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瓷摸了摸背上,血已经沁透了薄衫。他伸手把迦月的哑穴也封住,然后二话不说,隔着衣服就对她一通狂挠。迦月痛却叫不出声,一时之间,真是惊呆了——我是女孩啊,你真要这么计较,你是不是男人啊!!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微生瓷把她也挠得一身血印子,连脸上也没放过。

他正挠着,身后温谜怒道:“小瓷!!你在干什么?!”

微生瓷回过头来,见温谜眼中怒火熊熊——废话了,当时他衣衫不整,“抱”着迦月,一通乱“摸”。温谜在他身后的角度,能看到什么?!

微生瓷不理他,也不想挠了——小翅膀还饿着呢。他转身要走,但是温谜这一声吼,已经把其他人都招了过来,大家还以为暗族趁夜前来偷袭了呢。

此时一见这场景,顿时鸦雀无声。

温谜几步上前,解开迦月的穴道。迦月那叫一个惨,一身“伤痕”,连脸上都有一长道血痕。她哭得声嘶力竭,温谜沉下脸来:“小瓷!你做了什么?!”

微生瓷还没说话,身后微生歧已经过来,看见迦月,又看看微生瓷,他怒道:“温谜!你怎么不问那个妖女对我儿子做了什么?!岂有此理!”

微生瓷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蓝小翅的营帐,明显不想吵着她。

迦月手捂着脸上的伤痕,眼泪浸过,每一个被晒伤的毛孔都剧痛起来。她心中愤恨难言,正好此时,看见蓝小翅朝这边走来。

明明是深夜,她却穿着一件紫绡翠纹裙,外面随意披了件孔雀蓝的羽缎披风。凉风习习,她神色慵懒,步态如柳,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迦月咬咬牙,大声喊:“温阁主,微生瓷意图强暴我!你要为我作主啊!”

此时,迦隐也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睁眼看见迦月不在,他赶紧出来,这时候听到这句话,顿时大怒,不顾身上伤势,一招披荆斩棘,向微生瓷攻来。

但他到底受了伤,行动不变,温谜轻易将他隔开。迦隐双目通红:“温阁主,我相信你乃仁义领袖,在场诸位也都是白道大侠,我妹妹并未做过什么恶事,岂能遭此非议!”

微生歧看见蓝小翅过来,知道不好,赶紧怒道:“胡言乱语!小瓷岂会做出这样的事?”他还真是不敢质问微生瓷,微生瓷跟这个丫头,好像真是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微生歧心里气愤,又忍不住叹气,逆子,你这是干的什么事!

蓝小翅闲庭信步地踱过来,先是看见微生瓷身上的血痕。她皱了皱眉头:“这是怎么啦?才出来一小会儿,怎么就弄成这样。”

微生瓷低下头,还是把蓝小翅吵起来了,他说:“我去给你拿吃的。”

旁边迦月眼睛都红了,那个在她面前总是面无表情的男人,在蓝小翅面前,就连眼睛里的光都是柔软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衔恨,说:“微生瓷,你休想就这么离开!你还我清白!”

微生歧干咳了一声,第一次觉得心虚了,毕竟这个世道,女子还是大多视贞洁如性命的。人家女儿家家的这么说,要说自己儿子丝毫没有过错,那可真是说不过去。

蓝小翅这才仔细打量迦月,说:“哟,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呢?挠得跟花猫似的。”

微生瓷不说话,虽然生气,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是男人。在他爹的教育中,男人是不应该跟自己妻子诉苦的。他不说话,旁边温谜只好说:“小瓷,迦月身上的伤是不是你造成的?你为什么要封住她的穴道?我来之时,你在做什么?”

微生瓷不理他,蓝小翅伸手抬起微生瓷的下巴,看见他脖子上的伤口,血都流进衣领里去了。她说:“怎么伤成这样?”

微生瓷别开脸,轻声说:“我没事。”

蓝小翅说:“那我问你话,你照实回答我,好不好?”

微生瓷点点头,蓝小翅说:“你说出来帮我拿吃的,是不是出来之后就看见迦月了?”

微生瓷点头,蓝小翅问话的方式,总是让他舒适。他不喜欢需要长篇累叙去表达的问题。蓝小翅问:“当时她想逃跑吗?”

