见华氏歇在床上,便未觉有异。

高博坐在华氏一直坐着的梳妆台前,一页一页的翻看华氏给他写的信,信中从高博未生之时开始写起,再到后来宫中之事,也与高博一番讲解,说到她对高瑾的感情,更是涕泪纵横,信纸上仍残留着她的泪痕,可是在信中却没有写明,为什么她要自尽,只说自己十分纠结,愿长伴郎君左右,却又恐郎君伤害骨肉,若是她一人,自当随郎君之愿,可是,她不能再一次用亲骨肉的生命做赌注,她万般纠结,只觉唯有一死,方能太平。华氏在信的尾声里说,在自己死后,不用替她土葬,直接找片河流将之放置河面,顺留而下,水能通情,自会将她带去心爱之人身边的。并且不用替她换上寿服,这身衣服便挺好的。她知道高博不愿回京,便说若不愿回京,就带着蒋梦瑶一路向北,渡过鹭江,隐姓埋名去齐国生存,皇上纵然盛怒,却也绝不会去齐国搜寻才是。

高博的脸上还看不出来悲痛,面无表情将信看完之后,对蒋梦瑶问道:

“昨日我回来之前,他是不是就已经来了?他和娘说了什么?”

蒋梦瑶说道:“是,他们俩单独在房里说话的,我没有听见。也没有多长时间,夫君你就回来了。”

高博将信妥贴的收起,又问:“那在这之前可有什么异动?”

蒋梦瑶想了想,说道:“异动的话,怕是只有前天,娘收到了一封信,想来是皇上派人递来的,娘收到信之后,第二天皇上没来之前,她就已经穿上了迎客的礼服,正是她现在穿着的那一套,我从未见娘穿过。”

高博又看了一眼躺在床铺之上的华氏,说道:

“那是我父皇最喜欢的颜色,她轻易不穿给别人看的。”又想起蒋梦瑶的话,说道:“外人递进来的那封信在哪里,你可曾见到?”

蒋梦瑶摇头,想了想后,便打开了华氏的首饰盒,想着若是那封信是皇上寄来的,那华氏必定视如珍宝,妥善藏之,可是,首饰盒里并没有书信,可是蒋梦瑶还是奇怪的‘咦’了一声。

从梳妆台前,走到了华氏身旁,将她的衣袖翻开看了看,果真,那琥珀色的手串正被她戴在手腕上,而这一回,却不是孤零零的一只,而是一对皆戴在手上,想起那日丫鬟所说,一封信中似乎还藏着东西,怕那藏的东西,就是这个了。

喊高博来看,高博自然也是见过华氏手上那琥珀色手串的,一时不解,蒋梦瑶便与之说了详情,高博这才明白,说道:

“看来她为什么会自尽,一切都在前天送来的那封信中了。”

“可是那封信又在哪里呢?里面写了什么,才让娘做了这样的决定呢?”

“…”

一个谜团在两人心中越滚越大。

第一百零八章

第一百零八章

蒋梦瑶坐在床沿上,看着华氏一点点变冷,只觉得人生无常,昨天还与她说话之人,今天就这样死去了。

去叫丫鬟打了水来,蒋梦瑶爬上了床,亲自替华氏擦面,擦手,高博就那么站在床边看着,面无表情,他这个样子反而让蒋梦瑶觉得担心,反而他要是能很快哭出来,倒是好的,就怕他憋着不哭,到时候伤了五内就难办了。

可是华氏这里也要人料理,高博又听不进别人的话,蒋梦瑶只好让自己动作快一些,料理完华氏,她才好去开解高博。

她将华氏的手拉了过来,正仔细擦拭着她的手时,突然却在她的袖间看到了一封信,她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喊了高博来看。

华氏藏在自己衣袖中的信件,正是蒋梦瑶那日看到的那封。

将信取出递给了高博,高博坐在床沿拆开看了起来,看过之后,竟咬牙将信搓揉抛掷一旁,蒋梦瑶见状,不解的走下床,去捡起了信,在一旁看了起来。

这封信的署名是瑾,当今皇上的名字就是叫瑾,信中的内容是,皇帝高瑾语气十分强势,要求华氏劝说高博回朝辅佐太子,还说当今朝堂的水是被高博搅乱,丢给太子的是一个残局,说华氏心怀不轨,有意为之,若是一个月内华氏不能将高博劝回,那么高瑾便不再顾及夫妻父子情分,要拿高博问罪。并在信中言明华氏诈死之事他已知晓,要她与高博一同回京接受惩治。

蒋梦瑶看过信件之后,就明白了高博为何会这般盛怒了,这高瑾简直就是两面派啊,敢情这回来关外,看似诚恳的举动却含着这样的隐情,不免让蒋梦瑶觉得昨日离去时的皇帝很假,假的就好像他和写这封信的人,不是同一个人般。

若真是出自同一人,那么蒋梦瑶都想说高瑾是不是精分了,前脚以十分凶恶的口气写信偷偷威胁华氏,后脚又以十分慈爱懊悔的姿态出现在华氏和高博面前。

蒋梦瑶的心中闪过一个疑问,便拿着信走到高博身边问道:

“夫君,你确定这是皇上的笔迹吗?”

