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男相爱时,攻与受。攻则为男,受则不男。喜欢男人的男人如同受之于攻,称不得男人。

自称心与如意离去后,龙天羽已有一年没碰男人了。俊美的面容上浮现一抹忧伤,再不复平素的放浪形骸。受则不男,不受亦不男。只能攻了。

一年来私下无人时的忧伤面容突然绽放了释怀的笑容,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这艘船虽然已奢华无常,配起帝王龙御夜来,到底是稍嫌不足。

龙御夜自回了舱内后,一直不停息地走来走去,伴和着暴戾地踹东砸西。直至大半夜的,搅的整艘船上的每个人都不得安宁。

“到了前面水关就换船,朕大巡江南,要最气派的龙船!”

万忠应下,“是。”偷眼看了眼龙御夜,又听舱内的一块檀木板被踹烂的‘噼啪’声,在心里默叹皇上要的不是最气派的龙床,怕是只要最禁得起踹的船只罢。

看了眼站在我的舱外护卫的李展翼,龙御夜越看他,今晚越觉得不顺眼,当下喝令道:“到朕的舱外来护卫!”

李展翼应声。

万忠亿万分同情地看着李展翼。此时,怕是任何一个男人离的我近点,龙御夜也会大发雷霆吧。何况是李展翼呢。

闻得连翘在打呼噜,龙御夜亦是吼道:“大半夜地你抽什么风,吵得朕睡不着觉。”

连翘迷糊地张开眼,“皇上是在睡觉吗?”

“连翘,进来。到我的床上和我睡!”早看不惯龙御夜一晚上无病折腾,他是帝王,自然有资格没理也训斥宫女,可是谁叫他早先将我安排在他的舱的旁边比邻而居呢?给我听到了他训斥自己的宫人,自是出语护卫。

“哦哦。”见龙御夜一副欲吞了自己的样子,连翘连滚带爬地回了我的舱。

隐约又听到龙御夜的低咒声,接着又有什么东西遭其迫害,然后便听到万公公捂着下身的抽泣声,“皇上踹到了奴才的”

“你有吗?”龙御夜反问。

连翘听的嘴角抽搐,我塞了两团棉花在耳中,任他继续折腾,我闭眼与子郁约会去。

一晚上我虽然因塞了棉花在耳中,再没听到龙御夜的搅和,不过连翘一整晚与我睡在一起,不断翻身和捂耳朵踢腿的,我也知道,鱼池之殃,整搜船上的每个人都被波及到了。

然而第二日清晨我梳洗更衣后到甲板上晒太阳时,在见到了一个一个黑着眼圈的下人后,当龙天羽伸着懒腰,一脸神清气爽地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简直将龙天羽惊为天人。

这样恶劣的环境,他也睡得下去?

龙天羽环顾四周的宫人,哈哈大笑,“我就知道,所以我很有先见之明地弃了这船,到另一船上睡觉去了。”

我往后看去,果然,百米远处,一艘华船紧跟着我们乘坐的这船。一路上,那船一直尾随,也是,天子出巡,总得防范周全。后面那几艘船,正是一路随行着,为避免不测,而混淆人的视线的。

我于是对龙天羽更加地膜拜了。

龙天羽环视了周遭没见到龙御夜,问道:“他呢?”

“还能哪去?”连翘耷拉着脑袋,“折腾了一整晚,天亮时分,睡着了。”

万公公边擦着泪水,边拧着手绢,哭着走来了我们这里,“终于安宁了。”

连翘睇着万公公的下身,“最晚没被踹坏吧?”

万公公一整晚被折腾疯了,此时精神浑浑噩噩的,竟是没听到连翘的揶揄。龙天羽将手拍上万公公的肩,鼓励道:“再接再厉,今晚继续接受他的荼毒吧。他今天白天睡一天,养足了精神,晚上又跟头豹子一样精神奕奕。”

可不是,昨晚正像一头正在觅食的优雅的豹。

众人散去,我坐在甲板上,垂杆钓鱼。

当听到龙御夜在舱内的怒吼,我才知道,一天又过去了,天色已暗。

“朕才起床,就做这么硬邦邦的饭食给朕,存心把朕噎死?!”

宫人皆因没睡好觉而面色苍白,给龙御夜那一吼,更显得萎靡不振,“皇上,这正是您往常常用的晚膳”

“什么晚膳?”龙御夜拍案而起,“朕才起床,上什么晚膳给朕?不知道上早膳么?”

