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忍!

隐忍啊,龙御夜!

许久,他的神志才仿佛没在梦中。醒过了神,有了意识与思考。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一颤,迎着风。说不出的戚惶与哀伤。他的眸子似闪了一闪,转身盯视着我的眼。

不过晚上的几个时辰过去,他那惯常笑谑的眸子充血样的红。因为神志虚脱而呆滞的眉宇,微微蹙起,又带一丝探究地松了些又蹙起,不是蹙起,是拧着,纠结。

那死沉的眼神,在我忧虑地仰视中,渐渐地微一闪动。本是深浅不一,伴随着他剑眉的纠结的黑瞳倏然一凝,银瓶乍破似的两道寒光自他的眼中射出。

“该死!”

薄唇佞然地低吼出两字,他的袖袍一挥,我猝不及防地帖服在宫墙上。顾不得被他那一挥,我重重地摔在墙上的疼痛,我还没扑过去,已是冷冷的一声怒吼。

“龙御夜!”那三字出口,我才意识到,我的声音,不比他的冷意少一分。

可能是因为我的声音太过尖锐,他本已大步要跨出我的内寝的步子微微一滞。只是那一滞,我已猛然地抢过去,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袍。

“龙御夜你不要出去送死!”

身在敌营的他,人为刀俎,他为鱼肉。我毫不留情地道出了这个事实,想是‘送死’二字大大地刺激了他那高傲的尊严,他的眸子沉痛而危险地眯成了一弯细线,射出来的寒光似乎想要将我凌迟。

“别以为我不会杀你!”他似乎是忍着最后的耐心,一字一句地咬出了这几个字。声音因悲痛而低噶,听在我的耳中却是警告味十足。

在我还没从震悸中回过神,他已嘲讽地一哂,袖着龙纹的黑色袖袍再度一挥,那磅礴的力道竟是扑面而来,饶是我武学根基深厚,也往后趔趄了几步。

当一个人处于绝痛之时,当一个人的悲切甚重的时候,身体里的力量竟是那样的大。震慑天地。仿佛积蓄了若干年的能量全都汹涌而出,望而生畏。他并没施展丝毫的武力,我也有如临大敌的感觉。

却是这股熟悉的如临大敌的感觉提醒了我!

“嗖——”

刹时银光宛转,化在夜空中的金气呼啸。旋然移身,我和我的剑,已经幻作一道屏障,拦在了他的面前。

“想走?问问我的剑!”

冰冷的几字脱口,他蓄满怒气的眸子鹰一般地攫住了我。没有丝毫我在此情此景硬要拦下他的诧异,他的黑眸中无一丝兴致以及与我再周旋的耐心。

我再度冷冷地道:“今日希望你侥幸败在我的剑下。若我不敌,即便你出了我这寝宫的大门,也是死路一条。要么不消我动手,你主动地跟我回去,要么你就去送死!”

“不自量力!”讥诮的四字,几乎是从他的唇齿间哼出来的。

我亦是牵嘴揶揄:“我可没兴趣将我们母子三人未来的命运托付在一个死人的身上!众位皇子夺嫡,除了你之外也不乏优良者,我孤注一掷选择投效你,而非占尽了京城中天时、地利与人和的龙天浚,我是为了什么,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不过希冀今日舍身护主,保你平安。你登基后能记得我今日的恩情,记得我今日曾与你患难与共过,以求得母亲与齐宕的终身平安。我既将赌注押在了你的身上,岂容你此刻有什么闪失?”

计较母亲与齐宕,为了他们的平安,我绝不容许我行的每一步棋,走的每一步路出现什么差错。

龙煌灼对我的忽视,是我人生中的一个意外。这样的意外,我绝不容许再出现第二次。

也再承担不起这后果。

眼前的男子,那本就已经鹰一般攫住我的身影的眸子恍惚暗淡,转瞬已是更加森寒犀利的目光,锋芒毕露!决绝与狠佞的眼神,掩映着吹刀断发的锋利。

他的眉紧紧地皱着,蹙着。目光一点点地浓缩,汇聚成了瞳孔中心的那一焦点。隐隐可见煞气周旋,似要笼罩住什么,控制住什么,毁灭掉什么。

“呃”

还没回过神来,已觉握着剑的那只手腕被眼前男子狠狠地捏住。然后是反旋,往上举着。“铮——”地一声,我听到我手中的长剑因为我的手脱力握不住它,而掉到地板上的声音。

“龙御夜你放手!”我咬牙忍着疼痛,本不以为然,以为他终不会对我下杀手。抬眼见他的眸光那样骇人,我才意识到我错了。那根本就是想要杀人的眼神!

