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年纪倒是不大,也就比糯糯大上三四岁吧,可是眉眼里已经都是风骚了。如今更是不知廉耻地将领口往下扯,几乎是呼之欲出了。

脸蛋确实不错,不过也就是不错而已。

绝色女子萧正峰还真颇见过不少,平时他也没多看一眼的。

燕京城里的官员,但凡留意打听的,都知道美色对萧正峰来说是没什么用的。

当下萧正峰不免嗤笑,想着也真是远离燕京城的地方,消息闭塞见识浅薄,这种货色还敢跑到他面前来玩弄风骚?

林园见萧正峰笑了,以为自己放手一搏取得了他的欢心,当下紧张地哆嗦着,越发挺起胸来,压低了声音道:

“将军,你喜欢吗?”

萧正峰摇头,无奈笑:“你让我抬起头来看什么,看你这张平淡无奇分不出男女的一张脸吗?”

林园顿时一愣,怔了半响,琢磨着分不出男女是什么意思,待到明白了,脸一下子就白了。

她哆嗦着唇,眼泪就往下落,可怜兮兮地道:

“将军,园儿,园儿……”

萧正峰冷道:“你确实长得够园,没事少吃点肉吧,都胖成这样了!”

林园面上毫无血色,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萧正峰挑眉淡道:“念在你年纪不大,只罚你出去跪上一夜,滚吧。”

林园此时已经明白,自己计划全部落空,当下踉跄着爬出去,她也不敢多说什么,乖乖地跪在那里了。

当下很快便有驿站的总管过来请罪,颤抖着跪在那里。

发生了这种事,若是成了还行,没成的话,就怕萧正峰要追究责任,到时候不光是他,就连知府大人都逃不脱的。

萧正峰却没多说什么,只是斥道:“出去吧。”

在萧正峰看来,刚才那个小侍女根本不曾看在眼里,年纪又小,他都觉得是个小孩子晚辈。再说过几天他也就带着阿烟糯糯等离开了,哪里在乎这小侍女是个什么货色呢。

可是这件事后来不知道怎么传到了糯糯耳中。

糯糯皱了下眉,很是不悦地拉着二皇子道:

“以前有个假的南锣郡主和我抢爹,如今又来了这么一个不入流的玩意!”

也是萧家家风好,她很少见识这种事儿,所以才把这么个小丫鬟的行径看在眼里烦上了。

二皇子何等人也,长于深宫内院,自然早已经见多了这种把戏,于是便温声劝道:

“糯糯,这算不得什么。”

过眼就忘记了。

糯糯却不满,冷道:“我娘性子好,我却不是那好说话的。我爹不是罚了那个侍女跪一夜么,当时我爹从她跟前走过去,她还可怜巴巴地抹泪,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她昂起脸来,脆生生地道:“再说了,我娘如今正病着,脸上也不大好,我瞧着这驿站里不知道多少丫鬟在那里蠢蠢欲动呢,就打我爹的主意。我要杀一儆百!”

第 295 章

杀一儆百?

二皇子从旁默默地望着她。

其实有那么一刻,他很想说,这种事你干不了。

在后宫里,他是亲眼看着他的母妃和玉妃三个人怎么着暗潮汹涌,明里是姐妹一般,暗地里却斗得个你死我活。

她们除了三个人会互相斗,还要提防着各种爬床的丫鬟宫女,还有那些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大大小小的妃嫔昭仪美人宫女,当然也包括外邦献上的各色美女。

只是杀人不见血的斗争,二皇子见多了,早已经不看在眼里了。

如今他看到这个骄傲得犹如小公鸡一般的糯糯,他心坎里最纯净美好的存在,竟然要开始斗丫鬟了。

他默了好半响后,终于动了动嘴巴:“你打算怎么办?”

糯糯无奈地瞪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道:“这还用问怎么办呢,当然是揍她!”

二皇子微诧,诧异过后,想想也是,直接拉过来揍一顿,确实符合我们糯糯小姑娘的风范。

于是他帮着出主意:“这总是要拉到没人的地方吧?”