晚上用早膳,那岂不是半夜用午膳,晨时用晚膳?众宫人面面相觑,瞠目结舌,万公公无力却强提精神道:“给皇上呈早膳来!”

“是。”

龙御夜的生物钟果然因此而颠倒黑白了,也如龙天羽的预言,因为百日养精蓄锐了,夜晚的他,精神格外亢奋。整艘船上的人,个个被他迁怒,无一幸免。白日夜晚不能睡的宫人们给他折腾了三五天,个个面色蜡黄,精神委顿。

而这期间,我浑如无事般地过着,而他,也自始至终未理会我一下。

嗯,这样倒好,至少他迁怒不到我身上。

龙御夜发狂的行径止于他临到江南的某日接到的一封密函。

那天下午他从睡梦中想来,看过密函后,心情出乎意料的大好。我坐在甲板上垂钓,隐约听到他在舱内的笑声:“不愧是煌灼没人打得破他百战不败的神话。”

然后万公公的应话又模糊地传了过来:“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有龙将军在,我大周便固若金汤。皇上有此耿耿忠臣,是我大周之福,恭喜皇上。”

龙御夜不以为意:“恭喜什么呢?朕的就是煌灼的。煌灼要什么,朕便给他。即使他想要做皇帝,朕也分他半壁江山”

然后,舱内的声音低了些,他和龙天羽说什么,我再听不清楚。

又钓了会鱼,龙天羽到我身旁坐下,笑道,“你每天都在钓,有鱼上钩么?”

“反正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看着浩瀚江水,思及子郁之乐也。遂笑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啊。”

龙天羽亦看着波光粼粼的江水,不语。

今日的龙天羽一改往日的聒噪,如此安静下来,我微微不习惯,眼神微带询问地看着他,他道:“我们马上就分道扬镳了,皇上差我去齐国。”

“哦。”我低低地应了声。

龙天羽见此,复而大笑起来,然后起身,“我走咯!”竟是下了船,上了另一艘船去。

我站起,问道:“马上都到江南了,你不回江南一趟么?”

“哈哈。”龙天羽回头道:“办完事,我再回江南。到时候你也回京了。若是想念我,就来江南看我。”

我微微一笑,“会的。”

目送龙天羽远去,收回心神后,才见龙御夜站在我身边。

他这几日狂性大发的行径浮现在我脑海里,此时到我身边做了什么。莫不是终于迁怒我了?我蓦地一激灵,本站在甲板边缘,见他与我近在咫尺,竟是往后一步退去。

“嘭!”掉进了江里。

龙御夜脸色大变,想也没想,不会游水的他,竟然跳进了江里。

呛过几口水后,龙御夜就往水下沉去,我微惊,迟疑了一下,终是抓住了他。我虽会游水,终究救不起那么重的龙御夜。船夫见状,我还没呼救,已有多人跳水来救驾。

龙御夜被救上来后,吐了几口水,定定地看着我,我再度踹了他几脚,恼恨道:“你不会游水你跳下来做什么?你是帝王,你的生命有多宝贵你知不知道,你”

“你是在关心我吗?”他勾唇笑问。

我一怔,还没回过神来,已被他紧紧抱住。

“龙御夜你”才一开口,他已俯身吻下。他的唇因为刚才呛水而冰凉,口中却是一团火热。近乎狂野地用最主动的攻势,向我索取、探求。不容我拒绝,甚至不容我有丝毫回应他的空间,那样野蛮地将我吻的无法呼吸。

站在甲板边缘,我万万不能像先前那样退后一步再度掉到江里去,而他适才跳江自己不会游水,一急之下也忘了我会游水,只想着跳下来救我。我亦不能像几天前一样,狠心重重地咬破他的唇。

那样木然地站着,任他索取。

我的正对面,龙御夜的背后,李展翼撇转视线,看着远方。

而我在看清了李展翼的面容之后,再辨不清船上站着的若干人的相貌,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子郁,我的子郁啊,我该怎么做,到底该怎么应对?对不起,我是那样 没用,又一次地,让你以外的男人轻薄了我。