他捏着我的那只大手,已然可见青筋暴露。我的手被他捏住的交接处,煞白毫无血色。“咯吱、咯吱”的响声,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中。

他疯了,一定是疯了!现在什么关头,他却在与我较劲!我不是他的敌人,不是不是!

他该留着精力去铲平他的敌人,而不是针对我!

因为懵了,竟忘记了反抗。

直到他眯缝着眼,森冷地启音:

“好个自私的女人!”

他蓦地一用力,我的手脱臼似的疼痛。他冷冷一哂,“不想我去送死,原来只因为顾惜你未来的命运。竟只为了你自己。”

我原本笃定的没错,他是不想杀我的。毕竟我是在处心积虑地为他考虑,想护他周全。试问,若不是情非得已,有谁会对一心护卫自己的人下杀手呢?怕是恶魔,也不会滥杀无辜到摧毁自己的左右臂吧。

可是现在不同了。

他知道,我不想他死,只是想他好好地活着,以便我日后可以在他的身上取回我今日救援他的恩情。像一场交易一样,我可以舍身相助,用自己的性命来护他周全,助他安好地走到他的皇位那里。只为了换取,在他荣登大宝后,母亲与齐宕的平安。他们的平安,是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的。

可是这样的交易却是龙御夜不屑的!

他不想领谁的恩情,欠谁的恩情。更烦于日后的偿还。

更何况在此时伸出援手的,还是一个女人。

我毫不怀疑他是这男权社会里的大男子主义者,他压根就没把女人放在眼里。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不屑与鄙夷。

单纯地施援他都不屑,更何况我还怀着日后讨回福利的目的呢?

“我不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他俯下身来,面容近乎与我相贴。两个人的鼻尖,甚至只有毫厘之隔,“想从我这里赚得什么,做梦!”

疼痛都觉得不是疼痛了,我的脑中一片空白,目光直直地仰视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么冷酷的话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却忘了,那个在父丧之前还笑容可掬的男人,本身就不是善类。

只说了日后希冀他偿还恩情,甚至还没开口让他做出任何的允诺,他就这么直接地回绝我了。

好羞恼!

羞恼的下一刻,成怒。

没有枉费功夫试着抽回被他捏的青紫的右手,足尖勾起掉在地板上的长剑,一踢,接住剑的左手反握剑柄,剑刃横搭在他的肩上。

“走一步是一步,不管你日后会不会忘恩负义,今天你都别想踏出这里一步!”

剑锋威逼在他的颈上,我强势地咬字吐句。

他像是一只优雅的豹,眸子中蓄满了旺盛的怒气,却是一语不发。眼神复杂而轻蔑地扫了我一眼,毫不在意我搭在他肩上的长剑。他大手一挥,将一直捏着的我的右手甩开,径自往我的内寝外走去。

像是知道我那一剑不会从他的脖子上划过去一样,他完全的忽视了利刃的存在。而我以剑相逼确实是做做样子的,长剑及时收住,也因此迫于他甩手的力道,被他甩开了老远。

没再迟疑或犹豫,再次拦在了他身前,长剑的剑尖直指他脖颈,语气越发冷冽,“婉言相劝你不听,别怪我刀剑无情了。看剑!”

话毕,长剑一挽剑花,直刺过去。他依然在压抑着烦躁,依然只是袖袍一挥,化解了剑锋寒芒。

“你可知这些年来授我剑术的是何人?班门弄斧,你不要命了!”他嗤笑,不屑一顾。

虽不知他底子的深浅,然而只那面对我强劲的剑气神态自若的举止,我也知道,他在这方面的造诣。

想要用剑留住他的想法,无疑太过愚蠢。

然而一想到他现身右相等人的面前后的命悬一线,我已顾不了那么多了。弦矢在发,即使此举多么不自量力,我也只有出剑拖延时间的选择。

或许是他对自己的武学功底太过自信了,也或许是他太过轻视我了,第二剑刺出时,他竟然没能闪避及时,虽没有被我的剑伤到,袖袍却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你”他原被对我执意要拦住他的行止的怒气,原被父皇离世的哀愁充溢的满满的眼眸,迫切地想要到父皇那里去的焦躁俱化作了被我划破衣袍的愤怒和讶异。

他冷哼一声,“我果然太小看了你!”

