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床帷帐,床内的热气和着奇妙的汗味涌出来,相当好闻。听说最好闻的香味就是情人的体味,看来是真的。

  她饥渴的深呼吸,轻手轻脚的爬到床榻深处——这古人的床榻,实在很适合用来妖精打架,床帐一放下来,气氛一下子就出来了。

  这人躺在床上时,很占地方。手脚长,人睡得霸道,骨头和肌肉都很硬,她爬到他身上去,他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把她裹了进去,没头没脑的亲下来。

  很好,再运动一次吧。

  这回是她精神百倍了。在起床干活前,再享受一回。

  之后她小睡了一觉,再睁眼时天就亮了,她的精神仍然很足,下床时已经想到了一会儿要做什么。

  她走到外面,宫女们都笑嘻嘻的围上来,替她裹上衣服,把她的头发挽起来,穿上鞋,扶着她去更衣洗漱用饭。

  到了隔壁,宫女们一边服侍她,一边七嘴八舌的问她。

  “公主,将军厉不厉害?”

  她笑着点头:“厉害。”

  宫女们一阵娇笑。

  “我就说将军很厉害!看他走路就知道了!”

  “公主,将军的胸好不好枕?胳膊有没有力?”

  姜姬都笑着点评:“他的胸硬梆梆的,胳膊也枕得不舒服。最好枕的是大腿。”

  宫女们嘻笑着替她装扮好了,她才发现这些宫女替她穿戴了许多首饰,还描了眉,点了唇妆。

  有的宫女羡慕道:“公主的情人只这一个,就敌我们十个。”

  姜姬笑道:“是啊,所以我只要他一个就够了。”

  其他的宫女也纷纷抱怨或炫耀起自己的情人来。“我的那个人上了床只有三分力,也不知怎么长得那么大的个子!”

  “我家的爱用嘴,我最爱他的舌头。”

  “将军能在床上八天,我的爱人上次回来也在我的床上待了八天!”

  宫女们的爱人很多,有侍卫,有侍人,也有姜旦那边的士子与公卿。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她这边的宫女比别处的更“风流”些,追求她们的情人,总是比别处更多,似乎外面的人都觉得,她这里的宫女都有百般风情。

  来到外面,蟠儿已经送上了最近的大事记,各城送上来的奏表和他们派在各城的探子都有信送回来。

  郑国那边也有消息传来,郑王果然因为他们把船扣下,人赶回去而大怒,但他生气归生气,却不敢让郑国公卿知道,是自己悄悄在宫里生的气。

  “可见,郑王卖粮的事是避着郑人的。”她道。

  蟠儿:“但郑人未必不知道。”

  她问:“跟刑家接触得怎么样了?”

  蟠儿:“刑家想卖粮,但只肯卖给相熟的商人,不见外人。”他说,“郑王对刑家的逼迫更不留情面了。”

  郑王尝到了卖粮的好处后,自然而然就开始敌视卖粮卖了快五十年的刑家了。

  姜姬觉得可以换个方式了,她说:“让郑王身边的人替郑王出主意,除掉刑家。”

  蟠儿点头:“是。”

  刑家本来是为了自保才想拖郑王下水,不料郑王尝到甜头后,反倒加速了刑家的灭亡。

  现在唯一站在刑家身后的郑王也开始倒戈相向,这下看刑家还挑不挑买主了。

  正说着,龚香到了。

  姜姬看到他“冲”进来,吓了一跳,笑道:“叔叔这是急的什么?”

  龚香盯着她,神色不知是喜是怒,后来她明白了,这叫“不知做什么表情好”。

  头一回,看到龚香这样,叫她有种成就感。

  龚香深深一揖,“某当贺公主。”

  姜姬一点不脸红,洞房洞了八天算什么?要知道按蜜月算,她已经很克制了。

  与相爱的人肌肤相亲,这种滋味尝过后就戒不掉了。

  “谢叔叔。”她笑得开心。

  龚香冷哼一声,坐下,面色一整,问:“公主久卧,不知外面又起了多少风雨。”

  他说起赵荟,说起郑国,问:“神女像可以送去了吗?”

  姜姬问:“郑国疫情怎么样了?”说起为个,龚香都要冷笑了,“郑国哪来的疫情?”

