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奈地钻进被子里,贺雨苔捅捅她,说:“熄灯啊!”

蓝小翅拿脚踹她:“熄什么灯!”

贺雨苔说:“我们都要睡了,当然要熄灯啊!不然这样点着多浪费啊!”

蓝小翅傻了:“什么?我说你们仙心阁也太抠门了吧!”

贺雨苔偷着乐,蓝小翅熄了蜡烛,两个人的被窝特别温暖,但真是不习惯,耳边是别人的呼吸,让她很难入睡。

贺雨苔又何尝不是?长夜漫漫,既然睡不着,就不如说说话。贺雨苔对羽族还是好奇的,问:“你们羽人为什么男人会长翅膀啊?”

蓝小翅说:“不知道啊,生下来就这样了啊。”

贺雨苔不甘心:“你身为羽族大小姐,难道从来没有了解过羽人的历史吗?”

蓝小翅说:“了解历史,有病吧!万一历史是我们祖宗对鸟干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然后有了我们这个种族,尴不尴尬?”

贺雨苔绝倒,蓝小翅说:“你怎么一个人在仙心阁?你父母呢?”

贺雨苔沉默,然后说:“他们死了。”

蓝小翅问:“怎么死的?”

贺雨苔说:“方壶拥翠的毒荆棘三年疯长一次,需要大量工人割除。可是割除的工人无不全身浮肿,多的是人死于非命。那一年毒荆棘特别茂盛,蓝翡到处抓普通人当奴隶运到方壶拥翠,我爹我娘跟同门师兄弟一起解救奴隶,被郁罗杀了。”

蓝小翅说:“喔。”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沉默,贺雨苔却突然又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蓝小翅说:“嘎?”

贺雨苔说:“谈谦华的事,你为什么要帮我?”

蓝小翅一提就生气,说:“因为他带了两坛好酒,却不给我啊!”

贺雨苔说:“不会是真的吧?”靠,亏我还以为你人性未泯!怒了,不聊了,一翻身把蓝小翅晾在背后。

蓝小翅说:“难道不对吗?嗯?论美貌!论智慧!论武功,我还点比你差?他居然对你下功夫,无视我!身为好色之徒,有眼无珠!死去!”

贺雨苔气得:“你……你简直……”

正想不出措词,突然面前的墙轰地一声,穿了个洞。然后一剑斜来,嘶地一声,帷帐破碎。一个人收势不及,从洞里扑出来,猛地压在贺雨苔身上。

贺雨苔的脑子完全罢工了,呆若木鸡。她身上,木香衣也有点发愣——这是什么东西?咦,香喷喷的、软绵绵的。伸手进去一摸,肉嘟嘟的,又暖又滑。

等到蓝小翅把蜡烛点燃,而贺雨苔也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用实际行动破解了木香衣的疑惑——她一个耳光似有千钧之力,啪地一声将木香衣扇回了隔壁。

……

隔壁,柳风巢开门进来也愣住——蓝小翅身上仅着月白色的小衣,上面绣了几个小莲蓬,系带都是碧色的。

受惊而起,她发丝略显凌乱,然而却衬得那脸越发小了,腮边红霞艳压桃花,鲜嫩的肌肤晶莹剔透犹胜美玉。

柳风巢只觉得一瞬间心脏狂跳,然后转身,啪地一声摔上了门。

再回到房里,两个人也无心打架了。柳风巢看了一眼木香衣高肿的右脸,冷哂:“该!”

木香衣呸地一声,一口血水和着半颗碎牙吐他脸上。柳风巢大怒,天下归仁又杆上了邪钩阴藤。

那边打着,蓝小翅穿好衣服,从洞里探出头去,问:“你俩干嘛啊!还睡不睡了!”

柳风巢怒道:“恶贼胆敢轻薄我师妹,不给你点厉害,你就不知道仙心阁的规矩!”

木香衣说:“要打就来啊,仙心阁算什么东西!”

蓝小翅说:“柳风巢,你刚刚是不是也算轻薄我啊?你们仙心阁的规矩,夜半三更擅闯师妹房间,欲行非礼,该当何罪?”

柳风巢手中天下归仁一顿,差点被木香衣的邪钩阴藤扫中。他说:“我……我并非有意!”手中的剑却慢了。

木香衣怒道:“你扰他心神!”

蓝小翅说:“木香衣你是不是想死!”