一剑得利,本也出乎我的意料。我也怔住了。他出言,我倏地回过神来,趁着刚刚出手得势的勇气继续刺出了第三剑,第四剑

寒夜的剑气中,隐约听到他的嗤之以鼻。确实,他对我心生了提防,我要再侥幸小胜,已经不可能了。他不动手,只是袖风一展,手持宝剑的我也被他逼的连连后退。

“铛——”

当我的长剑脱手飞出后,他警戒地道:“别再考验我的耐心,我陪你玩够了!”

“呵呵,平日里要你好好练剑,你不以为然,这次,该遇到对手了吧?”完全悖于龙御夜愤恼的话,闻着那闲散的脚步声,温润恬然的声音传来。

是龙天羽!

“羽哥哥!”我喜极而叫。这下好了,我留不住龙御夜,再加上一个龙天羽,穷我们二人之力,我就不信还留不住他。

这是龙御夜七年之后,首次见到自家兄弟。听到我叫‘羽哥哥’,他已知是他的三弟龙天羽到了。虽处于夺嫡期间,即使手足相残也不足为惜。却毕竟血脉相连,有着手足之情。知晓龙天羽到此,他的神情依然微微一震。

“大哥!”

在龙御夜刚刚转身面对龙天羽时,龙天羽已含笑叫了声‘大哥’。

龙御夜的眉宇间有见着自家兄弟的欣慰,他微微一笑,牵唇:“三弟。”这是很爱笑的龙御夜在父皇驾崩后的第一个笑容。

他的声音里倒也没半分的虚情假意。龙天羽好男风的事,龙御夜想必也知道了。我在回宫的路上也隐约说了些关于龙天羽的事,他应该完全判断的出,龙天羽不仅对他的皇位没半分威胁,甚至算的上是自己人。

“四叔说茼茼一定留不住大哥,让我过来助茼茼一臂之力,四叔果然是未卜先知,我算是来对了。”龙天羽莞尔笑道:“似乎是打起来了,我来迟一步,错过好戏了。”

看我和龙御夜先前的架势,我的狼狈不堪,龙御夜被划破了的袖袍龙天羽已猜到我们必然经过了一番格斗。

我埋怨道:“还看好戏呢?你再来迟一步,我怕是要给他杀了。”

“大哥,这可是你的不对了。呵呵,二哥、四弟、五弟他们可舍不得这么欺负茼茼。他们要知道你对她下手的话,为这事会起的争执,不低于夺嫡之争啊。”龙天羽笑谑。

龙御夜眯眼看了我一眼,讥诮之意横生。

龙天羽将玩笑开够了,才正经地道:“一别七年,大哥能有如今的胆识和气魄,怕是在外历练了一番。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大哥想必也经历了一番磨折和苦难。做弟弟的实在是想念大哥的紧,大哥不介意与小弟叙叙旧吧?”

明知龙天羽是用兄弟手足久别重逢的情谊来拖延时间,或者说,是消磨龙御夜此刻急欲为父皇送终的迫切欲念。听着龙天羽温润真挚的话,龙御夜依然找不出什么推却的搪塞之辞。只得苦笑了一下,做了个‘请’的手势,邀了龙天羽进我的内寝说话。

龙御夜率先入内,龙天羽在他之后,侧过头来与我眼神交会,眨了眨眼,目露得逞之意。我庆贺地一笑。

唉,还是羽哥哥聪慧啊,三言两语就留住了龙御夜。我费了半天的劲,刀剑相向的,不但没半点收效,还吃力不讨好,惹恼了龙御夜。却不知他称帝后,会怎样报复我?

