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5 章

两个才生下的哥儿,转眼也有半岁了,长得白胖,很是可人。这一日是中元节,阿烟早早地吩咐嬷嬷将两个小肉球打扮妥当,赶过去老宅那边去。

老祖宗最近是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嘴里的牙早已经没了,咧着发瘪的嘴巴,穿着富贵锦绣的宽袍,坐在榻边上,乐呵呵地看着两个重孙在那里打闹。

要说小娃儿她是见多了的,手底下孙子重孙子玄孙子不知道多少,可如今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娃儿,又生得如此精致可人。如今两个小胖娃儿在那里仿佛比赛一般地翻身打滚。

哥两个你翻一个滚儿,把小胖腿压上我圆鼓鼓的肚子,我再翻一个,如同肉球一般倾轧过你,于是两个人谁都不服气,翻翻滚滚的,脖子里戴着的样式相同的长命锁在那里金光闪闪的。

一旁的糯糯如今都眼瞅着快三岁了,小人儿抽了条,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胖乎乎,倒是有几分大孩儿的样貌了。比同龄人都高出一截的个子,不知道的还因为这都四岁了呢。

糯糯继承了她娘的好相貌,眉眼精致,脸盘儿周正,谁看了都说这姑娘长得好,以后长大了定然是个美人儿。再低头看那腿儿,不到三岁的年纪,两条腿儿竟有修长的意味,越发夸赞起来。

糯糯如今懂事了,像以前调皮捣蛋的事儿,平时倒是很少干,规规矩矩坐在那里,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个安分的大家闺秀呢。

只有那熟悉的才明白,小糯糯明亮有神的大眼睛一直在寻摸事儿呢,时不时琢磨出个什么,说不得看谁不顺眼就给你找个茬。

老祖宗已经有些模糊的眼睛笑呵呵地望着床上的这三姐弟,拉着阿烟的手道:

“当初正峰心里记挂着你,怎么也不肯娶别人。我逼着他,说你得成亲,他答应了。”

阿烟倒是没听人提起这个,便含笑安静地听老祖宗讲。

“谁知道他竟然硬生生地又后悔了,跪在我面前,说让我给他三年的时间。他说,如果我娶了别人,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只要我不娶,哪怕她嫁了人,我都有一线希望。”

阿烟心中微动,她实在是不知道,原来萧正峰竟说过这样的话。

老祖宗叹了口气:“当时我只觉得我家正峰命苦,和他爹一样,是个倔强性子,这以后的路还不知道多难走呢。谁知道,他是个有福气的,娶了你,你也是个有福气的。”

老祖宗干枯颤抖的手握了握双胞胎兄弟犹如小馒头一般的小手,笑着道:

“你瞧,糯糯如今长得多好,人又聪明得很,以后是你的贴心小棉袄,那是再懂事不过的好孩子。你又为正峰生了这对双胞胎兄弟,一个比一个长得模样好,这得是多大的福气啊!”

阿烟听着这个,也是满心的舒坦,慈爱的目光温柔地望着床上的儿子:

“老祖宗,我都明白的,这几年你对正峰,对我,心里牵挂得很。”

如今能让她老人家看到自己和萧正峰儿女双全,她也该是放心了。

老祖宗颤巍巍地点头:“我没多少日子过头了,以后我走了,就把正峰交给你,你好好看着他,照料他……”

阿烟握紧了老祖宗的手,哽咽着点头。

陪着老祖宗说了一会子话,阿烟回到自家院子里,却见萧正峰正在屋子里写着什么。他是握习惯了剑的人,如今这么低头握笔,并没有文人墨客的儒雅,反而有别样的洒脱和豪气,他笔下写出来的字,也是游龙一般苍劲豪迈。

萧正峰见阿烟回来了,抬头笑望向她,眸子里的光亮,犹如外面挥洒着的金秋阳光一般耀人眼。

“孩子呢?”

