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男人自己喝的,怀中女人是男人自己强暴的。皇后届时自能推托,即使证据确凿,仅以灌酒于男人,再将怀中女子送到男人那里羊入虎口的行径,皇上即使迁怒于皇后,又能将皇后怎么样呢。

首先,皇上对皇后即使没有爱情,却绝对有亲情。本因感情的歉疚,处处对皇后迁就啊!再说,不过这等事,即使是皇上,也没有理由构成对皇后什么大的处罚。皇后代表六宫,六宫和朝堂还得平衡不是么?

其次,皇后那壶酒是他,皇上和煌灼喝的。他虽昏迷于慈宁宫,怀中女子最后又是他辗转在慈宁宫找到的,他能肯定的是,他自己绝对不是那个强暴她的人。那么,喝过那壶酒的人,便只剩下皇上和煌灼了。皇上本就是强暴怀中女子的嫌疑人之一,叫他怎样去查呢?

那个人,不是皇上便是煌灼,无论最后查出的结果是他们其中的哪一个,自己都干涉不了什么。不是么,皇上一直就喜欢她,最近只怕更是忍不住要出手了。煌灼呢,那个子郁,原本就是她的心上人,亦是夫君呀!

继续装糊涂吧,和她一样,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罢。

只是,将军府,近日绝不能让她待在将军府。若强暴她的人是皇上,皇上不管出于哪种原因只怕还会去找她;不是皇上的话,皇上因为忍不住想出手,亦会去将军府强要她。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是一个刚被人强暴的女子所能承受得了的。

在慈宁宫的湖边乍见她那刻,她的面色惨白,心底的麻木,先前遭受的那黑暗里被人糟蹋的绝望的事实,他能想象得到。出了那样的事,对任何一个女子而言,都是梦魇吧。若不好好调理她的身心,那样的噩梦,怕是会一辈子纠缠她。

这么多年的熟稔,她只要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他都会立刻晓得她的心里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他本来又极通医理,原是最适合调理她身心健康的大夫。

捻顺了她有些乱了的发丝,洁净的手指下意识地抚过她的面容。

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她,觉出几分清雅来,便有些抑制不住,心里蠢蠢欲动,察觉出自己在做什么时,他清冷的薄唇竟然已经贴在了她的唇上。

青龙策马上前,欲有事禀奏他时,正看到他的唇贴在她的唇上温柔摩挲,青龙突然吓了一大跳,急着脱口道:“王爷小心身体,你不能......”

“我自有分寸。”把她抱在怀里,贴在她的唇上,他如此说。

青龙还想劝什么,见此情景,终是欲言又止。

一路上,唇便再也没有移开。他闭了眼,回想起宴会上夜说他红鸾星动建议他成家时,他那般茫然。

娶谁呢?总得娶自己喜欢的女子罢,他没有喜欢的女子,娶谁呢?宴席上若有所思,找寻不到答案。原来思想上越是没有头绪的东西,行为举止上,越发的清晰明朗啊。

......

煌灼醒来的时候是第二日晨,撑手起身,只觉得头疼欲裂。才揉额皱眉时,一向警觉性那么高的他,昨晚一系列的情景浮现在眼前。

醉酒被宫人扶回寝宫的他,才倒在床上欲睡去,醉眼朦胧,神志恍惚中,只见床上有个女子。正打算离开,晃眼间见床上睡着的女子正是无衣。无衣怎么会在这里呢,这里是大周的王宫啊。直觉不可能,醉熏下细细去看,分明是她啊。便熏然地笑了。

并没避讳男女同眠,在齐国江北的那么些日子,不是和无衣夜夜同寝么?