第一卷 相思青萝 023 隐忍

进得内室,龙御夜、龙天羽在火盆旁坐下。因为龙御夜匿身我的寝宫的事不宜让外人知道,除了平姑姑、连翘、母亲和齐宕外,再无外人知晓此事。留了平姑姑和连翘在外面把风,内室里剩下的就只是我。

母亲和齐宕,都在父皇身边呢。

自然,他们两人叙旧,侍侯他们的活,就落到了我的身上。一边温着酒,一边听着他们的闲谈。

“四叔可还好?”因为龙天羽先前提到是四叔叔让他过来的,龙御夜首发此问。

龙天羽失笑道:“四叔年轻赋闲,乐的逍遥自在,日子过的可比我们都悠闲多了。”

四叔叔是父辈们中最年轻的,貌似与龙御夜、龙天羽等人年岁相仿,龙御夜的问话未免显得将英年正盛的四叔叔待老了,是而龙天羽失笑。

“咳。”龙御夜干咳了一声,一别众亲人七年,初见我时,能在我这个陌生人面前舌灿莲花,在龙天羽这亲弟弟面前,说话却没多顺畅。“四叔他知道我回了京城,且到了皇宫?”

“你别疑神疑鬼了!”我啐道:“我意欲投靠你之时,便与羽哥哥商议过了。你做‘苍松迎客’图,是而羽哥哥知道你到了京城。四叔叔他自然也知道。四叔叔因为与我们是一条阵线上的人,所以才知道此事。你以为是什么?”

龙御夜的问话,确实是有试探四叔叔的立场的意思。被我一说破,他皱了皱眉,眯眼看我的眼神,愈发的阴晴不定。

有龙天羽在此,我却是不畏惧他。他那危险的眼神,我视若未睹。

“呵呵。”龙天羽见状,打着圆场,“茼茼说的没错,四叔是那样的睿智。我和他虽然都知道你回了京城,我却没料到你竟然秘密地到了皇宫。得知茼茼今夜出宫赴了祁家表妹的约,四叔就猜到了,茼茼回宫时,必然会被迫带上你。刚刚四叔说你和茼茼可能会打起来,我还不信。到了这里才感叹四叔果然是神人。”

龙天羽唏嘘道:“四叔不理朝政,不问世事。心中镜明的他,看问题看的比常人都透彻啊!”

龙御夜不自在地一笑,“是我多心了。”

“本来就是!”我没好气地道。

“剑拔弩张的时刻,防人之心不可无。大哥不必自责,多心是对的。换作我在大哥的立场上,也会多想一下,四叔知道我的行踪,是益是害呢?毕竟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一个人知道大哥的行踪,对大哥而言,就多一分危险。”龙天羽安抚龙御夜的内疚时,还不忘数落我几句。

龙御夜勉强笑道:“三弟以往损人自娱的性子完全不在了,现在是越发地心思细微,贴人如己了。”

该死的龙御夜,他明知龙天羽性情大变的缘故是因为称心和如意的事,他还提及过往,揭龙天羽的伤疤。我气得揣了他一脚。他自知说错了话,竟也没攻击我,硬生生地受了我一脚。只是看我的眼神越发的愤恼。

“不碍事。”龙天羽的忧伤一闪而过,笑了笑。许久,见我和龙御夜都有些不自在,他方岔开话题,问道:“大哥这些年在外,可还好?”

龙御夜恩了声,言道:“生活自然比不得往常在宫中那般的滋润,过惯了众婢服侍的生活,突然自力更生,一开始确实不大习惯。”

“有时候半夜醒来,想寻口茶水,叫仆人叫了半天没人应,才知道,自己离了周国皇宫,独卧异地。”他苦笑,“两三个月后,硬是磨去了以往那娇贵的东宫性子。做过捕快,做过侍卫,做过富商,甚至是帝师,还考过新科状元。辗转于齐国、燕国、赵国作过官。其他的什么没学到,倒学了一身生存的法则。以后要再丢开一切自谋生路,我也不会被饿死了。”

廖廖的几句话,他苦笑道来,其中的辛酸怕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龙天羽打趣道:“你曾供职过的那些人,若他们当时就知道你是周国的太子,是周国未来的帝王的话,不知会诚惶诚恐成什么样。”