微生瓷说:“她躲在墙角,我抓她,她挠我,出血了,我就挠她。”

蓝小翅说:“嗯。”一转头对微生歧说:“爹,你先帮小瓷上药。”

微生歧答应一声,觉得自己儿子表述得真是清楚啊,就是有点不长脸。你跟一丫头挠来挠去,不丢人?所以这时候已经狠狠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旁边有人道:“羽尊,您的夫君会不会是妻子怀孕,一时见到小姑娘,顿时色心啊?微生世家的武功,能让一个暗族小姑娘挠到?太令人不解了吧?”

蓝小翅还没说话,微生歧一眼扫过去,那人瞬间住嘴,往后退到墙根里去。微生歧咬牙切齿,蓝小翅倒是平静,问:“迦月,你深更半夜,为什么离开房间?”

迦月怒道:“我……我内急,不行吗?!难道我从房间里出来,就应该受他凌辱吗?”

蓝小翅说:“你现在身份是囚犯,门外有仙心阁弟子把守。而他们对你的离开毫不知情,还说不是逃走?”

迦月气急,说:“我逃走又怎么样?微生瓷非礼我,你口口声声偏帮他,难道我身上的伤痕,是作假的吗?你只要查看我身上的伤是不是跟他的指甲相符,真相不就大白了吗?”

身后诸门派掌门,早有那些个看不顺眼羽族的,当下道:“对啊,如果她身上的伤真是微生瓷造成的,不就可以证明微生瓷真的对她欲行不轨了吗?”

温谜脸上有些不好看,这女婿可真是给他露脸啊!他一直不开口,正是因为这些伤肯定是微生瓷所为啊。如果真要一验,到时候可怎么说?

处理女婿吧,伤女儿的心——蓝小翅可还心怀有孕呢。万一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是好?

不处置吧,这众目睽睽之下,迦月又一口咬定微生瓷欲行奸淫之事。这可真是左右为难。

蓝小翅抬眼看了一眼说话的人,见是崆雨岛岛主,她微笑,说:“崆雨岛主说得是,是应该验验伤口。迦月,我这派人去找云采真,验我夫君身上的伤口,如果确定他身上的伤确实系你所为,你身为囚犯,私自逃跑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对我的夫君欲行不轨,别怪我手下无情!”

诸人全部惊呆——你这是打算验谁的伤口啊!!

蓝小翅也不管这些人了,丢下他们回到营帐,微生瓷脱了衣衫坐在床上,身上全是血道子,有深有浅,但是对他来说,只要见了血就是麻烦事。

蓝小翅走过去,啪地一下子拍在微生瓷头上。微生瓷吃了这一记打,顿时一脸郁闷。蓝小翅说:“涨能耐了你,大晚上你去挠一个姑娘?!还封住穴道挠人家,你就不能要点脸?!”

瓷少爷气道:“她先挠我!”

蓝小翅啪地一声又打了一记:“那我打你,你怎么不也跳起来打我呢?!”

微生瓷说:“我……我不会打你的。我不应该这样做吗?你不要生气,我以后不挠她了。”

微生歧气得:“够了,他是你丈夫,你这是训孙子呢!”妈的,这真是,夫纲何存!

蓝小翅说:“我能不气吗?!我一想到你的手居然碰过别的女人,我就恨不得把它给剁了!然后再把那个女人也剁成渣渣!”

微生歧无语——敢情你这是吃醋呢?!蓝小翅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他不由得道:“肚子里还有小的呢,转什么转,坐下!”

蓝小翅说:“我坐得住吗!我在屋子里坐一小会儿,头上就差点绿了!”

微生歧气得,好半天说不出话,只得瞪了她一眼。然后又有些好笑,见她真是生气,说:“那你方才何必替小瓷说话,直接交给你亲爹给他来个天降正义不就行了?”

蓝小翅说:“呸!我的夫君,要训也只能是我自己训。谁他妈敢来帮我教训,我弄死他!”

