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小刀眉间拧了个疙瘩,“若是我偷的,大可以用五块假骨头瞒哄你,怎么可能写这些?再说你看字迹,是不是你大哥的?!”

薛北凡笑了,“你这丫头还真挺机灵。”

小刀送了个白眼给他,“我东西送到了,我不管了,后会无期!”说完就要往岸上蹦,却听身后薛北凡慢悠悠道,“你答应我大哥的事情还没办到呢,酬劳都拿了,可不能不认账。”

小刀脚步停住,“东西已经送到你手上了!”

“我大哥让你干什么来着?”薛北凡很欠揍地用小拇指掏掏耳朵,问小刀。

“带这个锦盒给你,再提醒你小心啊。”

“那我大哥说锦盒里的是什么?”

“锦盒里”小刀张嘴干嘎巴半天,暗暗跺脚——好个薛北海,敢骗本姑娘!

薛北凡凑近些,对小刀道,“我大哥让你带龙骨五图给我,可没让你带张白纸给我,既然纸上写了龙骨五图的所在,你当然要帮我去将图纸找来了,红纸宝伞可是无价之宝,这世上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买卖?呐,小美人。”

小刀一张脸涨的通红,刚想还嘴,薛北凡却接着说,“这样吧,我这人很好说话,不如我吃亏点,跟你一起去找?”

小刀郁闷,自己被讹上了!薛北海那个大乌龟,自己救了他一命,他却恩将仇报摆她一道。又回想起那日在北海派门口遇到的薛福,小刀可算明白了——从一开始就被算计了!

“那,大不了我把伞还给你。”小刀虽然不舍得,不过伞哪有小命重要,这五个地方都是龙潭虎穴,去不得!而且薛北凡这人油腔滑调心机又重,看他跟他哥默契的!跟他一起别哪天又被算计一把。

薛北凡看了看伞,“啧”一声,显得那么为难,“我薛家有规矩,送出去的东西就不能再要回来。再者说了,从北海派到这里至少半个月,你都用了那么久了,再还给人家怎么好意思?”

小刀知道自己算是入了黑店了,钻进薛北海的套里。想不到出师不利,刚入江湖原本以为得着把红纸宝伞大吉大利,没想到还没开始真正闯江湖就挨了一刀。

她娘总跟她说,“脸蛋越漂亮的男人越不能相信、武功越好的男人越不能相信、地位越高的男人越不能相信、嘴上越甜的男人越不能相信总之是男人都不要相信”,她可算深有体会了!

“呵呵。”薛北凡笑得人畜无害,伸手要搭小刀的肩膀,小刀赶紧闪开。她心说,既然你们玩阴的,本姑娘可不做待宰羔羊,现在就溜走不奉陪了,反正她的轻功江湖上应该没几人能追上。

“你可别想跑。”薛北凡察觉到小刀的意图,余光瞥见二楼上,郝金风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就提醒小刀,“若是让他知道你是颜如玉的女儿”

“你敢说!”小刀也不示弱,“你别忘了你是淫贼,他要抓你的!信不信我现在就喊非礼!”

薛北凡一挑眉,“你这算栽赃嫁祸啊,我可没动手!”

小刀磨牙,“栽赃嫁祸也比你们兄弟俩联手骗人强!”

薛北凡笑得爽朗,“反正这五个地方你是去定了,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小刀伸手捂住耳朵,深吸一口气就想喊非礼,薛北凡赶紧把她双手从耳朵上掰开,“喂,你来真的?”

小刀回瞪,“你看我敢不敢?!”

“好啊!”薛北凡挑衅一般挑挑眉,“那我就告诉中原武林所有人,大哥将龙骨五图交给你了!”

“呵”小刀一口凉气抽得太猛了,差点打起嗝来,伸手指着薛北凡的鼻子,“你个死淫贼,卑鄙无耻!”

“多谢夸奖。”薛北凡脸皮比城墙还厚,笑着对颜小刀拱手,“我们第一站去九珠龙潭吧?”

“不行啊!那地方去不得!”小刀蹦起来,像是真急了。

薛北凡意外,心说至于么?九珠龙潭又不是什么吓人的地方。

正想详细问问,就见郝金风冲过来,“薛北凡,你调戏王妃,害得她带孕投湖,一尸两命,跟我回去见官!”

薛北凡听了这话倒是愣了,良久,问一句,“哪个王妃?”