  郑国上下就没一个承认郑国有疫情的。郑王不承认,各城世家不承认,死了无数的百姓倒是早传出有瘟疫来了,可他们说的话谁在乎?郑国现在的止疫手段也很简单粗暴,姜姬这里又是杀老鼠又是煮药汤汁让大家当消暑除瘟的凉茶喝,郑国就一招:烧。

  外面的村庄有死人?围起来,烧。

  城中有人生病?绑到城外圈起来,到时死人活人一起烧,都烧死就行了。

  可能是引起疫病的死尸坟墓?烧。

  他们还用这一招歼灭了野地里的狼群,还引为德政,高招四处传播,还有人为此做诗做赋,称这是天罚,是人行天谴,可称为人为万物之灵的又一次证明云云。

  还别说,挺有效的,只要不可惜死掉的人,这种方式倒不失为消除疫情的一个好办法。

  因为这样就不必去寻找什么药方,不必寻找草草,不必找良医,不必花费多余的钱物,不必给粮食,不必……

  连坟地都省了。

  姜姬,“那就把神女像送过去吧。”

  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郑王也该疯一疯了。

第427章 神女像出马

  姜武睡到了下午才起来,听到殿外有宫女们往来嘻笑的脚步声, 殿内的香也已经换了, 床上的另一个人也不在了。

  他坐起来,略一伸腰, 就觉得身上的骨头卡卡作响。

  与身体上的疲惫比起来, 内心的涨满是无可比拟的。

  他以前整个人是空的, 现在人被填满了,浑身充满力气, 鼓着一鼓劲,想要去做什么,做什么都能做到的样子。

  他到后面的浴殿去, 刚进池子,听到水声的宫女已经探头进来望了一眼,然后就有几个侍人捧着东西进来了。

  浴后, 他站在帘后由侍人服侍着穿衣,帘子的另一边几个宫女嘻笑着推搡着躲在那里。

  跪在他身前替他系上腰带的侍人含笑看了他一眼,起身出去对那些宫女说:“将军威武,知尔等心里痒痒了, 特许尔等进去一解相思。”

  宫女啐他:“胡说八道!”

  “我们站得这么近都没听到将军开口, 你难不成是钻进将军的肚子里听到的?”

  侍人笑道:“我这不是正合你们的意?”

  宫女们被他这么笑话了几句都离开了,侍人再进来,对姜武说:“将军不要见怪,她们只是因为爱戴公主,才对将军好奇。”

  姜武:“好奇什么?”

  另一个在身后替姜武整衣的侍人说道:“好奇……将军是如何得到公主的芳心的。”

  第三个在他袍子边, 捧着一个小香炉把香气熏到他袍角下面的侍人抬头好奇的问:“将军……你不怕公主吗?”

  其他侍人都变了颜色,纷纷骂他:“快住嘴!”

  “胡说什么!”

  “下去吧!”

  侍人连忙把香炉放下,跪地叩头后就要退下,听到将军答他:“怕。你们怕她,我自然也怕她;你们的怕中有爱,我的怕中也有爱;你们怕惹她生气,我怕……做不到她让我做的事。”

  屋里的几个侍人全都看向姜武,他们没想到,将军竟然如此深爱公主,因爱生惧。

  “将军,你不用怕。”一个侍人说,“公主爱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她都会爱你的。”

  其他侍人也纷纷道。

  “将军以前还不是将军的时候,公主就爱你了,所以将军不用怕。”

  “将军和公主是天生一对。”

  一个侍人道:“不如我们来替将军装扮一番!”

  这话一说,侍人们都连声赞好,立刻去翻箱倒柜,行宫中各色衣饰都齐全,自从将军来了以后,侍人们也自然而然的替他准备了许多日常用品,好衣服、好首饰都是现成的!

  姜姬在殿中听到后面来了人,过了一会儿就看到姜武打扮得像个新郎官一样被侍人们簇拥进来,面上还擦了胭脂,头上梳了个高髻,插两根对簪,通身穿一件黑色绣金纹莲花样的深衣,扎一条宽宽的金腰带,红色纹金线的腰封,还没走近,浓烈的香气就扑面而来。

  她往自己身上看看,怪不得刚才龚香在的时候一个劲往她身上看,原来她今天打扮的也有点太隆重了。

  不过刚好跟姜武十分相配。

  她放下手中的笔,笑盈盈的起身,过去挽住他,回来两个坐在一起。

  姜武浑身僵硬,还有一丝隐隐的期盼。

  姜姬用赞叹的目光上下舔过一遍,柔若无骨的靠到他怀里:“你这样,我就想不起来别的事了,满心里都是你。”

  姜武两只手搂过来,“真的?”

  他往案几上一看,见写到一半,问:“那是什么?”

