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受严肃道，“我是为了避免你还要再受累带回去。”
甘愿冒着小肚子又软一些的风险，简直伟大。
秦少宇被逗笑，继续看他吃东西。
而在瞭望塔下的宴席之上，由于双方语言不同，所以一切都靠着译官沟通，效率自然不见得会有多高。半晌之后，慕寒夜微微皱眉，扭头看了沈千帆一眼。
沈千帆微微点头，眼底有些冷意。
慕寒夜更加确定，眼前这个皮古三世是在存心拖延时间。
这场谈判并非一时兴起突然决定，在经历过如此长时间的战争之后，双方都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所谓谈判，无非便是签署条款，许诺从此不再相互侵犯罢了，如何能用得着如此拐弯抹角？
猜不到对方的真正目的，慕寒夜与沈千帆都选择了按兵不动，想要看他究竟打算做什么。
皮古三世看上去倒是心情很好，一直在频频举杯劝酒，甚至还弄来了一些舞姬，在军队面前翩翩起舞起来。
追影宫暗卫再远处看得直皱眉，做皇帝做到这份上，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亏得罗刹国环境恶劣没人要啊，否则若换做江南富庶之地，只怕三天就会亡国。
啃完最后一个鸡翅膀后，沈千凌心满意足擦干净手，“好吃。”
“你若喜欢，下次再问朱砂姑娘要一些。”秦少宇道，“都是她做的。”
“是吗？”沈千凌吃惊。
“姑娘家会做饭，有什么好值得奇怪。”秦少宇失笑。
“左护法就不会。”沈千凌道，“也不知道她们师姐妹之间究竟出了什么事。”明明就都是很好的人，怎么就不相往来了呢。
“不然你去问问？”秦少宇道。
“为什么不是你？”沈千凌抗议。
秦少宇道，“因为姐姐都喜欢你。”想想又补充，“还有各种婆姨婶娘。”
沈千凌被噎了一下，但是又没法反驳，因为好像真的是。
秦少宇敲敲他的脑袋，透过瞭望孔往下看了一阵，眉头却微微皱起来。
“怎么了？”沈千凌问。
秦少宇将他拉到自己身前。
沈千凌顺着他的方向往下看去，就见在城墙之上，一缸缸明晃晃的火油已经被拆封，旁边堆满裹着棉花的石球。几十架火炮也已经暗中准备就绪，一队士兵潜伏在旁边，显然皮古三世早已准备好要偷袭。
“怎么会这样？”沈千凌大惊失色。
“嘘。”秦少宇示意他冷静一些。
“皮古三世是疯了吗？”沈千凌脸都急白。先前众人也不是没想过会遇到偷袭，所以才会事先划定商谈的地点——按照现在众人所坐的位置，若是用火炮与火流弹，楚军自然会受伤，但皮古三世也是难逃一死。
秦少宇拍拍他的手，继续往下看了一阵，然后冷笑，“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沈千凌问。
秦少宇道，“底下那个是冒牌货，真正的皮古三世还在城里。”
沈千凌皱眉，“那怎么办？”
“放心，跑不掉。”秦少宇亲亲他，“在这里等着，暗卫会来接你。”
“你要小心。”沈千凌紧张。
秦少宇笑笑，骤然转身登上巨石，黑鹰一般俯冲下去。
沈千凌手心有些冷汗，眼睛一眨也不眨向下看。
“公子。”暗卫悄无声息落在他身旁，“下去吧，待着这里会有危险。”
沈千凌点点头，依旧是死死盯着下头。
见到秦少宇突然冲了出来，慕寒夜等人已经心知情况有变，于是瞬间拍案而起拔剑出鞘，将皮古三世压在桌上。局势顿时乱作一团，舞姬尖叫着四下逃窜。沈千帆翻身上马，就见罗刹国大军已经如同退潮一般，纷纷涌入城门里。来不及多做考虑，沈千帆刚想下令大军撤退，却听城墙之上骤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火光冲天，黑色巨石城墙被炸到七零八落，不断有兵士惨叫着滚落下来。浓烟滚滚而起，将天地染上一片灰霾。
“怎么回事？”见到暗卫带沈千凌回来，慕寒夜问。