神志不清,懵然地也未去想无衣不可能在这里。见她睡的惺忪,衣服鞋子也不脱,煌灼虽然醉的颠倒了,也耐心地去脱她的鞋子,又将她外面的衣服一件件脱了去。

只余薄薄的一层寝衣时,手指放在她的颈上,细腻肌肤的触感,她的睡姿立刻就让他心里蠢蠢欲动。在齐国夜夜同眠,不是他真的君子到那程度不去动她,到底是夜夜强力克制啊。

此刻虽然欲火难耐,不得她亲口应允,他到底还是不会妄加唐突。何况她睡的正甜呢。便俯身偷吻她,才一品尝久违了的她口中的香甜,越加气血上涌忍耐不住。

才要撤了吻拥她好好睡觉时,将手环绕过去,不经意间触到了她胸前的柔软。薄薄的寝衣,未将诱惑隔开,反倒增添了若即若离的魅惑。

身体的欲望早就忠实地硬挺,一连几月来,忍的实在痛苦。更何况,小别重逢?声线早已是克制的沙哑,唇摩挲到她的耳边,无衣,无衣,一声声地唤她。

她终是醒来,睡眼恍惚地看着他。似在辨别他是谁,微微蹙眉。她也不相信他此刻就在她的身边么,他轻笑。她是清醒的状态便好,手往下,停在她的柔软处温柔摩挲。锦缎丝滑,不及她肌肤的缎般柔软。

到底是忍不住,解了她寝衣的衣袋。大手罩住她胸前的柔软,感触那温暖与别致。俯身吻她,温柔地吻过她的面容,由颈往下,到来那柔软处,用唇齿温柔地啃噬着,用他纤长的手指轻缓有致地揉捏着......

大手沿着她的柔软往下,渐触她柔弱执素的纤腰,肷肬合度的身子让他一遍遍地惊讶和膜拜。

这一生,自持矜贵的他,虽未与任何女子有过云雨之欢,到底是无师自通。夜平素灌输给他的经验,真是把他教坏了。恶意却满足的笑。

温柔的吻印上她身体的每一处,终于在她的身子起了反应,在他的硬挺肿胀难耐的时候,触往了她的私密。忍不住想要进入时,又问了她的意思。他依是未语。

今晚和以前不同,她一直没说话呢。到底是羞涩了,他笑。

其实一直有闻到室内有媚香的味道的,记得在齐国时,她也对他用过媚香。她还怨他闻了媚香也对她没有欲望,哪里是没有欲望呢。无衣你不懂,我只是想更加地去珍惜你。

无衣既再次对他用媚香,虽不语,心里也是愿意的罢。也神志恍惚地思考不出什么,欲望的肿胀疼痛更是让他难以忍耐。

慢慢地去往她的身体,如他所料,无衣的身子清白。虽然她坦言她有过婚姻,他也是相信的,她是清白的。不是清白的又有什么关系呢,虽然嫉妒,他到底爱的是无衣这个人,不是么?

遇上阻挡时又顿了顿,女子的第一次,该是疼痛的。他也注意到,今晚的她,身子一直在微颤呢。

只是思虑了一下,到底忍耐不住......

他贯穿她的那一刻,她的身子颤抖的更厉害了,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肌肤里。到底没有过实践经历,他也不知道怎样减轻她的疼痛,只是一遍遍地吻她,安抚她......

然后,他自己又忍不住静静地埋在她的身体里的疼痛肿胀了,那样温润温暖的紧室啊。感觉美妙的几乎让他发狂。

他已经很温柔了,她的身子却还是那样的僵硬与颤抖。心里便有些不知所措,却抵挡不住那腾飞美好的感觉......

然后她的唇触到他的肩胛时,便狠狠地重重地咬上了他的肩。那一下真的好疼痛,他的肩胛留了好多血,清楚地留下了她贝齿深深的痕迹。可是他咬着牙忍住了,连一丝呻吟都没有。他让她痛了,她也让他痛,是应该的。

更何况,夜说,女子在交欢时,指甲的痕迹或是在男人身上留下的齿痕越是残恨与血腥,便表示那女子在与男子的欢爱中,越是满足啊。越到满足,动作越激情与激烈不是么?

于是他便笑了。无衣的第一次,他原本也是第一次。至少这表示他的技术,无衣很满意不是么?