“别哭了,你别哭,朕不吻你了”龙御夜慌的像个六神无主的孩子,只知道用手去拭我面容上的片片湿热。我始才知道,我泪如雨下。

第二卷 帝心悠悠057 表白

此事导致的唯一正面效果便是,龙御夜黑白颠倒,没事找事地整夜折腾的行径终于终止了。

宫人们都见到了甲板上龙御夜吻我的那幕,既对我以表了同情,更为龙御夜变回了正常人而对我感激涕零。

却不知,龙御夜几日来的狂性大发,亦是与我有关。

到了江南后,便去了江南王不在的江南王王府。预备稍作休息,便赶回京城去。毕竟龙御夜之前对我说的他是十日前离京的话,不过是虚言。

我陆续地从他身边的宫人们那里得知,他离开京城,竟然已有三个多月了。差不多是在我私离京城的半月后 ,就离了京城。甚至于整个齐国找我,最后辗转到来了江南。

江北是齐国的边境,幸而他没去江北啊。

虽不是得的他的暗示,他身边的宫人到底是有心促成他这位他们的主子,他们的帝王的好事,因而故意在我面前频频表露龙御夜对我的心意。

却不知,听着那些话,我心中的沉重胜了感动多少。到底,我也是自私的,顾得了与子郁的两情相悦,便顾不得某人的一厢情愿。

或者,即使没有子郁,我也不可能接受龙御夜的心意。

甚至是我若真对龙御夜有情,我也绝不会留在他的身边。他的身份,是我容忍不了的。委身于他做妃子,整天看着六宫的女人争宠耍宝,我还不如一个人逍遥江湖算了。

更何况,齐国一行后,心里装的满满的那个人,是子郁呢?

因此,龙御夜在问我,江南有不少名胜古迹,苏杭西湖更是风景优美,可要观光一番时,我直接婉言回绝了。

早点回京吧,安心地在京城等子郁的到来。

龙御夜早有回京之意,毕竟帝王离京太久了。问我的意见,本是为顾念我,诚心带我观光令我开怀。见我无心赏游,他便也没坚持。

回京途中,路经当日被山贼劫持的那山林,便想起了当日桀骜不驯笑傲天下的那男子,遂问道:“燕国没出什么大事吧?”不论是燕帝慕容殇的身份,还是燕王拓跋狐的身份,慕容殇若死了,算燕国的大事吧。

“没什么事,晴空捎来信,只说燕王伤重而已。”龙御夜笑问,“什么时候对政治那么感兴趣了?”

慕容殇伤重,慕容晴如此说。显然的,子郁射的慕容殇的那箭,到底因慕容殇命硬而活了下来。

知道慕容殇没死,我竟然送了些心。到底哦,人之初,性本善。每个人的本性,原是善良的。

也没回龙御夜的话,只是眯着眼狐疑地看了看他。

自离开江南后的这一路,总觉得他鬼鬼祟祟的,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名堂。

唉,反正他自己心里不舒服折腾起宫人来便乐此不疲,只可怜了私下里又被他使唤着的宫人们。

又行了两三日,到达了一个叫做龙岩的地方。

估量着还有两三日的路程,便到大周的京城了。许是这地名很合龙御夜的心意吧,当晚到达龙岩后,龙御夜竟下令在此地休憩三日,再行赶路。

临迈进龙岩的行馆,龙御夜忽地想起了什么,问李展翼,“给煌灼发了密函,说了朕一路有人行刺没?”

李展翼应道:“每到一地与龙将军的飞鸽传书,都有和龙将军提到有人行刺皇上。”

龙御夜哈哈笑道:“好,做的好。”

李展翼不说什么。

龙御夜既而问道:“煌灼现在置身何处?”

“龙将军正在去往江南的运河,预备追上皇上护驾而来。”

龙御夜心情大好,“咱们就放慢行程,偏又不让他赶上。在此地休憩三日,等到他即将到来龙岩后,再行出发。出发前,再与他发最后一封密函,就说朕被人行刺了,命在旦夕。”

“是。”