沈千凌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该死。”慕寒夜咬牙切齿，伸手在那假皮古三世耳后摸索一阵，果然便撕下来一张人皮面具。
又一轮新的爆炸声传来，沈千凌心悬到嗓子眼，紧紧攥着手心。罗刹战旗被烧成烂布条，朱砂啧啧道，“皮古三世大概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原本是想要偷袭的，现在却反而葬送了自己。”
“也怪我心大意。”慕寒夜摇头，“早就该想到，他们先前能弄一个假王叔，现在就能弄一个假皮古三世。”
“倒也不算坏事。”朱砂道，“起码现在来看，最终结局是我们赢了。这就叫邪不胜正。”
城墙被炸得一片狼藉，罗刹士兵哭爹喊娘抱着脑袋四处躲，完全没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为什么火油炸弹好端端的就会自己烧起来。皮古三世原本还想着要打个胜仗，没料到才刚刚登上城墙，便听到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然后又被迎面跑来的一伙士兵推倒，轰隆隆从身上跑了过去，差点没断气——在生死之前，也的确没有谁还会想着要给皇帝陛下行礼下跪。
秦少宇随手点燃最后三桶火油，一脚踢到了城墙里头。刚刚闻讯赶来支援的官兵见状赶忙往后撤，前推后攘之间，又呼啦啦摔倒一大片——地上原本就都是火油，比冰面还要滑。
方才还埋伏满军队的王城经此一役后，只剩遍地狼藉。甚至连城墙也被炸出无数缺口，看上去就像乞丐的碗。皮古三世和三五个侍卫哆哆嗦嗦，靠在巨石上看着面前越来越近的年轻人，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秦少宇也懒得管他在说什么，随手将人拎起来，便纵身跳下城墙。踏雪白四蹄踏风疾驰而来，刚好稳稳将人接住，于是亢奋长嘶一声，转头折返。
见他安然无恙，沈千凌一颗心才算放回肚子里。秦少宇翻身下马，将皮古三世丢给慕寒夜，“收好。”
“我收他作甚。”慕寒夜嫌恶看着眼前的胖子，“剁了干净。”
皮古三世亏得是听不懂，否则估摸着又会吓晕过去。
“要杀要剐随便，总之我的事情算已经做完了。”秦少宇抱着沈千凌上马，“烂摊子不归我，就先回营了。”
慕寒夜点头，“多谢秦兄。”
秦少宇笑笑，带着沈千凌策马离去。
自家皇帝被俘虏，城墙又被炸了个乱七八糟。几乎所有罗刹人都觉得接下来楚军与七绝骑兵便要大杀四方，谁知抖抖索索等了半天，等来的却是两军已经撤退的消息，于是心里都很是纳闷，都已经一路打到城下了，为何却不要战果？
当然，在很多天之后，罗刹百姓还是知道了对方为什么要撤退，总结起来只有三个字，那就是“太穷了”。要了也没什么好处，还要费心费力治理，作为有着千年底蕴的泱泱大楚，以及虽小却富到流油的七绝国，还真是不稀罕。
真是，不能更伤自尊。
而在军营之中，沈千凌在帮秦少宇洗完澡之后，又主动问，“我帮你按一按肩膀？”
此等福利秦宫主自然不会拒绝，于是等到沈千帆来之时，掀帘就见自家弟弟只穿了一个小裤头，正蹲在床上使劲帮秦少宇按肩膀，于是瞬间僵在原地。
这叫什么见鬼的画面啊…
“我们是在纯按摩。”沈小受立刻进行解释。
纯按摩需要脱衣服？沈千帆在心里咆哮。
沈千凌道，“因为天气太。”是真的啊！你一定要相信我。
“罢了。”沈千帆无力挥手，也懒得再去说。总归都已经嫁出去了，自己也不好管太多。
“找我有事？”秦少宇坐起来。
沈千帆道，“我以为你会想要知道这件事的后续。”
秦少宇冷静道，“你想多了。”
沈千帆执着拖过一把椅子坐下，来都来了，不能白跑一趟。
虽然秦少宇很想将他打出去，但是看在自家媳妇的面子上，还是耐着子听完，然后道，“总结起来也就三句话，第一慕兄强迫皮古三世签下休战协议；第二顺便讹空了人家国库；第三要他彻底捣毁所有黑水罂田。你居然也能絮絮叨叨说半天。”
沈千凌用崇拜的眼神看他男人。
沈千帆：…