木香衣把兵器一收,柳风巢战意全失,他不想打了。

然后贺雨苔裹着被子,方才被木香衣那么一摸,真是越想越气——这些登徒子,怎么一个二个尽占她的便宜!

本来都要哭了,想起方才蓝小翅那句“他身为好色之徒,有眼无珠”,不知道为什么,又哭不出来了。

四个人一齐望着这个大洞,沉默。半晌,柳风巢问:“这个……是要砌上吗?”

蓝小翅瞪他——你问我?

一群幼齿,谁知道这个!

温谜刚回到院里,沐浴之中就听见这边闹腾得厉害。知道几个孩子小,打打闹闹也是有的。但他相信柳风巢和贺雨苔都是稳重的孩子,出不了什么事。是以一直没有理会。

直到最后声响确实太大了,他终于过来了:“风巢、雨苔!”

屋子里四个家伙通过一个破墙洞互相打量,不知所措。柳风巢和贺雨苔都慌了,这要是让师父看见,肯定要责骂的!

最后只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放下床帷,掩去两床碎石尘灰。

柳风巢和木香衣开门快,蓝小翅跟贺雨苔随后也把房门打开。温谜见四个人都无恙,就是木香衣捂着右脸。

温谜语气倒是缓和下来:“深更半夜,好生睡觉,不得胡闹!”

柳风巢说:“是,师父。”

温谜又叮嘱他:“你是大师兄,四人之中也以你最为年长,当行教导之责,不得妄为。”

柳风巢说:“是。”

温谜转身离开,四个人各回房间。

贺雨苔已经要疯了:“你们!这还让人怎么睡!”怕温谜听见,压低了声音。柳风巢和木香衣看了对方一眼,有啥办法,默默地扫灰呗。

动静太大怕温谜听见,只得轻手轻脚地把床上的被褥卷起来,包裹着碎石灰尘拿出去倒掉。床帷被褥也是不能用了。贺雨苔找了新的过来换上。又丢了一套通过破墙洞扔在柳风巢、木香衣二人的床上。

柳风巢和木香衣哪里会换这个,两个少爷面对着花里忽哨的床单被褥、床帷,整个傻掉了。

蓝小翅在旁边笑,虽然她也不会,但雨苔会啊!不一会儿,已经把床理得整整齐齐了。再喷点花露香水,二人重新躺进了香喷喷的被窝。

柳风巢看了一眼木香衣——你会弄对不对?你从小没娘,不可能不会做这种事是不是?

木香衣也在看柳风巢——你是仙心阁阁主首徒,一定会铺床叠被对不对?你们仙心阁不是一向博闻广识嘛?

相对而望,脉脉无言。终于两个人认命了。木香衣拿起一块床帷,左右比划:“这个是套在床上的。”但是从哪下手呢……

被窝里,贺雨苔和蓝小翅捂着嘴偷乐。一直到后半夜,终于那边二人也睡下了。经这么一折腾,再顾不上别的,沾枕就着。

贺雨苔闭着眼睛,但是哪有睡意?她和两个大男人正隔着一个破墙洞睡觉呢!

两个男人倒是酣声均匀,模糊的光亮中,破墙洞里隐约可见一截胳膊。贺雨苔伸出手去,用力一拧。大仇已报,顿觉神清气爽!

破墙洞里,木香衣默默地收回胳膊。没叫出声。

怨恨?不,没有怨恨。庆幸睡在这边的是贺雨苔吧,要是蓝小翅,他敢睡?

唉,不过女孩摸起来的手感原来是这样的,真是……真是……

他搜索自己对于女孩所有的词汇量,勉强找出两个字形容。真是美好啊。破墙洞另一边,被子里的丫头在笑呢。

他转过身,捅捅身边的柳风巢,传音入密:“你说我再让她打一巴掌,她能让我再摸一下不?”

柳风巢平生第一次听到如此不要脸的要求,伸手就是一拳。木香衣当即还击,二人在皱巴巴的床上扭打成团,你来我往,打到天亮。

第19章 改邪归正

第二天,四个人老早就起了床,睡不惯。

柳风巢和贺雨苔去向温谜请安,柳风巢会亲自侍服师父起床。端点净面水、拿点漱口青盐什么的。

木香衣青了一只眼睛,恨恨道:“你说他老干这些侍候人的活,怎么能不会铺床叠被呢?”