高博沉吟片刻,双目盯着华氏的尸身,似乎都要迸出火花似的,两个拳头攥的死紧,蒋梦瑶已经从他的反应之中得到了答案。

高瑾的笔迹,高博不会不认得,就算高博不认得,华氏也不会不认得,她痴恋了一生的男人,纵然是烧成灰烬,她也能分辨的一清二楚才是,自当不会认错。

看来,华氏之所以这般仓促的自尽,其原因与这封信有绝大多数关系,甚至可以说是主要原因,因为是这封信,让华氏彻底对高瑾这个男人产生了绝望,原本对他的痴恋如今全都变成了苦果,让她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控制不住分泌出苦意,想着她爱了一生的男人,到最后,果真是半分都没有把她和他们的骨肉放在心上的,万念俱灰之下,才做出了这般冲动之举。

蒋梦瑶小心将信件折好,放入信封之中,然后才走到高博身旁,见他紧咬着下颚,盯着华氏尸身的瞳眸瞪得都有些充血,蒋梦瑶怕他太过激动,赶紧抱住了他,高博的身子都呈紧绷状态,蒋梦瑶不住的拍击他的后背,说道:

“高博,你冷静点,高博你冷静点,不要这样,你说话呀。你不要这样!”

眼看着高博的脸色似乎都憋气憋的有些发紫,蒋梦瑶不再多想,就脚下一勾,让高博坐在了地上,然后她便伸手在他的人中那儿使劲掐着,高博这是气急攻心了,若是不及时施救,他都有可能活生生把自己给憋死。

蒋梦瑶又是掐人中,又是拍他的脸,又是给他做心脏复苏,终于让高博缓了一口气上来,不过一阵猛烈咳嗽之后,高博就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再听不见蒋梦瑶的喊叫。

华氏的死对于高博来说,是个极大的打击。

尤其是在他看到那封信之后,认为华氏是因为那封信才冲动的选择了自尽这条不归路之后,那愤怒的表现就更加明显了。

五内火冒三丈,又是憋闷,又是伤痛,五味陈杂汇集一堂,使他再也撑不住,病了。

蒋梦瑶让人将华氏放入棺木之中,然后,将棺木暂时先运入冰窖,等高博好些了再做决定。

高博一病就是三天三夜,脑子烧的一塌糊涂,以至于蒋梦瑶一度都要以为他就要这样过去了,拼命用冰块给他降温,拿酒给他不间断的擦身子,高博迷迷糊糊间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大多都是关于他和华氏的记忆。

从高博的梦话中,蒋梦瑶不难听出,其实高博对华氏那是爱在心里的,毕竟是他的生身母亲,有着旁人所没有的血脉牵绊,无论两人相处时间长短,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十分渴望华氏能像普通母亲那般,对他重视,给他温暖的。

只可惜,没出关的华氏被困在宫中,万事都是以高瑾为先,对高博虽有爱,但却未曾真的关心过他多少,也是因为高博表现出的强悍让她能够放心的对他放手,而高博也从来都没有对华氏流露出伤痛,尽自己所能的,做着与华氏相同的蠢事——替他人做嫁衣。

一来是为了给华氏减轻一些负担,二来也是想向华氏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软弱的孩子。

华氏的死,若是出于完全本意,高博也不会气得五内惧焚,因为那是华氏自己的选择,她选择终结自己的生命,把主动权尽数交到儿子手中,这是她对高博最后的爱意——她没有用自己来要求高博一定要回去,就是对高博最大的救赎。

蒋梦瑶知道,如果华氏一开始就希望高博回京城的话,她只要对高博说一句:我们回去吧。高博一定不会忤逆她的,纵然自己游说,也未必能让他改变听从华氏吩咐的决定。可是华氏没有这么说,因为她是真的明白自己前半生的选择有多么错误,不愿意让孩子继续跟着她重蹈覆辙。

