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她冷冷打量我,慢悠悠地说,“小将军不必客气,本宫说的也是心里话,不知小将军此次回来,能停留几日?”

我想了想刚刚华南屏似乎没有赶我走的意思,于是回答她,“估计能够呆些时日。”

“那感情好,小将军常年不与我们这个姐妹们接触,这可是个好机会。”

我知道她又想找机会损我,长安贵女们的聚会我从未参加过,吟诗赏花什么的我从来不感兴趣,而且我是个武将,去了更是只有丢人的份,只可惜公主殿下从未想过放过我。

我低头叹息一声,抬头看着她的眼睛,真诚道:“不曾想如玉才离开长安不足一月,公主殿下就如此想念,如玉惶恐。”

她被我噎了噎,似乎有些恶心,但依旧梗着脖子道:“小将军言重。”

于是我故做悲痛地回答,“公主殿下的心思,如玉一直懂得,可是如玉毕竟是有夫之妇,而且我们又都是女人,恐怕——”

她开始艰难地揣摩我的意思,很快明白过来,看我的脸色分外难看。

我拱手叹息道:“恕如玉不能接受公主殿下盛情。”

公主顿时炸毛想扑上来,我赶紧告退。

我同公主的相识其实也是很美好的,有些像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可惜当年我年少气盛…

我十六岁那年立了军功,和几个兄弟一同在含元殿外等待接受先帝召见,彼时几个血气方刚的黄毛小子凑在一起,讨论最多的就是女人。我那时候女扮男装,也彻底得认为自己是个爷们。于是当长公主她聘婷得从我们面前走过的时候,我和几个兄弟都直了眼睛。

她那时候年纪尚小,但是却如同小荷才露尖尖角,细腰长腿,穿着嫩黄色衣裙,裙摆聊聊曳在地上,摇得我年少的心都一颤一颤的。

恰逢此时她回头一笑,我顿时感觉头上要冒烟,掩饰地艰难撇开黏在她身上的视线,却瞧见我几个兄弟都死死把眼球钉在她身上,我不满自己好不容易瞧上的姑娘被他们这般死盯着瞧,于是哼了一声,道:“背面风调雨顺,正面大旱三年。”

兄弟几个恋恋不舍收了视线,聚在我身边开始讨论别的腰细腿长胸大的女人。

却不曾想我那句话没控制到语调,被她听了去,她眼波流转看着我,疑惑得喃喃我刚刚那句话,转身走了。

当她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后,我们的梁子也就结下了。

所以现下每逢宫宴,春狩,秋狩什么的,她必然恨不得在我面前穿的坦胸露乳,灿如春花,冲我展示她现今的波涛汹涌和艳若桃李的面容。每逢此刻,我心中真是悔不当初。

其实,严肃说起来,我当初是真心喜欢过她的,掐指算算,长公主殿下应当是我的初恋…

回到府里,我爹坐在后院亭子里钓鱼,拿着根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来的鱼竿,还带着斗笠,颇有几分归隐的味道。

我爹见我回来,问我:“陛下都问了些什么?”

我一一回答了,又道:“他没有怪罪我的意思。”

“怪罪你?”我爹古怪的笑了,“他要能舍得怪罪你?要是打你几棍子罚你蹲几天天牢指不定谁更难受。”

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我爹揉揉脖子不答,过了会儿忐忑回头,问我:“扣你俸禄没?”

