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景和顾青来得很快,两人一道入了水。

顾淮景救起了宋姊然,顾青救起了赵安玥。

赵安玥吐出一口水,看着顾青,再看看不远处倒在顾淮景怀里昏迷不醒的宋姊然,心想,这会要着了宋姊然的道了。

樱鱼和桃鱼连忙上前:“夫人,您没事吧?可有哪里不舒服?”

顾淮景看着自己怀里的宋姊然,又看了看落了水被救上来依旧没什么事情的赵安玥,眼中盛满了怒火。

他抱起宋姊然,飞快往春华院里跑:“赶紧把大夫给我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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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华院里,宋姊然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闭着双眼,依旧昏迷着,看起来状况很不好。

顾淮景坐在床前,看着宋姊然,有些心疼:“姊然姑娘如何?”

大夫道:“启禀侯爷,姊然姑娘无大碍,只是…”

溜回景鱼院换了衣服后又被强行带过来的赵安玥翻了个白眼。

顾淮景:“说!”

大夫躬身:“姊然姑娘平日身体虚弱,常年在春华院调养着,本来体质好了不少。可今天这么一折腾,寒气侵体,之前的调养全部白费了。”

顾淮景皱着眉。

眉微闻言哭了起来,她跪在地上,拖着膝盖行到赵安玥身旁,拉住赵安玥的裙摆:“夫人,姊然姑娘好好在春华院待着,您为何要害她?为何要推她下水?”

赵安玥扯了扯自己的裙子,眉微拉的太死,她没扯动。

自己的丫鬟一个人都没来,如今算是孤立无援了。

赵安玥吸了吸鼻子,很委屈:“我没有推姊然下水啊。”

眉微:“夫人所做的,奴婢亲眼所见!侯爷也看见了,夫人何必狡辩!”

赵安玥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池塘边太滑,我看姊然要滑到,才伸手想要扶她一把的,可惜没扶住,反而我自己都被姊然拉下水了。结果你说是我推宋姊然下水?你一个奴才,居然如此冤枉我?该当何罪!”

眉微愣了愣,继续道:“夫人!奴婢亲眼所见,姊然姑娘掉水后,你看见侯爷,怕侯爷问罪,才故意自己跳了下去!”

赵安玥理直气壮:“你简直血口喷人。我好心救宋姊然,结果自己也掉下水了。身为宋姊然的丫鬟,你不感谢我,反而诬蔑我!”

眉微大哭,又拖着膝盖跪到顾淮景旁边:“侯爷,侯爷明鉴啊!”

赵安玥看着顾淮景:“顾淮景,身为大宴公主,我行得正坐得端。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顾淮景沉沉的看着她:“姊然是不是你推下水的?”

赵安玥站直身体:“不是。”

“我亲眼看见你将她推下水。”

赵安玥抬着下巴:“你看错了,那是我救她。”

“赵安玥。”顾淮景被气笑了,“我第一次见人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好好好。”

他喝道:“来人!”

“属下在。”

顾淮景道:“将夫人关入暗室,没有我允许不许放出来!”

“是!”

赵安玥还想说什么,便被人强行带走,关入了暗室。

暗室其实就是一个小房间,里面有张小床,床边有张小桌子,小桌子上还有点心和茶,环境还不错。

赵安玥从来没被关过暗室,好奇的打量了几眼。

然后下人便关上了门,屋内一片漆黑。

原来这就是暗室啊,赵安玥心想。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摸到了床,爬了上去,钻进被窝。

先睡一觉吧。今天因为宋姊然,她错过了午觉,这会也有些困了。

至于被关暗室?

赵安玥觉得自己可能一觉睡醒就被放出去了。

大宴就算战败国,可大祁现在也不会公然和大宴开战。

那她这个大宴公主肯定能好好活着,顾淮景不敢把她一直关着的。

**

赵安玥被关入暗室没多久,宋姊然悠悠转醒。

顾淮景守在床边,见此关怀道:“姊然,你觉得如何?”