她堂堂辅国将军的女儿忽然去揍一个丫鬟,尽管大家知道这丫鬟做错了事儿,可是万一揍出个好歹来,总归传出去于名声不好听。

糯糯想想也是,当下挽起袖子,吩咐二皇子道:

“胖墩,你去把她逮住,用麻袋套住拉到后花园的墙角,我来打!”

二皇子没想到自己瞬间成了帮凶,他抿了下唇:“这样好吗?”

如果萧伯父萧伯母知道,一定会生气的吧。

糯糯鄙夷地看了下他:“你不想帮我?”

二皇子忙摇头。

他恨不得自己能帮她什么让她喜欢呢,更何况她还叫自己胖墩呢。

胖墩是二皇子小时候的外号。

于是出身高贵处事从容,气度非凡的二皇子,挽起袖子,拎了一个麻袋,在这夜色中将那个跪了一夜的丫鬟逮住,狠狠地扔进了麻袋,交到了糯糯手上。

麻袋里的女人咿呀呀的说不出话来,在里面胡乱踢腾。

糯糯伸出一脚,开始当沙包踢。

一边踢一边道:“肖想我爹,凭你?我看你就是一猪头!”

左一脚右一脚,糯糯毫不客气!

糯糯年纪不大,可是从小跟着孟聆凤练武的,也跟着萧正峰学过几个正儿八经的武艺,此时几脚下去,麻袋里的林园哪里禁得住,没几下就这么没了声响。

二皇子一看不好,忙拉住了糯糯。

一个小丫鬟的命而已,他倒未见得放在眼里,但是他知道如果真就这么死了,萧伯父萧伯母未必放过糯糯,说不得要重罚。

糯糯此时打了个痛快,拍拍手:“这下子好了,估计成猪头了!”

二皇子解开麻袋一看,里面的人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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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自然很快被萧正峰知道了,此时早有人请了大夫过来看,算是把个小丫鬟的命捡回来了,不过躺在床上怕是要修养好长一段时间。

萧正峰没敢让阿烟知道,他是怒得不轻,当即叫来了糯糯。

糯糯小心翼翼地进去,瞅着脸色难看的父亲,噗通一声跪在那里:“爹——”

萧正峰冷笑,手中握着鞭子:“小小年纪,你竟如此歹毒,如果我再不好好管教你,以后还了得?!”

说着,一鞭子就要下去了。

二皇子就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当下一步上前,直接挡在了糯糯身旁。

萧正峰这一鞭子下去,见二皇子扑过来,连忙收鞭,也是他速度快才没伤了二皇子,可是任凭如此,二皇子还是被鞭尾摔倒了,胳膊上顿时一条红痕。

糯糯盯着二皇子胳膊上的红痕,知道这下子如果打在自己身上必然了不得,不由委屈叫道:“爹,你这是要我命啊!”

萧正峰挑眉:“二皇子,我在教训小女,麻烦让开。”

二皇子连看都没看胳膊上的伤,抬头:“萧伯父,痛打一顿那个丫鬟的主意是我出的,若要罚,请萧伯父罚我好了,这件事和糯糯无关。”

萧正峰冷笑:“胡说八道,让开!”

二皇子挺直脊背,皇族贵胄的风范毕现,尽管眼前的是权倾天下的平西侯,可是他倒是也没有惧色,当下只是不亢不卑地道:

“萧伯父,请恕文瀚冒犯之罪,我是绝不会看着任何人打糯糯的。”

即便那个人是糯糯的亲生父亲,也不行。

萧正峰冷眼盯着二皇子半响,忽而挑眉,对他身后的糯糯道:“滚出来,自己受罚!”

说着,将鞭子扔到了地上。

糯糯眼珠滴溜溜转了一番,连滚带爬地跑到了萧正峰面前,拾起那个鞭子高举过头顶,朗声道:“父亲,孩儿知错了,请父亲责罚!”

二皇子咬牙,还欲上前,然而糯糯却回头,清亮的眸子瞪他一眼:

“不许你对我爹那样说话!”