我撇他两眼,“没有扣,爹爹放心。”

他满意点头,“看陛下的意思,估计不到明年开春不准备让你返回边疆了,先帝当初让你镇守临霜那个命令下的本就仓促,如今陛下收回倒也正常,你明儿上个奏折,让行知回来吧。”

我点了点头,“好。”

我爹继续絮絮叨叨同我说话,“你是不知道,当初你刚离开,行知就上疏要作为监军跟随你前往,众人都道我找了个好女婿。想我戎马半生,虽然只得了个窝囊女儿,但是好歹有个不错的女婿,也心里甚是安慰。”

我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一脸无奈看他。

“唉…老子过了半辈子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老来也只想逗逗外孙儿,可惜我这都快半截身子入土了,我这窝囊女儿连个孩子毛都不给我见!”我爹愤愤地晃鱼竿。

我反驳:“孩子又不是我一个能生出来的。”

我爹瞪我,耍无赖口不择言道:“老子就是要外孙儿,老子就是要外孙儿,管你怎么生,只要是个孩子就成!人家跟我一同入伍的刘老儿,都抱上曾孙了,我他娘的连外孙的毛都没有摸到!赵如玉我告诉你,你今年再不给我弄出来个外孙,明年甭想回家过年!”

我也犯了犟脾气,道:“那行!改天我同那街角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生个儿子你别怨我这怨我那,怨我委屈了你的宝贝女婿。”

老爷子捶着膝盖痛快道:“只要你乐意给老子生个外孙,就算让我把你上次带回来的柯小九洗干净塞你房里都行。”

我没法跟我爹争辩下去,恨恨留下一句外强中干的威胁:“您老别后悔!”

逼婚

转眼回长安已经半个月,长安的天气也越发冷了下去,这天清晨,当天色还漆黑如墨的时候,我被赵青衿唤醒,闭着眼睛洗漱,打开房门,冰冷的空气让我打了个冷战。

“估计是要下雪了。”赵青衿道。

我冷的缩脖子,甚至能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今年的雪下得比往年要早,临霜那边棉衣已经发下去了么?”我冷的说话都有些结巴,这也没办法,我一向惧寒,早年落下的病根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

“发下去了,昨天晚上陈统领来信说了,不过太晚没拿给你看。”

我搓搓冻得通红的手指,“无碍,下朝回来再给我看就行。”

“是。”

“对了。”我问道,“他写没写行知何时回来?”

当初我返回长安,他那监军自然也就没了意义,陛下也下旨令他返京,重新执掌御史台,谁料他说临霜那边事情没有处理完,我想了想,赵家军那边几个人都不会算账,苏熙嫌麻烦从来不肯翻军队账本,估计事情是冗杂了些,所以也就随他去了,没成想居然半个月了他居然还没有返回长安的意思。

赵青衿看我一眼,啧啧道:“小姐莫不是想念公子了?”

我脚步顿了顿,“莫要瞎说,只是担心罢了。”

“口是心非,那我偏不告诉你公子今天下午就回来。”赵青衿耸肩道。

我心下一惊,有些莫名的欢喜浮上心头,似乎这风也冷的不是那么刺骨了。

含元殿的炭火烧的极旺,也温暖得让人叹息,早朝也似往日一般,一些小事情喋喋不休吵个不停,华南屏目光浅淡扫过众人,偶尔点一两个大臣的名字,询问意见,他的能力这些日子以来所有大臣有目共睹,从来不敢存有糊弄的心思,战战兢兢地回答他。

熏暖的大殿里,我有些昏昏欲睡,忘了现如今站在我爹原来的位置上,我一闭眼,华南屏就能看到。

“赵将军,这件事情,爱卿意下如何?”

我赶紧从困倦中醒来,瞪大眼睛盯着他仔细瞧,“臣…臣…”

我悄悄抬起眼睛,看到他手中拿着一张奏折,那边礼部的秦大人跪在地上悄悄拿袖子抹汗,零零散散跪了几个六部的尚书和侍郎。

那奏折挺眼熟的,我似乎见过,仔细想了想,方回忆起来前天晚上,礼部秦大人请我和几个同僚去鸿雪楼喝酒,席间谈论起陛下至今后宫中后位高悬,于礼不合,于是就写了一份奏折,找了几个同僚联合签个名字奏请陛下选秀大婚。

我想了想觉得这事情也挺正常的,更何况秦大人跟我爹关系不错,只要一和我爹打麻将准输我爹银子,这份恩情好歹得报答下,更何况催婚这种事情,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所以我没有一丝犹豫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可是现如今这朝堂上的情况,怎么的陛下不甚开心?!