蓝小翅说:“他就是做做样子,你还真以为温谜身边没人侍候啊?”看了一眼木香衣,嘶了一声:“我说不就同床共枕嘛,你怎么被打得猪头一样?”

木香衣恼怒:“你以为他比我好?哼!”

所以温谜就见自己的大弟子嘴角肿着、下巴紫着。柳风巢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他。他叹了一口气,说:“今天别去练功场了,有其他任务给你。”

柳风巢不用想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但他还是顺从地道:“是。”

温谜招招手,把另外三个小家伙也叫过来,说:“吃过早饭,你们跟大师兄一起出去,一切事宜,听从大师兄吩咐。”

蓝小翅把头歪来歪去,东张西望:“大师兄?谁?”

温谜摸摸她的头,温和地说:“小翅,尤其是你,一定要乖乖的听话。爹要根据你的表现,决定什么时候给木香衣服用解药的。”

蓝小翅瞪他:“卑鄙!”

木香衣接了句:“无耻!”

柳风巢和贺雨苔都对他怒目而视,温谜倒是不介意,说:“好了,先吃饭吧。”

几个人坐下,柳风巢等人习惯是等温谜先动筷子才跟着吃东西。蓝小翅没那么多顾忌,拿起筷子就挟了一个红枣奶香饼,放到木香衣碟子里。

贺雨苔对木香衣没有好脸色,如今见二人不等温谜就开吃,更是恼怒,问:“你没长手吗?”吃饭都要别人挟到碗里,哼!

木香衣却出乎意料,没有对她杀气腾腾,只是冲她举了举双手,说:“长了。”这么大一双,你看不见?

贺雨苔气炸,温谜说:“好了,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贺雨苔有些委屈,倒是蓝小翅盯着木香衣看:“咦,你今天心情很好呀。”居然没有喊打喊杀。

木香衣说:“是啊,想到一会儿要吃你亲爹特别为我而制的独门剧毒,我真是心情不错。”

蓝小翅安慰:“别这样,如果这样想难受的话,你就想想温阁主特别为你而制的独门解药吧。是不是更为有心啊?”

温谜喷笑。

饭桌上有了几个孩子,突然就热闹起来。虽然东呛一句西呛一句,但是食物却消失得很快。不大一会儿,一桌早饭被抢食一空。

蓝小翅被柳风巢抢走了最后一个奶香饼,怒道:“喂!这哪里像是吃早饭,根本就是个猪食槽!”

温谜用筷子敲了敲她的头,然后拿出一本暗黄色的册子,递给柳风巢,说:“今天的任务。完成再回来。”看了蓝小翅一眼,说:“云采真今天的空心丸配得有点仓促,木香衣距离毒发身亡只有十二个时辰,但是从第十个时辰开始,会出现一点异状。要快点赶回来,不然爹会想你的。”

蓝小翅很想问候他娘,但想想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外婆,还是算了。

柳风巢翻开册子,里面第一件事,是要求四个人联手救一个人性命,并留下名号。

蓝小翅简直是头大如斗:“什么啊!这青天白日的,我们去哪里救谁的性命?”

柳风巢说:“师父的意思,是要我们路见不平,随意救一个身处危险之中的人。”

蓝小翅说:“鬼知道哪里有这种人!”

柳风巢说:“师父的命令,我只能照实执行。你有时间在这里报怨,还不如赶紧寻找。过了时辰,毒发的可不是我们。”

蓝小翅看了一眼木香衣,说:“急什么,毒发的也不是我啊!”话虽如此,却还是赶紧找人了。

太极垂光之外就是连州城,城里一如往常。蓝小翅找得发火,随意从小摊上拿了一个糖葫芦。小贩赶紧道:“哎,姑娘,您还没给钱呢!”

身后木香衣手伸向腰间兵器,目光有些凶狠,小贩登时一声不敢吭了。

蓝小翅啃了一粒山楂在嘴里,柳风巢气得:“你们俩!一个羽族大小姐,一个蓝翡的嫡传弟子,你们还要不要点脸!抢个糖葫芦!!”

蓝小翅说:“别生气嘛,我这不是钱都让温阁主给搜去了嘛。再说了,勿以恶小而不为啊!”

柳风巢从腰里掏出五个钱,付给身后卖糖葫芦的小贩。小贩一见他腰中仙心阁的玉佩,立刻道:“少侠,一个糖葫芦,算了算了。”

柳风巢说:“小本营生,本就不易,应该的,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