二皇子顿时没音了,抿着唇,默默地望着萧正峰的鞭子落在了糯糯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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糯糯被痛打一顿的消息,阿烟很快就知道了。

作为母亲她当然是心疼。

不过当知道糯糯被打的原因后,她倒是没说什么。

即使不喜欢一个爬床的小丫鬟,有的是办法去对付,拉出去卖了,最惨的是卖到不干净的地方,甚至于她什么都不做,只让知府把那个小丫鬟带走,这样小丫鬟的下场怎么也好不了的。

也只有她这个傻女儿,才会跑过去揍了人家一通。

于是阿烟下了定论:该打。

因为糯糯被打的事儿,这行程又被耽搁下来了,谁知道没几日,沈越那边赶来了。

沈越其实也是才得到的消息,他听说过跑去向皇上请旨特意赶过来,用的理由是要看顾好二皇子。

沈越来的时候,糯糯本来正趴在床上,欢快地啃着一块甘蔗,二皇子则从旁负责帮她收好那些啃下来的皮。

糯糯从窗子里看到沈越,清脆欢快地叫了声:“越哥哥!”

说着时,就要跑出去。

二皇子见了这情景,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跟出去了。

如今的沈越,掐指一算,也有二十七了。

他一直没有什么子嗣,阿媹长公主一直不孕,后来请了大夫过来看,大夫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什么问题来,只说阿媹长公主体寒,不易受孕。

阿媹长公主颇吃了一些补药,拜佛烧香的,各种办法都使尽了,根本没用。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着,阿媹长公主要给沈越纳妾,这一纳还是好几个呢。德隆帝心疼女儿,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他堂堂一个帝王,只有两个女儿而已,阿媹又是皇后所生的嫡长女,也是他唯一的嫡女,如今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

当朝女子地位其实比起前朝要高的,三代女皇下来,大部分女子都并不喜给夫君纳妾,更何况她一个尊贵的皇家长公主!

可是阿媹长公主却一意孤行,跪在那里哭求德隆帝,只说沈越待她极好,她不忍心让沈越就此绝后。

最后德隆帝被阿媹长公主哭哭啼啼闹得心烦,也就撒手不管了。

德隆帝现在不是以前的齐王了,好几个儿女呢,还有几个让他很是喜欢的宠妃,至于齐王妃,他虽然念着旧情,可到底是作古许久了。

这么一来,德隆帝看待女儿的心越发淡了,算是眼不见心未净吧。

沈越的一个妾室后来有过一胎,谁知道没几个月就滑掉了,听说因为这个还闹腾过呢,阿媹长公主简直是恨不得以死明志,又是哭得跟什么似的。

后来大家伙听说,这位长公主亲自去给那个妾室说了好话,这件事才算完。

德隆帝这几年是越发不待见沈越了,沈越也有自知之明,便一直远着。

阿媹长公主知道自己做的事让父皇丢了脸,慢慢地也就越发和宫中的父皇疏远了。

知道这事儿的人不免感叹,想着当初德隆帝还是个齐王的时候,这阿媹不过是个郡主,那时候也是个天之骄女啊。如今她的父亲登基为帝了,她竟能把日子过成这样,也是天下奇闻。

鉴于沈越和阿媹长公主这名声实在不怎么样,二皇子出去的时候,看似淡然的眼神,其实颇有些提防的意味。

记得糯糯小时候,沈越就对糯糯总是表现得异乎寻常的关爱,如今糯糯都十几岁了,是越来越招人喜欢,满燕京城里不知道多少人觊觎。

二皇子怕沈越起了狼心。

沈越自然感觉到了二皇子这个内弟提防的意味,不免轻笑了下,并不在意。

其实他这次来,最主要的目的是带了王居士过来。

王居士的药膏,可以救阿烟的容貌。

第 296 章

阿烟听说沈越的到来,默了下后,没说什么。

沈越纳妾的那些事,其实也就是最近的事儿罢了。这几年他做事是越来越出格,总看着让她觉得哪里不对劲。有时候想和他说说话,他也根本是躲着,从来不给她机会。

如今倒是个好机会。

只是当下人多口杂,她也一时找不到时机和他聊,倒是那位王居士,开始帮着阿烟治疗脸上的伤痕。

王居士其实是对阿烟非常敬仰和感激的:“当日夫人在锦江城曾用大棚来栽培蔬菜,此法甚妙,在下从中得了启发,便开始用此方法种植一些极难养活的珍稀药草,果然养成了。虽说那些药草药性比起山间野生的要弱,可到底也是有用,夫人此法,实在是让在下佩服!”