我有些迷茫了,于是吞吞吐吐半天,道:“臣惶恐。”

“惶恐?”华南屏挥手将奏折扔到我脚底下,“孤看赵将军这名字签的可是流畅自然,惶恐一词,不知从何而来?”

我低头看他扔下的奏折,果不其然就是礼部秦尚书呈上的那份,上边我狗爬字似的签名,旁人模仿都模仿不来。

我不敢说话了。

华南屏登基的时候,手段狠辣地清除了长安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势力,朝堂之中势力大洗牌,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死忠无不被发配到边疆苦寒之地,稍有反对之声的大臣,下场无不惨烈。

先帝在朝堂奉行制衡之术,而他更喜欢绝对的集权。朝堂之上唯独他说一不二,他懒得决策的事情才放任下边大臣拿来讨论掐架。可是不得不说,他也有这个实力,胸中才略经天纬地,而且大华军队一半在我爹手里,另外一半就在他手里,户部那腰带上挂着国库钥匙的苏少银又是他的亲舅舅。

自从我替代我爹来上朝,我爹就交代过我,如非必要,不能在朝堂上反驳他,于是我只能跪下身子,将他扔到我脚下的奏折举过头顶,继续说道,“臣惶恐。”

久久不听他说话,我又忍不住偷偷打起盹来,这段时间不知怎么的,困倦得厉害,我咬了咬嘴唇想清醒下,熟料没控制好力气,一下子疼得我差点骂娘。周围依旧静悄悄的,我想抬眼偷偷看华南屏一眼,妄图揣测些他的情绪也好对症下药。

他头上戴着玉冠,身着玄色龙袍,赫然正站在我面前。我吓了一跳。

华南屏拿起我手中奏折,微微弯腰,右手勾起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看他。

他琥珀色眸子神采不明,里边酝酿着些不明的情绪,薄唇紧抿,鼻子白皙高挺,他一身玄色龙袍,衬得肤色雪白优雅,整个人都有一种淡漠疏离的感觉,高高在上不可触及。

他现在就那么淡淡看着我,似乎要穿过我的胸膛看清我心里想着什么。

我终于心生恐慌,不敢同他对视。

“退朝。”他道,一边的太监尖细地声音随后响起,响彻含元殿,大臣们跪下行礼,一个接一个地退出了大殿。

我不敢乱动,心里忐忑,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一口血腥,这才想起来刚刚一用力咬破了嘴唇。

“福公公,你们也下去。”他偏过脸,轻声道。

那个圆脸的太监点头,招呼殿内所有人退了出去,我心中越发不安了,觉得再不自救就等着我爹给我收尸吧,“陛下,民间尚有说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更应该早日娶后,一则为国家安宁,二则…二则…”我胡诌不下去了。

他勾嘴角假笑,“将军当真是为江山社稷着想?”

我点头,“自然。”我有些紧张,舔了舔嘴唇,满嘴血腥,战场上混生死的人,血腥味早就闻得习惯了,可这次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特别难受,极想要一杯水漱口。

华南屏看我的眼神暗了下去,那张漂亮得天怒人怨的脸顷刻依旧近在咫尺,唇上温热,我惊悚得眨巴着眼睛,急急得要后退,他却伸手捧住我的脸,不许我动弹,我此刻跪在地上无法起身,被迫仰起头接受他的亲吻。

他吻得缓慢细致,我睁着眼睛看到他紧闭的双眼和乱颤的眼睫,脑袋一片空白,唇上酥麻,感觉上面的血迹似乎被他吮吸干净,他呼吸散乱地喷在我脸颊上,我觉察出他藏得很深的一份隐忍似乎正在慢慢破裂,不知为何,我身子抖得厉害。