  姜姬:“刚才龚叔叔来了,之前阿旦把赵荟给抓起来了,问我接下来要怎么办。听说现在郑国那边已经乱得够呛了,百姓都快被那边的大家族给杀光了,郑王还只顾着卖粮赚钱,我这边也不想再送钱给他了,刚把他的船和粮都扣下,郑王还只敢偷偷生气。我看也差不多了,就让乔小君把神女像送回去。我这里等神像到了,再送一封信过去骂他,骂得他发怒把赵家人给杀一杀,我这里再把赵荟杀了,就可以把赵家那三个子弟找出来用了,第一站就先去开元城,然后是建城……”通洲,江洲也该动一动了。

  她说完这一长串后,抬头看,姜武:“……”

  她:“……”

  赶紧再贴上去亲一口。

  姜武翻了个白眼给她看,她一动,发觉他的手仍搂住她的腰,大概是这几天习惯了。

  ……还以为他生气了呢。

  她就心安理得的继续趴着,一边给他说接下来要做的事。

  姜武一边听着一边点头,两人说了一阵,她坐回去继续写信,他命人再搬过来一张案几,也在她身边写起东西来。她探头看了一眼,见都是一些人名,地名,别字还不少,有不少自创字。

  新鲁字的兴起让很多人都变成了新字发明家,要什么字,自己“发明”出来就行了。

  “这是什么?”她问。

  姜武:“你不是要兵吗?我想想这些人都怎么派,派到哪里,给他们多少人,带多少粮食。”

  “这个呢?”她指着纸上的墨点点,点得很随意,但大概能看得出来是几个,是数字?

  姜武:“大一点的是千石,小一点的是百石。”

  姜姬:“……”还挺科学。算了,他自己能看懂就行。

  她夸道:“这样很好,只有你自己知道是什么,也不怕被人偷看机密。”

  姜武有点脸红,怒道:“别哄我!”

  姜姬:“没哄。回头你多给我讲讲,只有咱们俩知道,这样偶尔传信才更安全。”

  姜武还以为她刚才是随便拿句话来夸他,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想用他想出来的东西。

  “……好。”他的嘴角不自觉的翘了翘。

  姜旦听说大哥“回来了”,立刻让人来问姜武明天要不要去踢球?

  上回他们两个在外面喝醉回来后第二天就听说大哥出去了,他等到现在才等到大哥回来。

  姜智过来传话,站在下首时看向坐在上面的公主与将军,第一眼他就知道不对!

  将军的手,放在公主的腰上。

  夏天衣衫单薄,虽然是夏末了,到了晚上还是有点闷热。公主和将军都只穿着一件单衣,透过烛光,甚至能看到透过纱衣的公主的肌肤。

  这么薄的衣服,将军竟然毫不在意的把手放在公主腰间,大掌握在那里,不停的揉摸着。

  再看两人神色,将军的目光片刻不离公主左右,公主的眼神更是情意绵绵,连笑容都比往常多。

  姜智深吸一口气,觉得眼前有点晃。

  姜姬对姜武说:“阿旦现在不相信那些士子公卿了,听说连段青丝他们都险些失宠。还是段青丝先向阿旦表白说他的姐妹都嫁人了,没有一个可以嫁给大王当夫人的,剩下的人也都赶紧说自己家中没有待嫁的姐妹,这才挽回了阿旦的心。”不过姜旦现在觉得最可信的还是身边的旧人,所以这几天不肯出去踢球,只愿意等姜武“回来”后跟他踢。

  姜武说:“那我明天出去找他。”

  姜姬斜过去一眼:“你明天就能踢球了?”

  姜武明白过来,刚想把她抱到怀里,突然想起眼前还有人,就对姜智道:“你回去吧,对大王说,我明日去见他。”

  姜智连忙退了出来。

  殿前有侍人提灯在等他,看他出来,连忙替他照路,灯笼一映,侍人惊讶道:“小智哥,怎么脸这么红?殿里有这么热吗?”

  姜智摇头又点头,“不不……对对,我不巧站在灯前了,这是灯映的,没事,我们快回去吧,快走快走。”

  龚香发觉自己的一颗心落回肚子里了。之前见不到公主,真像失了主心骨一样。

  公主既然已经出山,那接下来的事就可以办了。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里,神女庙举行了盛大的祭祀。

  由于神女是个新造的神,这个神什么时候在人间出现?什么时候需要祭祀?百姓们都还处在茫然的状态中。

  ——也就是说,随便什么时候祭祀都可以,事后有理由就行了。

  这次神女庙的祭祀也是以鼎食做开头,但后面却办成了大型相亲会。

  这个是龚香自己都没想到的。

  由于神女有繁衍生息的职能,大到万物生长——龚香暗示地里长粮食都是她的功能,引申为鲁国现在百姓们能吃饱饭都是她的神力,至于鼎食,就是因为她有一个能不停冒出粮食的鼎!

  小到鸡鸭猫狗生孩子,鸟下蛋,鱼下崽,人生孩子这全是她的。

  这样她的情人众多就很好理解了。

  然后百姓们就自动的替她添了一项职能:令男女相爱。

  据说拜过她之后,女子会变得更有魅力,能轻而易举的获得心仪之人的爱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