确实,周国,是几国中的泱泱大国。

龙御夜只是笑了笑。

他确实很爱笑。

龙天羽一叹,“虽学会了生存之道,不过,你再没机会抛开现下的一切了。你会是我们大周国的皇帝,一生享不尽的富贵与荣华。”

“我从没后悔过七年前舍弃权贵的重新开始。那些生存之道虽然再用不上,却是一生受益无穷的宝贝。静夜思时,也发人深省。同样的定义,用于日后的皇权权衡与天子谋略,一样地凑效。只是”龙御夜的眉敛了敛,“七年后再回大周,见到的却是父皇最后的一面。这怕是我一辈子的梦靥,心中永远放不下的沉痛”

龙天羽微笑,“你别多想了,父皇临终前能见到你最后一面,已是他最欣慰的事了。他没有含憾而去,虽驾崩却瞑目。也算是幸事一件了。他留给了我们大周的锦绣山河,我们要做的,只是好好地经营这大好的河山,让父皇在九泉之下含笑。”

“所以——”龙天羽继续说道:“好好地正确地走每一步路,什么是你目前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你切要计较利益与得失。望放眼长远,顾全大局,勿要逞一时之气。”

龙御夜牵唇一笑。

龙天羽方才松了心,亦是笑道:“放心吧,父皇的丧事,我们都会尽心尽力地办好。你只需保全好你自己,时机一到,便是剑锋出鞘的时候。茼茼这里,是整座皇宫目前最安全的地方,委屈大哥了。”

龙御夜虽没有应承什么,却也没有反驳龙天羽的话,之前的义愤填膺,也消淡了下来。

龙天羽是个不错的说客,我自叹弗如。

四叔叔看人很准。

龙景的最后一年,在父皇龙景帝驾崩的那个夜晚,如同我明白了人的生死都有定数一样,大周的下一任皇帝龙轩帝龙御夜,更是参透了天子的权术与谋略,隐忍更上了可怕的境界。

许多年后,当煌灼带着我走遍了大江南北,去了一望无际的沙漠,再览尽了草原上的每一片绿洲,回到大周的皇宫时;当我抱着那只猫,一步步地走向含笑凝睇的龙轩帝时;当我在四叔叔的身下宛转承欢时;当燕国的帝王带领百万大军攻入大周的京城,只为了抢夺一个女人时;当夜半人酣,凝望搂我在怀的那绝美邪魅的容颜时

煌灼、煌灼,你又在哪里?

夜夜床塌缠绵,衾被下龙凤呈祥鸳鸯颠,散发汗湿时

我叫的,又是谁的名字?

倘若,今昔的龙御夜没能在龙天羽的劝勉下隐忍下来,那么,我以后的人生是不是就不会有那无数的变故了呢?

第一卷 相思青萝 024 心意

龙天羽劝勉了龙御夜之后,告辞而去。父皇驾崩,如同其他的皇子们一样,他要赶去守灵。

听他说母亲的寝宫里此时已是哀号声一片,早被册封为亲王的众位皇子,闻讯而来的诸位大臣,各宫娘娘们拜倒一地。

母亲和齐宕除了父皇的宠爱外,一无所有。彼时父皇离世,他们

我甚至顾不得身体一向孱弱的母亲能不能接受父皇离世的事实,顾不得一向宽容隐忍的母亲在失去父皇的龙宠后,能不能应付各宫娘娘们的冷言讥诮;顾不得年幼的弟弟失怙后的哭声

此时,我只能一心一意地守护住龙御夜,守护住大周国未来的天子。

在时机未能成熟之前,我必须为龙御夜做这一切的掩护。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在这处处都是贵妃与右相的心腹的皇宫里,小心地藏住一个男子。

幸好,我并不是孤立无援的。在我的背后,还有龙天羽和四叔叔的暗中帮助。

龙天羽,这个一向待我好的哥哥。在经历过称心和如意的事之后,怕是悲天悯人。不忍见我、母亲和齐宕弱母与姐弟的孤苦生活。在他的亲人中,我们毫无疑问是弱者。是而,他没去襄助其他的任何一位皇子夺嫡,反是来助我们一臂之力。甚至,他如今抛弃中立的立场,来给龙御夜雪中送炭,怕也是因为我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