他轻轻亲过我的嘴角,低沉沙哑又温柔地哄我:“阿玉乖,不怕,张嘴。”

我不想听他的话,我虽然与行知是假夫妻,但是再怎样也算得上有家有室的女人,但是想起我爹交代过我不能反驳他,于是迟疑,然而正是这迟疑,他的舌头撬开我的牙关闯了进来。

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直扑喉咙,我胃里顿时一阵翻滚,用尽力气推开他,伏在一边以手撑地,干呕起来。

行知归来

我胃里翻江倒海,好不容易顺过气来,想起现在我自身的处境,脑袋哄得一声就炸了。

爹,快来给我收尸吧…T_T

被陛下轻薄,好歹还能留条命,反正我的节操早就在众人的流言蜚语中碎了一地。但是被陛下轻薄得吐了,我觉得他肯定要把我碎尸万段也难消心头之恨了,皇家之人素来傲慢,想来他也不会是个例外。

眼前递过来一杯茶盏,端着茶盏那只手很是用力,指关节都显出几分惨白来,那手的主人垂眉看我,神色晦暗不明。

我颤着手指头接过茶盏,漱了口,伏下身道:“臣…臣罪该万死。”

“可好些了?”他问。

听着华南屏低沉淡漠的声音,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心里纠结得像一团巨大的麻花,“好些了。”我想解释,“我只是一时——”

他俯视我一眼,眼神锐利得可怕,我下意识闭了嘴,只怕越解释越混乱。

我垂下头看着光可鉴人的地面,上面映照着我惨白的脸,我一时迷茫,什么时候我的身子差到了这步田地,日复一日的虚弱,再这样下去的后果我不敢想了。

华南屏抬手扶额,转身不愿意再看我一眼,道:“福公公,宣太医。”周围的宫女太监早就被他遣了出去,此刻大殿内只有我和他两人,自然无人回应他。他也这才意识到,停下脚步转变方向朝殿外走去。

我赶紧道:“臣回去自己去看就行。盼兮今日回来,我的身子的大灾小病他最清楚。”

华南屏闻言点了点头,冲我甩袖,“你下去吧。”

我谢恩起身,长长舒了一口气,临出大殿门口,偷眼看他翻着一本奏折,眼神放空分明心不在焉,他似乎觉察到我的目光,微微侧头,看着我,声音不高不低地说道:“下次别让孤看到你跟他们一起胡闹,倘若你再在那些乱七八糟的逼婚的折子上签名,就莫怪孤——”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没继续说下去。

“臣再也不敢了。”我摇头说道。

出了含元殿,天上开始飘着细小的冰晶,带着从鬼门关走一道的庆幸心情走下台阶,正好看到那秦尚书在一边等我。

他看了看我,似乎发现我现在状况不佳,也不敢贸然地问,只道:“小将军脸色不好,是否身体不适?”

我抽抽嘴角,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停下脚步,认真看着他:“秦尚书,陛下这是杀鸡给猴看,我被教训一顿,想来你应该懂得陛下的意思了。”

说罢我转身就走,老尚书留在原地唉声叹气。

秦尚书也算得上是忠心耿耿,更何况陛下这个年纪后位高悬真的说不过去,可是他的性格难以捉摸,众位大臣说不得逼不得,可怜的老尚书伤透脑筋。

反正我是再也不掺和这种事情了,身为杀鸡儆猴里被杀的那只鸡,我后怕得摸了摸脖子。

更何况,有些事情,还是糊涂得好。

我抬起手背擦了擦嘴唇上那人留下的温热,无奈地垂下眉眼。

回到府上,我爹见我回来的晚了,询问我两句,我解释道:“因为秦尚书上奏折催陛下早日大婚,陛下动了怒,再加上我在那奏折上签了名字,就将我留下训斥了几句。”

我爹想了想,对我到:“今后再有这种折子,你万万不可凑那热闹了。”

我摇摇手,“打死也不敢了。”