龙御夜吩咐完毕,这才入了龙岩行馆。

并没惊动龙岩的官吏,只道上面有人路过。当晚龙岩的一应官员前来行馆拜会了,均被宫人们打发走了,却将人家送至的生活各方面的必需品全权收礼了。

当晚宫人们便神秘地忙乎起来,似乎是与龙御夜一路的鬼祟有关。向来对龙御夜的事置之不理,因而也没什么好奇心。,连翘有心查探,也被我制止了。

于是整个行馆的人,除了我与连翘,俱都忙得人仰马翻。甚至龙御夜本人,也不时地参合着。

隐约感觉宫人们忙了一个通宵,不过自从龙御夜前段时间喜欢折腾起来,我睡觉就习惯塞两团棉花在耳中,便依然舒服的睡了一觉。

第二日晨起,原本以为会看到宫人们又一次的黑眼圈的,却惊异地见到宫人们虽然面色苍白,到底不同于往日被龙御夜折腾一整晚的疲惫,一个个地竟精神奕奕。

我于是万分怔惊,暗叹他们被龙御夜训练出了强健的体魄和罕见的韧性。

梳妆更衣后,当万公公将我引到饭厅,在见到整整一桌骇人的一百零八道可口的,一看就垂涎三尺,更不用说闻起来是如何的香喷喷的早膳,早移目龙御夜早早地坐在我对面,一脸柔情四溢倾城倾国的笑容后,我全身抑制不住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坐下,警惕地看着龙御夜,暗自提醒自己时刻留心。

食物里有诡异么?龙御夜当不至于如此无聊才对。怀着忐忑的心情用完整个早膳,都不见有什么触霉头的地方,于是笑话自己真是多心了。

心知这下后退不至于掉进江里去,便放心地退了一步。

不过一趔趄,龙御夜已过来扶住我的手,赔笑道:“朕扶你回去。”

恶寒了半天,从他手里扯出我的衣袖,拉了冷秋离了去。

环顾整个行馆里的宫人依旧忙乎着,越看气氛越诡异,竟是一刻也难以在行馆里待下去,当下拉了连翘往行馆的大门走去,说道:“我们出去逛街。”

连翘自是应同。

心烦意乱地在大街上走了半个时辰,期间连翘不时回头往后看,不用去问她,我也知她在看什么。果然,连翘终是忍不住告诉我,“公主,皇上带着万公公与李展翼一直跟着。”

郁郁地道:“别理他,他每天就这么闲么?”

连翘噢了一声,“倒也不是很闲喔,我差不多每晚都看到他半夜三更在看奏章,然后一早让人快马加鞭往京城送去。然后侍卫返途时,又将京城里的奏章快马加鞭送过来。”

“他就喜欢瞎折腾!”我没好气地道:“你同情他做什么,他自找的。他不好生待在京城,在外到处游手好闲的。累到了自己,是他自作自受。他自己劳累不要紧,连带身边的人也跟着瞎操心!”

连翘眨巴着眼睛看着我,“皇上也是对公主痴情才出来找公主的啊,怎么是游手好闲?”

“什么痴情,我看他是痴心妄想神经错位,他根本就不可理喻!”回头无可救药地看了连翘一眼,“偏偏你们一个个地还走火入魔跟着参合。你别跟着我了,你这家伙向来就立场不坚定,迟早会倒戈相向!”

扔了连翘独自前行。

连翘慢半拍地愣了一愣,遂才紧走几步跟上我。

见我依是对她不理不睬,她很有心得地在我面前大加对子郁赞不绝口,听的我心花怒放,等我摈弃了前嫌才只了嘴。

停歇了半刻,连翘嗫嚅了一阵,才又说道:

“子郁公子好是好,不过啊”连翘观摩了一下我的脸色,才道:“要论起追女人的套数来,子郁公子到底及不上皇上。你看皇上对公主,现在是百折不饶,坚忍不拔。从不因公主对他的情意不理不睬而就此一蹶不振,忍耐力和毅力都是惊人的。整个一打不死的蟑螂!”

“哈哈,他就是一打不死的蟑螂!”

本来听连翘这段话的开始听的我直蹙眉头,不过连翘最后一句话,约莫是看我脸色不大对,因而适可而止地褒扬龙御夜,适时地贬低一下他吧。

听的我真是心情大好啊。

见得万忠遮遮掩掩地上前探听我和连翘说话归来,龙御夜赶紧问道:“她们再说什么,她在笑什么?”

想起听到的前面两人的交谈,万忠犹豫着该不该据实禀报,想了想,还是胡诌吧。不然龙御夜一躁动起来,被折腾的最惨的人终究是自己。

当下,万忠清了清嗓子,“连翘姑娘在大赞皇上英明无双,神威盖世。公主附和,称皇上形貌佚丽,俊美风流,魅力无穷。公主非常之陶醉,深深地沉醉其中,是而笑逐颜开。”

“那是。”龙御夜也不害臊地正了正衣冠。

李展翼始终面无表情。

万忠见龙御夜自得其乐,一脸的孤芳自赏与神往无比,不禁以衣袖拭了拭额上的汗珠,汗颜非常。大叹伴君如伴虎,自古以来的佞臣果然比忠臣吃的开。帝王到底是喜欢闻马屁和听甜言蜜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