微生歧有些好笑,心里却特别满意,就是,这才是我儿媳妇儿,好样的。再看一眼儿子,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这一嫌弃,下手可就重了。微生瓷嘶了一声,蓝小翅赶紧过去:“很痛吗?妈的这个迦月,简直不是个东西。我看是烤得还不够,明天我就点香脆菇就把她生吃了!”说着话呼呼地吹了几下伤口,看见微生歧动作粗暴,伸手把他赶开:“让开让开,粗手粗脚的。”

微生歧哼了一声,把药搁下,给她誊出地儿来。

蓝小翅小心地把伤口清理干净,然后拿了药一层一层地涂抹,血珠不停地沁出来,伤口又多又长,她倒是不厌其烦,不停地换药。微生瓷去接她手里的药瓶,说:“我来,小翅膀会累的。”

微生歧愤愤不平地想——他妈的怎么没见你心疼过老子?

蓝小翅柔声说:“不会的,有瓷少爷陪在身边,我怎么会累呢。”

微生歧一身鸡皮疙瘩全部掉下来,转头要出去,关上门的时候,看见里面小夫妻两个你瞧我、我瞧你,面如苹果,简直蜜里调油一样。于是少年成名、独步武林的绝世高手,心中也涌起一丝温情、一丝感伤。

第83章 巨型蘑菇

第二天,天还没亮,温谜就来到蓝小翅的房间里。微生瓷的伤在白净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目。蓝小翅正忙着上药,一条伤口要热薰冰敷折腾半个时辰。她可真是累得够呛。

微生瓷几次要自己来,都被她拒绝了——别人上药都这么吃力,自己来就更辛苦了。而且微生瓷处理自己的伤口是最不靠谱的,别草草薰敷一下,回头还流血。

此时温谜看见了,坐在床边,说:“我来。”

蓝小翅喔了一声,随手就把药瓶递过去。微生瓷皱皱眉,不太乐意,但是他也叫温谜爹,基于微生歧这个爹的影响,他对所有的爹都不太敢叫板。所以他忍住了不适。

温谜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说:“迦月的事,我已经让迦隐劝慰,她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微生瓷说:“我不怕她。”

温谜无语——你当然不怕她,你把人家挠得!他语重心长地说:“小瓷,他是女孩,你要让着她一些。男人应该胸怀大度,些许小事,不要计较。”

微生瓷有些困惑,问蓝小翅:“是吗?”

蓝小翅说:“就是,你挠她干什么,就不能干脆利落地一掌打死吗?”

温谜终于忍不住瞪了自己宝贝女儿一眼,看看女婿的伤势,对那迦月也终于开始有了一丝恶感。他说:“别听她胡说,小瓷,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躲开她就行了。”

微生瓷说:“哦。”

蓝小翅说:“少来,以后她要再敢欺负你,你就把她手脚打断,反正云采真也能接上。我跟你说,男人是不该欺负女人,但谁也没义务无条件忍让谁。仗着性别行凶逞恶的,不论男女都是垃圾。别学那些自命清高的仁义大侠,一辈子在女人手里吃亏。”

温谜终于哭笑不得了,半天说:“本来是想来给你换换手,看来你也不累。”他安抚住胡搅蛮缠的迦月,知道微生瓷的伤处理起来麻烦,始终还是担心蓝小翅太过劳累,这才过来看看。

蓝小翅闻言立刻说:“谁说我不累?我这就睡下了。”说完一掀被子躺进去。

温谜无奈地摇摇头,这宝贝。

蓝小翅人是躺下了,心还没歇着,问:“我娘怎么样了?”

温谜温和地说:“我去看过,云采真已经为她包扎了伤口。青琐外柔内刚,你不用担心。”

蓝小翅裹着被子侧身过来,一脸好奇:“你还喜不喜欢我娘?”

温谜被一句无头无脑的话这么一堵,脸色也有些尴尬起来,说:“别胡说。”

蓝小翅说:“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慕流苏现在被困落日城,很可能已经服下长生泉,不得不听命于迦夜。他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谁也怪不了你,到时候……”

话没说完,温谜沉下脸来:“小翅!你以往说这话,我可以当你年幼无知、童言无忌!但是现在你已经是羽尊,方壶拥翠之主。你是一个种族的领袖。说话还可以这般口无遮拦,没轻没重吗?”

他很少这样疾言厉色,蓝小翅还没说话,瓷少爷先不高兴了,他说:“你干吗吼我家小翅膀?!”