郝金风跳脚,“你调戏过不止一个?你”

话没说完,就见颜小刀瞅了个空,一脚踩了船栏杆往外跃出,跟只燕子似的一擦水面飞上岸去了。

“好轻功!”重华在船头看到了,不住赞叹。

薛北凡看了看凶巴巴的郝金风,又看了看上岸撒腿就跑的颜小刀,一笑,对重华说,“帮我招待捕快大人,我去追小美人。”说完,也一跃上岸,追小刀去了。

重华刚想问郝金风是要喝茶还是吃饭,就见那愣子又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游上岸追人去了。

第4章 【风月无忧】

颜小刀刚上岸,见薛北凡竟追来了,赶紧钻入小巷逃走。她是头一遭来杭州,跑了个慌不择路,穿街过巷,最后被堵进死胡同里了。

后头还听薛北凡咋呼,“小美人,淫贼抓你来了!”

小刀惊得头发都炸起来了,顾不得许多,从身后院墙翻了进去。

薛北凡瞧得清楚,挑着嘴角乐,“这叫自投罗网!”

院墙后别有洞天,假山荷塘、奇花异草,远处长长的门廊连接着红瓦白墙大廊柱的宅子,一趟趟都是红木门窗金漆的顶儿,够阔气的。

小刀找了个假山躲起来,却见薛北凡也上了墙头,正东张西望找她。

见他下了院墙,小刀赶紧猫腰钻门廊后头去,见一所宅子的窗户开着,赶紧翻进去关上窗。举目一看,屋中没人!

小刀可算松口气,就听到外头有脚步声响。

随即有人问,“薛公子,你找什么?”

小刀一愣——薛公子?莫非是认识的!还有这声音耳熟啊,在哪儿听过?

果然,就听薛北凡回答,“我找只小花猫。”

“小花猫?”

“是啊,在河边遇上的,扛着把红伞,还穿条花裙子。”薛北凡没正没经的,“一个没看住,叫她给跑了。”

颜小刀心说待会儿可别挨间屋子找起来,就赶紧钻到了屏风后面。

“啧啧,阿咪~”

外头,薛北凡像是引猫似的,边召唤,边往远处找去了。

小刀见时机正好刚想跑,门外那个脚步声却冲着门口来了,随着“咯吱”一声,门推开,有个人走了进来,关上门,到床边坐下。

小刀暗暗叫苦,只好屏气凝神尽量收紧气息别被人发现,边好奇地透着屏风间的缝隙往外看。一看 ,发现还认识的——是今早茶摊碰上那位,站在沈星海身后的面具黑衣姑娘!

那姑娘坐在床边,放下了手上的一个油纸包,一瓶药跟一卷纱布。

颜小刀算是明白了——自己误打误撞,跑进星海园来了。

那黑衣姑娘放下东西后,将面具摘了下来,宽衣,伸手摸自己的后背。

小刀赶紧瞧,吃了一大惊,美女!

她一激动,没憋住那口气,只见姑娘原本疲倦的脸上立刻闪过一丝杀气,抽出匕首朝着屏风射了过来。小刀赶紧一个就地滚躲开,到了屋子中间见那姑娘还要抽刀,连忙摆手,“是我是我!”

黑衣女子看着小刀,有些疑惑,显然也认出了她来。

小刀笑眯眯说,“我不是坏人,有人追我才逃进来躲一躲的。”

黑衣女子将衣服拉上去些,小刀见她手上有血,皱眉,“你受伤啦?”

黑衣女子没说话,眼中始终有警惕。

小刀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忍不住啧啧两声——瞧这姑娘,二十来岁,俏生生肤白发黑,说秀丽都有些对不住她,分明就是美貌!这么好看一张脸,用个面具挡住太糟蹋啦!还是说沈星海故意将她藏起来,以免被薛北凡之类的淫贼惦记?

小刀觉得她眼睛干净,似乎没什么心眼,走上两步,“你伤在背后啊?”

她还是没做声。

“我学过医术的,给你包扎吧,你自己都够不到。”说着,小刀就跑到床边,探头朝黑衣女子背后看。那应该是一处箭伤,伤在肩胛处、倒是不算严重。小刀脱了鞋爬上床去,盘腿坐在她身背后,“伤口都坏了,你怎么不找个郎中给看看啊?”

边说,边拿了她手边的药瓶子打开,一闻,皱眉头,“这个金疮药都坏了!”

黑衣姑娘回头看看小刀。

“不怕,我有好的金疮药。”小刀从腰包里摸出自家师父做的药膏来给她抹上,“这样连着擦两天就好了。”说着,将药膏塞进黑衣姑娘手里,拿纱布帮她包扎。

处理完了伤口,两人对坐大眼瞪小眼,黑衣女子似乎有些尴尬。

小刀下床的时候,不小心压到了那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是个被压扁的干馒头。

黑衣姑娘穿好衣服后,就拿着馒头坐在桌边吃起来,就这凉茶,面具始终放在手边,像是随时要戴。

小刀试探地问了句,“沈星海克扣你工钱啊?”

“咳咳”姑娘被水呛着了,捶胸口,终于开口,“少主对我很好。”

小刀刚刚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见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少,“那你自虐?”