“何时离开这里？”秦少宇问，“快些将东北之乱也解决掉，我好带着凌儿去日月山庄探望岳父岳母。”
“估计还要十天半个月，毕竟两国交战不算小事。”沈千帆道，“七绝王也问过周珏的下落，可惜据皮古三世所言，在阎罗兵一事暴露之后，周珏便彻底躲回了东北地宫。黄远也说一时半会，他怕是不会再出来了。”
“不出来也要想办法逼他出来。”秦少宇道，“否则待到他养精蓄锐好了，又要发疯一般继续折腾，到时候仍旧会有一场大麻烦。”
沈千帆道，“在我临出发前，皇上也是如此叮嘱，务必要铲除周珏。”
沈千凌闻言高兴，“那三哥要随我们一道去东北？”
沈千帆点头。
“真好。”沈千凌笑眯眯，到时候还能见到大哥和大嫂，一家人团聚什么的，真是舒爽。
晚些时候，原先乔装混入七绝国的商队也闻讯赶来。这段日子借着做生意的由头，众人在门沙克带领下几乎踏遍所有罂粟花田，姚谦更是绘制出一张详细地图，将每一处花田做了标注。
“我们的人已经捣毁了一部分。”范严道，“只是还有些花田有重兵把守，怕打草惊蛇，所以暂时没有动。”
“无妨。”秦少宇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其余的事情交给军队便好。”
“宫主客气。”范严豪爽摆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一直在赶路，身上都要臭了。”
秦少宇笑笑，点头放行。
有了详细地图，再加上慕寒夜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罗刹国境内的罂粟花田很快就被捣毁的干干净净。皮古三世甚至还被迫亲笔写了一张榜文，许诺以后再也不会种植此等害人之物。十日之后，罗刹国派使臣送来一大批金银珠宝，灰溜溜将自家皇帝陛下赎了回去。
皮古三世原以为这样已经够倒霉，但是万万没料到在自己被俘虏的这段日子里，皇宫之中早已风波暗涌。叔伯兄弟纷纷撕破脸皮，开始勾心斗角明争暗斗，摆明了都想要皇位。于是原本就元气大伤的罗刹国，此番更是一蹶不振。皮古三世自己屁股都擦不干净，自然也没了心思再去考虑其他。朝党之争一爆发便是十好几年，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不提。且说此次在解决完罗刹国之乱后，沈千帆便率领楚国大军，连同秦少宇与沈千凌一道，浩浩荡荡朝东北而去。
“舍不得？”站在城墙之上目送众人一路远去，慕寒夜问黄大仙。
“有一点。”黄大仙道，“也不知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不会很远的。”慕寒夜捏捏他的下巴，“朱砂姑娘说你的身子要好好养，暂时不能长途跋涉。待到日后她替你调养好了，我便带你去东北。”
黄大仙应了一声，轻轻靠在他胸前，看军队逐渐消失在大漠另一边。
七八月份，天气正是最的时候。毛球作为一只火凤凰，自然不会觉得，所以依旧整日在马车里呼呼大睡。沈千凌却是一刻钟也不想在里头待，又小又，还不如骑马来的畅快。
秦少宇对此自然无比欢迎，并且觉得再一些也无所谓。因为晚上休息之时，只要稍微催动内力让身上凉一些，媳妇就会主动往怀里蹭，不给蹭还要哼哼抗议，真是不能更加身心愉悦。
“死了。”这晚在客栈里，沈千凌摊开四肢晾肚皮。
秦少宇帮他扇扇子，“没办法，忘记问慕兄要些冰玉，这座小城里又没有冰窖，只能忍一忍。”
“还有多久才能到东北？”沈千凌扭头看他。最近每天都在赶路，连睡觉也觉得床在颠，都快出幻觉了。
“快了。”秦少宇摸他的肚子，“千帆要率领军队，所以只能走大路，约莫还有一个月才能到长白山下。我带你抄小路，最快十天就能到。”
“有一阵子没见过大哥和叶大哥了。”沈千凌坐起来，“有点想。”
秦少宇道，“不准想。”
沈小受闻言怒，“这你也要管？”
“没错。”秦少宇将他抱到自己怀里，“只能想我一个。”
“你不讲道理！”沈千凌抗议。
秦少宇问，“道理是什么？”