阿烟听了这话,倒是羞愧难当,只因为这个办法其实是上辈子王居士用的啊,自己还曾跟在王居士身后学习呢。

如今重活一辈子,她提前用了他的办法,反倒引来他的敬佩?

阿烟羞愧之余,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口中赞了王居士一心研究药草,这才使得这个办法能够种植药草,是王居士之功。

王居士见阿烟平易近人,分明有大功却并依旧谦逊,越发的敬佩,便有心要好生为阿烟脸上伤痕,帮助她恢复容貌。

王居士看了阿烟以前的药方后,命马上停了,他重新开了方子,方子却用的也不是什么珍惜药草,而是极为寻常的几样东西。

第一个是蚕茧,第二个则是仙人掌。原来这一次阿烟脸上留下痕迹,其实都是瘟疫在体内造成的热毒散发向外,最后淤积在肌肤表里而造成的。

蚕茧性甘,温,无毒,可以治消渴,反胃,疳疮,痈肿,当下王居士的办法是烧灰酒服,同时取一部分放在水中烧煮,之后用其蒸汽熏蒸患处。

而仙人掌呢,味淡性寒,能够消肿止痛,行气活血,祛湿退热生肌,此时王居士的方子是将外皮捣烂,敷在伤处。

这个办法实在是没什么复杂的,通俗易懂,开始的时候随行的御医还颇有些不服,想着这样就能让夫人恢复容貌吗?可是既然这个人是公主驸马带来的,又是将军和夫人都信服且敬重有加的,他们也就没敢多说。

而阿烟遵照王居士的吩咐用了这个法子后,不过三五天后,便觉得脸上痕迹仿佛有减淡的样子,当下心中大定。王居士那边说要坚持月余方能彻底消除红痕,阿烟自然是遵从。

这边阿烟肌肤开始逐渐恢复原来的样貌,萧正峰糯糯等也都放下心来。

阿烟心里牵挂着沈越,这桩心事怎么也放不下,恰好这几日糯糯来跟前,偶尔间提起沈越的事儿来,却是又说了小妾流产公主请罪的事。

她听了后,不免越发震惊。

震惊之余,她坐在那里,平心静气将这些年沈越做的事儿说的话都过了一遍,细想之后,一个可怕的念头渐渐地在心间成形。往常都是身在其中不得窥全貌,如今腾出身来纵观他这半生,忽而便体味出了什么。这事儿想来匪夷所思,可是依着沈越那个偏执的性子,若自己猜的没错,倒也不是不可能。

况且这些年沈越的行事,越来越让人看不懂,若是如自己所猜,那竟是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她细想之下,越想越觉得可怕,一时之间后背都是冷汗,湿透了衣衫。

这一日因孟聆凤带了糯糯和二皇子出去玩耍,萧正峰则是忙于视察宣阳一带民生恢复情景,便顺便监督视察下秋收。阿烟看院中无人,知道沈越还在,便赶紧命人将他唤来了。

沈越过来的时候,却见阿烟早已经不是当初那般脸上狼狈不堪的情景了,疤痕淡去,她多少恢复了昔日的容貌。

沈越行礼。

阿烟从他进来后就一直盯着他看,此时看他神情清淡,便温声道:

“越儿,你做的那些事,我都听说了。”

沈越却是并不在意,淡笑。

阿烟不动声色地试探道:

“越儿,咱们真得不能好好谈一谈?”

沈越挑眉:“夫人,难道越儿不是在和夫人好好谈一谈吗?”

阿烟捧着茶盏,氤氲的茶香在鼻端萦绕,隔着这热气,她有些看不真切对面那个清俊的男子,微微眯起眸子,她扬眉道:

“我只问你一句,当初到底是谁杀了我?”

对面的沈越乍听到她提起这个,眼睑微动,随即垂下眼睛,缓声道:“难道夫人还要记着上辈子的仇恨吗?”

他停顿了下,淡声道: