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称呼,缈缈眸光微动,微微皱起眉头来。

她是个姑娘,也曾经有过心潮涌动,自然也能听出这声称呼底下的意思。

若不是有着暧昧情意,不然为何会称呼的这般亲密?

许副将急急忙忙拉了他妹妹一下:“我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叫将军,别叫大哥,将军什么时候是你大哥了?”

许思月不听他的,依旧固执地看着容景,表情还有几分楚楚可怜:“容大哥,你为何要娶她?”

容景朝她侧目,也微微皱起眉头来。

他对此人的印象,也就只是自己副将的妹妹而已,至于称呼,他的确是年长一些,也并不十分在意自己的身份,别人要如何叫,就由着人叫了,也从未有过什么特别的意思。

他与许副将的妹妹从未有过任何关系,可许副将的妹妹有什么理由质问他的姻缘?

“我想娶夫人就娶了,与你有什么关系?”容景不悦地道:“我以为你是诚心想与夫人道歉,若是不想,也不必出现在夫人面前,夫人有身孕在身,不便见客。”

“身孕?!”许思月惊叫出声:“她还有了身孕?”

缈缈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可许思月依旧没有看她,而是执着地看着容景:“容大哥,她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要娶她,你不是向来不喜欢这种人的吗?”

缈缈:“……”

缈缈有些不解,她又成了哪种人了?

她是看明白了,这许副将的妹妹分明是喜欢着容景,看他们的模样,应当还是认识了很久,也不知道这其中情意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可现在看来,容景反倒像是个负心汉。

缈缈心想:她可从未听容景提起过京城里的事情,也没听说什么许副将的妹妹。不知道是容景故意隐瞒,还是只是那许妹妹一厢情愿。

若是后者才好,她反而还要同情。若是前者,她也不必在这将军府里待下去了。

容景的眉头皱得更深:“我何曾说过这种话?”

“你当然说过!”许思月失声叫道:“容大哥,你亲口说过,最敬佩的是老夫人那样的女英雄,容家所有的将军夫人都是能手提刀剑的人,可她……她……”

缈缈捂着肚子,无辜地抬起头来,对上了众人的眼。

别说刀剑,菜刀她都没碰过。

容景是越发听不下去了:“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夫人是什么模样,我娶夫人,与你都没有半点干系。你若不想道歉,就直接走吧,以后都不要再来。”

容景摆了摆手,根本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直接让人把她赶了出去。

许副将满脸涨红:“将军,我,她……她明明已经答应好了,说是会道歉,我才带她来的……唉!”

许副将说不下去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满脸愧疚地朝着缈缈鞠了一躬,追着自己的妹妹走了。

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屋中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又朝着容景看了过去。

容景问管家:“屋子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收拾好了。”管家连忙道:“夫人自然是与将军住在一处,夫人带来的这些行李,我也已经派人送到将军的院子里去了。”

容景顿时满意。

想着舟车劳顿,缈缈还有身孕在身,众人也不多打扰。容景把人送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叮嘱几句之后,又急匆匆走了。

人全都走了,奶娘才终于憋不住了,把门一关,连忙凑到了缈缈面前来:“小姐,你说刚才那个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奶娘的脸色可不好看。

缈缈都看出来了,她当然也看得出来,那个姑娘分明是喜欢容将军。可容将军他是他们小姐的夫君啊!

原先她也觉得容将军是个好人,可没想到刚到京城就遇到这个,这会儿奶娘都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

缈缈说:“如今事情还没有清楚,依我看来,也不必这般快的下定结论,至于那个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等将军回来,问问他就是了。”

“可是……万一他骗小姐呢?”一觉得不好,奶娘便开始大胆地猜测起来:“我看那姑娘说的那般情真意切的,好好的姑娘,哪里敢这么大胆地在外人面前说这种话,难道自己的名声不要了?”

缈缈倒是与她不同:“他没有必要骗我这些,还是等他回来以后,亲自问一问就是。奶娘也不必在意这些,以将军的为人,若是有心要隐瞒这些,那在桐州时,也不必娶我了。”

奶娘叹了一口气,才点了点头。

她道:“要是容将军真的敢对不起小姐,大不了这将军夫人也不必做了,小姐与我一道回桐州去。”

容景尚且不知道自己的夫人险些就要被劝跑了,急忙进宫面了圣,见过皇上之后,把桐州山匪的事情汇报了。谈完公务之后,又说了一会儿家常,听闻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夫人,皇帝表兄也是十分替他高兴,赏赐了不少东西下来。

容景带着大箱小箱的赏赐出了宫,就见到了许副将。

许副将满脸都是羞愧:“将军……”

容景停下脚步:“何事?”

许副将挠了挠头,道:“将军,夫人的事情……”

许副将是跟了自己很多年的手下,荣景也不想刁难他。“夫人心善,也不会苛责于你,既然夫人已经接回府中,此事便不用再提。”

“谢过将军!”

“要谢,去谢夫人,不必谢我。”

“哎!”许副将应了一声:“今日是我忘了,明日我再向夫人亲自道歉,还有我妹妹……”

说起自己的妹妹,许副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满脸懊恼:“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要是我早知道,我绝对不会将此事交给她……也幸好是夫人没有出事,要不然,我……”

提起许思月,容景也皱起眉头。

两个大老粗都是满头雾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容景想来想去,最后道:“以后不要让她出现在夫人面前,若是再有下回,我也不会再看在你的面上放过她。”

动作行径可疑,听说边疆还有一种药物,食之会让人性情大变,疯疯癫癫,药石无医。要是靠近了夫人,伤着了夫人怎么办?

第42章 第 42 章

容景回到将军府中, 带回来了不少赏赐。

那些上次全都被送到了缈缈的面前, 缈缈受宠若惊, 有些不敢接。

“这些本来就是给夫人的,夫人安心接了就是。”容景道:“等找个合适的时机,我再带夫人进宫去见见皇上。”

“见皇上?!”缈缈吓了一大跳, 连忙摆手道:“这可不太好。”

“为何不好?”容景不解地道:“我与夫人成了亲,夫人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 皇上是我的表兄, 我带夫人见皇上,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等缈缈说什么, 他又很快想到了什么, 问:“难道夫人是介意手续?”

“手续?什么手续?”

“我与夫人是在桐州成亲, 那时候虽然过了文书, 可说到底, 与夫人成亲的人也并非是我, 而是丁鹏, 丁鹏是个假身份, 老实说, 是不能算数的。”

缈缈一怔。

她倒是没想过这些, 单知道丁鹏是个假身份,容景不提,她都忘了那婚约算不算数。

缈缈顿了顿, 道:“那这样说, 我们的婚事也不能算数, 这将军夫人,我也是名不副实,当不起。”

容景:“……”

他心中一紧,立刻道:“这些并不是问题,等明日,不,今日我就去将此事处理了,?夫人这个将军夫人一定会做的名正言顺,谁也不能说什么不对。”

缈缈又顿了顿:“那或许,皇上也是不会答应的。”

“为何不答应?”容景困惑:“我已经与皇上提起过你,他十分高兴,若非如此,也不会赏下这么多东西来,这些还不够?”

缈缈想:当然不够了。

她看了奶娘一眼,奶娘在一旁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示意奶娘走出去。

奶娘叹了一口气,轻轻走出去,合上了门。

容景愈发困惑:“夫人?”

缈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的小腹隆起,已经瞒不住,如今衣裳穿的厚,倒是能挡住一些,可根本瞒不过有心人。

缈缈轻声说:“皇上会介意我的身份。”

她原先只以为容景是大将军,可没想到他还是个皇亲国戚,与皇帝竟然是表兄弟的关系。原先她就忐忑不已,可现在整颗心都沉了下来,

她已经了解到,容家只有容景一人,皇帝怎么会同意他娶一个失了清白的女人?更别人此人腹中还怀着其他人的骨肉。

缈缈低着头,手捂着自己的肚子,低声说:“你放心,我也不会纠缠,只要你说一声,我立刻就能与你和离。或者你也不必再麻烦跑一趟,只当婚事不算数。你还可以去娶其他人,今日我见到的那个许副将的妹妹看起来就不错。”

容景越听越觉得不对:“我为何要娶她?我又为何要与夫人和离,夫人……夫人也不必介意肚子里的孩子,因为那……那……”

容景张了张口,却有些难以说出口。

这会儿什么事情也没有,缈缈就想要把他休了,要是知道了当初的事情是他做得,岂不是就要逃回桐州再也不回来了?!

他知道的,杨家人当初做的那些事情,缈缈一直恨着他们,他虽与杨家人不相熟,可也是加害者,也同样被憎恨着。缈缈留下肚子里的孩子,是因着身体缘故,也并非是因为其他。

这样一想,容景就有些难以开口了。

他便听到缈缈用方才那柔柔的声音说:“可那许姑娘,是十分喜欢你的。”

容景:“……???”

这可谓是晴天霹雳也不为过。

他不敢置信,眼睛瞪得滚圆:“怎会如此?”

缈缈看了他一眼,幽幽地道:“将军是个男人,兴许就会粗心些,当局者迷,我这旁观者却是看的清清楚楚。那个许姑娘分明是最喜欢将军不过,我从前不在京城,也不认得将军与许姑娘,却是不知道将军与那许姑娘之间是否发生过什么旧事。”

“没有!从未有过!”容景火急火燎地否认,急得后背都出了不少汗:“我与她半点关系也没有,她是我副将的妹妹,也就仅此而已,我从来都不知道这种事也或许是夫人看错了也说不定。此事……实在是荒谬。”

“荒不荒谬,我也不清楚,可我倒是看得挺清楚。”缈缈语气依旧是柔柔的,听不出半点喜怒来:“只是将军若是真的对那许姑娘有其他念头,我也不会勉强将军,自然也会识趣一些,有多远走多远,绝不妨碍将军的好事。”

容景可怕死她的识趣了!

他连忙说:“你不准走!”

“那许姑娘……”

“夫人信我!我当真是不知道此事,若是夫人所言是真,我这就去与她说清楚。”容景说着就站了起来,一副要往外走的样子。

缈缈连忙拉住了他:“等等!唉,你这呆子!”

容景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又稀里糊涂遭了骂,站在原地,一副可怜又茫然的模样。

“也或许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你就这样过去直说了,让人家姑娘的脸面往哪里放?”缈缈叹气说:“既然你说没有,就当做是什么也没有,以后多注意些就是了,不必放在心上。”

“那,那夫人……”

“我当然也是信你的。”

容景这才长舒了一大口气。

缈缈看着他这幅样子,心中都不知道是否该同情那许姑娘几分。她也曾一腔心意被辜负过,自然也知道这样多伤人,可将军既然无意,全是那个姑娘一厢情愿,她……她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当然也是高兴的。

她与将军在桐州时就成了亲,从那时起就把将军当成了是自己的夫君,既然连将军都没有放手,她又如何会主动将自己的夫君让给其他人。同情归同情,可感情的事情,也不分什么先来后到,她既然没有做出亏心事,那自然也不必心虚。

……

自从容景回京城之后,许思月的日子过得就愈发不顺心了。

她没有与将军夫人道歉,回来又被自己的兄长教训了一通,许思月被骂的憋屈,可又没发反驳。

许副将整日催着她去道歉,越是催促,她就越不想去。她巴不得那将军夫人永远不要出现的好,哪里甘心能向自己的情敌低头的。

可没过几天,她就又听说将军府摆了宴席说要庆祝,连着她兄长都去吃了喜宴,回来时带了许多糖,是京城最出名的糖铺,价格也不低。从前容将军最是恪己勤俭,哪里有这样大方过?

再想想将军夫人那隆起的肚子,一想到将军夫人已经有了身孕,她就愈发觉得不快。

最让她觉得不快的,还是容景。

她同从前那样,特地做了饭菜送到城外军营。容景回京之后,就要每日去军营里训练将士,她是许副将的妹妹,军中上下都认得她,给她行方便,她以前来了不少回,也以这样的借口见了不少次容景。

只是这回她却吃到了闭门羹。

容景正在与属下商量要事,听说外面是她,当即皱起眉头,直接道:“不见,以后不要放不相关的人进军营。”

许思月也不是第一回 遭到拒绝了,如从前一样将食盒留下,而后便走了出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以后再想进来就十分艰难了。

等容景忙完了,再回到自己帐中,就看到的那一个眼熟的几层食盒。

他立刻明白过来这是谁放的。

以前他以为这是下属放的,有时饿了也会吃掉,为了不浪费。可现在知道这是谁放的了,就不能如从前那般随便了。

容景把许副将叫了过来,指着那食盒说:“你妹妹送来的。”

许副将惊讶:“我妹妹?”