“留在老祖宗那边了。”阿烟随口笑着回道。

于是两个人都没说话,一时有侍女奉上茶水,阿烟就端着茶,陪着他坐在旁边看他写字。

如今的日子,岁月静好,一切安稳,有儿有女,有疼爱自己的夫君,上一辈子的一切,在她心里已经犹如烟云,何必再去计较呢。

夫妻二人说着闲话时,萧正峰却是提起来:

“齐王妃回燕京了,这几日邀你过去一趟。”

阿烟微诧:“她离京也有些大半年了,如今怎么好好的回来了?”

萧正峰挑眉道:“听说她如今身子不大好,阿媹郡主和沈越便陪着她回来了。”

萧正峰话说得含蓄,其实心里明白,齐王妃的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这话听得阿烟有些纳闷,因为她记得上辈子的齐王妃,可是陪着齐王一路走进了皇宫內苑,成为了那个执掌凤印的人,那个时候满天下的人都羡慕这个女人的好福气呢。

到底是谁呢,李明悦还是沈越,改变了她的命格?

“她既想邀,那我是去还是不去呢?”关系到这种事儿,阿烟还是听萧正峰的。

谁都知道如今德顺帝忌讳齐王,提防着齐王呢,萧正峰作为一个封疆大吏,自然应该和齐王避讳着点。

“去吧,为什么不去呢。以前我和齐王是挚交好友,如今莫名生分了,反而是我们多想。不必太过热络就是了。”萧正峰这么说道。

阿烟点头:“好。”

萧正峰放下手中的茶,转首深深看了阿烟一眼:“我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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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齐王府,一如几年前那般,并没有太多改变。

不过王府里的人却已经大大不同了。昔日的阿媹郡主那是齐王府里的娇女,是齐王和齐王妃的掌上明珠,她是横走在齐王府里的。

如今呢,嫁了沈越的她,在沈越的陪同下跟随在齐王妃身后,看着有几分憔悴。才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双眸发呆,完全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灵动,就那么木讷地站着。

沈越黑幽幽的眸子,越发安静深沉,只是偶尔在看向一旁的阿媹郡主时,才流露出一点看似温柔的笑来。

齐王妃看上去满脸蜡黄,果然是精神大不如以前了,此时亲自出来待客,不过是硬撑着罢了。她牵着阿烟的手,言语间倒是颇为无奈:

“这些日子我不在府里,还不知道办砸了多少事儿呢,这可真是一个看顾不到就要惹下事端。”

在齐王妃的下首,分别伺立着莫四娘,李明悦和双鱼。

莫四娘温柔和顺,性情高雅,昔日在书院里是阿烟和李明悦的琴技师父,如今以三十多岁的高龄嫁入了齐王府,面上依旧颜色未改,虽是伺立一旁,却看着别有一番风骨,并不会让人小看了去。

李明悦比以前瘦了很多,瘦得颧骨高高地凸起来,看着有点怪异,脸上涂抹了很厚的脂粉,眉眼带着寒意,尖锐的眸子向阿烟这边扫过来。

双鱼原本是丰满白胖却带着几分土气的乡下姑娘,如今的王府富贵日子过下来,看着圆润富态,眉眼没有了以前的怯懦,反而精明起来。

这么一众人,齐王和齐王妃坐得是主座,阿烟和萧正峰坐得是最为尊贵的客座,齐王府的这几个妾室都纷纷伺立在一旁。

妻妾之分,身份之差,在这个时候是如此的突兀。

李明悦眯着眸子,再次扫向安稳地坐在萧正峰身旁的阿烟。

生了三个儿女的她,没有像旁人一般发面似的膨胀起来,也没有像自己这般削瘦嶙峋,她依旧是四五年前的那个少女模样,清丽灵动,眉眼精致,眸间透彻温煦,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李明悦自喉咙最深处泛起苦涩,苦得唇齿间都发麻,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女人,明明陪着那个男人历经了沧桑,她却丝毫不染尘埃。

李明悦咬了咬牙,她明白自己是嫉妒。

可是嫉妒有错吗?这么个人,抢了自己上辈子最珍贵的地位和男人,却没有遭受自己上辈子的磨难,仿佛天底下的好都给了她。

怎么可以这样,谁处在她这个位置,能忍住不去嫉妒呢?