可是,当那封信暴露之后,整件事情的性质就变得很不一样了。

首先就是华氏自尽的意愿,从自主变成了被动,从自尽变成了被迫自尽,这其中又要说道高瑾这个人了。

如果按照那封信来看的话,高瑾真的是一个表里不如一的人,明明信中对华氏冷言相对,威胁她让高博回京,并且还说要惩治华氏诈死,可是高瑾在他们面前说的却是,前事既往不咎,只要他们回去,一切他绝不多计较。

这样截然不同的两种说法竟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这不免就叫人越发感到被耍弄的难堪,可被逼迫的痛苦了。

所以,高博才会一时支撑不住,沾上了这次的风邪入侵,一昏睡就是三天三夜。

蒋梦瑶不敢离开半步,纵然是睡,也只敢在床边趴着小眯一会儿,只要高博稍微动一动,她就猛然惊醒,然后要么是喂水,要么是给他降温,反正片刻都不曾停歇过。

她真的好怕高博有个好歹。

高博发烧昏睡三天之后,终于降了温度,渐渐醒了过来。

首先看到的就是伏趴在他身侧,让自己像个虾球一般蜷缩在他旁边的蒋梦瑶,他微微动了动手,在她头顶摸了摸,恍惚间,他也是知道这几日都是这个傻丫头寸步不离的在照顾他。

他的手才刚刚动了,蒋梦瑶就醒了过来,抬头看见他睁开了眼睛,就想下床去给他倒水,可是却被高博搂着动弹不得。

高博往里床让了让,叫她躺在自己的臂弯之中,蒋梦瑶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温度已经退了很多,这才放心下来,说道:

“你可千万不能再吓我了,突然就倒在地上,你都不知道前两天你身上有多烫,我都吓死了。”

高博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弥漫在周身,当今天下,只有这个女人对他是自始至终的全心全意,全心付出的,他爱她,比自己的生命都爱。

“对不起。我不会再这样叫你担心了。”

他不能让关心自己的人再担心了。

蒋梦瑶抱着他的后背,也觉得头昏昏欲睡,之前高博没有醒来,她是不敢去睡,生怕在她睡醒之后,高博有个闪失,可是闲杂他好了,她肩头的使命也放松了下来,真的是撑不住了。

强撑精神对高博说道:

“我把娘装进棺材里,放置在冰窖中,她说要水葬,我不敢就这么把她送走。”

高博在她额前亲吻了一下,说道:“好,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蒋梦瑶点点头,意识开始飘忽了:“你想…怎么办?”

片刻的沉默之后,蒋梦瑶只觉得迷迷糊糊间听见高博这么说了一句:

“咱们回京,这件事幕后定有黑手,我娘不能白死,她一生都想葬在皇陵,与他葬在一起,若是水葬,她这个心愿就永远都没法达成。我要把她一起带回京城,让她进太庙供奉,让她看着我替她…报仇…”

“…”

第一百零九章

第一百零九章

在高博生病痊愈之后,蒋梦瑶又病倒了。不过她倒是没有高博那么严重,只是觉得缺觉,身子虚了些罢了。

在她卧床养病的这几天里,高博已经开始着手运作了。

他首先是以上密信的形式向高瑾试探一番口风,密信中,他把华氏自尽的消息告诉了高瑾,并说华氏是因为自悔当初诈死之事,觉得心中有愧才自尽的,高瑾的回信,十天便送来了,表示震惊的同时,要求高博尽快将华氏的尸身送回京城。

高博应下之后,便命人连夜做出了一只硕大的铁箱子,将铁箱四周皆摆入极寒老冰,然后将华氏的棺木置身其中,当天就带着人,亲自送华氏回京。

他走后两日,蒋梦瑶的身子才好爽利了,估摸着时日,就开始准备回京事宜了。

高博走前跟她说,这回他偷偷的进京,将华氏的尸身先送回去,因为尸身时间长了会腐坏,只能尽早出发,但是,虽然他日夜兼程将华氏送去京城,却不会留在京城,而是想与皇帝提一个要求。

如果要他回京的话,那就把流放的二皇子和幽禁的三皇子全都赦免,反正如今太子封也封了,二皇子,三皇子毕竟是因为他所以才遭受不公对待,因此,皇上如果真的希望他回去辅佐太子的话,那就要把二皇子三皇子全部释放,他回去才是名正言顺的。

而这个要求,高博表面上是说为了让别人看着公平,其实只是不愿意再走从前的道路,把自己一个人像标杆一样树立在太子面前,他也需要安全,他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