许副将满头雾水地带着食盒走了,晚上回到家时,已经吃的一干二净。他将空食盒交给许思月,还一本正经地说:“往后你就不要做这些了,军中有伙夫,味道也不差,与你做得不相上下。”

许思月险些气厥过去。

等她再想以同样的借口去军营里找人,却发现自己连军营都进不去了。

许思月咬牙切齿,却没有办法,偶尔还能从自己的兄长口中得知将军与将军夫人的事情,听的她越发觉得心口堵。

那将军夫人,怎么就这般碍眼呢?

若是没有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将军夫人,容将军迟早会是她的。

某一日,她走在外头,遇到了杨家的小姐。

许思月记得,将军夫人是杨家的表姑娘,可不知怎么的,将军夫人到了京城之后,似乎并没有与杨家人多亲近。她平日里能从自己的兄长那边得知将军府的事情,却没有听说多少关于杨家的事情。

要事她记得没错,先前将军从桐州寄信回来,在信中责怪了她一通,似乎还叮嘱了一些关于杨家的事情?

许思月回想了一番,脸上堆起笑意,朝着杨家的姑娘走了过去。

她亲密地喊了一声:“杨小姐。”

杨小姐惊诧地看着她:“你是谁?”

“小姐不认得我?噢,是了。我们将军府还未登门拜访过。”许思月道:“我兄长是容将军身边的副将。”

京城里的人有谁不知道容将军是谁?杨家小姐一下子真诚了不少:“不知将军大人……”

许思月掩唇笑道:“杨小姐何必如此客气,我们将军府与杨家是亲家,我在外面见到了杨小姐,才特地过来打一声招呼,等改日我们将军有空了,还要亲自登门拜访的。”

“亲家?”杨家姑娘愣住。

“可不是嘛。”许思月热情地道:“我们的将军夫人,还是你们杨家的表姑娘,不就是与你们杨家是亲家?”

第43章 第 43 章

杨欣怡当然知道他们杨家的表姑娘是谁。

她爹是长兄, 她也只有一个姑姑,那个姑姑在半年之前去了, 她的表妹也上了京城,在杨家住了一段时日。关于那个表妹, 她还从她娘那听说了一些事情, 她还知道, 她娘最近也在为桐州的那个表妹头疼。

对于缈缈, 她记得也不大清楚,只记得她面貌生得极美,从看到的第一眼起,她心中便生出同为女子的嫉妒来。后来她与这表妹也不大亲近,只记得是唯唯诺诺低声下气的人, 与人说话时连头也不敢抬起来,还想着要做她的嫂子,她与缈缈从来没亲近过, 也没说过几句话, 更没给过什么好脸色。

直到最近,她的印象才更深一些。她隐约知道, 缈缈似乎身家众多, 她娘特地派了人去桐州。杨家上下那么多人,要撑着这表面功夫可不容易,她兄长天资卓绝, 家中大半资源全都给了他。她只是一个闺阁姑娘, 唯一能到手的只有自己的嫁妆, 若是林家的家产到了她娘的手中,她能拿到的自然也就更多一些。

当然,这些心思,都是不能与外人说的。

派去桐州的人没了消息,不但是杨夫人,杨欣怡也在心中暗暗着急。

可她是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从将军府的人口中听到缈缈的名字。

若非是在外人面前顾着形象,杨欣怡险些就要惊叫出声:“你说林缈缈她……做了将军夫人?!”

许思月疑惑道:“杨小姐还不知道此事?”

她可是听都没听说过!

杨欣怡顿了顿,道:“我……我们当然清楚。将军夫人……夫人先前上京城时,就借住在杨家,她爹娘去世之后,可就只剩下我们这些亲人了,将军夫人,可就是我的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