萧正峰敏感地察觉到了李明悦的目光,他心中冷笑,双眸陡然射出寒芒,冷冷地扫向李明悦,透出凌厉的寒光。

李明悦顿时心里发颤,不知为何生出惊惧来,几乎不敢迎视,忙避开了。

萧正峰微侧首,安抚似的握了握阿烟的手。

温热略显粗糙的大手,是那么让人给与力量和安全感。

阿烟抿唇对他轻笑。

夫妻二人的眉眼交流看在李明悦眼中,李明悦咬着唇,心间却是泛起不好的预感来。

她和顾烟都是重生而来,可是顾烟如今有萧正峰护着,她呢?如今顾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如果她设法对付自己,甚至在齐王面前揭穿自己,自己该怎么办?

就在她忐忑不安的时候,只听得齐王对萧正峰道:

“前些日子,你不在京中,恰好王妃也身子不适,我便让明悦过去看望下萧夫人,怎奈这妇人竟是个不上台面的,言语间怕是冲撞了夫人。我已将她囚禁在后院之中,免去她贵妾的名分,只是如今总是要让她为萧夫人赔个礼。”

一时说着这个,齐王淡道:

“李氏,过来,给萧夫人请罪。”

李明悦惊诧地看向齐王,她是罚也被罚过了,训也被训过了,如今怎么还要请罪?

齐王说完这个后,连看都不看李明悦了,反倒是齐王妃,淡命道:

“还不给萧夫人赔罪?”

李明悦惶恐地走到了阿烟面前,忍辱低下头,逼着自己向阿烟赔礼道歉:

“夫人,都是妾身的不是,妾身给您赔礼了。”

前一世阿烟不过是她脚边走过的一个婆子罢了,她根本不看在眼里的,实在是不曾想,自己这一世追求那个位置,竟落得要向她赔礼道歉。

李明悦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整个人浑身都在发冷,却逼着自己低下自己的头。

阿烟轻笑,淡道:“都是昔日的同窗,何必如此呢。”

齐王妃却叹了口气:“萧夫人,你有所不知,这妇人早年行事不端,我本是不喜,可是她为府里生了庶长子,后来又一意谨慎小心,我倒是被她蒙蔽,以为是个老实的,这才病中期间托她代为打理府中之事。谁知道这贱婢竟是个不知羞耻的,跑到了贵府去胡言乱语,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一时说着,却是冷斥那李明悦道:“贱婢,还不跪下,在萧夫人面前,有你站着的道理吗?”

李明悦顿时一惊,不敢置信看向齐王妃,齐王妃面目凉淡,眸中甚至带着薄怒。

她满脸的难堪,复又看向一旁的齐王,齐王面无表情。

她心中泛起绝望,知道齐王视萧正峰犹如兄弟一般,如今自己趁着萧正峰和齐王妃不在,却去冲撞了顾烟。齐王怒极,对自己的最后一丝怜悯和歉疚已经烟消云散了。

此时她无可奈何,求助地看向阿烟,想着她素来心底良善,总不该让自己如此不堪吧?