我爹见我后怕的样子,似乎起了疑心,还要追问,我夹着尾巴赶紧溜,“行知道他今日回来,我去东门接他去。”

我爹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地让我赶紧滚蛋。

日暮天寒,雪落肩头,我拂去一身雪花,翻身下马,牵着缰绳慢慢走到城门口,赵青衿本来想跟着,可是今早接我下朝回来之后就发烧不退,整个人昏昏沉沉地都看不清楚路,我赶紧吩咐他回去休息了。

城门口依旧守卫森严,这次的守卫认得我,前些年我在禁军混过一段时间,他们的日常训练都是我经手的,所以还算熟悉,聊了两句,得知现如今守门的守卫已经全部换成了禁军,原来的都被打回军营重练。

“这倒是好事情。”我道,“原先那帮人确实没规矩,站在这里的时候连个正经军姿都没有,猥琐不堪,徒丢我大华的人。”

那人笑道:“就该让将军去训练他们个十天半个月的,准都脱胎换骨。”

我也笑,“你这可是还埋怨我当初太过严格?”

他慌忙摆手。

这时候,城门口过来几辆马车,守卫上前检查,我遥遥听到赵可的抱怨,“查查查,要是能查出个毛来,赵姑奶奶跟你姓,老娘进个长安,这一路上查了百八十遍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牵着缰绳走过去,道:“赵可,莫要胡闹,只是检查一下何必多计较。”

赵可诧异回头看着我,原地蹦跶两下就要扑上来,我将缰绳扔给她,她接过去,喜滋滋地说道,“小姐!”她转头看了看,“怎么就你一个人,赵青衿那王八犊子呐?”

我戳她额头,“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她皱皱鼻子,那边车夫见她不上车,也无法启程,在一边焦急张望着。

这时,马车上的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温润带着浅笑的脸,他朝赵可这个方向张望了下,看到我的时候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唇角勾着的一抹笑容越发耀眼,眸子里的神色顿时璀璨起来,我隔着碎雪望去,心间温柔了几分。

我笑着看他,唤道:“行知。”

他跳下马车,青裳单薄,袍角滑出一道浅浅的雪痕,缓步朝我走来,走到只隔了几步距离的时候似乎有些迟疑,他脚步顿了顿,然后突然大跨了两步狠狠抱住了我。他太用力勒地我几乎喘不过去,我从未想过他这种读书人还有这般力气,一时有些诧异,待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正用他的额头顶着我的,闭着眼睛轻轻念叨我的名字。

呼吸仅在咫尺,他怀里也很是温暖,我刚刚一直被冻得瑟瑟发抖,一时贪恋竟然不想离开。

后边入城的马车都堵在了门口,城门口顿时吵吵嚷嚷起来。他这才放开我,深呼吸了下,温和轻柔地说道,“阿玉,我们回家。”

告白

晚上爹很高兴,多喝了几杯,醉熏熏得话有些多,他说要去拔剑给我露一手,结果刚离开凳子就跌了下去,狠狠摔在了桌子底下。

我招呼爹的侍卫将他抬出来,送他回房。

江行知默默看着,低声询问我怎么回事,我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慢慢说道:“老管家说,爹的腿,一辈子都不能再走路了。”

他有些震惊,但是很快想通了其间弯弯绕绕,于是也不再追问我。

我又喝了几杯,也开始话多了,“爹爹不愿意让我知道,他想瞒就随便他瞒去,你我只当不知道,照常对他,行么?”

他笑着又给我斟了一杯酒,说,“自然。”

我真诚地看着他,“谢谢。”

他揉揉我脑袋,“你我夫妻,不必客气。”说罢又给我倒酒,我依旧豪爽一饮而尽。

这般牛饮下去,没过多久我迷迷糊糊地,脑袋仿佛缓慢地开始生锈,逐渐转不了弯,他问什么,我就答什么,从未有过的乖巧样子,我知道我这是已经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