无衣满意了,他还没有满足呢。她昏昏然地晕过去时,他依是抑制不住,在她的身体里冲刺,直到......

他的释放本已是匆匆,无衣累的昏过去了,他怎好再在她的身体里施虐?

到底不忍在这时候再去动她,醉醺醺地弹指,熄了那媚香。又极力地克制了自己一番,细心地为她穿上了寝衣,方才将她搂在怀里。

......

这时候,酒是醒了,煌灼却觉得他整个人懵掉了!

看了看身边,没有无衣。昨晚的一切,若不是自己醉酒春梦一场,那么无衣呢?昨晚与无衣以那暧昧的姿势睡去,无衣若是离开,自己该有感觉才对呵。梦么?真的只是梦么?太思念她,所以梦了?

有些搞不清状况,掀了丝被打算起身,被单上,那处子的落红突然怔住了他的眼。

他敢确定,昨晚的一切,绝非只是自己的意想!

“无衣......”莫非无衣觉得不好意思,先行离开了?煌灼急急地才一唤出口,寝宫里的纱缦已经被掀开。“无衣!”煌灼又笑着叫了一声,在看到进来的人是皇后和皇后身边的宫人时,煌灼温柔的笑意僵在了唇边。

还没等煌灼疑问皇后到来所为何事,皇后已移眼往床上看去,“表妹呢?”

皇后口中的表妹当是指公主了。煌灼微微起疑,皇后到他昨晚留宿的地方找公主做什么?

皇后已眼尖的看到了床上的落红,轻轻一笑,端庄地看着煌灼,故作惊讶,恭喜道:“表妹与将军成婚多时,原来昨晚才洞房花烛呀。”

“你什么意思?”虽如此问,煌灼的心里已然一沉。

皇后莞尔一笑,“表妹昨晚因八王爷齐宕的病况耽搁,来迟一步。入宫时,宴会已经谢幕。照顾八王爷有些累了,表妹便在这里歇下。本宫见将军醉酒,便吩咐宫人扶将军下去歇息。哪知呐,宫人们不会办事,只知将军与表妹是夫妻,不知将军与表妹形同陌路,宫人们便将将军扶到表妹歇息的寝宫里来了。本宫也是今儿早上才晓得的,这不,心知大事不妙,大早上的,就来看将军和表妹了。”

瞥着床上的落红,惋惜一笑,“不想还是来迟一步,将军与表妹夫妻之实已注定。”

果然。

煌灼伧然后退一步,昨晚,男欢女爱是真的,无衣是假的。被皇后设计,酒醉之后神志不清,将公主当做了无衣。

原来,昨晚的无衣不说话,本因为她不是无衣;原来昨晚无衣身子僵硬,初时更显得认不得他,甚至身子绵软,约也是被皇后下药了吧!原来,无衣之所以那么狠的带着恨意地咬他,只因为......

那么多的漏洞,却依然在酒醉恍惚中,把公主,当做了无衣!

设计自己就够了,连自己的表妹也设计。煌灼一笑,已然明白了皇后的用意。知道夜喜欢公主,所以,皇后如此对待公主!

“喵......”

正这时,一声猫叫。

那猫也像是正为主人诉说不平,反驳皇后的话一样,张扬着几根胡须看着皇后。皇后淡淡地瞥了一眼那猫,煌灼亦是看去。

若是昨晚和自己缠绵的女子还有待证实,那么这猫,便是最好的证据。煌灼几乎不用去思考,就知道这只猫是谁的。公主的,那只和他同名同姓的猫,亦名煌灼。

原来公主昨晚在慈宁宫昏倒,被皇后的侍卫带下去后。那原本被公主从睿清王府里抱进皇宫的猫,一直跟在公主身后的猫,到底没被侍卫察觉。

见公主被人带走,那猫心忧主人,竟不放心地一直尾随跟着。而公主夜半再度被人移走后,那猫却没再跟下去了。或许是知道公主已经被人加害过了不会再被加害了,或者是守在这里候着煌灼。新奇地看这个和他一样名字的男人?