其实若是跪其他人也就罢了,可是若让她去跪前世那个分明应该跪在她面前的顾烟,她真是做不到。

当下祈求地看着阿烟,可是阿烟却丝毫没有做做样子的意思,只是优雅从容地品着一盏茶,仿佛在她面前那个纠结忐忑不知如何是好的李明悦,不过是区区一个奴婢,根本不值得去看一眼罢了。

这个时候,所有的眼睛仿佛都落到了她身上,就连那双鱼,也就那么盯着她看,仿佛在等着她去跪在顾烟面前。

犹豫良久后,李明悦终于含羞忍耻,僵硬地上前,噗通一声跪在了那里。

她跪在那里,低头间入眼的是阿烟那水波纹的裙摆。

就在这么一刻,她陡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其实人世间地位有高低,这一辈子,她再不是高傲地俯视着跪拜奴仆的人。

两腿硬生生地跪下的她,盯着在她眼中逐渐模糊的裙摆,低首下去,一字字地说道:

“夫人,贱妾无知,请夫人海涵。”

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前世,或许就是前世。

这辈子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第 266 章

这一次过来,糯糯吵着要来,冲着萧正峰撒娇,萧正峰允了,阿烟也不好说什么。

糯糯原本是由青枫和嬷嬷陪着在后花园到处看看风景的,一进来,便看到李明悦,顿时认出了这是“昨天”跑到自己家里冲着自家娘亲恶声恶气的姨姨。

她这么个三岁的小人儿,可是没有什么顾忌的,当下上前,不高兴地噘着菱形小嘴道:

“爹,我要走,我不在这里玩了!”

萧正峰原本冷肃的一张脸,此时见到了自己的女儿,顿时和缓下来,招手让糯糯过来。

齐王是见过糯糯的,他素来怜惜这个战乱中生下的孩子,当下面色和悦地问:

“糯糯怎么要走呢?”

糯糯指着地上的李明悦,霸道而响亮地宣告道:“那个姨姨欺负我娘,我讨厌她!”

她这奶声奶气的话,好不矫揉造作,都说孩子嘴里出真言,那话天真率直,是再也没半分掩饰的。

齐王见此,不但没有半分不喜,反而是呵呵笑起来,对萧正峰道:

“小糯糯以后是巾帼不让须眉吧,我看这可不是寻常闺阁儿女。”

一时看向地上跪着浑身颤抖的李明悦,不免叹道:“原本我怜惜她在边疆时也颇受了一些苦楚,到底不忍,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不曾想,这妇人竟是歹毒心肠。”

当下吩咐道:“糯糯既看了碍眼,便不要让她跪在这里了,重打三十大板,直接送到宁山白云庵去吧。”

他一说出这个来,李明悦顿时吓傻了,她没想到自己赔礼道歉也赔了,该跪的也跪了,都已经折辱到如此地步,竟还是要送出去到庵里去?

她两腿一下子软在那里,再也不复之前硬撑着磕头的咬牙切齿,拼命地将头磕在地上,哭着求道:

“殿下,饶我,我知错了!我不该跑去萧夫人那里说三道四,我更不该……”

正说着间,她恍惚泪眼中却见齐王面目冷硬,忽而间明白,这人对自己真是半分怜惜都没了!

这男人总是有逆鳞,齐王上一世登基为帝后,依然视萧正峰犹如兄弟一般,要不然她这萧夫人也不至于在后宫之中令得以后的莫贵妃都敬上三分!或许对于这样一个男人来说,真真是兄弟如手足,女人若衣服,更何况自己还是一件永远不会上身的废弃破衣罢了!

此时此刻,她骤然间明白,自己是真错了。

上辈子能在皇家后宫获得那些尊崇,不是因为她李明悦,而是因为她那个时候是萧正峰的夫人!身为萧正峰的夫人,别说是什么皇妃贵人,便是堂堂皇后,都不敢对她有半分不敬的!

现在自己落得这个境地,实是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去触犯齐王的逆鳞。

自己便是做了天大的错事,齐王对自己有愧,或许也就容忍了自己,可是自己却把这手伸向萧正峰,那足以让齐王翻脸不认人!