哟,还知道护妻。温谜又气又乐,深吸一口气,语声缓和,态度却非常坚决:“小翅,我和你娘分开,确实是我的不是。慕流苏这个人,虽然身在朝堂,难免有他的立场。但是他对青琐一往情深,我若此时因为一己之私而置他于死地,那我温谜岂不成了大奸大恶之徒?”

蓝小翅说:“明明想要追回的东西,或者说有办法追回的东西,还要拼命送到别人手上,不会很憋屈吗?”

即使出着这样邪恶的主意,她目光还是纯真无比,像个纯洁的天使宝宝。温谜耐心地道:“人这一世,想要求取的东西很多,亲情、友情、爱情,权力、财富、威望,但是小翅,一个人行事总要有自己的原则。并不是所有人一出生就是坏人,只是在追求己身欲望的途中,一点一点丧失了本心而已。”

蓝小翅说:“好吧。”想了想,还是问:“对付落日城,你们有对策了吗?”

温谜说:“我绘制了落日城的地图,但是如果迦隐不肯帮忙,恐怕还是没有多大把握。”

蓝小翅说:“我觉得吧,迦夜似乎已经不再信任迦隐。他知道的还不如连镜知道得多。但是如果你真的要管这件事,就真的要抓紧时间了。连镜现在受伤了,一旦他恢复过来,更加困难重重。”

温谜意外:“我听闻九微山下的弟子传报,说连镜攻上九微山,被步寒蝉率领所有弟子齐力反击,下山时似乎中了毒。”

蓝小翅说:“中毒吗?哈哈,应该是受伤吧?”

温谜看着她的神色,说:“九微山从来不用毒。”

蓝小翅打了个哈欠,说:“我困了,我先睡了啊。”

温谜沉默。过了一会儿,蓝小翅发出轻微的酣声——还真是睡了。微生瓷跟温谜大眼瞪小眼,翁婿二人相对无话。

次日傍晚,温谜也觉得事不宜迟,带领所有江湖同道攻入落日城。

蓝小翅在城外观瞧,微生歧问:“我们不进去?”

蓝小翅斜睨了他一眼,说:“微生世家不是不涉江湖事嘛?”

微生歧迟疑了一下,说:“话虽如此,但是温谜此人,毕竟还算是公正,如果他死在落日城中,是江湖一大损失。”看看仙心阁门下,个个跟他一样,三观笔直。他想了想,终究还是说:“江湖不是次次都有这样的运气……”能碰到一个因公忘私的傻子来当首领。后面的话没说。

蓝小翅说:“温阁主没那么傻的,他搞这么声势浩大,只是想试探一下迦夜现在到底是什么实力。否则他不会忘记向你求助的。”

微生歧问:“真的?”

蓝小翅说:“当然是真的啊,你看这个阵势,根本就很保守很有利撤退的。”

微生歧顿时一脸怒色:“这个虚伪小人!”

蓝小翅:“……”

温谜确实只是试探,如果人不找多一点,声势不浩大一点,怎么能让迦夜拿出他的真正实力?

他与柳冰岩、化成雨、冯蛟等人行走在前,浩浩荡荡一波人冲进落日城。可是这时候的落日城,跟上次所见,已经有很大不同。柳冰岩吃惊地指了指地里种植的蘑菇,说:“我记得上次来,这些蘑菇没有这么高啊!”

可不是,上次他们进入落日城时,这里的蘑菇不过才多大一个?现在却足有半人高,而且颜色白得过了份。阳光照在上面,它们比太阳刺目。

温谜抽出宝剑上善若水,一刀砍过去,只见蘑菇折断,喷出一股子奶白的浓浆。然后四周都充满甜香。温谜神色严肃:“迦夜用长生泉培育了这里的蘑菇,大家小心。”

诸人都躲着那蘑菇走,然而越走,越觉得头上光线渐暗。有人轻声说:“我记得落日城有一个时辰的日照,这么快就一个时辰了?”

温谜一直在注意周围的动静,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头,然后面色一沉,说:“这里的树,比以前更茂盛了。”

大家抬起头,果然看见头顶几乎已经被树叶遮蔽,那树吸收阳光有奇效,日光穿过它们,只剩下一层淡淡的微光。诸人如同行走在长满蘑菇的森林之中。不一会儿,有人闷哼一声,温谜立刻回头:“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