皇后温婉笑道:“既成事实,将军不会再不理表妹了吧。本宫正为表妹高兴呀。”

当着皇后的面,优雅地穿好外袍,系好衣带。煌灼冷冷启齿:“别惹我。”

“将军何出此言?”

“我不是夜,对我不喜欢的女子,从来不懂得怜香惜玉。没对女人动手过,不代表我就会对女人心慈手软,手下留情!”话毕,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什么原因,竟然抱起了那猫。那猫只一躲闪,到底被煌灼抱起后,也乖贴地服在煌灼的身上。“你好自为之!”撂下此话,煌灼扬长而去。

皇后微一迟疑,已是跟出。

煌灼刚一出寝宫,便见夜带着万公公迎面过了来。昨晚一夜春宵的人是煌灼,夜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春宵一夜的人,满面春风啊。促狭的笑意生起,夜侃道:“昨夜初品女人,觉之何如?”

只是微微一凝眉,煌灼便断定夜还不知道昨晚和自己春宵一度的人是公主。不然,知道自己与公主......夜怎还如此春风得意?

转身目光深深地看皇后,皇后果然眼神一瑟缩,到底流露了畏惧之态。看来,自以为聪明的皇后虽想到了以自己和公主早就夫妻之实来守住帝王的心,到底,没敢告诉夜实情呀!

早知公主是夜看中的女人,自己却唐突了公主......本因此对夜心生歉疚,见皇后在此,煌灼心生反感,也不想再在皇宫里逗留。对公主的歉意,对夜的歉意......烦乱啊!

这歉意,这解释,先等他稳稳心情,再以补歉疚吧。此刻的他,真的是心里一团乱。昨夜的风流,对不起夜和公主。更对不起无衣。

“把猫放下。”见煌灼也不理自己,径自离开,夜叫道。

煌灼心里一阵沉重,自己抱着公主的猫,夜已是如此态度,夜若知道自己对公主......不知又是怎样的心情。心里乱得很,只作大步流星地离开。

一路都无法思考任何问题,与夜手足情深,莫名其妙地被设计强暴了夜的女人。虽自己不明状况,到底,那个强暴夜的女人,强暴公主的人,是自己。尚且不说如何对得起夜,先就论公主吧!

与公主成婚大半年,只因为无衣,从没对公主尽过夫君之情。出了这等唐突公主的事,才幡然醒悟自己的自私。

不喜欢公主,不把公主以妻子的名分待之,到底,也该好好地善待公主,至少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待公主吧。当初因为个人偏见,曾一度郁闷那公主,大半年过去了,始知公主亦不是胡搅蛮缠的女子。这半年来的愧疚,加之昨夜......

煌灼一闭眼,只觉得歉意一波波地袭来。

自己做过的事,总该自己承担与面对。心中只有无衣,虽与公主有了夫妻之实,他到底做不到给公主爱情。那个能和他百首一生的女人,只会是无衣。那么给公主友情吧。自己本也是公主名义上的哥哥不是么?从此以后,只要是自己能做到的,便为公主赴汤蹈火。只希望求得她的谅解。做错了事的人,终是自己。

“将军?”这厢,将军府的管家乍见他,惊异地叫了一声。

煌灼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竟走到了将军府的大门外。

这是自己欠公主的,便亲自面对她。煌灼苦涩一笑,问管家,“公主在府中么,我来还她的猫。”

第二卷 帝王悠悠 063 生病

“公......主?”官家已然惊喜的语无伦次,自他的将军成婚后的大半年来,便一直未踏足将军府过。更不用说与公主有什么牵扯了,此时他的将军不仅站在了将军府的大门外,来意更是为了找公主,这怎不叫他这个忠实的仆人喜极而泣?