她想明白这个后,可真真是两腿踏空般的惶恐,瘫软地跪趴在那里,忙转首去求阿烟:

“萧夫人,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我求情,我实在并不是有意冲撞你的,你——”

阿烟素来心性宽容,是最看不得人哭的,可是此时李明悦说的那个“往日情分”却真真是惹恼了她,一时不免想起昔日种种,当下只是抱起自己的女儿糯糯,绷着脸不去看地上哭求的李明悦。

双鱼原本是恨极了李明悦的,见此情景,心中顿时松快了许多,唇边不免露出笑来。

莫四娘素来不喜和人争的,当下这种事也没她插话的余地,只是垂首望着眼前,根本不去看。

萧正峰鄙薄地望着地上那个哭求的女人,拧眉不言,却是想起她对阿烟说过的话,想着回头派了人专门去盯着这女人,还得设法逼出她的话来。

李明悦哭求一番后,终于绝望,绝望过后,她浑身抽搐,颤抖不已,她瞪着不远处的萧正峰等人,几乎冲口而出,就要说出一切。可是话到嘴边,她忽而看到了阿烟怀中的糯糯,粉团儿一般的人儿,她原本还指望着把这个小姑娘想办法配了自己儿子的。

她瞪着血红的眼睛,想到自己的轩哥儿,硬生生地把话吞了下去。

她若说出一切,纵然拽了顾烟下水,可是萧正峰护着顾烟,齐王也必然帮着萧正峰,反倒是自己的轩哥儿,怕是要受连累。

于是李明悦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如此三番几次,最后终究是颓然地垂下头,就那么被拖了下去。

到底这里都是女眷,并不敢让她们听到声响,只拉出去痛打了,稍后便有一个侍女过来禀报,说是贱婢李明悦已经被打得两腿都是血,请求示下。

齐王挥挥手,并不想再看这个人:“扔出去,送到白云庵,生死由命吧。”

一时这李明悦便被人塞进马车里,直接拉去白云庵,再不许回来了。

萧正峰何等人也,当即派了暗探前去白云庵,一则看守着这李明悦防止她在暗中生事,二则设法查出她口中的仇人真相。

不过那是后话了,此时此刻,李明悦被拖出去后,齐王对萧正峰却依旧有些歉疚,不免道:

“我治家不严,倒是让弟妹受了委屈。”

阿烟轻笑:“殿下说哪里话呢,原也没什么事儿,如今闹出这么大动静,倒是让人心生不安。”

齐王妃听此,摇头道:“萧夫人,不过是区区一个妾室罢了,如今殿下早已请旨在宗谱中去处了名字的,算是休弃了,这么一个贱婢,哪里值得我们放太多心思,没得因为她扰了咱们的兴致,今日咱们聚在一起,该玩的玩就是了,可别再去想了。”

阿烟笑着称是,一时陪着齐王妃说起话来,无非是问起她如今身子如何,齐王妃都一一说了。阿烟素日知许多调理法子,此时听到这个,难免为她出谋划策的,齐王妃听得津津有味。

齐王和萧正峰那边倒是一时无言,只是品茶,两个男人相对沉默。

半响后,萧正峰眸中泛冷,淡问齐王道:

“殿下,那件事你怎么看待?”

齐王皱眉:“成洑溪那边有眉目了?”

萧正峰点头:“是,果然不曾料错。”

齐王听到这个,微怔片刻后,一时想起昔日在父皇面前受尽宠爱的那个弟弟,不免苦笑,闭眸叹道:“我不曾想,他竟能使出这般狠辣手段,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他未免也太过迫不及待。”

萧正峰却是抿唇不言。

其实自从他身受重伤那一日起,就已经明白,这一剑出自何人手笔。

此时他刚硬的下巴敛紧,眯起萧冷的眸子,看向不远处。阿烟抱着糯糯,正和齐王妃莫四娘等说笑。她今日穿着一身浅粉桃花裙,衬得整个人犹如春日里亭亭玉立的小树一般,温婉清雅。无论何时,她说着话时,仿佛唇边总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如云若雾。

而就在她怀里,糯糯天真地歪着脑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是那么的稚嫩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