黑衣姑娘给小刀也倒了杯水,觉得这姑娘真活泼。

小刀捧着茶杯翘着嘴角,“我叫颜小刀,你呢?”

“楼晓月。”

“好听。”

小刀的夸奖似乎让楼晓月有些不好意思,她又瞧瞧小刀,“谁在追你?”

“我告诉你,你不好出卖我啊。”小刀趴在桌上无精打采,“我可倒霉了!”

黑衣姑娘很认真地点头。

“薛北凡那个大淫贼!”

小刀话刚出口,就听门口薛北凡的声音传来,“我是大淫贼,你是小淫贼!”

小刀蹦了起来,楼晓月一指屏风后面,小刀赶紧藏进去。

楼晓月走到门口开门,薛北凡果然站在那儿,也不知道停了多久。他往里头张望,“那丫头呢?”

“没人。”楼晓月回答。

薛北凡乐了,“有吧?没人的话,小花猫得有一只。”

“也没。”楼晓月回答直来直去,似乎不会拐弯。

“我刚刚明明听到她在里头说话。”

“证据。”

薛北凡张了张嘴,指指自己的耳朵,“我听到了。”

楼晓月依然一板一眼,“口说无凭。”

薛北凡张着嘴,一时显得没辙,他嬉皮笑脸对眼前死板的楼晓月可没用。

小刀扒着屏风乐,解气!

楼晓月把着门不让薛北凡进来。

正这时候,沈星海从院子外走了进来。到切近,就见楼晓月没戴面具,衣服也只是随意地一扣。

沈星海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薛北凡瞟见他神色,忽然拖了个怪调子说,“啊,楼姑娘平日戴着面具,想不到原来长这么漂亮。”

楼晓月才想起来自己忘记戴面具了,跑回去拿,薛北凡趁机就往屋里走。

晓月伸手拦住,不让他靠近屏风。

“放肆!”沈星海面露不悦,“薛兄是我的客人,你这是什么态度?”

楼晓月低下头,但刚刚跟小刀说好了,不能让她被发现,于是也没把手收回来。

沈星海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小刀在屏风后面看得清楚,心里冒火,薛北凡那个小人!

薛北凡也没想到会连累楼晓月挨骂,有些过意不去,刚想劝两句,就听屏风后面

“薛北凡!”颜小刀气势汹汹走出来,到了晓月身边,瞧瞧沈星海又瞧瞧薛北凡,“她受伤了都没人包扎,中午只吃一个馒头就凉水,你们两个大男人欺负她个姑娘有意思么?!”

小刀一句话,把沈星海和薛北凡都说愣了。

楼晓月轻轻拽了拽小刀的袖子,小声说,“不得对少主无礼。”

小刀无语,楼晓月莫不是有什么把柄在沈星海手上?那么听话呢?

“少爷。”

正这会儿,一个小厮跑来禀报沈星海,“金牌神捕郝金风在外面求见。”

沈星海回过神来,对薛北凡说,“我去拖住他,你找个地方避一避。”

薛北凡点头。

沈星海又看了眼楼晓月,还有桌上的油纸包和金疮药,眼中似乎闪过些什么,是怜惜或是不悦?反正楼晓月是低着头没看到,小刀倒是看出了点端倪。

楼晓月要戴上面具跟着去。

沈星海却低沉着声音说,“今天不用你跟,伤养好了再说。”

说完,走了。

楼晓月拿着面具发呆。

薛北凡见颜小刀跟看蟑螂似的看自己,也有些讪讪,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故意的。”

小刀哼哼一声,上去拉晓月,“咱们出去吃饭吧?”

“不如我请客”薛北凡赶紧插上一句,“当给晓月姑娘赔罪。”

小刀斜睨了他一眼,小声在晓月耳边说,“晓月,这个人是个淫贼,调戏人家大肚子,害得人跳河一尸两命!”

晓月惊讶地看着薛北凡,那眼神,小刀说的她都相信!

“我没”薛北凡没来得及解释,小刀已经拉着晓月走了。

薛北凡叹气,跟上,准备帮两人付账去。

出门没走几步,薛北凡往两人身边凑了凑,“小刀啊”

“别叫那么亲,跟你又不熟。”

“小刀,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小刀刚刚一时冲动想给晓月出气,这会儿想起正经事来了,糟糕!

“九珠龙潭离这里最近,明天起程怎么样?”

“不去!”小刀躲到晓月身后,“我不跟淫贼一起出门的,危险!”

“喂。”薛北凡气不过,“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调戏有夫之妇?别冤枉我啊。”

“郝金风说得有板有眼。”

“会不会是误会?”

一直不说话的楼晓月忽然插了一句,“薛公子不像是好色之人。”

“呐!”薛北凡连连点头,“还是晓月姑娘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