沈千凌迅速道，“道理就是事物的规律，论点或者根据。”哲学妥妥高分。
秦少宇：…
难得见他男人这幅表情啊。沈千凌心情很好，伸手戳戳他，“叫我沈夫子。”
秦少宇这次倒是很爽快，“夫子。”
“今日的功课做完了吗？”沈千凌演上瘾。
秦少宇道，“没有。”
没做完作业难道不应该充满愧疚，为什么还满脸自豪。沈千凌刚准备训斥一下，就被惨烈压在了床上。
“夫子打算如何罚我？”秦少宇捏捏他的脸蛋。
咦咦，气氛貌似有点脱缰啊！沈小受迅速笑靥如花，“不然我们换个话题？”比如说讨论一下周珏。
“好，那我演夫子。”秦少宇拉开他的腰带，“凌儿没做完功课，要受罚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沈千凌泪流满面，这位少侠我赶路已经很累了，想好好睡一觉。
但是秦夫子显然不会停下，夏天原本穿得就少，三两把拽掉小裤头后，看着那白嫩翘的臀瓣，秦少宇心情很好，恶趣味的拍了一下。
沈千凌面红耳赤，拼命往被子里钻，嗷嗷抗议，“你家暴我！”
“你也可以打回来。”秦少宇虚压在他身上。
“我又打不过你！”沈小受悲愤。
秦少宇遗憾道，“那就没办法了。”
沈千凌：…
你还能再没诚意一点吗！
“乖。”秦少宇手在他身上乱摸，“叫两声听一下。”
沈千凌紧紧闭着嘴。
什么叫士可杀不可辱，小0号也是有尊严的。
秦少宇威胁，“不然打你屁股。”
沈千凌眼神坚定。
秦少宇将人一把捞起，单手压在了膝盖上。
不要啊！沈小受泪流满面挣扎，居然真的要打，还有没有人了。
秦少宇笑到胃疼，将人狠狠抱进怀里，“小猪。”
沈千凌怒掐他的耳朵。
秦少宇亲亲那小巧耳垂，轻声说情话给他。
沈千凌：…
秦少宇低笑，将他抱得更紧。
看着他的耳朵有些被自己捏红，沈千凌心里略内疚，趴在他肩头轻轻揉了揉，又凑过去舔舔。
要人命了啊…秦少宇深吸一口气，将人压在了身下。
“要轻一点。”沈千凌拽拽他的头发，乖巧到让人心疼，“明天还要赶路的。”
秦少宇低头，深深住他的唇瓣。
毛球在小窝里探出半个脑袋，仔细观察了一下当前状况，然后发自内心遗憾啾啾，叼着小宝石出去投奔沈千帆。
简直懂事到让人心碎。
十分早当家。
由于这个晚上稍微累了一些，所以第二天早上，沈千凌理所当然赖床，直到中午才爬起来。
“小猪。”秦少宇捏捏他的鼻头，“千帆还想着要跟你告别，结果等了半天也没见你醒。”
“三哥已经走了？”沈千凌吃惊。
秦少宇点头，“大军不比我们人少，赶路是要慢一些，一刻钟也浪费不得。”
“怎么也不叫醒我。”沈千凌穿衣服。
“千帆想叫，被我赶下去了。”秦少宇道，“谁都不许打扰你睡觉。”
沈千凌：…
少侠你会不会太凶了些，我们要和谐友爱。
“这城里的酱肉包子不错，你定然会喜欢。”秦少宇帮他系腰带，“这些天跟着大军赶路也累了，我们好好休息两天再走。”
“嗯。”沈千凌点头，坐在床边揉揉腰。
秦少宇似笑非笑。
沈千凌怒，“你这是什么表情！”
秦少宇正色道，“自然是心疼。”
“无聊！”沈千凌愤然拍开他，自己下楼去吃包子。
纨绔富家少爷没有做完功课，所以索把夫子嗯嗯掉什么的，他男人简直没救了！
“沈公子醒了呀。”小二很是情，赶忙替他放好板凳，又倒了一壶香茶。
“多谢。”沈千凌坐在椅子上，好奇往窗外看，“城里今天似乎很闹。”
“是啊。”小二道，“公子不知道吗？今天是菜刀门的大小姐比武招亲，好些个江湖门派都来了。”
“菜刀门？”沈千凌愣了一愣，这些年他也跟着秦少宇见过不少门派掌门，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不羁的门派名号。
就算叫砍刀门也好啊，起码霸气！
“是东北这边的一个帮派。”秦少宇坐到他身边，“不算大也不算小，掌门名叫李菜菜。”
“噗。”虽然很不厚道，但是实在忍不住，沈千凌笑了能有大半天。
李菜菜。
秦少宇继续道，“副掌门叫李小刀，是兄弟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