公主初嫁入将军府时,将军府原本的下人还对公主颇有微词。到底日子久了,了解了公主的本性,不仅不埋怨那位公主,还因将军对公主的冷漠歉疚于公主,多多少少的,对公主心生同情。从内心里,众人也是希望将军与公主琴瑟和鸣的吧。

煌灼自然明白老管家为何会如此手足无措,勉强牵扯出一个笑容,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这厢官家已经回过了神,禀报道:“睿清王府的侍卫刚过来传话,公主赴宴后身体不适,睿清王便将公主带去了睿清王府。等公主的身子调养好了,再将公主送回来。”

煌灼应了声,表示知道了。心中,再也分不出是对公主因昨夜之事身体不适的歉意,还是对公主不在将军府,他因本意是来将军府找公主的,公主这厢不在,他不用见到她了,因此而担心?到底,他心中盛了那么多的愧疚,也是没做好贸然来见公主的心理准备。

“这是公主的猫,她既然身子不舒服,也照顾不了它。暂将它留在将军府,你们好好照料着。”撂下此话,煌灼便有了离开的意思。

官家惊讶,“将军不回附上坐坐?”

“不了。”煌灼苦笑,“我还是回护国寺。”

“寺里恐服侍不周啊。”

煌灼道:“我原也不是那么娇贵的人,这些年在外,何时又不是自己照顾自己的。”见老管家实在担忧自己,笑了一笑,“在京城我还有别的府邸,寺里实在清寒的话,我自会下山栖息。”

“将军。”这时候官家又参合道:“将军,公主身体不适,您还是前往探望一番吧。另外,公主的猫,将军还是亲自交还给公主,公主照顾不了它,睿清王府里自有下人好好照料。”

煌灼一怔,随即自嘲地一笑。闻得公主不在将军府,原本是来以表歉意的他,竟有了松心和退缩之意。是呵,总归是要面对的。这样的道理,连老管家都知道。

点了点头。抱着那只猫,离了将军府。

去往睿清王府的路上,煌灼已然既没乘轿又没驾马,慢慢地,一路若有所思地踱步过去。

邻近睿清王府的时候,闻得王府门口几个孩童的嬉戏声。也没心思去看,一直只瞧着怀里的猫,抚摩着那猫的毛。

这几年来,特别是四年前出征之前奉龙景帝的旨意去昭阳宫辞别公主的那次,自闻得公主骂猫的声音,知道公主养了只和自己同名的猫起,先不说淡哂那公主,对这只传说中的猫,他也是没有好感并且很讨厌的。

因而在江北的那次,无衣一说想养只猫,他的反应那么强烈。

想起无衣,终是能会心地一笑。无衣也想养猫,女人,都喜欢猫么?

也怪,这几年是那么讨厌这只传说中的猫的,临到今早一见它,不说讨厌,他甚至那么难得的将一直畜生抱起来。一个动物啊,煌灼素来是讨厌动物的。

可是,去抱这猫的那刻,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他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很奇怪的感觉。亲切?熟稔?总归,是一点也不讨厌的。难道是因为它与自己同名的缘故么?煌灼笑了一笑,自言道:“特种的波斯猫,在搞鬼的波斯猫里,你也算是极品呢。”

“姐夫!姐夫!”

孩童的声音怀带着那么多的惊喜,实在是不容忽视的。煌灼下意识地看去,睿清王府的门口玩闹的几个孩童都停止嬉戏了,几个书童打扮的男孩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而另一个男孩,一脸的趾高气扬,不去看衣饰的高贵,只那凛然大气的笑容和神情,也能看出那男孩是主子。

“姐夫,我姐夫回来了,哈哈!”那男孩得意地回头看了看那几个书童,越发的桀骜不驯。

煌灼认得他,公主同母异父的弟弟,寄居睿清王府的八王爷齐宕。

姐夫?自己是齐宕的姐夫啊。以前是名义上的,现在,更是事实上的。煌灼苦笑。往日,若齐宕叫他姐夫,他还可以不应答,如今呢?况且,若是齐宕是一个能懂事的孩子,他这个姐夫因为无衣的缘故,也不会应答齐宕的。可是齐宕,面前这个高贵的八王爷,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啊。

一个六岁的不懂事的孩子。

在齐宕的心里,虽然不懂事,早早地也知道他有个姐夫吧。知道那个龙煌灼,是他的姐夫吧。不去论与公主婚前的抗婚,就是婚后对公主的冷漠寡情,经过了那么多的事后,齐宕,还把自己当做姐夫。在乍见自己,还那么低喜形于色,急于向自己的同伴炫耀自己的姐夫回来了?