宋姊然露出一个虚弱的笑:“侯爷,姊然无碍,只是夫人…”

顾淮景道:“我已经让人把她关入暗室。”

宋姊然微微一愣:“侯爷,这不妥。”

顾淮景阻止她说下去:“没什么不妥的,只是姊然,赵安玥不管怎么说也是大宴公主,我也只能将她关入暗室惩戒她。”

宋姊然连忙摇头:“侯爷对我心意,姊然明白。可是侯爷您也说了,夫人毕竟是公主,如若您将她关入暗室的消息传到大宴帝后,恐怕不妥啊。姊然恳求侯爷将夫人放出,这件事情,只是姊然一时脚滑,和夫人无关。”

顾淮景:“姊然,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

宋姊然只能一叹。

顾淮景在房中又陪了宋姊然好一会儿,见她睡下后,才回了自己院中。

待顾淮景离开,宋姊然便睁开了眼睛。

她利落的从床上起身,将月白色里衣换下,换上一身黑衣。

眉微推门进来,见此道:“姑娘,侯爷已经走远。”

宋姊然此时已经不见一点虚弱之态,闻言点点头:“夜色已晚,你在春华院替我守着门,我去去就回。”

作者有话要说:宋姊然戏份不多的~

011

从春华院回来,夜色已深。

顾淮景先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没过多久便去了暗室。

下人为他打开了门,他迈开腿走了进去。

今晚月色很好,月光略过开着的门,洒入室内。

借着这点微光,顾淮景能大约看到床上裹成一团的人影。

在小小的暗室中,赵安玥的呼吸声清晰可闻,甚至还能闻到赵安玥身上若有若无的女子香味。

顾淮景在桌前的一张椅子坐下,自顾自借着月色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已经凉了,顾淮景也没喝,只放在手心把玩。

赵安玥依旧睡得香沉。

顾淮景有着些许好奇。他见人无数,但赵安玥这样的,他当真是第一次见。

笨却又不笨,聪明却又不聪明,行事看起来完全不考虑后果全凭喜好,但遇到一些事情的时候又能适当认怂。

比如见老夫人那次,又比如今天。

她没有说宋姊然是自己想跳下水的,只是说自己是救宋姊然的。

争辩的时候也没有胡搅蛮缠,知道他罚她入暗室,她也没有过多的表示不同意,也就安安稳稳的受了。

按理来说,赵安玥今天应该是据理力争,不撞南墙不回头才是。

结果她顺水推舟,反而在暗室睡得香甜。

顾淮景是真的想不通,大宴帝后是怎么教出这样的公主的?

没过多久,暗室外响起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当头一个丫鬟捧着烛火走了进来,放在桌前,然后将桌子上冷了茶水和点心端在手心,退了出去。

暗室里亮了起来。

顾淮景看向床。

赵安玥整个人几乎都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了一只脚。

丫鬟拿走原先的茶水和点心后,另外的丫鬟们端了热乎的饭菜和茶水走了进来,在顾淮景面前逐一摆好。

饭菜香味四溢,正中央是一盆色香味俱全的烤鱼。

丫鬟倒了杯茶,将温度刚好的茶放在顾淮景面前,俯了俯身,安静离开,关上了门。

顾淮景伸手,双指捏起茶杯,放至唇边,抿了一口。

桌上的饭菜香味还在四溢,床上原本裹成一团的被子有了点动静。

没过多久,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然后第二只手,然后出现一个头。

因为闷在被子里的关系,赵安玥的脸睡得发红。

她眼睛还没睁开,但鼻子已经下意识嗅了嗅。

好香啊…是熟悉的鱼香…

赵安玥睁开了眼睛,视线直直落在正中间的那盆鱼上,然后咽了口口水,肚子也跟着叫了一声。

顾淮景放下茶杯:“饿了?”