回来了?这三字里,又融了多少复杂的情感?

无论如何,这一声姐夫是要应答的。更何况,自己,原本也是齐宕的哥哥不是么?同一个父亲,龙景帝呀。

煌灼面对齐宕的那一声姐夫几乎就要应答出口时,齐宕已站在了他身前,“姐夫,姐夫,快把姐夫给我!”

齐宕是看着他怀里的猫的,那声姐夫,是对他怀里的猫那样叫的。

原来,齐宕是叫他怀里的猫,并不是叫他。

然后,煌灼就傻掉了。

怎么就忘记了,齐宕根本就不认得他呢。根本就不认得他,又怎么可能在一乍见他,就唤他姐夫呢?虽然他并不希冀齐宕如此唤他,在知道齐宕是唤猫为姐夫而不是唤自己时,煌灼竟然又有些自己连猫都不如的错觉。不可不谓是严重的打击啊。

见煌灼久久未有反应,没将怀里的猫给自己。先前见到猫,见到抱着猫的煌灼还兴高采烈的齐宕负手在手,太高了下颚,端足了亲王的架势,“把姐夫还给本王!”用的是,命令的语气。

六岁小小的人儿,未及他身量二分之一的人儿端足了架势用命令的语气一本正经地与他说话,见此情景,闻此语调,煌灼突然便有些想笑。抿了抿唇,终究是忍住了。到底是身上流着大周皇室血脉的亲王啊。只是,他的另一半血脉与公主相同,往日的公主,也是如此地任性骄傲吧。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对公主的歉意吧,想到公主的任性骄傲,煌灼此刻亦是一点也讨厌不起来。

此刻,身前这个小小的男子汉却没有耐心了,终究知道自己的实力敌不过眼前这个虽然温润,却气势内敛的男子,便一转眼珠,打算叫一帮侍卫来时,煌灼微微俯身,将怀里的猫交给了齐宕。

自然的,齐宕没再唤侍卫过来了。

见煌灼对自己对猫都没有恶意,见煌灼一直看着自己,齐宕也定定地看着煌灼。他认识自己么,他为什么这样用善意的目光看着自己,齐宕微微偏了头,看着煌灼的眼睛。只觉得煌灼的眼睛里一片清澈,纯净如水,便被吸引的一动不动。

这时候,煌灼蹲下身,以便与齐宕的身高保持协调。笑了笑,终是开口,“你姐姐,她还好么?”

齐宕木然地摇了摇头,“我姐姐生病了。”

煌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突然就疼了一下。

齐宕想起了姐姐,也不复先前的得意忘形了,垂下头,沮丧地道:“姐昨晚从宫里回来,就生病了。”便滴下了几滴泪,用衣袖去拭,“一直发高烧,四叔照顾了她一夜,刚刚醒了一会,又哭着说起胡话来。我要守着姐,四叔说我在那里很吵,吵到姐睡觉,便让我出了来。”

煌灼便觉得有些难以呼吸,起身吸了些新鲜空气。竟是脑中一片空白踱步离开。

这个男人,在听到他姐姐生病了之后,好像有些难过呢。齐宕揉了揉眼睛,他以为他看错了。在证实确实是那么回事后,偏了偏头,叫住煌灼,“你不去看我姐吗?你不是我姐的朋友吗,问起了我姐,怎么不去看她呢。”

“我该,回去了。”去看她?怎样去看她?她一会儿若见了他这个肇事者,只怕记起昨夜的噩梦会更受刺激。

齐宕跟上煌灼,仰头看他,“你回哪里呢?你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