赵安玥把视线从鱼上移到顾淮景伸手,意识回笼,她下意识抓着被子,往墙角缩了缩:“你来干嘛?现在就要放我出去吗?”

顾淮景笑了笑:“你不觉得你需要给我一个交代吗?”

赵安玥哼了一声:“反正我没推宋姊然。”

顾淮景:“你真的没推?”

赵安玥想,当然是推了。毕竟宋姊然那架势就是要冤枉她,那她当然要推一把,否则多亏啊。

不过嘴上自然不能承认:“没有。”

顾淮景摇摇头:“我不喜欢不知悔改的人。”

赵安玥忍不住又看了那道鱼几眼,不说话了。

顾淮景站了起来。小小的暗室里,他的身高几乎碰到天花板。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的赵安玥:“吃吧,这是为你准备的晚餐。吃过这顿,下人不会再给你送吃的喝的,你就在暗室反省吧。”

赵安玥愣了愣,反应过来,她一轱辘的从床上站起来,几乎和他一样高:“顾淮景,你什么意思?你到底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顾淮景挑了挑眉:“还记得吗?我之前说过会给你几天好好反省,让你向我赔礼道歉。如何赔礼道歉,就如你之前所说的。”

他怕她忘了,继续道:“就当着你院中下人的面好好反省你的行为,然后给我斟茶道歉,对我说:“侯爷,我错了,还请您原谅”。”

赵安玥剁了一下脚,狠狠得踩了踩脚下的被子:“你休想!”

“什么时候决定了,你就什么时候出来吧。”顾淮景笑了笑,甩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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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姊然跪在地上,低着头,恭敬道:“奴婢给陛下请安。”

大祁皇帝杨胤坐在龙椅上,淡淡看了一眼,问:“如何?”

“禀告陛下,所有一切都已按照计划完成。大宴公主已被侯爷关入暗室。”宋姊然道。

大祁皇帝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听闻侯爷和公主相处并不愉快?”

“是。”宋姊然道,“大宴公主任性,侯爷本就不喜,对公主并无疼惜。”

皇帝手指轻扣桌面:“果然如我所料,大宴公主的人是否有传信回大宴。”

宋姊然道:“有,公主身边的于嬷嬷有写信回大宴。奴婢暗自扣下,于嬷嬷信中并未提及侯爷对公主所做的事情,反而说侯爷对公主爱护有加。”

皇帝眼色阴沉:“倒是个护主的狗奴才。”他看向宋姊然:“你知道该如何做?”

宋姊然无比恭敬:“奴婢知道。奴婢已按照于嬷嬷笔迹重新写了一封书信,将侯爷对公主所做事情一五一十写上,现已往大宴送去,不久大宴帝后就会收到。今日之事,奴婢亦然。”

皇帝挥了挥手:“如此你便回去吧,今后不必来宫里。顾淮景虽然不如他父,但为人警惕,千万不可让他察觉。你只需记得,你今后该做的事情便可。”

宋姊然磕了一个响头:“是。”

皇帝看着宋姊然退下,然后收回视线,起身行至窗前,看向天上那抹圆月。

顾淮景将顾家守得固若金汤,可哪里想到宋姊然是他的人?

如今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只要接下来一切顺利,他便再无后顾之忧。

想到这里,大祁皇帝无言一笑,甚为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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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袭黑衣的宋姊然回到春华院。

她轻功甚高,一路行来无一人发觉。

而且这条路,这七年里,她走过数十回,每一次都很顺利,从未被发现过,因此没什么可担心的。

见她回来,眉微松了一口气。

宋姊然问道:“我离开这段时间,可有人来过春华院?”

眉微道:“没有。”

宋姊然点点头,交代道:“你这几天要密切关注景鱼院,特别是注意信件。一有人往外送信,一定要通知我。”

眉微心里清楚,恭敬道:“是。”

宋姊然也有些累了,她捏着眉心,回房洗漱准备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